宋緯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學生愚鈍,老是不得養神之法。”
晁年搖搖頭,睜開眼睛看他一眼,隨手抽了一紙公文。
“念罷。”
宋緯之手忙腳亂地接過,隻見上書“...盧氏運生,係龍平所..第三夥第五什兵丁......以下犯上、招搖撞騙、誘拐民女、嗜賭成性,今察之俱屬實,不堪續任,請免之。”
“先生,如何處置?”
“準了。”
王弛道:“先生,請容學生一言,學生聽聞這軍中勢力盤根錯節,這人事罷免,若不細細打聽此人來曆,怕是會得罪人。”
張琉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宋緯之悄悄去看先生的神色,卻見他閉目不言,似是充耳未聞。
過了半晌,王弛額上汗液涔涔時,才聽到他開了口。
“緯之,你覺得呢?”
“學生覺得,‘舉直錯諸枉,則民服;舉枉錯諸直,則民不服。’此人為非作歹,怕是不堪留任軍中,應當免其職,逐出衛所。”
“緯之說得沒錯”,晁年坐起了身,似笑非笑,“子矜說得也沒錯。“
“你們一個是為官者”,他指了指宋緯之,又點點王弛,“一個是為政者。”
王弛聽得汗如雨下,跪伏在地:“學生知錯。”
晁年捋捋胡須,“何錯之有啊?子矜,我來到此地,本就是做了前者,棄了後者,在旁人看來,是我輸了啊。”
王弛頭埋得更低。
“可為師希望,來日你們三人不管身居何位,都永遠不要忘記自己的本心。一個人的所作所為是否值得,應該由自己說了算。”
三人連忙應下。
晁年再次閉上眼睛,“莫要害怕,聖人既封了我做這副節度使,管它如何盤根錯節,我便讓它更亂,更錯雜!”
*
昨夜裡用了宵夜,蘭亭便睡得晚了些,日麵喊她起身時,日頭已經高高掛在天上了。
“娘子,季夫人來了。”
“快請。”
待季月蘭到前廳坐下,爐上水已經開了,蘭亭將配好的草藥倒入其中,蓋上了蓋子。
季月蘭見那茶葉不似茶葉,水也不似是尋常井水,好奇道:“東家用了什麼煮茶?”
蘭亭嘴角微揚,“我觀夫人麵色,似是有夜悸難寐之症,怕是不得安眠,特地配了幾位草藥,加了些泉水煮,入口回甘,能讓夫人夜裡好受一些。”
季月蘭受寵若驚,“東家總是這般周到,真是折煞兒了!”
又情不自禁地撫上自己的臉,歎息道:“自去歲入冬以來,便不知為何患了這夜裡心驚暈眩的毛病,有時還滿頭滿身的冷汗,攪和得老邱都睡不甚好,隻能起來為我擦背。”
蘭亭思索片刻,“夫人可是已經斷了月事?”
季月蘭睜大眼睛:“還真斷了,”她想了想,“好像就是去歲臘月裡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