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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靠狗血劇本強行BE 流初 102537 字 2個月前

第21章 和5T5離婚前夜

半晌,禪院千流笑了:“在說什麼傻話?”

“我沒有……”

他抿著唇,非常不滿意自己深思熟慮的提議被她當做了玩笑話:“你反正也要跟他離婚了,以後肯定也不會見他了吧?”

“嗯……”

“那為什麼不讓他留在過去呢?反正都是見不到。”

“不一樣的呀,這裡是悟的世界。”

五條悟果斷道:“我是satoru,也是六眼,有什麼不一樣?”

禪院千流的眼神非常縱容,像是看到路上的流浪貓,她換了種說法:“在你自己的世界,你的家人、朋友,都還在等待著,你不回去的話,他們怎麼辦呢?”

“可是那邊,也沒有傑啊。”

他沒有最好的朋友了。

於是禪院千流沉默下來,她實在沒辦法對五條悟說重話,儘管隻是實話實說——

他想要的,都是這個世界的五條悟才擁有的東西,本就不該屬於他。

保持緘默無疑縱容了對方,五條悟握住她的手,貼上自己的臉頰,湖泊似的藍眼睛汪著水,懇切道:“千流,我不想和你分開。”

禪院千流微笑著轉移話題:“在你回去之前,我們不會分開的。明天去看電影嗎?”

她試圖抽回自己的手,卻被五條悟用不容動搖的力道禁錮著。

而他本人的神情卻稱得上楚楚可憐:“千流,你還是準備不要我,對不對?”

禪院千流又嘗試了幾次,對方卻死活不肯放開她的手。

“你要是答應我,我就放開。”五條悟理直氣壯地說,“不然我就會一直纏著你。要麼答應我留在這裡,要麼重新考慮離婚的事,你選一個吧。”

其實他也知道自己無法輕易動搖禪院千流的決定,忐忑不安地望著她。

然而禪院千流麵上表情淡淡,連句哄他的假話都不願意說,以沉默應對。

五條悟有些委屈地控訴道:“你怎麼這樣的,非得對我這麼好,等我喜歡上你了,才告訴我離婚的事。這不公平,我們得再商量過。”

她歎氣:“離婚是我和悟的事哦。”

“現在我才是悟,我不同意離婚。”

“你才十八歲呢,這種事不用想這麼早。”

“我不僅成年了,還已經到法定結婚年齡了,等回去我就要找到那個禪院千流,追求她,然後跟她結婚。所以現在,我有權跟你討論這件事。”

對方胡攪蠻纏的態度讓禪院千流蹙眉,心中稍稍不耐。

而這一瞬間的神態變化被五條悟敏銳地捕捉到,他立刻鬆了手,小聲說:“你彆不高興,我說著玩的……不對,回去會找你這件事是真的。”

於是兩人的第一次交涉就這麼無疾而終。

五條悟下定決心磨一件事的時候是真的很煩人,達到目的之前,他幾乎用儘令人感到匪夷所思的手段。

開會的時候,禪院千流偶然走神,餘光一瞥瞧見窗外降下高空作業吊籃,五條悟對她展示手機屏幕上的滾動屏幕:“老婆,再考慮一下那件事吧。”

其他人自然也看到了,顧及頂頭boss在場,隻是飛速瞥一眼就收回視線,握拳捂嘴免得自己笑出聲。

一時間,會議室內湧起此起彼伏的咳嗽聲。

禪院千流:“……”

再比如,禪院千流周末出差時,剛走出院門,他會在二樓窗口忽然叫住她:“千流!等一下。”

她疑惑地回頭,隻見五條悟轉身去拿了一張寫有黑字的白紙,他高舉著攤開,表情十分浮誇,紙張上麵赫然是:“不要離婚。”

禪院千流:“……”

久違地擁有了家入硝子與夏油傑同款的頭疼。

當五條悟試圖踩著人的底線蹦迪時,被迫害對象就是世界上最可憐的人,這個名額很不幸地落到了禪院千流的頭上。

他飛速地學習了《三句話,哄你的對象開心》、《男生戀愛必備手冊》等書,變得嘴甜但油膩,常常語出驚人。

“你說的離婚肯定是氣話,我不信。”

“千流,不許你拒……”

禪院千流忍無可忍:“給我閉嘴。”

本著眼不見心不煩的念頭,禪院千流交給五條悟一份出差的任務,將他打發去了Port Mafia,轉手把煩惱扔給太宰治。

約定好九點議事,太宰遲到了將近半個小時,姍姍來遲後還要虛偽地說句:“抱歉啊悟君,讓你久等了吧。”

五條悟自覺與此人氣場不合,如果有機會,一定要給太宰添點堵。

但他還想早點回東京陪禪院千流吃晚飯,再拖肯定得錯過了。於是臭著一張臉咽下了指責的話語。

“快點開始吧。”他催促道。

他想著匆匆交接完工作回去,太宰卻磨磨蹭蹭,對著條理清晰的方案提出角度清奇的問題,讓他不得不電話聯係相關負責人再度確認。

等到工作完成的時候,顯然已經錯過了禪院千流的晚餐時間。五條悟滿臉不爽地步入電梯,撞見了一個有些熟悉的男人。

長相身材都是中等,毫無識彆度的路人臉。但五條悟對他的能量波動有印象,在他第一次去質問禪院千流離婚真相的那天,太宰和這個人在她的辦公室裡,他們待了許久。

六眼為他送來關於此人能力信息的情報:與某人進行15秒以上的身體接觸,即可修改對方的記憶。

這讓他有些在意:太宰治會不會借此坑禪院千流一把呢?

五條悟不動聲色地收回視線。

幾個小時後,他回到咒術委員會的大樓,去禪院千流的辦公室卻撲了個空。

阪本秘書說:“千流小姐在家入醫生那裡。”

於是五條悟單手揣著兜,摁下了硝子辦公室所在的樓層鍵。

……

“評估結果確實比之前要好許多了。”

硝子手指劃著平板的屏幕,綜測表陳列的心理數據和上次的測量結果自動生成了對比圖,綜合反映著禪院千流的精神情況變化。

“最近失眠的情況有所改善嗎?”

“這兩個禮拜來說,確實好很多,稍微能打起精神來做事了。”

禪院千流的手指規律地敲擊著桌麵:“而且也沒有以前那麼厭食……我可以停藥了嗎?那個藥的副作用很難受。”

“我會酌情給你減藥。”家入硝子打趣道,“是悟的陪伴讓你稍微開心點了嗎?”

……

正準備敲門的五條悟聽到硝子喊自己的名字,停下了手。

這是在聊他麼?

……

而禪院千流重重歎了口氣:“他呀……”

“行,我已經知道了。”硝子笑了,轉而想起什麼似的,關切道,“你之前說過的,能夠清除情感波動的異能力者,有找到嗎?”

禪院千流漫不經心地答道:“那個也是太宰治的手下,能力和傳言中有些誤差,他能修改大腦記憶,進而影響感情。”

“噢……”硝子欲言又止。

“硝子……在我最最痛苦的時候,我都沒有想過要想忘記他。”

禪院千流的聲音很平靜:“我認識他二十年多了,占據我已有人生的大部分時間,如果忘記他的話,其實也是丟掉了半個我自己。”

“嗯。是。”

用了兩三年的舊物,丟棄時尚且會舍不得;

何況是相識了二十年的,從朋友、戀人到丈夫的男人。如果叫她就這麼輕易地做出決定,未免也太過無情。

“但是我不準備愛他了……硝子,我那天因為斷電被關在電梯裡,想起我和悟以前的事,突然就發現,好像也沒那麼放不下。離婚這件事我早該預料到了。”

總是不歸家的丈夫和空懷期待的妻子組成的婚姻,是一場注定走向崩盤的交易,她早就窺見了前景,卻因愛障目。

禪院千流舒張左手,盯著自己的無名指。

曾經這裡套著一枚鉑金碎鑽戒指。七年的時間,它往她的指根處烙下了一圈蒼白的戒痕;

她在五條悟點頭同意離婚的那天摘下了它。不過幾個月的時間,已經看不出來任何印記了。

於是她知道,再刻骨銘心的痕跡都有消失的一天。

如今想來占據了大半生的愛情,再把時間軸拉長,也不過是用剩下的半生去懷戀和治愈。

這個過程像是一場感冒,不管吃什麼特效藥都沒法立刻藥到病除,非得修養個六七天才會自愈。而禪院千流對自己的免疫係統很有信心。

如果三五年不行,那就十年,總有一天,傷口會痊愈,見到曾經的愛人也會釋然地說好久不見。

禪院千流喃喃道:“我有的時候想,是不是上輩子欠了他的。如果是這樣,那這輩子我總該還清了……以後我和他,生生世世都不要再相遇。”

硝子沉默著,打開了煙盒,與打火機一道向她遞過去。

“不抽啦,等下約了重要的客人。”禪院千流彎起眼睛笑了笑,抄起放在她桌上的手包,“先走了,再見。”

“嗯,下周再來做一次評估吧,新藥我會叫人捎給你的。”

禪院千流應和著,轉身拉開了門,卻看見一雙剔透的蒼藍眼睛,沉默如同星球極點的冰川。

五條悟抿著唇迎上她的視線,緊咬著後槽牙,似乎在忍耐著些什麼。

不知道在這站了多久了,估計將她和家入硝子的談話也聽進一部分,所以才會頂著這副表情——想要生氣,卻壓抑著怒火。

十幾秒後,禪院千流先叫了五條悟的名字:“悟君……你來找硝子麼?”

“我來找你。”他沉默了會兒,才一字一頓地說,“我都聽到了。什麼叫還清了、生生世世都不要再相遇了?”

他說的每個字都極為用力,想要把音節從齒間碾碎了,再生吞下去一樣。

“你就那麼恨我?”五條悟深吸了口氣,眼神幾乎要破碎了,“以後都不想再見到我了對嗎?哪怕我努力了那麼久,離婚的決定也沒有一點點動搖,是這樣嗎?”

禪院千流沉默了。

她隻覺得心煩與不耐,此時閉嘴才能避免說出傷人的話語。

然而五條悟卻把她的沉默理解成了某種心虛,咄咄逼人道:“這些天來,都是在耍我嗎?假裝和我虛與委蛇地好好相處著,心裡隻盤算著哪天把我和垃圾一起處理掉,真虛偽啊。”

“你肯定很得意吧。”他的聲音有些顫抖了,“我從一開始的討厭你,到現在被你討厭還要眼巴巴地追在你身後跑,每天對著你殷勤地搖尾巴。得意極了吧?”

“你想要的就是這個吧?在我最得意、最喜歡你的時候,突然間拋棄我,想看我墜下懸崖粉身碎骨嗎……千流,你怎麼這麼狠心啊……你真的喜歡我嗎?”

禪院千流幾乎是用畢生的耐心克製情緒,蹙眉看他。

令人難耐的沉默在兩人之間的空氣中彌散。

然而五條悟傷心地看著她,吸了吸鼻子:“為什麼不說話?是心虛了嗎?”

“你太情緒化了,悟君。”她垂著眼瞼,“我還有客人要見,如果沒什麼重要的事,我就先走了。”

“我說了這麼多,你就打算說這個嗎?你不反駁一下嗎?”五條悟咬牙切齒地說,“還是說,你就是這麼想的。玩弄我的心很有成就感是嗎,你就想看我傷心欲絕是嗎……現在都達成了,我狼狽的樣子足夠取悅你了吧。”

禪院千流呼了口氣,將頭發彆到耳後,語氣非常溫柔,翠色眼底卻沒什麼情緒。

“悟君……”她輕輕說,“我年輕的時候也喜歡把自己想象得很重要,而這也是年輕人的通病。為了避免想太多,給你個忠告,今晚早點休息吧。”

她無視對方受傷的表情,踩著紅底高跟鞋徑自離開了。

第22章 和5T5離婚前夜

毫無疑問,當18歲的五條悟決定和比他年長十歲的女人冷戰時,他必敗的結局已經被寫下。

他自然第一時間去找摯友抱怨:“傑,我跟你說,千流她……”

夏油傑當機立斷:“我現在在外地出差,很忙啊,有空聊。”

掛掉電話,夏油傑馬上翻找起了事務表,十分鐘後終於了找出一個需要出遠門一周的任務,當晚頭也不回地逃離東京。

所以隻剩下五條悟一個人麵對這個場麵了。

憑一個眼神就能撕碎特級咒靈的少年,麵前卻放著一尊碰不得的翡翠,他確實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擁有的攻擊和防禦手段都不作效,禪院千流能輕易傷害他,但他卻不敢出手還擊。

藏起自己小心翼翼的關注,試圖偽裝出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其實連後槽牙都快咬碎了。

唯一能讓他感到的安慰的,是五條悟與禪院千流曾經戀愛的證明。比如說,五條悟的推特賬號背景依然是他和千流十年前的合影。

五條悟幾乎每條推文都和她有關,抓拍的照片、一起吃的飯、看過的電影,到後來是婚紗照和新居的陽台風景。以及類似打情罵俏的——

“今天老婆說給我做新菜,結果是這麼個玩意,我懷疑她想謀殺我,該怎麼辦?在線等挺急的。”【配圖:煎糊了的魚肉。】

千流:^-^?

硝子:@千流 需要嗎?

……

五條悟一邊看得津津有味,一邊莫名五味雜陳。如果他也能早點遇見千流就好了,這家夥確實夠幸運的,卻完全不知道珍惜。

帶上了一層回憶濾鏡,他做出我們冷戰,她這麼喜歡我,肯定也不好受的自信判斷,重新審視起了這件事。

於是他努力揣測著禪院千流的想法。

早餐吃麵包的時候隻咀嚼了六口,不對勁,肯定是在想要不要主動說話。

剛剛轉頭似乎看了他一眼,有問題,估計是欲言又止了吧。

而五條悟的猜測自然與事實差了十萬八千裡,禪院千流是真的沒把他放在心上。

她對他隻有那麼點兒連帶的責任感,所謂貼心的照顧也不過是習慣使然;

她做事向來是讓人覺得妥帖周全的,對五條悟自然也不會例外。

所以五條悟靠著奇妙的腦補構建了不存在的記憶——千流說那種話心裡肯定也不好受,正後悔著呢,但又不好意思道歉。

於是他大度地原諒了禪院千流。冷戰一周多之後,他們又和好了。

後者自然是對他百轉千回的奇妙想法一無所知。雖然知道了也不會放在心上,頂天了笑一笑。她數著日曆上的日子,翻過去兩頁,春天搖曳著裙擺降臨了。

她和五條悟在四月結婚,正是草長鶯飛的季節。

精心設計的求婚環節出了點小差錯,反倒弄得一身狼狽。

他摸了摸鼻子,稍顯尷尬,語氣卻堅定地說:“千流。我很忙,現在是,以後也不例外,這是身為最強必須要背負相應的使命。不過,你和這件事同等重要,這是我作為五條悟的私心。”

“我想跟你一起生活,十年,二十年……嫁給我好嗎?”

禪院千流第一次無法克製表情,一邊笑又一邊流眼淚,點頭說:“好。”

於是五條悟給了她一場令日本任何富豪見了都要驚歎的婚禮。

買下一座島嶼建了尖頂教堂,綠蔭如蓋的草地,裝飾用的玫瑰從保加利亞冷鏈空運,手工婚紗定製了幾十套,頂尖的法國設計師團隊拉鋸一個月才敲定了最終的形製。

真金白銀砸出來的婚禮現場奢華至極,受邀的賓客無一不拍手稱絕。

而五條悟站在花路的儘頭,剪裁精良的西裝襯得他越發豐神俊朗,這個平日裡總是沒個正形的男人腰背格外筆直,鄭重地望向她來的方向。

“悟,你放鬆一點,笑得也太假了。”

夏油傑看著攝像監視器裡的成像,邊吐槽道:“你是被迫營業的牛郎嗎?”

五條悟怒目而視:“我已經很努力地自然微笑了,你懂什麼啊單身狗?”

夏油傑:“??”

婚禮結束之後,他們提交了婚姻屆,兩人的名字被謄寫在同一行表格上。

禪院千流在那年的四月完成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樁交易,儘管也是她損失最慘重的一次。

眼見著三月隻剩下十來天,禪院千流盤算著這兩天要去催下沢田綱吉十年火箭筒的事,便重新投入到了工作中。

Q1的尾聲事務繁多,做完今天的重點todo,已經不知不覺晚上七點多了。

禪院千流覺得有些奇怪,以往五條悟總會在六點不到的時候給她打電話,催她一起吃晚餐,不同意就煩人得要命,今天突然沒了消息,還覺得有些不習慣。

但禪院千流也沒多考慮,說實話她並不太關心五條悟百轉千回的心理路程。

她又伏案處理了些優先級靠前的事,拉伸了一下手臂,感覺有些餓了,起身往門口走去。

還沒等她走幾步,卻聽到了空蕩蕩的走廊傳來傳來均勻而頻率極快的腳步聲——

太過熟悉又久違,乃至她當場震在了原地,尖銳的震顫感在神經末梢炸開。

禪院千流倏然轉身,想要從暗道離開。這個逃跑的決定是下意識的,就像動物遇見天敵那樣,她想逃跑——

啪嗒……

樓道的明光順著被推開的門縫闖入室內。五條悟踏著延伸的光影,信步向她走來。

禪院千流仿佛生生被人摁在原地一樣,動彈不得,隻能看著兩人間的距離原來越短。

明明是一模一樣的臉和身高,他周身的氣息卻比那個好懂的少年五條悟駭人得多,無聲的威壓籠罩了整個房間。

禪院千流壓下心悸感,動了動嘴唇:“你回來了。”

“嗯……”他語氣沉沉,“現在已經是三月中,對嗎?”

她不理解為什麼對方要問這麼顯而易見的問題,猶猶豫豫地點了頭。

五條悟藏於墨鏡後的蒼藍瞳孔冷得嚇人,然而見她點頭那刻,寒冰碎裂消融,喉嚨裡溢出斷斷續續的低笑:“好。那就好……”

他的笑越來越放肆,幾乎令人有些不寒而栗了,持續了好一會兒。他的視線未曾從她身上離開一寸。

在禪院千流靜默的注視中,五條悟收斂了情緒,牽起她的手將她摁到懷裡,收攏雙臂。

“我回來了。”他說,“千流。我……”

“放開我……”

“才不要……”他親了親禪院千流的頸側,黏黏糊糊道,“讓我抱會兒,想你了。”

而她被他漸漸收緊的臂膀勒得喘不上氣,拚命推著,卻完全無法掙脫。

五條悟稍稍卸了點力,腦袋貼著她的頸窩,小聲說:“還在生氣嗎?對不起,我錯啦。”

“呃……”良久,禪院千流放棄了抵抗,平靜地說,“我們都要離婚了,你這又是在做什麼呢?”

“我才不要離婚。”五條悟果斷道,“我後悔了,絕對絕對不要跟你分開。”

“離婚一開始也是你提的。”

“我那會兒有病,神經病人說的話不能作數,你要是不相信,就讓硝子給我看看腦子。”

“先放開我。”

“不要!”

於是禪院千流閉嘴了,厭煩的情緒在心口膨脹。

她是真的不懂五條悟究竟在想什麼,朝令夕改,一反這兩年冷漠疏離的態度,抱著她死活不肯鬆手,好像多愛她似的。

對方不肯配合,禪院千流自然不會做徒勞的反抗。畢竟實力上的天塹讓她任人魚肉。

五條悟抱著她,黏黏糊糊地撒嬌。

“我才不要跟你離婚,你就當我發神經說氣話吧,要是不高興,讓你打一頓好了,你想揍我麼?”

“嗯,不說話就是默認你不想揍我,千流果然最好了。”

“你不知道我這幾個月多煎熬……”

“我得到那個臭小子的記憶了,他真討人嫌,可不許記恨我。我那麼喜歡你,才不會惹你生氣。”

“我在過去見到十八歲的你了,真可愛……不過當然還是我老婆最可愛,沒有人比你更好看啦。”

而禪院千流目光散漫地看著他身後的茶幾和沙發,放空了思緒,感覺耳邊一陣嗡鳴,有些吵。

她不想仔細去聽五條悟說些什麼,害怕自己又會心軟,像以前的每次服軟一樣,輕輕鬆鬆地對他低頭……重蹈覆轍已經夠多了,禪院千流,清醒一點吧。

不知道過了多久,五條悟終於鬆開了收緊的臂膀,目光依然貪婪地停留在她的身上,問道:“怎麼感覺又瘦了……是不是還沒吃晚飯?我們去吃和牛怎麼樣?”

禪院千流抬眸終於對上他的眼睛,靜謐幽深的藍色湖泊深埋許多心事。

她曾經自詡是世界上最懂五條悟的人,現在也看不透他了。

這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一年前,兩年前?

“那你現在是怎麼想的呢?”禪院千流幾乎是有氣無力地問,“提議離婚的是你,現在反悔的也是你,你究竟在想什麼啊?”

五條悟溫柔地看著她:“對不起……這個不能告訴你。”

逆轉命運的當事人如果得知了原本的命運線,一切努力就會化作泡影,他決不允許這樣的事發生。

而禪院千流倏然笑了,那笑容卻讓人有些心涼。

她說:“又是這樣。”

婚姻中所有的瑣碎都隻是量變,禪院千流有很多的愛與耐心,她像海浪一樣徒勞得撞上礁石。儘管次次敗北,又次次卷土重來。

而五條悟的隱瞞就是點爆質變的引線,夫妻間如果連誠實相對都做不到,婚姻的基石已經蕩然無存了。

她的心逐漸空蕩起來。風吹進漸漸鬆開的骨縫,卷走了堅持和愛,還有全部的體溫。

“悟,我要跟你離婚。”禪院千流說,“我不想再和你在一起了。”

五條悟漸漸收斂了溫和的神色,蒼藍眼底透出晦暗不明的情緒,他摸了摸禪院千流的發頂,無名指上的帶鑽戒環在燈光下分外刺目,如同鋒利的刀刃。

禪院千流有些愣神……她以為他已經把婚戒丟掉了。

“對不起……”五條悟有些委屈地說,“我最近表現不好,都是我的錯,可以給我個補償的機會嗎?”

“不……”

“求你了,我真的知道錯了。”

禪院千流皺眉:“我也不想要你補償……因為和你在一起並不開心,所以決定離婚,你也答應了,不是嗎?”

五條悟盯著她半晌,發現她全然沒有說氣話的意思、神色格外認真。於是他麵色沉了下來。

“是真的想離開我嗎?”

他笑了笑,語氣柔和,眼神卻森然:“這種事,我不同意哦。”

第23章 和5T5離婚前夜

半晌,禪院千流氣笑了:“五條悟,你要聽聽你在說什麼嗎?”

五條悟垂著睫毛,將眸中晦澀情緒隱去,軟聲說:“我不想跟你分開。千流,我知道錯了,我再也不會那樣對你了。”

而禪院千流早已經習慣了他的撒嬌與裝傻,毫無觸動,冷眼看他表演。

他一樣樣檢討著自己的過錯:“是我的錯,我不該丟掉婚戒。紀念日也都記得很清楚,戀愛是八月二十五日,結婚四月十五日,還有你的生日。

我記得你乳糖不耐,以後不會給你買蛋糕。向你保證,不管什麼情況,隻要你打電話我就會回家……”

“這些我都知道的,但沒有做好。”他說,“你該生氣的,確實是我讓你失望了。不過,給我個補償的機會好不好……我不想跟你分開。”

等他說完,禪院千流才冷聲道:“先放開我。”

五條悟悄悄看了眼她的神情,抿著唇,不情不願的鬆開手。她立刻退後幾步,靠近窗邊,和男人保持了距離。

她的目光在五條悟的輪廓上逡巡一圈,對方已經摘下了墨鏡,藍眼睛誠懇又可憐,好像貓咪在垂著耳朵等待她的發難。

“你彆離我這麼遠。”他委屈道,“也彆不理我,我難受。我真的會改的。”

這是對方無往不利的討饒手段,禪院千流也早司空見慣,僅不動聲色地移開了目光。

沉默了一會兒,她說:“我還記得,剛開始跟小惠一起生活的時候,有天夜裡,他發了高燒。”

五條悟有些困惑地看著她。

“我那時候才十七歲啊,小惠四歲,甚爾哥哥就這麼把他丟給我。我又沒有帶過小孩子,很怕養不好他。

他小小的、軟軟的一團,很乖,最喜歡小羊玩偶,一個人的時候會用狼羊的手偶做遊戲;也很懂事,還會幫忙洗衣服。”

大概是第三個月,半夜時分,伏黑惠忽然生病了。

他燒得滿臉通紅,雙眼緊閉,嘴裡含糊不清地說著姐姐、我難受,渾身溫度燙得讓禪院千流心驚。

作為咒術師預備役,他一直是個健康的孩子,這場突如其來的高燒令人措手不及。

那時候禪院千流已經很富有,不過還沒有擁有私人醫生。她立刻翻出醫保卡等需要用到的東西,然後抱著年僅四歲的小惠,在深夜的街頭焦急地等待計程車。

一邊等,一邊給伏黑甚爾打電話,不知去哪鬼混的男人自然是沒有回應。然後有輛計程車停下,她鑽進後座,又打給五條悟,也沒有接通。

找醫生、取藥、帶小惠打吊針,她有條不紊地將這一切做好,才後知後覺地感到疲憊和心累。

小惠實在燒得太厲害,禪院千流十分著急,又實在無能為力。

她坐在輸液觀察室冰冷的靠椅上,抱著迷迷瞪瞪的小惠,想著:“我還得再擁有很多錢,請幾個私人醫生隨時待命,避免這樣的事發生。”

當輸液袋內藥液下去一半的時候,五條悟終於回撥了電話,他的語氣很輕鬆:“喂,千流,什麼事啊?剛剛在和傑打遊戲,聲音太大了,沒看到電話。”

禪院千流說不出自己是什麼感覺。

剛看到他的名字閃爍在屏幕上時,她想了千百種開口方式傾訴自己的驚慌,現在卻一個字都不想講。

片刻後,她冷淡地問道:“七點多的時候,你不是說今天晚上有個任務麼?”

“糟糕……”對方暗罵了一句,道歉得很快,“對不起,我錯了,不過我也是怕沒能及時回消息惹你生氣……”

禪院千流深呼吸了幾次,平複情緒。

“對不起嘛。”他仍在嬉皮笑臉,“彆生氣好嗎?”

人的憤怒無力過了某個界限,就會冷靜下來。

禪院千流沉默了會兒,隨便對付幾句,想要打發了他。五條悟倒是察覺到了不對勁,拚命追問著,最後套出了伏黑惠生病的事,立刻道歉,說他馬上就到。

在等候的時間裡,禪院千流安撫地拍了拍小惠的手,為他擦去額頭汗珠。她忽然想:“如果我和悟以後有個孩子呢?”

他如此忙碌不著家,又完全缺乏關心人的能力,以後如果他們有了孩子,他也會是個不稱職的父親。

於是禪院千流經過十幾分鐘的思考,做了個鄭重的決定:如果和五條悟結婚,她不會要孩子,小惠將是她唯一的繼承人。

五條悟確實很快趕到了,然而最需要他的時刻也已經過去。禪院千流懨懨地聽著他的安撫,隻覺得昏昏欲睡。

她注視著醫院雪白的天花板,首次窺見了自己與戀人的未來。

“所以你知道了嗎?我為什麼決定丁克。你當時還以為我是討厭小孩子吧,怎麼可能呢……我隻是覺得,你這樣的人,是不知道怎麼擔負起家庭責任的,這樣對小孩子也不公平。這個我早看出來了,不過我還是決定嫁給你,因為我愛你。”

五條悟沉默了,垂著銀白的睫毛,嘴唇動了動,卻像當初電話那頭的禪院千流一樣,說不出話來。

“人的性格怎麼會變呢,很多事,我早就猜到了啊。”

她溫和地看著他,語氣沒有責備,隻是訴說:“你稀裡糊塗地向我求婚的時候,肯定不知道如何肩負起另一個人的未來。然而我決定嫁給你的那一刻,已經做好很很充足的心理準備了。”

“所以當那些事真的來臨時,它們沒有立刻擊垮我。直到你提出離婚。”

五條悟第一次提出離婚是兩年前。

他的表情相當隱忍,然而語氣鄭重,他說:“千流,我想了想,我們不合適,還是離婚吧。”

一開始,還以為他在開什麼玩笑。直到確認了五條悟非常認真,禪院千流因為這句話震在原地許久,才遲遲地說:“你在說什麼啊?”

“千流。我們,離婚……”

“你遇到什麼事了?”

禪院千流的語調變重了,她看著對方難掩哀痛的眉眼,堅定道:“有什麼事嚴重到非要離婚才能解決?告訴我,我跟你一起想辦法。你彆頂著這幅態度說這種話,我不會相信的。”

對方不言。她吸了吸鼻子,聲音顫抖:“是發生什麼了啊?不管怎麼樣……不要提那個詞好不好?我聽了心口痛。”

“我想跟你離婚。”

“你不愛我了嗎?”

“嗯……”

“悟……”

“呃……”

“你是傻瓜嗎……你知道你現在表情多難看嗎?”

“呃……”那次談話無疾而終,五條悟沉寂的背影有種落荒而逃的意味。留在原地的禪院千流拚命眨眼抬頭,才沒讓眼淚掉下來。

而那之後,漫長的婚後冷暴力掀開了帷幕。

她惶然失措,害怕五條悟遇到了什麼困難,連他都束手無策,那麼這件事必然很嚴重,她絕不願意讓五條悟一個人麵對。

然而次次約他見麵談話,對方都不見人影,徒留禪院千流坐在約定的地點苦等,許久後,他才姍姍來遲地打來電話,說自己臨時有事。

於是禪院千流回憶複盤了自己近幾年與他的相處,檢討自身細枝末節的過錯。

這時候五條悟已經不願意單獨見她了,禪院繪理成為他的助理,他們似乎走得很近。

她心裡很難受,不知道自己是做錯了什麼事,惹得他如此冷漠厭煩。

為此禪院千流懷疑過所有人包括自己,不願去想最傷人心的那種可能:“他似乎不愛我了。”

然而越不想發生的事情,就越容易成真。五條悟第二次提離婚,距離上回隻過了半年左右。

他的語氣平穩,似乎沒什麼情緒,僅是又陳述了一遍離婚的要求。

“我一分錢不要,淨身出戶。”他說,“如果你有空的話,這周末我們就去……”

禪院千流愴然地看著他,幾乎要不認識這個人。

他是誰?為什麼這麼熟悉?為什麼頂著她愛人的麵孔、說著如此傷人的話?

眼淚不知不覺地順著臉頰淌下,卻無法止住對方嘴唇一開一合,繼續往她的心口捅刀子。

那天窗外下著應景的潑天大雨,五條悟的聲音和她的抽泣都融化在雨聲裡。

他一點也不留情麵,似乎為了證明自己的決心,摘下指根的鉑金戒環,抬手輕輕一擲,扔出了窗外。然後又說了些什麼話,而她已經聽不清了。

禪院千流的眼淚砸到木質桌麵上,像一記重重的句號那樣攤成一個圓圈。

於是十幾年的愛情故事,就這麼終結在那天。

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心裡知道已經沒有挽回餘地了。但是仍然倔強拒絕了對方的提議,她說我不會同意的。除非你給出一個真正的原因,彆想我的十年就這麼潦草收場。

五條悟彆開了視線,嘴唇微動。他沉默著,僅有穿堂風在歎息。

他最後很輕很輕地道歉:“對不起,彆哭了,好嗎?對不起……”

“千流啊,你得好好活著……就算沒有我。”

他離開了,僅在禪院千流視網膜上烙下一個有些孤寂哀痛的模糊背影。

……

“所以到現在,你仍然沒給出離婚的原因——可以請你說一下嗎?”

沉默,又是沉默。

他低著頭,像是做錯事正在挨訓的貓。

“也沒關係,我現在也不想知道了。”禪院千流釋然道,“畢竟第三次離婚是我提的,你也同意了,就算你現在後悔,我也不準備向你低頭。”

“我會提起離婚訴訟,法院見。”

五條悟猛然抬頭,淬著寒光的藍眸外泄了一絲晦暗的情緒,很快就掩飾住了。

他軟聲懇切道:“我真的知道錯啦……”

禪院千流的手指探進衣領,勾出細細的鉑金項鏈,上麵吊著一枚碎鑽戒環,是他們的結婚對戒。

儘管早已經從手上摘下了,卻一直懸在貼著心口的位置,就像這樁將斷未斷的婚事。

還沒等五條悟露出欣喜的表情,她率先開口道:“本來這個想離婚那天還給你的,也算是有始有終,給自己一個圓滿的交代。”

“不過我想,蘭因絮果的事這麼多,我們也不是例外,倒也不必在這麼點小事上較真。悟,這兩年,我一直在等你說出真正的原因,好叫我徹底死心。

說起來我總是在等你,戀愛的時候等約會遲到的你,結婚之後等深夜不回家的你,連離婚都要等你坦白事實……”

“所以這次,我決定了——”

在五條悟愕然的視線中,禪院千流抬起手臂,輕輕一推,將戒指帶著鏈條扔出了窗外——就像他之前做的那樣。

然後她轉頭對上五條悟的眼神,露出個淡淡的微笑來:“我不會再等你了。”

第24章 和5T5離婚前夜

“還是想離開我嗎?”

五條悟平靜似水的藍眸暗潮洶湧,眼中寫滿受傷,以及一抹不易察覺的冷意。

他似乎是在說服自己:“好吧……如果千流這麼堅持的話,不過是一個不重要的形式罷了。”

“離婚之後,我會著手退出咒術委員會。”

五條悟猛然抬眼,不可置信。

禪院千流下意識覺得不對勁。此前他分明聲稱自己擁有了少年五條悟的記憶,又怎會對此一無所知?

但這不重要。

她很快把疑惑拋到腦後,陳述起自己離開後的工作規劃、以及未來的預期,流暢又周全,顯然是計劃已久了,所以脫口而出時沒有半點卡殼。

“以及關於接下來半年的攻守……”

五條悟平靜的神情鋒芒暗藏,借著室內燈與窗外的霓虹,將她從頭到尾仔仔細細審查了一遍,視線溫柔眷戀,又帶著晦澀的瘋狂與深意。

“我走了,阪本也不會留下,所以財務這塊……”

四周的空氣漸漸稀薄起來,令人窒息般寒冷。他仿佛一隻正在蟄伏的雪豹,目光冰涼,隨時要將人撕咬成碎片。

但麵前是朵嬌弱的薔薇,所以他不得不克製暴戾的念頭。

禪院千流也察覺到了氣氛的變化,感到背後一涼,語氣卻沒有絲毫顫抖,繼續說著早就決定好的事。

“至於小惠……”

五條悟低頭,慢條斯理地轉著無名指上的戒指,那可憐的鉑金圈在他的指尖磋磨下幾乎要被擠壓到變形。

過了幾分鐘,禪院千流說完了話,最後的音節成為了沉默辦公室內的唯一的聲響,空氣似乎也隨著它的結束而停止了流動。

他始終沒有看她,專心轉著指尖的碎鑽戒環,纖長的手指猶如情人般撫摸它,卻令人不寒而栗。

“我會讓步的,離婚……我同意……”

良久,五條悟終於語氣平淡地說,“但是,可以不要離開咒術委員會嗎?它也是你的心血……千流啊,如果你覺得累了,那就放權,我會代行職責……”

“我下一步的計劃是離開東京。”

五條悟的手指忽然發狠,猛地捏住了戒指,金屬都幾乎將被他的指力碾磨成渣。

然而他移開手掌的時候,完好如新的鉑金戒環又證明方才的冷酷舉動似乎是錯覺。

“可不可以彆走。”他的語調低軟哀戚,“千流,我不能沒有你。”

“你在開玩笑嗎?這兩年我們也沒怎麼見麵啊?”

“那是……”他欲言又止,歉疚不安,“對不起。那是因為……”

“彆想著怎麼扯謊解釋了,我是不會聽的。”

禪院千流麵不改色,對他的掩藏並不在意,似乎失去了交涉的耐心,鄭重地通知道:“五條悟,我要跟你離婚,既然你頑冥不靈,那就等著收法院的傳票,我不想再看見你。”

她拎起披在椅背上的外套,搭在臂彎,往門的方向直直走去,在正欲關門時,回頭望了仍靠著辦公桌、一動不動的五條悟一眼。

半明不明的光影中,他佝著背,似乎有點可憐;

那雙攝人心魄的蒼藍瞳孔更加鮮明,正一眨不眨地盯著她,清透又洶湧。

“老婆……”他軟軟地喊。

禪院千流的回應是重重摔上門。

……

【抑鬱值:62】

影山千流惡狠狠地咒罵:“shift!垃圾男人!”

好你個五條悟,什麼人間大怨種,好不容易降下來的數值,和他聊了會兒就漲上去了,做任務不要時間的嗎?

她失去了耐心,退出遊戲,點開存檔界麵。

先讀檔到和五條悟見麵之前的那個下午吧,看看他是為什麼會突然回歸,想辦法把他一腳踹回去,等抑鬱值穩定在健康水平再把他撈回來……

“什、什麼?”

看著與從前截然不同的存檔界麵,影山千流驚呆了。

遊戲有定時存檔功能,一般是按照遊戲內時間的6小時為界,每天自動生成4個檔,正好一排四個,右上角寫著對應的時間,整整齊齊。

但是今天的存檔界麵時間錯亂,並且封麵全印上了灰藍色的、觸目驚心的Bad Ending,顯示不可讀取狀態,隻能重新返回現有的即時存檔。

儘管不可讀取,CG還是可以翻看的。

第一次BE,是加茂家趁著五條悟不在東京,對著禪院千流下了黑手;

第二次BE,某財團雇傭了殺手,在禪院千流和朋友逛街時狙擊刺殺……

巧合的是,死亡日期都是同一天。

第三次BE,五條悟在那日全天與她形影不離,禪院千流卻突然胸痛、氣促,短短幾分鐘便猝死。

第四次BE也是類似的原因,五條悟不僅纏著她一整天,還把家入硝子叫來被迫吃狗糧。但禪院千流依然沒有躲過死神揮下的鐮刀。

2017年的3月3日,一場躲不過的,噩夢般的生死離彆。

五條悟開始疏遠禪院千流,目光哀痛且隱忍,似乎認為自己的存在總會給她帶來厄運,因此不敢靠近。

他提出了離婚,於是他們一次又一次地離婚,禪院千流終於挺過必死的那一天,然而反複重開,她卻怎麼樣都沒能捱過3月7日,遲到卻不會缺席的死神依然收割了她的生命。

後來的存檔裡,五條悟開始變得古怪,與十年前自己交換的事件也隨之發生。

他笑道:“老婆,我要去拯救世界啦,過兩個月再回來,要記得想我呀。”

“你是笨蛋嗎……去哪裡啊?”

“不能告訴你,男人也有小秘密,你彆問。”

“有病……”

然後十年前的五條悟來了,依然是作為禪院千流青梅竹馬的那一位。而這樣也沒能阻止3月3日必然降臨的死亡。

五條悟愈發沉默了,目光冷凝,藍眸裡總是沉澱著風暴。他望向她的眼神渴求又貪婪,每每想伸出手觸碰,卻不得不克製。

一次次重置,一次次交換。

這次來的少年,霜雪般的眉眼,仿若冰川下悄然流淌的湛藍星海。他肩頭片雪不沾,不屑地看著禪院千流,問:“你是誰啊?”

命運終於偏離了既定的軌道。

……

禪院千流言出必行,因為他對寄來的離婚屆視若無睹,法院傳票很快送到了五條悟手中。

為此他重金聘請了日本頂級的民事律師,組成一支團隊,每個人的業內名號都相當響亮——目的是幫他打離婚官司。

同行相輕,原本大家都不想來,覺得離婚官司這種小事還用得著這麼多人嗎?看不起誰呢?然後對著五條悟開出的巨額酬勞忍不住心動了。

再聽聞對手是傳聞中百戰百勝、日本境內無敗績的禪院律師團,精英律師們一個兩個來了精神,如果勝訴,這場官司將成為他們履曆上格外輝煌的一筆。

於是在五條悟來之前,他們七嘴八舌地辯論起了該如何爭取財產分割主動權,並且都想著等下要在五條先生麵前舌燦蓮花,好好表現一番自己的專業素養……

結果五條悟一到,兜頭一句我絕對不能跟我老婆離婚,你們給我想辦法,在場的各位精英都懵了。

他麵色沉沉地說:“不管用什麼手段,我的底線就是不離婚。”

大家麵麵相覷,日本法律對於婚姻的保護人儘皆知,第一次訴訟基本上不會判離;

後續再提起的話,隻要一方沒有證據確鑿的過錯,另一方堅持感情未破裂,就基本上不可能判離……

目前這個情況,就像是你和你的隊友準備充分、摩拳擦掌準備打全日本最恐怖的大魔王……

結果那大魔王還在上小學一年級,細胳膊細腿,隻想著放學之後要買學校門口的紅豆味鯛魚燒。

於是一名律師給出了建議:“隻要您臨場發揮時表現得深情一些,咬死對方是一時情緒上頭才提出離婚,駁回原訴基本上是沒有爭議的事。”

準備期很快過去,開庭當天的日期正好是他們結婚紀念日的前一天,五條悟穿著剪裁妥帖的西裝,沒戴墨鏡,沉著外表下深掩著焦慮。

禪院千流姍姍來遲,一反以往的正裝穿著,隻在襯衫外披了件素色外衣,紮起低馬尾,麵色有點憔悴,越發襯得眼眸盈盈。

流程有條不紊地進行著,禪院千流陳述訴訟請求,用哀傷的語氣訴說著自己感情破裂的事實,等她說完了,法官轉頭讓五條悟做出答辯。

結果誰也沒想到,五條悟俊美無儔一表人才,張口就淌眼淚,哽咽道:“老婆,我真的知道錯了,我們認識快二十年,結婚七年……”

他迅速而哀痛地將相識、戀愛與婚姻經曆娓娓道來,深刻檢討了自己的過錯。

淚水滾滾而下,蒼藍的眼眸充滿受傷與悔恨之意,看得人心碎。

並且在話語的末尾加了碼,“我們的養子伏黑惠還沒有成年,他不能沒有這個家,而我也不能沒有你。”

五條悟哭得真情實感,悔恨得痛心疾首,他身後的律師團歎為觀止,而禪院律師團個個麵色鐵青,無不想著:“完了,這次要敗訴了。”

至於庭審結果自然是雙方當事人感情尚未破裂,法院判決暫不離婚。

庭審結束後,五條悟在路口的拐角攔下了禪院千流的車,以一種非常潑皮無賴的方式,強迫她降下車窗,和自己交流。

禪院千流麵無表情地問:“還有什麼事?”

“有個東西要給你。”

他牽過她的手,從兜裡拿出一枚戒指,鄭重地套上她的無名指根——是禪院千流丟掉的那枚。

“千流,我找了好久呢……”五條悟咕噥著撒嬌,“不要丟掉好嗎?起碼,起碼留著做個紀念吧。”

“我能把它找回來,就能把你找回來,你再等等我吧。”

而禪院千流靜靜地看著他一會兒,神色淡淡,攤開手道:“把你的也給我看看。”

五條悟乖順地摘下遞給她,眼神亮晶晶的,溫馴地等著她的動作。

“這個款式當時修改了很久,設計師從日本到意大利往返了三次……”

禪院千流也摘下自己的,一大一小兩枚碎鑽戒圈,親密地依偎在她的手心。

“真漂亮啊。”

她沒什麼情緒地收攏五指,五條悟卻驀然意識到了什麼,睜大了眼睛,顫聲道:“不要……”

然而已經太遲了,等價交換發動,對戒化作紛紛落下的鈔票雨,風很快就卷跑了一部分,剩下的那些簌簌落地,被蹂/躪得散落淩亂,就像破碎的婚姻。

五條悟的表情幾乎稱得上茫然而可憐了,蒼藍瞳孔微微顫抖,嘴唇翕動,仿佛在艱難地汲取著空氣。

“悟,我說過。”

禪院千流的聲音平和溫柔,仿佛情人呢喃,卻字字殘忍——

“我們結束了。”

第25章 和5T5離婚前夜

“五條悟”最終妥協了,他說離婚可以,但是要先聊聊。對方起碼擺出了願意談話的態度,禪院千流點頭說好。

他選的地點是從前經常約會的河畔。

一看那個地名,禪院千流就大概猜到了他打得是什麼注意,心下懨懨,把手頭工作先做了,才不情不願地赴約。饒是如此,依然提前五分鐘到達了那裡。

結果五條悟已經坐在草地上等著了,這讓習慣了對方遲到的禪院千流有些訝異,也隻是一瞬間的事情。

“怎麼到那麼早?”他問。

禪院千流反問:“我一向守時。為什麼這麼問?”

“我以為……”五條悟輕鬆地說,“我以為千流會想讓我等,原本都做好了等到晚上的準備。”

“奇怪的想法。”禪院千流盯著他半晌,沒忍住笑了,“你覺得我會用這種手段報複你嗎?因為你總是讓我等。”

“也沒有啦……”他垂著眼瞼,“就是在想,看我不好受的話,你會稍微消氣一點嗎?”

“……?”禪院千流久違地哽住了,稍微有些頭疼。她看著眼前二十八歲的、俊美成熟的丈夫,又覺得他和那位少年五條悟沒什麼區彆。

相似的自以為是,同樣的曲解人意。

“來談正事吧。”

禪院千流解下外套,簡單折了下,墊在濕潤的初春草地上,然後坐到他的身邊。

“我先問你一個問題,務必要如實回答我。你覺得,我是因為這兩年的疏遠,才想要和你離婚的嗎?”

五條悟的嘴唇動了動,對上她平靜的視線時,卻陡然生出危機感,把答案原封不動地咽了下去。

但他那欲言又止的小動作已經出賣了他,禪院千流低笑搖頭:“我知道了,你果然是這麼以為的。”

“可是悟啊,就算沒有這兩年的冷暴力,我也堅持不了多久了……它隻是催化了這件事的發生。你要是到現在都覺得,我是因為被你放置冷處理。而對你由愛生恨的話,未免太不懂我了。”

五條悟有些惶然地看著她,銀白細密的睫羽蓋著一雙濕潤的藍眼睛,他低聲喊道:“千流……”

而禪院千流默不作聲地彆開視線,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攥緊了另一隻手的拳頭。

她不夠鐵石心腸,對上他總是會投降,光是無視他難過的眼神都需要付出很多努力,禪院千流啊,這一次彆重蹈覆轍了。

於是她語氣平穩,繼續道:“如果把婚姻視作一場交易,我用我的時間、金錢和全部精力,為你鐘愛的事業搭建高樓;相對的,我想從你這裡得到必要時刻的陪伴、關心和愛,你覺得你有做到嗎?”

“這是在說什麼話嘛,我和你結婚才不是為了交易呢。”五條悟有些孩子氣地扁了扁嘴,揪著地上的野草,“我最愛你,這可不許質疑我。我也記得重要的紀念日,你的生理期……”

“儀式感隻是愛的表現形式之一罷了。而事實上,悟,許多我一個人孤立無援的時刻,你都在忙你的事……但我也不想指責你了,更多的是,我總覺得我是抓不住你的。”

剛離開禪院家的時候,禪院千流和兄長兩人擠在隻有35平的1KD小公寓裡,光是這座小公寓的首付已經花儘了她此前的全部積蓄,那時候五條悟也提出過要資助她,不過被她冷淡拒絕了。

現金還套在期貨市場裡,她和甚爾過得有些拮據但還算充實,起碼生活在一天天好轉,也終於有了自己的家。

有一天,禪院千流路過Jimmy Choo的門店,被櫥窗裡的水晶高跟鞋吸引了注意力。

它隸屬於derella係列,鞋身鋪著閃爍璀璨的水晶,鞋頭還綴以閃亮的巨型水晶石,在鎂光燈下明豔不可方物,一下子擊中了她的心。

禪院千流並不怯場,進去詢問了價格,需要預訂,是一個努努力能到的數字。

她離開門店,差不多一個月後,又回到那裡支付了全款,然後滿懷著期望等待著自己的夢中情鞋。

又過了兩個月,它終於到了她手中。年僅十五歲的禪院千流第一次穿上亮晶晶的高跟鞋,它在廉價的白熾燈底下都是如此自命不凡,高調誇耀著自己的昂貴。

“那也是我第一次發現有些東西隻具備欣賞價值。沒走多久,我的腳後跟就磨破了,它的前掌硬得跟水泥地一樣,亮片會勾破絲襪,放久了就黯淡無光,再也沒有當初好看了。所以我買下了它,卻沒有真正快樂起來。”

“於是我知道,擁有一樣東西之前,一定要付出代價的,除了錢以外的代價。”

擁有一雙美麗昂貴的高跟鞋,就要忍受它磨腳;

擁有一位人類最強丈夫,就得接受他除了她之外,還得肩負起蒼生。

他不是名貴的奢侈品,隻要買下來,哪怕用不上,放在除塵袋裡封起來就會永遠屬於自己。

他是飛鳥、是風、三月的海道線,是一切有形無形的無法抓住的東西。

禪院千流本能地想要疏遠令她覺得無法掌握的事物,但她切切實實地被他捕獲了。

他極地冰川一樣的雪發、笑起來溫柔粲然的蒼藍眼眸,喊千流時柔軟的語調,這些都太重太真實了,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都虛幻輕快,忍不住沉醉其中,又清醒地知道不應該。

就像過早地對夕陽舉起相機,刺眼,然而不舍得移開取景框。

他是一場劫難,麵對洶湧的戀心,禪院千流敗下陣來,自胸腔以內地被撼動著。

她開始逃避了,被這種任人宰割的感情擺布一生的話,以後該如何生活啊。

欲望和現實,要在哪一個位麵裡才會統一?注定無法獨屬於一人的神子,又要怎麼樣確保永不失去?

所以得快點跑掉、再快點跑掉。躲著五條悟不見,想要就此逃走,見一麵的十分鐘已經夠成全她許久了,她會小心不去揮霍的,就此把關於他的隱喻縫進口袋裡——

“千流……你最近怎麼不理我了。”

雨夜,五條悟委屈地敲響了她的窗,在電光雷鳴中像雪精靈一樣降臨,為她帶來避無可避的劫數。

“彆躲我,我喜歡你。我想和你一直在一起。”

月亮墜落到海麵上,他從窗口一躍而下,跳海般浸沒到他們之間的沉默裡。

“不要離開我。”他祈求道。

他用輕輕一躍宣告禪院千流的敗北。

……

“在一起之後的每天我都是如此清楚,我沒有真正擁有你,最需要的時刻你也可能不會及時出現。所以它們發生的時候,我接受了既定的事實,我以為我可以忍受的,愛是恒久忍耐,要包容……但是。我支付不起代價了。”

五條悟的喉頭動了動,眼神看起來更為哀傷了,他似乎想要出言為自己辯解,或者是說些安慰的話語,而禪院千流製止了他,說起一件從前的事來。

“你前兩年鐘愛的那個雪糕牌子倒閉了。你打電話給我抱怨這件事的時候,你知道我已經多久沒合過眼了嗎?

幾十個小時連軸轉,腦袋昏沉到要暈倒,又因為咽炎和感冒病發,咳嗽的時候喉嚨口都有股腥甜的血味。”

“我的愛難道和冷櫃裡的雪糕不一樣嗎?它難道不會融化、不會被捷足先登、不會超過賞味期限嗎?它會的啊。而同時,作為製造商的我,已經不準備繼續向你供應了。”

五條悟的眼眶微微紅了,神色隱忍,像隻雨天被主人遺棄在紙箱裡的貓咪。

他哀哀地望著禪院千流,似乎想祈求她不要繼續說下去了,但這次,她依然沒有看他。

禪院千流自顧自說著,平靜又殘忍:“剛開始做出這個決定的時候,我難過得要死掉了,我半生都在愛你,要突然失去你的話,痛苦不比剜去一身的骨肉輕鬆;我也不得不承認,到現在,我還在愛你。”

後半句話給了他一些希望,五條悟抿了抿唇,眼睛又亮了起來。

“那我們就不該分開。”他輕聲說,“我也最最愛千流,隻要你好好活著,怎麼樣都可以。離婚就離婚吧,隻要你在我看得到的地方就好了……哪怕、哪怕喜歡彆人都可以……不行,那我要殺人了,所以不可以喜歡彆人。”

他沉思了一會兒,最終做了決定:“千流,如果和我在一起讓你覺得痛苦,我們就離婚,分開一陣子,一年,兩年,都可以。等你沒那麼厭煩我了,我再把你追回來。我們這次有一輩子的時間,足夠了,我可以等,會很耐心。”

五條悟還是讓步了:“如果能讓你稍微開心一點……離婚屆,我會簽字的。”

“悟,你還是不懂。”

禪院千流努力保持著平穩的語氣,卻依然忍不住哽咽了:“你不知道我愛你有多痛苦,每次你說自己去做任務,都怕你再也回不來了,那我可怎麼辦呢?我就是這樣一個性格,不能緊緊攥在手心裡的東西,是無法心安理得地擁有的。你不是我能供養得起的東西,所以我不準備要了。”

命運把五條悟送來的時候,早就標好了她無法支付的價格,仿佛在嘲笑禪院千流一生富有,卻依然要求而不得。

“而做出不愛你這個決定以後,我變得前所未有地輕鬆。”她釋然地、深深地歎息,仿佛卸下了肩頭的重擔那樣,“甚至想,如果沒有遇見過你,就好了。”

第26章 和5T5離婚前夜

五條悟的眼底幾乎都紅了,說話聲音斷斷續續的:“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我讓你那麼痛苦……我會改的。千流,我都會改的。”

而禪院千流已經止住了哽咽,非常平靜地盯著他緊緊抿著的嘴角:“你過去的十年沒有改過,或者說,有一些進步,但遠遠達不到我的要求,我怎麼能相信你未來會改呢?”

“再者,我已經不在乎你會不會改變了。畢竟事情已經這樣,我也釋然了……悟,我還能有幾個十年去揮霍啊?”

五條悟低聲道:“我……我知道了的,是我沒有關注你的感受。我愛你,又不知道怎麼疼人,讓千流受委屈了。是我太自以為是了。”

在她麵前,恣意飛揚、不可一世的最強咒術師像隻做錯事的貓,抱著雙膝,一言不發地看著她,交錯垂落的雪白額發無精打采地耷拉。

“但是,我學什麼都很快的。你教教我吧。我會對你好的……會努力補償你的……想離婚,那我們就離婚,等你覺得我是個合格的丈夫了,我們再重新在一起,好不好?”

他美麗如同藍寶石的眼睛漸漸變得濕潤起來,吸了吸鼻子,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於是禪院千流的心也跟著一抽一抽地疼,疼得她幾乎要跟著流淚。

“千流,這個世界需要五條悟,而我需要你。有些事情,現在確實還不能告訴你……但你是最最重要的,剩下的那一切加起來,也就勉強和你同等重量。”

說起來彆人可能也要笑吧——哪怕是最強,擁有的選擇餘地並不多,與生俱來的責任山一樣壓在他的肩頭。

“隻有你,千流,你是我主動選擇的。沒有你的話,我真的會難過到死掉的。”他茫然地淌著淚,聲音淡淡的,細品卻苦澀,“我不想再失去你了。”

他的甜言蜜語實在太動聽,淚水又燙人,溫馴地向她敞開心扉,一副任由處置的樣子。

禪院千流知道,世界上能真正傷害到五條悟的人很少,而她是其中之一。

理智和情感一分兩半,互相拉鋸著,而站在高地的無疑是前者,它冷酷地對她下令:“沉沒成本已經夠慘重了,不能再錯下去。”

“悟。我都二十八歲了,再蹉跎下去,我就要老了。”

她不忍地移開了視線,也抽泣起來,幾乎要穩不住聲調:“接下來的日子,我也隻想為自己而活,愛你沒有後悔過,是我愛不起了。在你身邊一天天隻是徒勞枯萎,趁著我還對你有那麼點兒愛,我們彆鬨得太難看了,好聚好散,還能留個念想。”

禪院千流說不下去了,胸膛劇烈地起伏,淚珠大顆大顆地砸到手背上,她知道那是一記記句號。

仿佛整個城市的降水都將她當成了靶心,雨水順著臉頰嘩啦啦地淌。

八歲和他一起折紙飛機,跑過東京的大街小巷,沿著鄉下的公路無所事事溜達一整天,說好了明年夏天要去神奈川喂海鷗,他沒有食言。

十八歲牽著他的手在街頭分享同一個冰激淩,精品店裡放著時下流行的愛情歌曲,還不識愁滋味,以為套上戒環就能千金不換,故事停在相視一笑說我願意的那刻,生活卻還在繼續。

一切是那麼的熨帖和順理成章,習慣了炎熱的同時也習慣了彼此陪伴。

天空總萬裡無雲,單調嘈雜的蟬鳴宣告青春永不停歇。於是時間不知不覺來到二十八歲,愛像蛀蟲一樣把禪院千流身體裡的全部快樂吃光,空蕩蕩的胸口徒留一顆破碎無力的心。

他們沉默著,世界上再也沒有比沉默更動聽的聲音了。

禪院千流說:“我們……就這樣吧。”

“不……”五條悟依然在流淚,用破碎的音節拚湊著句子,“我隻同意跟你離婚,暫時分開一陣子。到那時候……再說吧。老婆,你彆不要我……我真的、真的……”

過了一會兒,他用手背揩去淚痕,重新整理好了情緒。他沉著臉,似乎在思索回味禪院千流剛才的話語與反應。

“我覺得你狀態不太對。”

五條悟對她伸出手,像從前的每一次爭吵那樣,主動低了頭,“是不開心嗎?要不要去做心理谘詢?先這樣吧,千流,我會簽字的……走吧,我送你回去。”

但禪院千流對著他堅定地搖頭:“你還是沒明白。悟,我要的不是暫時妥協,你懂嗎?這輩子,我再也不想跟你有關係了。”

這話說得太決絕,五條悟如遭雷擊,震在了原地,嘴唇翕動,已經完全呆住了。大約十幾秒過後,他的嘴角沉下來,平靜似水的藍眸暗潮洶湧。

禪院千流咬著牙,強忍心口的疼痛,重複道:“我要跟你離婚,以後也不會在一起。我們結束了。”

“老婆……”五條悟再度坐下,語調驀然變化,傷心之外帶了點撒嬌的意味,“你真的不要我了嗎?”

他揪了一朵地上的粉色野花,纖長的手指細細摩挲花瓣,仿佛愛撫情人的臉頰:“我很乖,什麼都願意聽你的,再考慮一下吧。”

禪院千流不看他,因而也錯過了他鋒芒暗藏的眼神,輕聲且堅定地說:“嗯。我不想再見到你了。”

於是五條悟攥緊了花朵,用力到幾乎瞬間碾磨破碎了可憐的花瓣,徒留花莖在收緊的指力中垂死掙紮。周遭刮過一陣冷風,卷走了溫度。

他看了禪院千流一會兒,麵不改色地說:“好。”

這倒讓禪院千流有些驚訝,目光對上他的視線。五條悟已經恢複了情緒,詠歎般訴說道:“千流,我從來沒有騙過你。我愛你是真的,我最最愛你,但愛本身就是一種詛咒,是我詛咒了你,但你也令我飽受折磨。不管怎麼樣,它已經把我們兩個緊緊綁在一起了。”

“沒辦法呀,老婆,我是不能失去你的。”

他輕輕地笑了,眼帶桃花,蒼藍瞳孔水波蕩漾,令人不寒而栗。

禪院千流下意識地瑟縮了下,那是種小動物對於自然災害與生俱來的危機感。

他的氣場破開日光與風,泰山壓頂一般砸到她的身上,這是她嘴甜又喜歡撒嬌的丈夫……同時,也是最強咒術師。

五條悟抬眼看她,帶著點冷冰冰的審視,語氣極儘溫柔:“還是不準備收回決定嗎?”

禪院千流幾乎要發抖了,然而寸步不讓,在他極富脅迫的目光中,堅定地點頭。

於是五條悟笑了,隻不言不語的盯著她,清透的雙眸裡隻映著她一個人的影子,藏起所有能被察覺的情緒,令禪院千流感到背後一片冰冷。

“千流……”他看著她的眼睛,固執地重複道,“我不可以沒有你。”

他驀然掀起眼睫,禪院千流隻覺得耳邊響起清脆的嗡響,又立刻歸於寂靜。鋪天蓋地的信息流將她淹沒,卷著她奔向無儘潮流。

無量空處。

在徹底失去意識之前,禪院千流望見五條悟藍得觸目驚心的眼睛,神色溫柔,卻令人不寒而栗。

她不可置信地緩緩往後仰倒,然後落入了他的懷抱。

他低頭蹭了蹭禪院千流的肩窩,非常依戀。

“睡一覺就好了。”

五條悟聲音甜膩如蜜糖,依然是撒嬌一樣的語調,卻帶著莫名的殘忍。

“好想你哦,千流。”

“我說過的……我們要一直在一起。”

……

“黑化值 2”

【黑化值:100】

第27章 和5T5離婚前夜

“提示:您中了無量空處,正處於昏迷狀態,預計恢複時間:03:43:29”

影山千流又一次驚呆了——五條悟,你可真是個不講武德的崽種啊?

視野已經伴隨著主控角色的昏迷一片漆黑。於是她退出之後,以上帝視角觀察時間仍在推進的遊戲界麵。

藍灰色的圓床上,五條悟擁著禪院千流。她個子有166左右,然而骨架伶仃,被男人整個圈在懷中。

五條悟應該在思考什麼事情,一邊把玩她的手指,偶爾親親粉嫩圓潤的指尖。

那是個沒有窗戶的房間,門縫嚴絲合密,唯一的光線來自懸於頭頂的昏黃吊燈……這是什麼地方?他為此準備多久了?

過了會兒,他下巴貼著禪院千流的烏黑發頂,閉上眼睛假寐,像是惡龍守護著財寶般一動不動。

影山千流對於遊戲角色居然敢反抗劇本這件事,既驚奇又有點微妙的不爽。

存檔異常的事情已經反映給官方了,結果對方說這不是BUG,又是隱藏劇情。

所以五條悟到底是哪裡來的讀檔機會,就憑他是神子嗎?

她猜測是算法推演出結局必定BE,給角色開了回檔權限——在遊戲中的呈現形式可能是無限重生,主動或者被動。

畢竟這個遊戲宣傳語可是絕不BE,不想自砸招牌,隻好給角色開外掛,用隱藏劇情這種話術來掩飾。

遊戲不公平就沒得玩了。

影山千流索然無味,連係統托管都懶得點,直接把頭盔扔到一邊,抬頭看眼時間,也該用晚餐了,她披上外套下樓。

“姐姐……”影山茂夫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媽媽晚上去給律開家長會了,讓我們出去吃。”

“我不想出門。”影山千流說,“叫外送吧,吃中華料理怎麼樣?我想吃餃子。”

“我都可以。”

於是她打開外賣軟件翻找起來,而影山茂夫目光仍鎖在電視屏幕上,淡淡地問:“你還是在玩遊戲嗎?”

“嗯,一個全息的戀愛遊戲,叫什麼戀愛暴擊、還是甜蜜暴擊?打發時間還算有趣。”

影山茂夫的呼吸微微凝滯了一下,而千流自然沒有注意到弟弟的微妙之處,隻懨懨道:“感覺外送也沒什麼好吃的……我們還是出門吧?”

影山茂夫輕輕點頭,說自己去換件適合出門的外套,千流點頭說好。

他順著樓梯剛上去幾步,扭頭看了眼姐姐沒什麼情緒的臉,她很美,矜貴又清冷,同齡男生常常向他打探影山千流的聯係方式。

作為超能力者兄弟的姐姐,影山千流完完全全隻是個過於優秀的普通人,本科東大、常春藤碩士在讀,年輕美麗又成功的投資者,喜歡玩遊戲——但她描述的那些遊戲,在市麵上根本沒有出現過。

影山茂夫有些憂慮地走上二樓,望見千流房間門大開著,順手幫她帶上。

在徹底合上前,他看見粉色的頭盔閃著明明滅滅的光,應該是姐姐忘記關機了。

……

五條悟抱著她,本意隻是想小憩一會等千流醒來,然而嗅著她發頂的雪鬆香味,卻不知不覺安心地陷入了夢鄉。

他確實太累了。

……

“要去三天嗎?”

“嗯,我會給你帶禮物的喲。”

“禮物什麼的倒不,早點回來就好啦。”禪院千流合上行李箱,“護照5月也要到期了,到時候記得續辦,往你錢包裡放了點英鎊。”

“謝謝老婆,過來親一個,MUA——”

“喂!等、等下,小惠還在……”

儘管禪院千流推拒著,依然被動接受了他濕漉漉的吻。五條悟滿意地揩了下嘴角,拎著行李箱同妻子揮彆,心中已然開始盤算下個月的結婚紀念日如何慶祝。

今年是結婚的第七年,送千流什麼好呢?

房車珠寶太俗,把事情都丟給傑,抽出時間陪她去瑞士吧。

結婚的頭幾年千流還很愛撒嬌,扯著他的袖子軟聲問假期去哪裡玩,周末有沒有空一起看電影;

不過大概是隨著年齡的增長,這樣的要求也少了許多。

但他其實很受用,對於千流需要我這件事。

他心念一動,回頭,禪院千流單手扶著門框,紮著高馬尾,身上淡紫色長裙更襯得皮膚白到晃眼。她遙遙望著他,日光明亮,笑容清淺,多看一眼就心跳失速。

“等你回來。”她用口型說。

於是五條悟長腿邁上轎車後座的那一刻,馬上給夏油傑打了電話,無情通知他自己下個月要翹班一禮拜陪老婆的事——“那麼,日本的安危就交給你了,傑。”

“我是不是應該感謝你提前一個月就通知我,沒有打我個措手不及?”

“不用謝……”

“沒有在謝你。”

“哎呀,你稍微理解一下有家室的男人嘛。”五條悟肩膀夾著電話,翻找著公文包,“我又不像你,孑然一身,無牽無掛,我老婆不能沒有我,她離了我肯定不行的,說不定在家偷偷掉眼淚……”

“滾,沒什麼事掛了。”

五條悟提高了聲音:“等等!跟你說認真的。我真要陪千流,上年忙到連頓飯都沒跟她一起吃,得好好補償她。”

夏油傑在電話那頭笑了:“我也沒不答應啊?”

“你今天怎麼突然這麼好說話!Nice啊傑!”

“因為結婚紀念日確實挺重要。”夏油傑頓了頓,有些委婉地提醒道,“我覺得她最近是不是挺累的……”

他上次在硝子辦公室看到了禪院千流的心理測量表,淡淡一瞥,那結果並不樂觀,有抑鬱傾向。

嗯。是五條悟的聲音也沉了下來,又很快打起精神,“等咒術界新一代培養起來,她就不會那麼累了,你提醒我了,回去要給惠加訓才行。”

“啊這……”

五條悟終於翻到了公文包裡的東西,恢複正常的接電話姿勢。那是枚禦守,他拆開細帶,裡麵藏著一張禪院千流的一寸照。

她麵無表情地看向鏡頭,輪廓線條流暢乾淨,眉眼矜貴冷豔,碧色瞳仁美玉天成。

他放到唇邊輕輕貼了下,打開透明殼,將照片放到手機的背麵。

2008年,大家普遍用翻蓋和滑蓋款手機的時候,五條悟就已經有了這個習慣。印了她的照片當做吊墜,懸在手機上。

禪院千流認為他是在和自己作對,堅持要求他撤下——然後被五條悟笑嘻嘻地拒絕說不要嘛,每次看到你的臉我就一點兒也不累了,千流,你得給我留個念想。

然而禪院千流不信他的鬼話,倍覺羞恥,就這麼鬥智鬥勇了十年,以為他終於妥協了,根本沒想到丈夫隻是做起了陽奉陰違的二五仔。

五條悟也確實因此飽受同伴嘲笑,不過他毫不臉紅地回擊:“你們懂什麼,這是我的充電寶,我斷電可是會死掉的。”

他有一搭沒一搭地和夏油傑嘮著,打發著去機場路上的無聊時間,聊到千流的時候對方忽然笑了,問:“你記不記得我們以前灌你酒?”

“記得,嘖。”五條悟咂舌,不滿道,“怎麼,不就一兩回,這事還要拿出來處刑我到我兒子出生嗎?”

“真沒良心啊,我們不灌醉你讓你酒後吐真言,你能這麼快脫單?”

五條悟睜眼說瞎話:“我當然是憑自己的實力啊!”

甜黨在酒類的選擇上自然也是偏愛甜口雞尾酒,然而酒精混在果汁當中最易騙人,不知不覺就上頭。一興奮就出去殺咒靈,滿東京亂竄。

有一回和夏油傑拚酒,硝子在邊上拱火,喝的是威士忌兌軟飲,烈酒入喉麻痹大腦之後反而老實了起來,暈暈乎乎地坐在原地,一言不發。

“這是幾?”硝子攤開五指。

五條悟用看傻子的眼神注視她:“你是白癡?”

“嘖,看著明明醉了。”

五條悟確信地說:“是哈根O斯的售價。”

“好,真的醉了。”夏油傑做出判斷,“711裡哈根O斯200多日元一盒。”

“哎?現在是200元麼?”硝子陷入沉思,“我怎麼感覺以前挺貴的,我九歲那會,要五六百元吧,印象很深刻,就是小學四年級的時候……”

“那個啊,因為我們小的時候吃的是進口的,現在便利店裡的都是國產,現在有生產線所以價格下來了。”

五條悟忽然出聲:“是千流給我買的。我最喜歡夏威夷果味。”

硝子笑了:“他上午不是還說吵架了?”

夏油傑咳嗽兩下,學著他的腔調:“老子以後再也不要理禪院千流那個不知好歹的臭女人!你說他什麼時候會去找她和好?”

五條悟雙手扶著桌緣,下巴擱在自己的手背上:“千流那個笨蛋,給我買哈根達斯,自己吃50日元的鹽水棒冰。以為老子不知道嗎!”

硝子哽住:“這都能秀恩愛嗎?”

夏油傑無語:“……”

他安靜了好一會兒,甚至快閉目睡著了,假寐之後又發起酒瘋來,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對著兩人指手畫腳起來,提出各種稀奇古怪的要求,就差在地上打滾了。

硝子苦不堪言,悄悄給禪院千流發短信求救,讓她來接人;

夏油傑一手舉著相機,津津有味地拍攝著,名為五條悟(發瘋中)的文件夾又要多一段珍貴影像……

而發酒瘋的神子也敏銳注意到了不對勁,想要搶走他的手機,兩人在不大的室內你追我趕,逼得硝子差點站上桌子避難。

好在這時禪院千流到了,碎花白裙外麵套了件嫩黃的開衫,蓋不住纖細骨感的手腕腳踝。

五條悟幾乎立刻停住了,眼光像是懸浮在半空的磁粉,吸附到她的身上,半點都不再施舍給彆人。

他彎著眼睛,淩亂白發遮住眉眼,朝著禪院千流飛撲過去,收攏雙臂,緊緊地貼在她身上。

“千流……”他親了親她的下頜,歎息一般地用氣音宣布道,“我的。”

……

“不過硝子有沒有跟你說過?後來千流來找過我們,送了貴重的禮物,很認真地當麵拜托我們以後請務必不要讓悟沾烈酒了,他喝醉會頭痛,然後解釋六眼是多麼依賴大腦的運算,酒精如何乾擾你……描述得像她也體會到了那種痛苦。”

“她真的很關心你。”

五條悟輕笑了聲,收攏了握著手指的五指,喉嚨發澀:“她一直都是這樣。”

默不作聲的關心,恰到好處的熨帖,像陽光滲透沉沉的冷空氣,柔柔軟軟的糖絲將人包裹。千流的愛是這樣的東西。

“所以你好好陪陪她吧?”夏油傑說,“我調休的時候記得幫我補回來啊。”

“信號太差了,先掛了啊傑,您撥打的用戶已——”

夏油傑笑罵:“神經。”

那次的任務很順利。

五條悟比預想中提前半天結束行程,買了一堆昂貴的禮物空運回去。

他在街邊盯著櫥窗裡的玫瑰,盤算該如何給千流一個驚喜,要包一艘遊輪嗎?但是她好像有點暈船……

旁邊路過的小孩好奇地問牽著他手的母親:“媽媽,玻璃窗裡的花為什麼一直那麼紅?”

他母親笑著回應道:“寶貝,因為那是假花啊。”

孩子奶聲奶氣地追問:“為什麼?”

母親說:“因為玫瑰不精心照料是會枯萎的。”

五條悟微微側頭看了他們一眼,隻望見了孩子和母親手牽手離去的背影。

他自然沒在意,滿心歡喜地想著可以回家了,不過有點奇怪,昨天晚上沒接到千流的電話,而她一向有這樣的習慣——可能是最近太忙了吧。

不對,一般來說,再忙也會給自己打電話的。會不會是生氣了?是因為道彆的時候當著惠的麵親了她一口所以生氣了嗎?

臉皮真薄……

五條悟想到她,在異鄉的街頭驀然低頭笑了。

真可愛啊,那就回去撒嬌道個歉吧。她肯定不會記仇的。

千流總是拿他沒辦法。彆人眼裡智多近妖、所向披靡的禪院千流,也不過是個對著他束手無策的笨蛋女人……

“滴滴滴——”

忽然響起的手機鈴聲打斷了他的思緒,屏幕上閃爍著友人的名字。

“喂?硝子?”

家入硝子的聲音哽咽了:“悟……你那邊結束了沒有?快回來。”

五條悟直覺不安:“怎麼了?彆慌,我馬上就——”

對方沉默一瞬,他驀然心悸了起來,掌心幾乎要冒汗了。他有種極度不詳的預感,甚至開始害怕對方說出自己不忍聽的話。

“她出事了。”

幾個詞的信息量讓運算力極強的大腦差點宕機,五條悟皺著眉,第一次懷疑自己聽不懂日語。

硝子在說什麼啊?“她”指的是誰,應該不是千流吧、是另外的誰?還有誰……反正不會是她吧。她能有什麼事啊?

“千流……可能不行了。”硝子穩不住聲調,“你快點回來吧,悟。”

哦,是千流啊。他木著臉摁下了掛斷鍵,今天好像也不是愚人節啊?不過她昨晚為什麼沒給他打電話?

五條悟也顧不得會引起群眾恐慌,用蒼趕到了飛機場。

儘管如此還是要按部就班地等待值機。坐在候機廳裡的每一秒,都難熬如同半生。

在熙熙攘攘的人流裡,過去那些年華像傾瀉的流水一樣沒過他的記憶。

紙飛機、哈根達斯冰激淩、海鷗、深夜裡刪刪減減的短信,她眼角淺淺、小貓胡須一樣的笑紋,她哭起來令人心碎的眼睛……

“我可以叫你悟嗎?”

“呃……”

“不拒絕,那我以後就這麼叫你咯?”

“白癡……”

“為什麼罵我?”她卻沒有不高興,數了數自己擁有的硬幣,“走,我請你吃哈根達斯。”

“那是什麼?”

“一種高脂肪高糖的食物,不過我覺得你會喜歡哎?”

“聽著就好無聊。”

不過他還是誠實地喜歡上了那一口甜味。

拜托了……

上天啊,她是這個世界上最可愛的女孩,所有罪孽由五條悟一人承擔,請不要,請不要這樣對她——

但他回到東京的時候,千流已經緊緊閉上了眼。

五條悟握著她的手,卻再也無法使她冰冷的手指重新暖和起來,也再看不見她眼角的淺淺笑紋了。他貼了貼她的蒼白嘴唇,同樣冷到讓人心驚。

“對不起啊,千流,我來晚了……我又遲到了。”

五條悟喃喃地道歉,語調柔軟,仿佛怕吵醒了她:“你是想嚇我嗎?那你成功了,我真的知道怕了……快點起來吧。”

“千流……”

“千流?”

“我們七周年去瑞士好不好?”

“理一下我呀。”

“我知道錯了。”他吸了吸鼻子,“真的。快起來譴責我吧,彆這樣對我,彆不說話。不可以這樣的……你不理我了嗎?那我過會兒再來找你,你先消消氣。等下可要理我啊。”

“千流啊……”

過了許久,他蒼藍如海的瞳孔裡漲起了潮水,眼淚卻掉不下來。

“你怎麼這麼狠心。”他說,“要丟下我一個人嗎?”

側袋裡的手機掉到了地上,五條悟單手去撿,卻發現屏幕摔碎了,恰好一整道縱向的裂痕。

人臉識彆自動開了機,那道裂紋將屏幕裡笑容燦爛的雙人合照分割成兩半,像一條河橫亙在他們之間。而他在河的另一畔,無從泅渡。

“啊……”

他突然間意識到。

生與死的距離,比無下限更遙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