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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 ? 仙盟(三)

◎說起來,你有毒嗎◎

謝窈是被叫醒的。

屋外的門被叩了好一會兒, 謝窈終於睜開眼睛,弱弱地應了賀淮舟一聲,意識到她醒了, 賀淮舟這才又去叫彆的弟子。

腳步聲從門口轉移到彆處,謝窈躺在床上, 生無可戀地看著頭頂。

為什麼她要過這種起得比雞早的苦日子, 彆人穿越都是享福的,隻有她在做做不完的任務, 還要卯時去聽清談大會。

這個清談大會是非聽不可嗎?

有什麼必須要聽的理由嗎?

真的不能翹掉嗎?

謝窈越想越覺得難過, 糾結了會兒, 手在枕邊隨手一抓, 冰涼滑膩的觸感讓她心頭一跳。

她心都毛了, 整個人好像被定在了枕頭上, 鼓起勇氣扭頭去看,映入眼眸的是一條猩紅的蛇信,正在她耳邊“嘶嘶”作響。

雪白的身軀搭配上淺金色的眼睛,謝窈和它對視了三秒,眼神從呆滯逐漸轉變為惶恐, 下一秒就要尖叫出聲了。

白蛇見狀不妙, 搖身一變, 恢複人身, 上前捂住了謝窈的嘴。

謝窈著實是被嚇了個結實, 呼吸急促,胸膛劇烈的鼓動著。

濕熱的鼻息落在談驚春手上,被那些氣息觸碰到的地方變得有些酥酥麻麻, 他看著謝窈的眼眸, 低聲道:“彆怕, 是我。”

看著近在眼前的談驚春,謝窈急促的呼吸漸漸平靜下來。

她點了點頭,又指了指他的掌心,示意他鬆開。

談驚春垂眸,鬆開手,雪白的衣袍翻飛,他屈膝坐到遠處的軟塌上,謝窈這會兒怕倒是不怕了,就是很震驚,問:“你來做什麼?”

“今日我跟大師兄講我病了,眼前正在房屋內休息。”談驚春撈起桌麵的火折子,輕輕一吹,火苗就躥了出來,將桌上的蠟燭點亮。

謝窈:……裝病,好辦法,她下次也要這麼跟大師兄講。

謝窈回想起談驚春方才的蛇身形態,隱約察覺到他的意圖,畢竟談驚春就是從仙盟逃出來的,仙盟中說不定很多人都留意過他,若是大搖大擺地跟著賀淮舟過去,被認出來就免不了一陣動亂。

謝窈問:“你想我帶你去?”

烏發流瀉而下,緋紅發帶也混雜在發間,談驚春點了點頭。

謝窈拿著衣服往屏風後麵去了:“那你好好待在那兒,彆到處亂看,我換了衣服帶你出去。”

談驚春坐了一會兒,又化作一條小白蛇,盤在桌麵上。

謝窈穿好衣物,就走到軟塌前,將手伸過去,道:“上來吧。”

蛇信在空中輕輕吐著,談驚春遲疑了下,金色的眼眸中映著謝窈雪白的指尖,很快,就遊過掌心,纏上了她的小臂。

謝窈眯了眯眸,感覺有點癢,遂道:“你不要在裡麵亂動啊,我怕癢。”

談驚春聲音隔在袖子傳來,聽起來甕聲甕氣,還有些不滿:“我不會。”

出了房間,就跟著弟子一同去了院子,賀淮舟正等在下麵,見謝窈出來了,遂主動解釋道:“談師弟似乎昨日感了風寒,今日生病了,就不跟我們一道去了。”

談驚春修為在外人眼中,還隻是築基期,不過最主要的原因是,他是道魔雙修,靈力魔息皆能在他體內自由轉換,隻是他平日習慣了在宗門表現得平平無奇,是以靈力的那方一直比較稀薄,修為依舊停留在築基期。

但是魔息那方麵,謝窈覺得不太好說,初遇時他就在吸納魔丹,後來應當也吞噬了不少修為,否則也不至於能打敗赤烜。

卯時的留春城還是比較安靜的,深藍色的夜幕下,房屋鱗次櫛比,除卻繁華的幾條街道,其他小街靜寂無聲。

各大宗門的弟子已經從四麵八方的客棧中蘇醒來,朝著城內最大的廣場行進。

很快就到了最大的廣場處,廣場足以容納千人,放置著眾多長案,蒲團,長案上擺著一些瓜果,清茶。

正前方是一座五十階的高台,輕紗在晨風中鼓蕩,長案上香爐中輕煙嫋嫋升起,長老端坐其上,長指撚著花白的胡子。

他們來的不早也不晚,廣場上已經聚集了不少弟子,賀淮舟找到了一些空位,就招呼宗門弟子都集中坐在一處。

高台之上,有修士彈琴,悠揚寧靜的琴聲響徹整個廣場,每日晨時,是天地靈力最為旺盛之時,琴聲中混雜著的靈力讓在場修士很快察覺到,紛紛安靜下來,盤腿打坐,借助琴聲來提升修為。

等各宗弟子都到齊時,天色已經可以見人,整個清談大會才正式開始。

它的流程和謝窈在學校時開的期中大會流程差不多,先有留春城的長老開始講話,長老講完話又讓盟主杜千秋講,接下來就是請來的三個長老清談,最後是眾多聽講的修士可以向長老提出問題,長老對其疑問進行解答,修士之間也能針對某個問題進行討論。

謝窈起的太早,坐了會兒就開始犯瞌睡,指元由口口裙巴爸叁鈴七妻嗚三陸轉頭看看周圍,賀淮舟的眼睛大大的像銅鈴,整個人都表現出極其認真聽講的態度。

季如霜也在聽,清冷的臉龐在晨色中極其晃眼,察覺到謝窈在看她,她就側過頭來,用眼神詢問她有什麼事。謝窈連連擺手,表示自己沒什麼事。

周圍一圈都是好好聽講的,謝窈隻好剝桌麵上的果子吃,又給自己倒了一盞茶。

蛇首繞在小臂上輕輕纏動著,鱗片磨過,留下微妙的癢意,謝窈想起之前盤蛇尾的感覺,就暗搓搓用另隻手輕輕觸在蛇腦袋上,又順著他的身體一路下滑,捋到了尾巴尖。

談驚春猝不及防被她從頭到尾摸了一通,仿佛有電流順著尾巴骨一路往上,火花鑽進了腦子裡,舒適到連尾巴尖都在打顫。

眼見她還不肯收手,借著袖子掩飾,左手還在肆無忌憚地捏他尾巴。

談驚春張開嘴,咬住了她的虎口,壓低了聲音,含混不清道:“你乾什麼?”

他的毒牙收了起來,並沒有留下傷口。

謝窈隻覺得那塊肌膚有些緊,感覺像是咬的很緊,她就隻好收手,就著他咬自己的力道,把他從袖子裡掏了出來,放在桌子上。

她也趴在桌麵上,眼瞳恰好跟談驚春的雙眸對上,晨風將她臉上的發絲吹亂了,搭在她小巧的鼻梁上。

謝窈就這麼看著他:“師弟,你陪我說會話唄,不然我真的困死了。”

談驚春被放在了桌子上,本來還在瞪她,見狀,嘴巴又鬆開了,也盤成一團:“你想讓我說什麼?”

謝窈想了想,問:“你方才有在聽他們清談嗎?”要是談驚春要好好聽講的話,那她就趴著睡。

談驚春像是聽到什麼好笑的話,輕蔑道:“憑他們的本事,還教不了我。”

好吧。

如果說賀淮舟的主角身份是因為他天賦高,又努力,那談驚春純粹就是生得好,生下來就天資絕倫,領悟力驚人,且伴隨著其成長,在不斷地戰鬥中,他就能創出獨有的法訣。

不過他沒聽,謝窈就決定接著跟他說話,她想起方才談驚春還在咬她,就伸手靠近了他。

談驚春警惕了下,沒有躲開。

於是就看到雪白纖細的指尖順著他的頭往下滑,落在他的嘴邊時,談驚春蛇身都繃緊了。

謝窈就用指腹磨他的嘴,談驚春崩緊了唇角,很快又被她輕而易舉地撬開。

謝窈神情很專注地往他上顎的獠牙上摸,獠牙鋒利又長,稍微用力一些,就能刺穿肌膚。

談驚春隻是張開了嘴,淺金色眼眸緊緊盯著謝窈的眉眼,他搞不懂謝窈為什麼突然掰他的嘴,隻是莫名覺得有些緊張。

一不小心力氣稍微重了些,指腹就被刺破,滲出了個小小的血珠,滴落在他的舌尖上。

謝窈將手收了回去,擦去那上麵的血,沒想到談驚春牙這麼鋒利,怪不得之前那麼輕易就咬破了她的脖頸。

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一樣,謝窈輕輕問了句:“說起來,你有毒嗎?”

很快,談驚春意識到她可能隻是好奇,就隨手摸了兩把自己,心裡失落之餘還有些憤慨,冷聲道:“有毒,見血封喉。”

“啊?真的嗎?我不信。”謝窈笑嘻嘻地戳他尾巴玩,談驚春被戳了幾下,就將尾巴縮了起來,淺金色眸中滿是警告。

謝窈見他這幅樣子,搖頭感慨:“你現在倒是精神了,也不知道之前是誰讓我摸他尾巴來著,還把人纏住不讓人走呢。”

這句話像是喚醒了談驚春什麼回憶一般,他抬起尾巴尖纏住謝窈探過來的手指,緩緩收緊,語氣如常,平靜道:“是嗎,我不記得了。”

謝窈看他就算是變成了條小白蛇,也能從蛇臉上看出滿臉抗拒來,就輕輕笑了笑。

就在此時,清談會不知不覺已經結束了。清談會每日卯時布道,到辰時結束。

太陽從遠方升起,陽光撒過整個廣場。

謝窈伸出手,又讓談驚春纏回了他的小臂上,賀淮舟想起聽清談時,仿佛一直聽到謝窈在說些什麼,餘光掃過時,似乎是看到了條小蛇,就問:“方才師妹在同什麼靈寵講話嗎?”

看來賀淮舟看到了,不過謝窈本身也沒想著躲。她若是不講清楚,賀淮舟這個死腦筋,就會一直想要弄清到底是什麼靈寵,畢竟若是什麼危險係數高的,他作為此行的代領人,肯定是得維護好全部人的安危。

不過想到他肯定認不出來談驚春,謝窈就稍微放輕鬆了點,掀開袖子給賀淮舟看了眼,道,“是條路上撿的小白蛇,它非要跟著我,我就決定收留他。”

賀淮舟閉眸感受了下,來自它身上,沒有危險的魔息,就放心下來。

小白蛇再次安心地纏在謝窈小臂上,她打了個嗬欠,看著其他門派的人結束後並沒有像結束前般散漫,而是一起朝著一個方向離開了。

謝窈覺得奇怪,遂問:“大師兄,今日的清談大會結束了,還有什麼活動嗎?”

賀淮舟又道:“清談會結束,接下來杜盟主還舉辦了試劍大會,大家可以聚集在一起同其他的宗門互相交流,互相切磋。怎麼樣,師妹你要去嗎?”

“那我就……”謝窈正欲回絕了賀淮舟,說自己想回去補覺,結果感受到自己手腕處的蛇身纏緊了。

謝窈感受到了談驚春的意思,隻好臨時改口,眼神堅定道:“那我就還是要去的。”

……

作者有話說:

撿了條蛇,家人們,他要跟我回家。

嘗試雙,雙不出來,寫出來的不是很滿意,先接著欠著_(:з」∠)_

感謝支持

52 ? 仙盟(四)

◎小師姐,我還要◎

試劍大會, 其實是切磋會,最初時參加交流的都是劍修,後來隨著時間推移, 逐漸變成了不限方式的切磋,參與的有音修, 法修, 器修。

巨大的圓形比鬥場在中央,四周是階梯狀層層往上, 供其他人觀戰。

謝窈對這種比賽不是很有興趣, 就找了個陰涼的地方, 一邊乘涼一邊看遠處修士比鬥。

這個小修真界, 除了眾多仙門世家, 有名的梅山宮氏, 雲川謝氏,留春杜氏,已經隕滅的清河付氏外,還有眾多仙門,玄清宗, 無量宗, 五毒宗, 而在這些仙門中, 萬象宗是無疑是最大的仙門學府。

賀淮舟拿的是龍傲天劇本, 在這裡跟其他人打鬥,基本上和虐菜沒有什麼區彆,隻是往那一站, 就有以一當百的氣勢, 前去挑戰他的人, 無一例外,都被三招以內決勝。

不過好在並非隻有一處比鬥場,賀淮舟的那處比鬥場他基本在上麵站樁了,謝窈看多了覺得碾壓性勝利也不是很有趣,就將目光移向彆的幾處。

這種比鬥,得打的有來有回才夠好看,謝窈是這麼想的。

談驚春被放在桌案上,和謝窈一起看。

桌上供給了許多水果,謝窈桌前光果皮,瓜子皮就堆成了一座小山。

談驚春道:“你怎麼這麼能吃?”

“看這個不吃東西怎麼行。”

謝窈可是很少有這種觀戰機會,如果說放在現代是看人開演唱會,放在這裡不就是看實力前排的修士互毆,總之都是消遣嘛。

橘子皮有些脆,謝窈剝開時,汁水就濺了出去。

下一秒,手就被一口咬住了。

謝窈看著談驚春閉起一隻眼,還要氣憤地來咬她的樣子實在好笑,料想是橘皮的汁濺在他眼睛裡,忍不住道:“好啦,彆生氣,又不是故意的。”

談驚春咬的也不痛,謝窈就掰了一半橘子,放在他鼻尖:“吃一瓣?這個很甜的。”

談驚春豎瞳視線下移,落在橘子瓣上,一動不動。

“哦,我忘了,你不愛吃東西來著。”謝窈作勢要收回去。

結果談驚春突然上前,張開嘴,將橘子瓣和謝窈的手指一並咬進嘴巴裡,又用蛇信將橘子瓣從謝窈的手指中勾出來。

分叉的濕軟的蛇信舔過手指,指縫,留下濕漉漉的觸感,謝窈連忙將手收了回來。

談驚春真的是……

謝窈簡直不知道怎麼說他。

談驚春將橘子瓣細嚼慢咽後,甜甜的果汁就充斥了整個口腔,他眼睛稍微亮了亮,少見的嘴巴快過腦子,道:“小師姐,我還要。”

有事就小師姐我還要,沒事就嫌她蠢是吧。

謝窈也起了壞心思,將剝開的橘子瓣拋了出去,談驚春下意識抬起上半身,一張嘴就接住了,閉上眼睛安靜地咀嚼。

過了會兒,他聽到謝窈笑了出聲,才意識到自己方才做了什麼。

謝窈方才竟然把他當小狗戲弄。

方才吃進嘴裡的橘子瓣除了甜絲絲的感覺,瞬間又多了幾分奇怪的意味,他生氣時話音帶了幾分惱意:“你竟然耍我。”

談驚春往謝窈身上纏,又被謝窈拉扯著身子,一人一蛇纏在一起。

可惜的是,談驚春把自己變成了長著金豆豆眼的小白蛇,就算是發起怒來,也可愛得緊。

他纏著謝窈的手臂越來越緊,謝窈笑得沒力氣,就立刻求饒:“好了好了,快停下來,這次好好喂你,不玩你了。”

談驚春這才卸了力道:“我不吃了。”

說著就盤在了一起,把蛇腦袋背對著謝窈。

謝窈看了眼果盤,見隻剩下最後一顆小橘子了,就又把橘子剝開,湊到談驚春跟前:“真不吃了?這可是專門給你剝的,最後一個呢。”

“不吃。”

聽到談驚春這麼回答,謝窈暗暗可惜,果然不能隨便戲弄他,稍微戲弄了下,就生氣了。

“那可惜了,這個橘子隻能是我的咯。”

謝窈決定自己吃了這個橘子,畢竟它還挺甜的。

這麼想著,剛打算收回手,就見談驚春又突然回過頭,尾巴纏住了謝窈的手腕,迅速將整個橘子咬進嘴巴裡。

費勁的咬著,一邊睜開眼給了謝窈一個耀武揚威的眼神,咽下後他又講:“是我的。”

謝窈沒吃到最後一顆橘子,有些可惜,又見他那個樣子,遂道:“幼稚。”

不遠處有一些身著天青色校服,身前繡著陰陽魚的玄清宗弟子正圍在一起,交頭接耳地低聲說些什麼。

過了好一會兒,才有個長相清雅的弟子,主動朝著謝窈走來,身後跟著幾位同門。

過來的弟子主動自我介紹道:“在下乃玄清宗孟非河,可問姑娘名諱?”

見謝窈皺眉,有些警惕的樣子,孟非河連忙解釋道:“姑娘不必害怕,我沒有惡意,隻是想同姑娘認識一下。”

談驚春聞言,倒是眯起眼睛打量著這個弟子,蛇信在空氣中“嘶嘶”作響。

謝窈對原書中的玄清宗弟子最大的印象就是,他們跟賀淮舟關係比較友好了吧。賀淮舟交友能力極強,結識的人五湖四海。

應當不會是壞人,謝窈就道:“萬象宗天劍峰謝窈。”

孟非河連忙道:“能夠結識謝姑娘,實屬在下榮幸。”

他說完,就從懷中取出一條劍穗來,清雅的臉龐上迅速漫上鮮紅的血意,支支吾吾道:“這是在下編織的劍穗,今日送給姑娘。”

謝窈本來還好怕他過來乾嘛,這下隱約有些明白了。

劍穗對於劍修的意義還是蠻重大的,給劍修挑選劍穗當禮物,可以說是一種將此人認真對待的做法。

孟非河頂著旁邊那條白蛇的視線,不知為何他有些中氣不足,總覺得那條蛇十分危險。

見謝窈沒接,他聲音越說越小,臉色也變成了豬肝色:“隻是在下想送,姑娘不必心有負擔,也不必給在下回應,還請姑娘……”收下。

話還沒說完,就見方才還隻是打量他的白蛇,身形驟然變大,張開血盆大口,獠牙畢現,朝他撲來。

孟非河被嚇了一跳,整個人急急往後退了幾步,摔坐在地。

那條白蛇速度極快,瞬息蛇首就出現在孟非河眼前。

雙方目光對視,孟非河清晰看到白蛇淺金色豎瞳中冰冷的殺意。

可是白蛇卻在獠牙在幾乎咬住他脖子時,停了下來,看著他惶恐的表情,蛇信輕輕吐著,譏誚地盯了他一會兒,又施施然地將身體收了回去,變成小小的一團。

方才那一瞬快得簡直讓人覺得自己在做夢,孟非河呆坐在地上,這條白蛇能夠在瞬息之間了結他的生命。

這個認知讓孟非河覺得自己在鬼門關走了一遭。

玄清宗其他弟子見狀,連忙趕來將孟非河扶了起來,關切道:“師兄,你沒事吧?”

謝窈也沒想到談驚春會突然整這麼一出,也顧不得問他怎麼回事,看著玄清宗弟子有些忿忿的眼神,她隻好解釋道:“小春它有些怕生,嚇到你們了。”

孟非河後背冷汗都出來了,尷尬之餘又道:“是我唐突姑娘了,告辭。”說著,他就將劍穗收了回去,跟著同門回到了自己的等候地點。

眼看著臨走前,玄清宗弟子還在對小白蛇指指點點,交頭接耳說著:“沒想到這麼可愛的女修竟然會養進攻性這麼強的靈蛇。”

“好嚇人。我還以為孟師兄要被吃了。”

“太可怕了,這就是萬象宗嗎?”

謝窈聽著他們如此議論,不由心有餘悸,等人走遠了,才看向談驚春,無奈道:“你乾嘛突然那樣嚇他?”

談驚春聲音帶著低啞的笑意,像是從喉嚨間傳來的,愉悅至極,他道:“好玩呀。”

“師姐難道不覺得他被嚇成那樣很好玩嗎?”他惡劣地追問。

他隻是露了露牙齒,這個劍修就露出那麼害怕的表情,這讓他覺得十分有趣。

他甚至有些期待咬斷這個討人厭的劍修的脖子,那一瞬間這個劍修表情一定會讓他更愉悅。

謝窈搞不懂他,隻道:“你可不能這樣隨便嚇他們,這是台階。”

摔一下,安全隱患還是挺大的。

談驚春眯起眼睛,似乎對謝窈這個回答不滿意,還欲說些什麼時。

遠遠的,察覺到季如霜過來了,謝窈就示意他不要再講話了。

談驚春鬱結,就往謝窈的小臂上爬,把蛇腦袋搭在了謝窈的左手手背,微微眯起了眼睛。

經過一個早晨的相處,謝窈已經清楚談驚春這個動作是什麼意思了。

無非是想趴著享受罷了。

她伸出右手,一下一下地摸他的腦袋。

談驚春就眯起眼睛,仿佛又忘記方才的不愉快,輕輕吐著蛇信,“嘶嘶”作響。

季如霜像是剛從比鬥場上下來,問:“師妹,你不上去同人切磋一下嗎?師弟師妹們都上去比試了。”

謝窈搖了搖頭,道:“不打,我就坐在這下麵看著就行。”

季如霜道:“這不是切磋一下,好知道自己的不足。”

謝窈懶洋洋地打了個嗬欠,擺爛:“我好累呀,實在是沒有力氣了。”

季如霜看了看桌麵上堆成小山的瓜果皮,輕輕笑了下,也不再勉強,道:“兩月前師妹還是煉氣,如今也是金丹前期的修士了,可謂進步神速。”

聽到季如霜這麼講,跟在她身後一道過來的萬象宗弟子,紛紛討論起來:“兩個月金丹,這是怎麼做到的啊!”

“太強了,聽說賀師兄這樣的天才,還是十七歲金丹。”

“師姐是怎麼修煉的?有什麼秘訣嗎?”

終於有人提起她修為這一回事了。

她這幾個月進步神速,倒也不是因為她天資絕倫,或者是多麼努力,如果要說哪裡不一樣的話,可能就是陰差陽錯下,她喝過不少談驚春的血?

畢竟談驚春的血可是大補藥,身上鱗片也能製造法器,整個人在這本書裡是“行走的唐僧”一樣的存在。

談驚春肯給她血,她也還是蠻詫異的。

不過她肯定不能如實地講,隻好道:“每天晚上睡前打坐,將靈力運轉兩個周天。”

睡前運轉兩個靈力兩個周天,是她堅持最久的事情。

聽到這個回答,眾人弟子有些失落。

“這樣就能兩個月金丹了嗎?”

謝窈趴在桌麵上伸了個懶腰,眯起眼睛思索了下,認真道:“不知道。”

“但是這樣做,可以睡得更香。”

聞言,季如霜忍不住笑了出聲,道:“確實是師妹能做出來的事。”

看到其他師弟師妹失落的樣子,季如霜又道:“修煉都是日積月累的,你們隻要好好修煉,修為必定能更上一層樓。”

“好好觀戰吧,遇到想打的對手,隻管去場上試試。好的對手能夠進一步幫助自己提升修為,機會可遇而不可求。”

話音落下,幾位弟子受了鼓舞,又往比鬥場上去了。

季如霜則多打量了幾眼謝窈手邊那條安靜的小白蛇,這條蛇總給她一種長得秀氣又懶洋洋的感覺,莫名像談師弟。

很快,她又把這些從腦子裡驅逐了出去。

正這麼想著,杜無雙領著一眾修士迎麵走來。

談驚春清醒後,縮回了謝窈的袖間。

杜無雙很快就來到跟前。

他似乎是受過傷,臉色青白如土灰,身後跟了一眾仙盟的修士,朝著他們走過來,冷嘲熱諷道:“你們就是萬象宗的弟子?”

……

作者有話說:

感謝支持,撒花

53 ? 仙盟(五)

◎我會比大師兄做得更好◎

季如霜見他們來者不善, 遂將謝窈擋在身後,清冷的眉眼愈顯霜寒:“在下萬劍峰季如霜,不知杜道友來, 有何貴乾?”

杜無雙十六歲元嬰,放在修真界是稀世罕見的天才, 可惜那日與賀淮舟引發衝突, 季如霜多少覺得有些古怪,這天才有些名不副實。

杜無雙的視線在季如霜身上譏誚的停留了一下, 笑道:“彆這麼緊張嘛, 隻是早已聽說萬象峰弟子群英薈萃, 特意想來結識一番。”

說著, 他的目光就落在她身後的眾多弟子身上, 挨個掃過後, 又道:“聽說賀道友與季道友的師尊是行止道尊,他好歹也稱得上是當今最強之一,但是你們這些弟子看起來,倒是平庸得很。”

最後,他輕飄飄道:“萬象宗, 也不怎麼樣嘛。”

眼看著對麵已經開嘲諷了, 萬象宗弟子果不其然憤怒了。

白洛川一把攥緊了劍, 站起來怒視著他:“你說什麼?”

杜無雙抱臂冷冷盯著他們, 身後的修士已經搶先護在他左右。

和這些還未成長開的萬象宗弟子不同的是, 杜無雙身後的修士,漆黑的瞳仁中寧靜無波,似是有些麻木, 讓人不寒而栗, 懷疑是不是他們手裡都有幾條人命。

謝窈則是被他的厚臉皮驚呆了, 她一直覺得能做到找茬的人臉皮一定很厚。畢竟手下敗將還能夠在眾人目光下張狂地大放厥詞。

許是察覺到謝窈的目光,杜無雙視線落在她身上,奚落道:“這不是雲川謝淩的妹妹,謝窈嗎?聽說宮應雪最近又纏綿病榻,你身為引靈體,不好好準備嫁給宮家,怎麼還在到處亂跑。”

謝窈:?要你管。

她愛怎麼跑就怎麼跑。

估摸著杜無雙可能背後查過他們了,謝窈對他就更不滿了。

左手臂上纏著的談驚春又緩緩收緊了身體,他不能說話,隻好拿嘴巴輕輕咬她。

謝窈隻好把右手伸進袖子裡,把他的蛇腦袋拔開,低聲道:“忙著呢,乖乖的。”

現在可是同仇敵愾的時機。

季如霜道:“杜少主倘若是來找茬的,我們並無這個興致。”

“那自然不是來找茬的,隻是想同萬象宗弟子切磋一下罷了。”杜無雙道:“你們有誰想要來挑戰我。”

竟然真有人身為元嬰修士,還要跟他們這些金丹打啊。

謝窈再次震驚,目光越過他們,落在飛下比鬥台,迅速往這裡趕來的賀淮舟身上,道:“我師兄就要過來了,他想必很想跟你比一場。”

話音落下,杜無雙神色一變,他還沒忘記昨日跟賀淮舟的相遇。若不是賀淮舟,他也不會受到苛責懲罰。

“走!”說著,他就率領一幫人要走。

結果空中一聲尖嘯襲來,長劍穩穩落在他們前行的路上,賀淮舟足尖一點,落地後將劍拔出來:“杜少主跑什麼?”

正是下了比鬥場的賀淮舟,他明明已經同人車輪戰了許久,臉上卻絲毫不顯疲態,依舊是那副清風朗月的樣子。

他遠遠看到杜無雙來了,就將人撂下比鬥台,收了劍下場。

白洛川道:“他要跟我們比鬥。”

賀淮舟道:“那就讓我來吧,昨日時間過於倉促,沒能領略杜少主劍中深奧,今日再比一場,想必會使在下收獲良多。”

杜無雙方才專門挑了門下修士去比鬥台上拖住他,誰知這修士竟如此不中用,他暗自唾罵一聲,臉上又堆起笑來:“現在本少主不想比了。”

說著就隻好轉過身去,朝另一個方向走。

就是得灰溜溜地再次路過一眾萬象宗弟子跟前。

賀淮舟挑了眉,揚聲道:“莫不是杜少主害怕輸得太難看了?”

杜無雙腳步一頓,並未轉頭。

賀淮舟又繼續道:“這個杜少主不用擔心,我可以給你放放水。”

杜無雙掩在袖中的拳頭微微捏緊,最後拔步離開。

剩下的萬象宗弟子支支吾吾地議論道:“這也太慫了吧,就這也是一宗少主嗎?”

“隨便找隻耗子,都比他膽子大吧。”

賀淮舟看杜無雙離開後,眼底的挑釁才退下,溫聲道:“好了,這種話以後要少說,起碼給杜少主留幾分麵子。”

謝窈想起方才賀淮舟的話,吐槽道:“明明大師兄講的還要氣人。”

“是麼?”賀淮舟渾然不覺,思索了會兒,道:“那你們也不能跟我學。他不會這麼善罷甘休的,這幾日大家都小心些,不可一人活動。”

“是。”

……

之後的清談大會,倒是比謝窈想象的輕鬆許多。時間從早晨推遲到了上午,不用早起後,就沒那麼難熬了。

至於試劍大會也挪到了下午,不少弟子都在上麵同人切磋過了,多多少少都獲得了一點經驗,就連謝窈也在上麵比了一場。

不去比鬥場的時間,則被賀淮舟組織起來,挨個給師弟師妹們喂招,檢驗近期修煉成果。

如果排除掉仙盟大會最後幾日爆發的死疫,這次的任務更像是公費出遊。萬象宗給了好多經費,讓賀淮舟領著眾多弟子去見見世麵。

他們練劍的地方在一條河邊,河畔上綠草如茵,花開繁茂。

謝窈坐在石頭上托著下巴往那裡看,談驚春也坐在她旁邊,閉眸打坐。

談驚春一直在裝病,前幾日上午謝窈總是會在床頭發現一條小白蛇,帶他出去兜幾圈,後麵乾脆找不到人影了。

這還是談驚春裝病後,第一天跟著小隊伍出來。

這時候謝窈就會想,她和談驚春最大的相似處就是,兩個人都愛在修行時摸魚劃水。

不同的是,談驚春摸魚是因為他都會,謝窈摸魚是雖然她不會,但她不是很在乎。

先把其他峰的弟子教過後,就輪到萬劍峰。先是季如霜,季如霜的劍術基本功是最好的,下盤穩,劍術精湛,算得上是這一行人除了賀淮舟外劍術最好的。

賀淮舟根據她劍招中的短板,來指明對敵時更有效的方針,還讓她同自己對打。

賀淮舟的劍除了其中蘊含的靈力磅礴外,他的劍極快,極準,在同人戰鬥時每一劍都落在最讓人出其不意又恰到好處的地方。

但是和季如霜比時,他特意放慢了速度,告訴季如霜什麼時機應該用什麼樣的劍招來破他的劍,同時讓她出手之前,不可猶豫。

於是在數十招之後,季如霜的劍終於逼近了賀淮舟的脖頸,隻是最後還是被他拿劍震開了。

但這個進步已經讓賀淮舟很滿意了,就換了白洛川來。

而白洛川和季如霜可以稱得上是截然相反的,季如霜穩重,白洛川則多變,基本功稍見不足,賀淮舟對白洛川就沒有那麼寬容,往往幾劍就把他挑飛了,讓他再來。

終於輪到了謝窈。

“師妹,快過來。”賀淮舟已經在對她招手了。

謝窈無精打采地應了一聲,提著劍過去了:“師兄,可以不練嗎?”

“不可以,你已經偷懶好幾天了,今日必須得摸一摸劍,不然很快就會手生。”賀淮舟抱著劍看她,又瞥向盤腿而坐的談驚春,道:“師弟,你第一次來,也好好看看。”

談驚春睜開雙眸,遠遠看著謝窈跟著賀淮舟練劍。

謝窈拿出了最近練的劍譜跟賀淮舟對招。

“師妹,你這個劍練得不對,揮劍力氣太輕了,手腕的發力角度也不對。”賀淮舟有些發愁,跟謝窈比劃了半天,謝窈還是每一招完成度都不是很高。

他看得實在著急,低聲道:“得罪。”

賀淮舟站在謝窈身後,握住她的手腕,帶著她走每一步的劍式,反複練了兩次後,謝窈累了一頭汗出來。

從前,她每次用標準的劍式時,睡前總會累得肌肉疼,於是就想偷偷懶,記記動作。眼下被賀淮舟帶著強行使出標準的劍招,她隻覺得欲哭無淚。

賀淮舟鬆開了她:“你再好好練一次,給我看看。”

謝窈估摸著他跟這個劍譜杠上了,也不敢再偷懶了,糾正了發力角度,揮劍力氣也抬了上去。

賀淮舟眸光閃過幾分讚許,很快就回過神來:“師妹,你這悟性很好啊,我稍微教了下,你就做的這麼標準,都讓我懷疑你是不是方才在偷懶了。”

謝窈:……

而遠處的談驚春淺色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盯著兩人,目光隨著少女而動。

賀淮舟很有耐心也很認真地在教謝窈練劍,明明是師兄指導師妹的門派和諧行為,可是為什麼眼前這幕卻讓他感到無比紮眼,想要將其親手毀掉。

宮應雪,賀淮舟。

談驚春濃密的睫毛微微垂下,為什麼總有那麼多人要跟他搶,如果都殺了,這種煩躁是不是會減輕許多。

“師弟,過來練一練吧。”賀淮舟又招呼談驚春過來,看著那群躺在草地上奄奄一息的弟子,笑道:“後日就是中秋了,城裡最近會很熱鬨,這三日清談大會和訓練中斷,大家可以好好休息一下,去城裡走一走。”

聽到這個承諾,眾弟子又抬起頭來,雙眼發光。

有人痛哭流涕:“終於不用再練了。”

有人對白洛川投以同情的目光:“沒想到天劍峰整日都過得這種苦日子。”

“終於可以好好休息了。”

謝窈的心情和他們差不多。

在這個世界過得第一個中秋,不知不覺已經過了幾個月了。

她還是挺好奇這裡怎麼過中秋,畢竟在這個世界裡,每個城池的節日習俗都不一樣。這裡修士眾多,也隻會更熱鬨一點。前幾日她就在這裡看到許多修士大晚上禦劍出行,身上塗抹了放光的粉末,在空中劃過,托著長長的光的尾巴。

謝窈這麼想著,很快又見談驚春回來了,他滿臉雲淡風輕,一點也沒有他們這些弟子練完後,一臉被摧殘過的表情。

夕陽灑落在河水之中,鳥雀在繁茂的林間嘰嘰喳喳,遠處的房屋炊煙嫋嫋升起。

賀淮舟組織他們往回走。

謝窈遠遠吊在隊伍的後麵,路上摘摘小花,哼著小調,反倒是談驚春一直悶悶不樂的。

終於把花聚成一小簇時,謝窈將白色小花在談驚春眼前晃過,問:“師弟,你在想什麼?不開心嗎?”

她其實是不指望談驚春會告訴自己,畢竟他來這裡後就心事重重,每天都在偷懶,不知做些什麼,估計和他偷偷摸摸搞事有關。

謝窈倒是不想摻和進去。

殊料談驚春停下腳步,盯著謝窈的眼睛,冷聲道:“師姐以後不能再跟著大師兄練劍。”

“啊?為什麼。”

雖然她很偷懶,但是遇到不會的招式還是得去找賀淮舟學的。

見謝窈沒有馬上給自己想聽的答案,談驚春垂下眼眸,睫毛在眼下留下影子,夕陽落在他臉頰上,細小的絨毛可見。

為什麼不能乾脆利落地答應他?

談驚春眸底的神色被黑暗吞噬。

因為謝窈是個獨立的個體,他沒辦法讓謝窈腦子視線隻被他一人盛滿,她眼睛裡裝滿了旁人,就連街邊的乞丐都能得到她的視線。

他在她眼中並無不同。

是不是謝窈還會為了宮應雪的婚約拋棄他,畢竟謝窈還有著和宮應雪的婚約。

或許把她製成沒有意識的傀儡,是解除他不安的最好的辦法。

他抬手探向謝窈。

少年高大的陰影迫近時,實在有壓迫感,謝窈忍住了才沒有後退,眸底出現了他靠近自己的掌心。

片刻,那隻手落在她頭頂。

她感覺發頂被輕輕碰了碰。

談驚春抬手捏下了她發間落得一片花瓣,看著她迷茫的臉龐,道:“我雖是練刀的,劍法也並非一竅不通。我可以教師姐劍法,而且……”

沒有意識的傀儡,也不再是謝窈了。

談驚春頓了頓,又勾起唇角,像是對賀淮舟一個輕蔑的嘲諷,也像是競爭一般,講:“我會比大師兄做得更好。”

謝窈愣了愣,彎眸笑道:“好呀,那以後就麻煩師弟了。”

早說不就好了,搞這麼深沉。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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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 ? 仙盟(六)

◎究竟是什麼人傷了她◎

“三個月分神。”杜無雙抓著頭發, 眼底都是紅血絲,“他還真是看的起我。”

房間內,一片狼藉, 花瓶香爐書籍摔了一地,他赤足散發在其中焦躁的踱步, 服侍他的修士跪在滿屋。

憑借他的修為天賦, 妄圖三個月從出竅突破為分神簡直癡人說夢,今早去見杜千秋求情, 乞求再寬限些時間, 結果被趕了出來。

看來, 杜千秋是不會再管他了。

如果那個怪物還在的話, 彆說三個月分神, 三個月合體都可以, 可是他竟然跑掉了。

杜無雙有些焦躁地啃著手指,如今他所擁有的一切,宗門的尊重,父親的予以厚望,都和他的修為有關。

倘若他的修為不再能夠提供更大的價值, 他就會被父親毫不猶豫的拋棄, 少主之位也會換給彆人去當。

他一把抓住離得最近的侍衛, 問:“你可知有什麼辦法能短期內迅速提升修為?”

被他揪住衣領的修士雙眸充滿恐懼, 仿佛被掐住脖子般, 不敢發出一聲。

“廢物東西,要你何用!”

說著,杜無雙抽出長劍, 將跟前這個修士戳成了篩子, 鮮血淌了一地, 他冰冷的目光再次落到其他的幾位修士身上。

鮮血從劍身上滴落,抵在一人纖細的脖頸上,即將砍下去時,那名修士連忙道:“雙修!少主可以選擇同人雙修!”

雙修確實是一個方便的捷徑,隻要把對方當做爐鼎,通過雙修,將其修為全部吸納,自身修為便能夠在短時間內迅速提升。

杜無雙扯起唇角微微笑了笑,將劍插進地裡,道:“你倒是個有想法的,說一說,你有什麼見解?”

“前些時日,不是有個女修是引靈體,倘若能夠與引靈體雙修,修為必然能夠大幅提升。”修士哆哆嗦嗦地將話說完,安心等待著自己的審判。

杜無雙緊縮著的眉終於一點一點鬆開了,他露出一個陰惻惻的笑容,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很好,下去領賞。”

他怎麼就忘了,雲川謝淩的妹妹謝窈這個現成的引靈體。雖然說已經許給了宮應雪,宮家家主強弩之末,覆滅隻在朝夕之間。

至於謝氏,不過是商人罷了,更加不足為懼。

他勾起唇角冷笑:“來人,伺候我穿衣。”

*

留春城的中秋盛景,人山人海。

吃完飯後,謝窈便跟著一行人上街遊玩,街道上人山人海,小攤販的叫喝聲不絕,在一些大的十字路口,還有表演雜耍的人湊在一起表演。

萬象宗的弟子聚集在一起,在人流中穿行而過,偶爾會停留在某個攤位前,嘰嘰喳喳地挑選著什麼。

謝窈很喜歡這種熱鬨的場景,無論是剛出鍋的餛飩冒出的白煙,還是小攤前挑選物品的遊客,這種地方總給她一種人間的煙火氣。

今晚的月亮又大又圓,皎潔明亮,落在燈火通明的萬家樓閣時,光亮反而被淹沒了。

就是可惜了,談驚春又沒來。

謝窈打算進留春城最繁華的那條街道看看,剛路過一家首飾鋪時,突然被人攔住了。

攔住她的是個長相清秀的女子,衣著豔麗,渾身上下戴滿了金製的首飾,她友好地看著謝窈:“這位姑娘,小店正在做活動,您恰好是第999個路過本店的人,按照規定,可以來店裡任務挑選幾件首飾,享受超低價呢。”

謝窈其實並不缺首飾衣裙什麼的,更何況這實在像是騙局開場,就張開嘴:“我其實不用……”

還不等她反應,老板身後就出現了幾個女子,將謝窈拉了進去。

“沒關係的,姑娘不必擔心我是騙子,小店憑良心做生意。”老板根本不給謝窈說話的機會。

“但是……”謝窈看著展示櫃裡,琳琅滿目的商品。

“彆但是了,姑娘快挑吧。”老板臉龐上滿是笑意,滿是慈愛地看著謝窈,在發現她依舊不動手挑後,遂道:“那我來幫姑娘挑好了。”

說著,她便從展示櫃裡取了標價最貴,也是製作最為精致的五個,交給身後的人包起來。

首飾被包進了鑲金的盒子中,又被塞進謝窈的手裡。

謝窈感受著手上的重量,遲疑道:“這樣不好吧……我還是給你靈石吧。”

“沒有什麼不好的。”老板彎起眼眸笑著,“不過姑娘若是非要給的話,就給一顆靈石就好了,就當是給姑娘打折。”

謝窈和她掰扯來,掰扯去,最後老板娘收了謝窈一顆靈石後,就將謝窈推了出去,招了招手,笑嘻嘻道:“下次還來啊。”

謝窈捧著首飾盒,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而接下來的時間,成衣鋪老板:“我觀姑娘與小店有緣,進店所有商品一律一折出售。”

珠寶鋪老板:“姑娘貌美無雙,似神妃仙子,能經過小店是小店的榮幸,懇請姑娘給小店一個機會,讓小的免費送你一點東西。”

“姑娘劍術驚人,允許小店送姑娘一些保養劍的材料。”

發展到最後,謝窈已經習慣了在街上被人突然拽住,抬到店鋪裡,然後看著店家裡裡外外搗鼓出一堆東西,往她的乾坤袋裡塞。

謝窈看著乾坤袋顯然位置快不夠了,遂道:“彆再裝了,乾坤袋裡位置不夠了。”

聞言,法器店老板雙眸一亮,取出一隻金光閃閃繡滿符文的乾坤袋:“姑娘來的正是時候,本店剛好在做免費贈送天級至尊乾坤袋的活動,請您務必要收下它。”

法器店的老板帶著一個麵紗,隻留下一雙眼睛,聲音倒是讓謝窈隱約覺得有點耳熟:“你……你是方才首飾鋪的老板?”

眼見被認出來了,老板也不再隱瞞,點了點頭:“啊,這個嘛,實不相瞞,這兩家店都是我開的。”

謝窈審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捏著下巴,沉思:“難道你們是……”

老板臉頰冒汗。

畢竟主子吩咐下來,讓她好好照顧好這個人,帶她玩的開心點,該不會要被認出來了吧。

“是我兄長派來照顧我的?”謝窈隻能把這個往謝淩身上推了,畢竟謝淩是真的有錢。

老板擦了擦汗,笑道:“姑娘瞎說什麼呢,隻是我和你真的有緣。”

謝窈出去後,看著一直陪伴她的乾坤袋整個呈現出快要被塞得“吐”出來的狀態。

今晚的事情對她來講,就像做夢。

被人拽進去,強行送了一堆東西,給靈石都不要,難道今天單純是她好運爆棚?

謝窈百思不得其解。

這麼想時,一人突然出現在眼前,謝窈下意識拒絕:“這次真的不要了,乾坤袋已經裝不下了。”

可惜,眼前這個人並未說話。

高大的身影將謝窈籠罩,謝窈察覺出不對勁,抬頭看向他。

此人一身黑衣,五官長得毫無出奇之處,普普通通,放在人群中都找不見影的。

唯一不同的是,這個人和前些人完全不一樣,他身上縈繞著若有似無得殺伐之氣。

謝窈正色道:“你是什麼人?”

“請謝姑娘給我走一趟吧。”黑衣男子看著謝窈,直接道:“要麼你跟我走,要麼我帶你走。”

謝窈察覺情況不妙,道:“那我跟你走。”

她不是眼前這個人的對手,強行掙紮,可能還會被打一頓帶走,不如她主動跟著走,再伺機用通訊玉簡聯絡賀淮舟,讓賀淮舟來救她。不過她若是出了什麼事,談驚春應該能第一時間知曉才對。

黑衣男子穿過擁擠的人群,謝窈跟在後麵,目光試圖搜尋周圍有沒有認識的人,在這裡呼救的可能性有多大。

就在此時,一個瘦高的老板,走過來,攔住謝窈:“姑娘,觀你我有緣,小店恰有幾件珍品……”

話沒說完,這個老板就被黑衣男子拎開,黑衣男子極具壓迫性的目光傳來:“不要找死。”

這個老板立刻釘在原地。

謝窈雖然不知道這些老板背後的人是誰,還是用口型對這個老板講“救命”。

黑衣男子沒有回頭,謝窈試圖偷偷去摸通訊玉簡,結果手腕剛一動,就傳來一陣劇痛。

石頭在擊中謝窈的手腕後,就滾落在地麵,黑衣男子睨向謝窈。

緊接著,裹挾著巨大靈力的掌風已至麵前,謝窈偏頭躲過去,耳畔的頭發被風掠向腦後。

謝窈簡直服了,怎麼有人還專往頭上打的。

這一掌若是中了,她得腦震蕩吧。

她急急往後退了數步,周圍的人見兩人在街道上突然打了起來,嚇得一哄而散,四處逃竄。

或許察覺到四周目光太多,黑衣男子也不再留情,乾脆利落瞬間來到謝窈跟前,揮出一掌。

這次謝窈沒有躲過,被人擊在胸口,吐出一口血來。

鮮血混雜在泥土中,謝窈抬指抿去了,抬起頭看去,黑衣男人已經抬手利索地劈在她的後頸。

緊接著,黑衣男人將昏迷的謝窈抗在肩頭,縱身一躍,乘著夜色遠去。

*

留春城郊外,談驚春屈膝坐在石頭上,眸光陰惻惻,語氣帶著幾分陰陽怪氣:“你可真是個廢物啊。”

跟前,天慈跪下,顫顫巍巍地朝談驚春解釋:“魔主,南魔君謝塵緣近來已經蘇醒,再次從裴紅月中接管勢力。二人已經聯手,屬下實在……”

談驚春正欲講話,忽覺一陣痛意傳來,先是手腕,緊接著是胸口,後頸。

他垂眸思索,下一秒,神色一變,化作一道黑霧消散在原地。

天慈睜大了眼睛,看著石頭上突然消失不見的談驚春,抬手擦了擦臉側的汗,終於不用麵對逼問了。就算是喝再多的血,收複魔君這種事,還得靠談驚春親自去打。他能頂什麼事啊,彆難為魔了。

“稚魔,再快點。”談驚春不安地催促著,謝窈出事了。

究竟是什麼人傷了她。

漆黑的魔影迅速從城郊來到街道,出現在一間名叫“福鼎樓”的首飾鋪中。

方才的老板正在房間內焦躁不安的踱步,自言自語:“消息還沒送到嗎?怎麼還沒回來,我要不要自己先去把謝姑娘救出來。”

驟然看到屋內凝聚起來的黑霧,她臉色微白,立刻跪下,道:“屬下冷秋,恭迎魔主。”

濃霧尚未消散,談驚春已經率先從中走出,道:“我不是讓你看好我師姐,現在她人呢?”

他周身魔息濃鬱,好在福鼎樓率先設了結界,不會將他周身的魔息泄露出去。

冷秋頭緊緊貼在地麵:“魔主息怒。謝姑娘被一位黑衣死士帶走了。我已派魔將站在遠處跟著,隻可惜那裡外圍修士眾多,我們不能暴露身份,故在等您回來定奪。”

“帶我過去。”

冷秋迅速帶著談驚春來到一家彆苑跟前,魔將正在遠處草叢中看著,直到談驚春來了,才行了一禮。

院外層層修士把守,反複巡邏。

冷秋道:“這些修士皆為金丹大圓滿修士,倘若貿然攻去,若是暴露行蹤,隻怕會將魔族在留春城的布置毀於一旦。”

這麼說著,談驚春目光越過彆苑大門,冷聲道:“你們在這裡守著,我自己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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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 ? 仙盟(七)

◎你還記得我,真讓人高興◎

謝窈醒來時, 胸口,後頸的痛意還沒有消散。

她被人綁在坐椅上,雙手雙腿都用鐵鏈捆著。

四周很安靜, 燭火搖曳著。

空氣中點著熏香,香得過了頭, 幾乎有些嗆鼻。

謝窈試圖凝聚靈力, 卻發現體內靈力仿佛化開的砂糖,根本無法再次聚攏, 腦袋和身體都很沉, 血管中伴隨著酥酥麻麻的癢意, 渾身發燙。

看來空氣中的熏香不僅能將她的靈力散去, 還有催/情作用, 眼下她連抬起一根手指都夠嗆。

乾坤袋和通訊玉簡已經不在身上了, 謝窈昏昏沉沉地想,還有什麼此時此刻能夠幫得上忙的。

她在腦海中跟係統對話:“係統,查詢當下積分。”

“當前談驚春好感度77。順利完成風雪城副本,解鎖南魔君謝塵緣,收複西魔君赤烜的隱藏任務, 當前積分累計165000。”

積分商城內的道具一般分為兩類, 藥品類和可進行使用的物品, 藥品類除了傷藥外就是短時間內提升修為的, 可使用的物品比較雜, 什麼都有。

但眼下這種雙手被捆著的情況,她什麼也做不了。

共命契作用下,談驚春應該能查覺她現在被人抓走了吧。

或許因為談驚春過去總在救她, 以至於謝窈就算在這種情況下, 也堅信他能夠找到自己。

房門“吱呀”一聲, 被人從外打開了。

杜無雙進來後,看到謝窈已經睜開了眼睛,微微一笑:“你醒了。”

謝窈眸中閃過一抹詫異,很快又恢複了平靜。

杜無雙將金色外袍脫去,道:“你好像並不是很詫異。”

謝窈道:“是你就不奇怪了。”

杜無雙肌膚蒼白,眼袋極大,臉上像是縱欲過度的浮腫。

他施施然靠在了桌子前,道:“你不想知道我為何要捉你麼?”

謝窈如實道:“很想知道。”

她還是挺希望杜無雙能多說幾句話,好拖延點時間。

杜無雙道:“素聞引靈體是最適合雙修的體質,與其雙修,能夠迅速提升修為,倘若將其作為爐鼎進行使用,更是能夠在短時間內,事半功倍。”

謝窈心想,她都沒那麼了解自己這具身體。

可是想到他打的這個主意,謝窈問:“你就不怕被我兄長,宮家還有萬象宗發現嗎?”

杜無雙輕蔑地笑了笑:“謝淩再有錢,能跟整個仙盟比麼?宮應雪一個病秧子,就更不足為懼了。”

“至於萬象宗嘛。”

他拖著長調子,語調詭譎:“你倒是提醒了我,你師兄可是賀淮舟。”

他目光冷了下來,掐住謝窈的臉龐,手指立刻在她臉頰留下泛白的印子,陰佞道:“可得多虧了你的好師兄,倘若不是他,我又怎麼會被我爹逼著三月入分神境。”

他想起在賀淮舟跟前吃的癟,不管是街頭馭獸還是挑釁萬象宗,他都一副高高在上,天之驕子的姿態。

仿佛在嘲諷他,就算是靠走捷徑進了元嬰境,成了他人口中,十六歲元嬰的天才,結果這麼多年來,也就一直停留在出竅境,沒再往上提升。

謝窈想起他十六歲元嬰的天才過去,三月分神也不怎麼難才對。

杜無雙可惜道:“你大師兄不在,我現在隻好拿你撒氣了。”

謝窈連忙道:“用女人撒氣多不好啊。”

杜無雙鬆開手,轉過身,將桌上的一個錦盒打開了,動作很是有條不紊,閒聊般開口:“你知道嗎,我最喜歡的就是聽女人的慘叫。”

謝窈不理解,但是能看出來眼前這個人是個貨真價實的變/態。

杜無雙從錦盒中取了一條細長的鞭子,放在手中抻了抻,立刻發出響聲。

他今天沒捉到謝窈前,已經使用了幾個爐鼎,可惜靈根和體質都普通,無法對他修為有更進一步的提升。

好在謝窈已經落在他手裡了。

“女人的皮膚可是上好的畫布,鞭痕交錯落上去,喉間發出動人的慘叫,美麗的臉龐也會隨之扭曲,鮮血和傷痕隻會讓她們變得更好看。”杜無雙目光陰暗粘膩,放緩了語調講。

謝窈其實對他折磨人的心得並不感興趣。

“讓我聽聽你的慘叫吧。”杜無雙溫和地笑著,容貌在燭光下,顯得有些陰森可怖。

他本來就是個不學無術的二世祖,隻是現在他在謝窈心中的形象又進化了,從二世祖變成了死變態。

長鞭裹挾著風聲落在謝窈的小腿上。

如今正是初秋,謝窈穿得衣服很薄,一鞭子下去,就傳來布帛裂開的聲音,她感覺有溫熱的血液從傷口處湧出來。

火辣辣的刺痛反倒壓過身體的不適,謝窈沒有發出一點聲響。

連著抽了三四鞭,杜無雙都避開了謝窈的臉,道:“臉還是好看的,總不能抽爛了。”

謝窈咬牙忍住了痛吟。

杜無雙漸漸覺得沒意思了,他用鞭子抵起謝窈的下巴,道:“你好像比其他女人更能忍痛一點。你不怕嗎?為什麼不叫?”

謝窈當然怕,可是這種情況下,大呼小叫除了讓對方施虐時更加亢奮一點,也沒有彆的用處。

還不如忍一忍,忍到談驚春找到她,那他就完蛋了。

“不叫也沒關係,等雙修時,你肯定會出聲的。”杜無雙說著要去解纏著謝窈的鐵鏈,拎起她後頸衣服,摔在桌麵上。

此時,外麵傳來一陣腳步雜遝的聲音,並沒有很久,那聲音迅速停了。

最後變成了一個人驚慌失措的叫喊聲:“不好了,好像有人闖進來了。”

“少主,少主!”

謝窈抬眸看向他,低聲道:“你院裡好像發生什麼事了。”

杜無雙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你可彆想著會有人救你。”

杜無雙自然也察覺出不對勁了,可是駐守在這家彆苑的都是他私底下養的精銳修士,修為最低是金丹大圓滿,最高的便是劫持謝窈的那個,分神期修為。

他就不信有人敢這麼明目張膽闖進來。

於是他將謝窈又用鐵鏈捆起來,推門而出,闔緊了門,走到院子中央,看著不斷跑過來的守衛,神色不虞問:“何時如此慌張?”

守衛正在朝著他奔逃而來:“少主,有……”

話未講完,一柄利刃從他麵龐正中穿透而出,紅紅白白的鮮血從刀尖上滴落,像是紮爆了的西紅柿。他睜大的眼瞳中還帶著幾分茫然,高大的身軀轟然倒在地上。

杜無雙神色一怔,視線穿過拱門。

在更遠處的黑暗中,守衛不知何時已經倒了一地,鮮血在簷角的燈籠的照耀下,看起來像是黑色的泥水。

一個身著白衣,看不清麵容的人矗立在黑暗之中,他正掐著一人的脖子,將其高高抬起。

伴隨著輕微的骨骼碎開的聲音,被舉起的黑衣修士歪了頭,沒了聲響,掉在地上。

杜無雙頭皮發麻,眼睜睜的看著那人就這麼一點一點從夜色中走出來,穿過拱門,神色淡然地踩著那個屍體的後背,彎腰將刀拔了出來。

抬臂微微一震,鮮血就順著刀身血槽淌了下來。

那人一身白衣,貌若好女。

桃花眸嵌在雪白的臉頰上,兩側頭發齊齊斬斷,紅繩編織了一縷頭發垂落在肩頭,如冰雪般的眼眸不帶絲毫感情的朝他望來。

看清了那人的麵容,一瞬間血液倒流,杜無雙從來沒想過竟然會在這種情況下遇到他,喉頭一哽:“是……是你!”

淡粉色的唇微微勾起,談驚春分明笑著,眼底卻絲毫沒有笑意:“你還記得我,真讓人高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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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 ? 仙盟(八)

◎小師姐,你好主動啊◎

“推他!”

伴隨著一聲充滿惡意的命令, 一雙手重重推在他肩頭。

他並不靈活的雙腿失去平衡,栽倒在泥濘中,衣服沾滿了臟汙的泥水, 頭發上也是。

他趴在泥水中,雪色的雙眸帶著幾分茫然地看著眼前這個遠高於他的少年。

“聽母親說, 我有個弟弟, 原來就是你啊。”

眼前的這個小孩左右兩邊頭發齊齊斷開在下巴處,後麵的頭發也修剪得整齊, 紅繩編著一縷小小的辮子, 臉頰像是白乎乎的湯圓, 眼尾臉頰都帶著淡淡的粉色, 目光懵懵懂懂, 看起來過分乖巧。

少年捏著他秀氣的下巴, 語氣中帶著幾分狎昵,視線在他眼尾的淚痣上流連了一會兒,笑道:“小東西,跟我裝什麼無辜呢。”

他拍了拍小孩的臉頰,“會說話嗎?叫聲哥哥給我聽聽?”

小孩歪歪頭, 鈍鈍的眼尾有些迷茫地看著他。

他平日裡接觸的人並不多, 目前會叫的隻有母親二字。

可是他讓自己叫哥哥。

少年在錦衣中摩挲了會兒, 摸出一塊流光溢彩的靈石來, 哄誘道:“這塊可是上品靈石, 在陽光下能夠折射出好看的影子,你瞧,是不是很好看。”

小孩喜歡這塊亮晶晶的石頭。

他張開嘴, 嘗試著發聲, 聲帶好似被黏連著, 就在少年懷疑他會不會是個啞巴時,他終於稚聲稚氣地講了出來:“哥……哥!”

“很好!”

少年被取悅到了,笑著揉了揉他的頭,拎著他的後頸,把他從泥水中拎了出來,把靈石丟給他。

於是他就看到小孩捉著靈石,對著陽光仔仔細細地看著,唇角帶著抹淡淡的笑意。

“這種石頭好看嗎?好看的話,就每天這個點溜出來,我會給你很多,還會帶你玩,一直待在那種小院子,很無聊吧,也沒人能跟你講話。”少年哄誘出聲。

小孩想起陪伴著他的隻有母親,母親並不總是待在院子裡的,她心情好時會同他講幾句話,幫他編辮子,心情不好時就會打他。

他覺得很無趣,蝴蝶已經被他殺得不再往這裡來了,他沒有彆的可以玩的。

點了點頭,攥著靈石回到小院。

他今日是偷偷溜出來的,母親並不知道,她們似乎很害怕他從小院裡跑出去,為此還設了像泡泡一樣的東西。

但那個東西對他而言太脆弱了,他完全可以越過去。

這麼漂亮的石頭,小孩想了想,她應該會很喜歡。

他搶在女人回來前,先進了院子。

青衣女人視線落在沾滿泥點子的他身上,上前幾步,喝問道:“你怎麼把自己弄得這麼臟?我跟你說了多少次了,不準出去,為什麼要出去?”

“誰把你弄成這樣的?你說話啊?”

他取出那塊靈石,遞給女人,眼睛還是一如既往的無辜:“哥哥……”

女人仿佛被施了定身術一般,她一把將靈石奪過來,丟進院裡的池水中:“沒出息的東西,一塊石頭就把你收買了,你有尊嚴嗎?”

小孩歪頭,奇怪地看著她。

“他隻是在戲耍你。”

女人看著他疑惑的目光,大喘了幾口氣,冷靜下來後,燒了熱水,把他放進水桶中,搓洗掉他身上的土灰,連續洗了好多次,才把他清洗乾淨。

換上另一套整潔的衣物後,她把他放在板凳上,輕輕地給他擦頭發,道:“下次不準再去見他了,他是壞的。”

腳丫輕輕晃蕩著,他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垂下的眼眸裝滿了心事。

什麼是好的,什麼又是壞的。

他不理解,這個問題的答案需要靠他自己來尋找。

女人見他乖了下來,就拿刀劃開他的手臂,將血取了出來。

他也很安靜,仿佛對這件事已經早已習慣了。

痛苦對他而言,和呼吸睜眼閉眼並沒有什麼大的差彆。

接下來,他依舊偷偷跑出去玩,去捉蝴蝶。

於是,少年又領著他的幾個朋友來找他。

少年看著他的目光滿是戲謔:“你是先天腿瘸還是後天腿瘸啊?”

小孩沒有講話。

“笨死了。你是不是不懂啊,我跟你解釋一下。”

少年看他走得歪歪扭扭,抬腿將他一腳絆倒,笑嘻嘻地解釋:“先天腿瘸就是生下來就是瘸的,後天腿瘸就是這樣……”

他說著抬腳踩在他的小腿上,用力,得意道:“疼不疼?疼了就求求我。”

小孩被絆倒了,就老老實實地趴在原地。

他似乎在認真地感受這種感覺,沒說出任何一句求饒的話。

如果按這個人所說的話,那他應該算是先天腿瘸。

少年踩了一會兒,小孩露出來的小腿都被他踩得淤紫了,他都沒說一句話。

他覺得沒意思極了,遂他從地上拎起:“你好沒意思,連句話都不會說嗎?”

“算了,帶你去看好玩的。”

少年像是拎著一隻小貓崽子一樣,把他拎走了。

他帶他去的那個地方很擁擠,他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多的人。

穿著暴露的女人的嗔怪笑意,男人摟著她們說些他聽不懂的話,偶爾會見男人伸出舌頭□□著女人圓滾雪白的腮。

小孩被拎著,就安心享受不用走路的過程,目光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中穿梭,眼底寫著好奇。

空氣中嗆鼻的香氣讓他忍不住打了幾個噴嚏,他偷偷蹭在拎著自己的人身上,畢竟他穿的衣服可是很乾淨的。

少年仿佛是個情場老手一樣,在狂蜂浪蝶中走過,最後停在整棟樓裡叫的最歡的一間房門外。

少年丟下他,賊賊地舔濕手指在窗戶紙上戳了幾個洞,引著他往裡看。

肥頭大耳的男人伏在另一具身體上,晃動著,視線被白花花的肉占據了,肥肉蛹動著像是他見過的一節一節的肉蟲子,粘膩的香氣透過孔洞,熏得他有些發懵,他聽到女人的聲音很奇怪,難以分辨其中的感情。

“你知道這是在乾什麼嗎?”少年道。

小孩歪頭,困惑地看著他。

少年惡劣地捏了他的臉蛋:“這可是世上最快樂的事。”

察覺到小孩更加迷茫,他繼續道:“他們相愛才會做這種事的,是不是很有趣。”

“算了,晦氣的東西,我們哥幾個玩,你在旁邊看著。”

像是怕他逃脫,他被綁在角落裡,被迫觀摩著整個現場。

現場很混亂,男男女女亂成一團,他看了很久,最後斷定,他不喜歡這個,於是他閉上了眼睛。

空氣中的熏香越來越膩了,又混雜了彆的味道,這讓他的腸胃很不舒服。

少年玩夠了,回來照舊拎起他時,難聞的氣味近距離鑽進他的鼻子,一陣陣反胃感襲來。

他不出意料吐了出來。

汙穢物落在少年的衣服上,對方把他一把甩開,怒吼:“我這身衣服多貴,你知不知道,把你賣了,你也賠不起,真是惡心死了!”

他又流露出了奇怪的表情。

少年將外邊的衣服脫了,嫌棄道:“看什麼看,就是你這樣啊,你還不惡心?”

原來這是惡心啊。

小孩又吐了起來,那這裡一切都讓他覺得惡心。

再次回到小院時,他麵如菜色,並下定決心要避開這個人。

因為這個人很無趣。

院子裡很安靜,花朵簇簇開著,他看了會兒蝴蝶,決定去找母親。

房門外設了結界,他有些奇怪,怎麼院裡也要設結界。

但這些結界對他並無用處,他抬起指尖一戳,透明的結界被戳得靠裡了一些。

然後他手指穿透結界,繼而整個身體都沒入其中,回頭看去,結界依舊在完好的保存著。

他抬著腳步往母親的房間去,半掩的房門中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這個聲音,他聽了整整一下午。

或許是裡麵的人對自己設下的結界過分自信,連屋門都沒掩好,就急色地鑽了進去。

他的視線透過門縫,看到女人雪白的後背出了粘膩的汗,發絲黏在上麵,像是一副漂亮的畫,一個他從未見過的男人伏在她身上,兩人交頸纏綿。

他瞳孔震了下,不小心呼吸聲大了些。

男人好似發現了他,冷峻的麵孔抬起來,冰冷的目光看向他,抬手一揮。

小孩整個人就倒飛出去,摔倒在地,“哇”得吐出一口鮮血。

他試圖爬起來,卻怎麼也爬不起來。

高大的男人走了出來,聲音涼薄地叫他:“孽障!”

緊接著狠狠甩了驚慌失措攏好衣服跟出來的青衣女人一巴掌:“你是怎麼看得他?這怪物怎麼還生龍活虎的?”

青衣女人雪白的臉頰上立刻紅腫起來,她目光落在小孩身上,衝過去,抱住他的頭緊緊摁在懷裡,驚慌失措地求他:“能不能彆殺他。”

小孩能聞到她身上清雅的香氣,這和那個人帶他去的地方充斥著嗆鼻的香氣不一樣,讓他感覺到寧靜。

同時他也察覺到,這種情況下,隻有她會保護他。

求生的本能下,他閉上眼睛,把臉埋在她的脖頸。

這個動作讓女人身體一僵。

“我隻是看在他還有用的份上,才過來找你的。”男人甩下這句話後,想起他竟然能破開自己的結界,凝眸:“你打算什麼時候給他種下封印。”

女人神色為難,那個封印人人都可用,但若想禁錮住他,隻有以血親之命結成最為有效。

她眼眸含滿了淚珠,將落未落,輕聲道:“能不能再寬限一點時間……等他再大一點,他才七歲,實在太小了……”

“不要為了一個沒有感情的怪物心軟。”男人冷聲道。

又見眼淚從她臉頰上滾落下來,他心也驀得一軟,抬手上前憐惜地觸了觸她的臉頰,溫聲道:“疼嗎?你彆怪我,我就是太想你了,好不容易跟你有機會獨處,誰知道他會突然闖進來。”

“都是因為太愛你了。”

女人咬著唇,點了點頭,笑道:“我知道的。”

後來,男人來得勤了許多,似乎是察覺他是個腦子不聰明的呆子,連逃跑都不懂,就懶得管他了。

血依舊再取,對方看著血時,眸中流露出些許讚許。

小孩覺得很沒意思,依舊偷偷從小院跑出去玩。

為了避開那個人,他找到了一個新的地方,那裡長滿了花朵,他喜歡在那裡捉蝴蝶。

這次他剛出來,就被人一拳打在地上。

“你娘真煩人,臭狐狸精,都怪你娘,惹得我娘不高興,害得我也不高興。”少年神色陰鬱,“會笑嗎?笑一個看看?”

這個母親教過他,他勾起嘴角,露出雪白的牙齒,彎眸笑了起來,很是純潔無害的樣子。

“笑得挺好看的。”少年道。

下一秒,掌風就落在他臉頰上,鮮血從嘴角流了出來。

他頭偏了過去,眸光愣了愣。

“哈哈哈,你可真好騙,你是傻子對吧。”少年惡劣地笑著,“會狗叫嗎?學一聲狗叫,我就給你?”

小孩不解地看著他。

少年停頓了會兒,感慨:“你該不會不知道狗是怎麼叫的吧。”

“蠢東西真是長得和你娘一模一樣,一副狐媚子的樣子,讓人看見就惡心。”少年話語中不帶掩飾的嫌惡。

“不接著玩他了嗎?”他身邊的另一個跟班問。

少年扣著指甲,無所謂道:“玩膩了,給我好好揍他一頓,我想聽個響。”

大大小小的拳頭落在小孩身上,小孩被打疼了,終於學會蜷縮在一起,護住頭。

似乎是打累了,少年蹲在他跟前,捏起來他的下巴,端詳了會兒:“長得倒是蠻好看的,就是年紀小了些。”

他都是玩過小倌,仔細看來好像都不及他這個弟弟好看。

他道:“這幅小可憐樣,不如我疼愛一下你。”

小孩趴在地上,遲鈍地感覺到對方在摸他。

他第一次主動采取了動作,牙齒驟然變得鋒利起來,他咬在對方手臂上,用儘全部的力氣。

痛苦讓少年使勁甩著手臂,將他甩開了,手臂幾乎被咬掉一塊肉來,他咬牙道:“來人,把他丟進水裡。”

於是他被人拎著腳踝,拖著,丟進了池水中。

岸上的聲音變得很遠,他們低聲議論著。

“他這樣不會死嗎?”

“死了又有什麼關係,反正爹又不待見他。”他孩子那麼多,死一個又有什麼關係。

他在水中抬起眼眸,氣泡咕嚕嚕地吐出來,鮮血像是暈染開的胭脂,往四麵八方擴散而去。

頭頂上一串紅紅黃黃的錦鯉遊過,竟相追逐著他的鮮血。

黑氣纏繞著魚身。

天空是藍色的,雲朵很白。

他像是看癡了一樣,不做任何掙紮地往下墜,眸中沒有任何情緒。

這個人說的話,他一個字也不喜歡。

他討厭這種無法呼吸的感覺。

這並不好玩。

“走了,彆看了,反正是個賤種。”

這麼說著,少年招呼人遠去。

隻見他身後,平靜的水麵突然泛起了巨大的漣漪,緊接著水花湧了起來。

“快看!”一個人不可思議地回頭看去。

隻見一頭魚從水中躥了出來,它體型變得極大,口中長出了鋒利的牙齒,四肢摁在地麵上,身上的鱗片變成了紫黑色。

緊接著,第二頭,第二頭……

“這魚是怎麼回事?”

那個人指著魚奇怪地問,不等他問出個結果,喉嚨就被魚給咬斷了。

小孩呆坐在魚身上,渾身濕淋淋的,看著岸上的屠殺。

鮮血“砰”得炸開,血霧彌漫,那些人的四肢被鋒利的牙齒咬住,撕扯,斷裂,就像是他扯開蝴蝶的四肢和翅膀時那樣。

馱著他的魚也在咬人,鮮血濺在他臉龐上。

他抬手將鮮血抿去,含進口中,這個味道並不符合他的口味,卻讓此時此刻的他感到興奮。

血液流動加速,心臟跳得很快,他抬起手攥緊了指元由口口裙巴爸叁鈴七妻嗚三陸胸口的衣物,片刻後,他抬起頭,臉頰帶著醉酒般紅撲撲的粉意,露出了個興奮到古怪的笑容。

有意思。

他想。

少年看著周圍的同伴都死了,跌坐在地上,眼睜睜地看著大魚越來越靠近,小孩從魚身上滑了下來。

他臉上被打的青青紫紫,身上濕淋淋的,頭發也沒了形,貼在臉頰,脖頸上,雪色的眼眸帶著滲人的狂熱。

少年從來沒想過這雙眼睛竟會如此可怕,有如此強烈的感情,裡麵是嗜血的殺意。

再看著這些奇怪的魚,他顫抖著出聲:“你是……魔。”

小孩思索了會兒,不解,他隻是拍了拍魚身子,示意它快點吃了這個人。

就在大魚即將將他吞吃入腹時,遠處一道劍光襲來,趕來的修士將數個魔化的大魚切成碎塊。

肮臟的魔血炸了少年滿身,等一切平靜下來時,他手腳並用地爬起來,口中爆發出尖叫。

手筋腳筋被挑斷,緊接著“噌”的一聲,長刀將他的肩膀釘入了地麵。

談驚春轉著刀柄,眸中帶著幾分玩味,道:“彆來無恙啊。”

杜無雙瞳孔中映滿了少年的身影,喉嚨咯咯作響:“談綺……”

如果有什麼讓他至今記憶猶新的,大概就是三十三年前,出現在他少年時的那場魚魔化後的虐殺,到處都是血和屍體。

談驚春冷白無暇的臉頰靠近了他:“你把我師姐怎麼了?”

他的臉龐和從前並沒有什麼大的變化,一如既往的漂亮,即使是被鎮壓在陰山下那麼多年。

杜無雙連忙道:“我什麼都沒來得及做呢,彆殺我。”

他早就知道這個人的恐怖之處,倘若不是談綺的血,他根本無法十六歲元嬰。他的血不僅能使動物魔化,還能提升修為。

才一年多時間,他就敢回來。

談驚春眯了眯眸,吩咐下去:“稚魔去屋看看。”

環伺在他腳下的稚魔如同蔓延的沼澤,朝著屋內前行。

“彆殺我,那血是你娘取的,後來被封印也是她做的,跟我沒有關係。”杜無雙身體哆哆嗦嗦的,突然想起後來因為他被魔魚嚇到,導致母親知道了談綺的事,後來就將他賣入販妖市,身體一僵。

可惜談驚春似乎並沒有考慮到這裡,自顧自地講:“算一算,我們應該很多年沒見了吧。”

從他被鎮壓在陰山時起。

“有二十五年了……對吧。”談驚春抬起眼睛,輕輕笑了下,“我本來並不打算現在就殺了你,打草驚蛇的。”

“可是你動了我師姐。”

“你敢對我動手,就不怕再次被鎮壓嗎?”杜無雙話語中帶著些許色厲內荏。

“是嗎,杜宗主原來會在乎你嗎?我以為他除了修為,什麼都不在乎。”談驚春譏誚道。

他將刀抽了出來,漫不經心的語調中含著淡淡的笑意,卻是命令道:“張嘴。”

杜無雙不肯張嘴,隻見談驚春眸中金光一閃,他便不受控製地張開嘴。

手起刀落,血淋淋的一團肉摔在地上。

杜無雙口中滿是鮮血,又止不住的從指縫滲了出來。

談驚春眸光中沒有任何情緒:“接下來,我不是很想聽到你的慘叫。”

畢竟太吵了,若是師姐聽到,說不定會被嚇到。

他將刀收了起來,抬指在手心劃開,鮮血落在地麵,很快魔犬被召喚而來,環伺在杜無雙周身。

“吃得乾淨點。”

他交代完,就到了房間內。

謝窈身上的鏈子已經被稚魔解開了,稚魔有些焦急地用黑乎乎的小手貼她的額頭,喉嚨中發出哼哼唧唧的聲音,見他進來了,道:“香香,燙。”

談驚春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的鞭痕時,眸光冷了冷,再看一眼謝窈酡紅的臉龐,瞬間知曉怎麼回事了。

憤怒席卷而來,反而輕笑出聲。

他將外袍脫去,搭在她身上,將她單臂抱起,攬在臂彎裡,仰頭看她:“我來遲了,師姐,我先帶你離開這裡。”

謝窈猝不及防被抱起來,瞬間比他高了一截,迷迷糊糊地想了會兒。

這姿勢,好奇怪,還很不舒服。

而且太高了,走不穩會摔的吧。

她掙紮起來,像條活蹦亂跳的魚,抗議道:“你彆這樣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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