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80(2 / 2)

鬼主並未立即作答,反而問:“她是你的什麼人。”

似乎是被觸及到內心的柔軟地帶,談驚春眸光稍微緩和了些,道:“心愛之人,我甘願為她而死。”

鬼主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身為始魔你不毀天滅地,為害世間,你要為心愛之人而死。

彳亍口巴。

他撓頭,道:“這種話真不像是從一隻魔口中說出的。”

“不過,吾仍要告訴你,陰府並無此人魂魄。”鬼主正色道,“往常時,偶爾會有世外之魂跌入此界,進入此界陰府,可已經有數十年沒有了。”

談驚春眸中亮起的光,又熄滅了。

“吾司掌此界陰司,六道輪回,萬物守恒,多一個魂魄和少一個魂魄,吾了如指掌。隻是此世自上次神魔之戰後,天道已出現一道裂縫,後不乏有個彆異世之魂跌入此界,入此界輪回。隻是借屍還魂,魂魄無蹤……”

頓了頓,鬼主繼續道:“要麼此魂已離開此世,回到她原來的地方。要麼此魂早已魂飛魄散,不入輪回。”

最後幾個字重重砸下,談驚春表情出現一瞬的空白……

“不入輪回……”他喃喃道,旋即攥緊了手指,又問:“離開此世,回到她原來的地方,是什麼意思?”

“你既已知她為世外之人,便該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此界之外,更有三千小世界,你又何嘗知曉,我們所處的世界之外,是否有更廣闊的世界呢?”鬼主道。

“不過萬事萬物皆有其運行的法則,試圖擾亂法則之人……隻會死。”

談驚春靜默片刻,抬眸問:“為什麼我不能是重建法則之人?”

看似反問,實已見其真正用心。

至此,鬼主終於睜開眼睛,眸中露出一絲詫異:“試圖掙脫法則之人,隻會被法則製裁,不入輪回。”

“不信的話,試試看吧。吾會注視著你的。”亙古般悠遠的聲音終於消散。

“在你瀕死時來見你。”

最後悠遠的聲音消散,唯餘九十九盞明燭躍動著。

……

作者有話說:

下一章,就有大進展了。

係統危

76 ? 高樓金籠(三)

◎哪怕變成灰燼◎

鬼主離開後, 談驚春感受到有人正在衝擊院外的結界。

謝窈的這座小院和整個魔域都不是很搭,裡麵生機盎然,栽種的都是人界妍麗的花朵, 園圃內不止種花,還種了些許蔬菜。

結界被打開時, 談驚春從中信步走出, 懨懨地抬眸望去,卻見正是謝塵緣。

還真是沒完沒了了, 談驚春心想。

此刻的他正是心煩意亂。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謝塵緣一把上前攥住他的領口, 雙眸赤紅, 啞聲問:“為什麼謝窈沒了。”

“你告訴我, 是假的, 對不對。”

談驚春眸中帶了些許高高在上的憐憫。

師姐死了, 死的迅速,短暫。

死前唯獨見過他,隻對他講過話。

這種唯一讓他產生了一種荒謬又隱秘的滿足感。

仿佛在師姐心裡,自己就是最重要的人。

不是謝塵緣,不是謝淩, 不是賀淮舟。

謝塵緣是從裴紅月口中得知這一切的, 之後, 他就用謝窈曾送給她的草編蚱蜢日夜招魂。

他和談驚春是一類人, 他不肯相信謝窈死了。

可是招魂的結果無一例外, 都讓他失望。

“謝窈沒了,都是因為你。”謝塵緣問,“你既護不好她, 何必將她留在自己身邊?她現在死了, 你開心了吧?”

談驚春已經被質問過太多次, 已經到了不耐煩的地步。

是以,他抓住謝塵緣的手臂,甩開,冷聲道:“我現在沒有心情與你爭辯此事。”

話音落下,謝塵緣已經抽出長劍,“可我並不想就這麼放過你。”

他當時就不該聽謝窈的話,就該一鼓作氣把談驚春先滅了,搶走謝窈再說,否則又怎會有她被留在魔宮,讓那些包藏禍心的人鑽了空子。

劍芒朝著談驚春而去,談驚春擰眉,微微退開後,祭出神寂刀,凜眸:“我是無心爭鬥,你若來,我奉陪到底。”

兩人打了起來,繞過小院,到了彆處。

身形在樓頂之間兔起鶻落,雙方都抱著殺死對方的決心,談驚春身體不支,被一劍自高空打落,摔在地麵。

神情空白一瞬,下一秒就是謝塵緣迎麵插下來的刀刃,裹挾著萬鈞之勢。

他就地滾開,劍刃立刻斬斷他的一截碎發。

謝塵緣白發滾動,眸中散發著幽綠色的光芒,周身殺氣淩然,身形閃過,片刻挪到談驚春跟前,將其摁在地上,劍身嵌入他的肩頭。

談驚春悶哼一聲,吐出一口鮮血。

或許是剛剛見過鬼主,談驚春的身體遭受到鬼主身上的黃泉鬼氣的反噬,此刻傷上加傷,密密麻麻的漆黑咒印從他的脖頸上爬出,直到眼角。

謝塵緣一怔,停下來辨彆著他身上的咒印:“你去見了裴紅月,找了鬼主?”

輪回道將崩,作為掌控此世輪回道的鬼主,若是他也死了,此界徹底玩完,可是談驚春去見了他。

謝塵緣擰眉,鬼主是唯一未隕卻將隕的神,談驚春若是去見他,交易也顯而易見,“你用自己去向他換謝窈的去處?”

他睜大了眼睛,“你會死的。”

“那又怎樣。”談驚春平靜反問。

“她已經死了!你該不會真的相信謝窈還活著吧……”謝塵緣眸中露出些許詫異。

謝塵緣跟蹤著謝窈的氣息,曾將手附著在樹上,通靈之術後,重現了謝窈死前的情狀。

她死的乾乾淨淨,就連和杜千秋作戰時的場麵都複原了。

謝窈為了見談驚春,死前都要努力見他一麵。

可是她確實死了,談驚春不僅不相信這個事實……

“你瘋了吧。”

“我沒有。”

謝塵緣看向他的目光帶上了些許可憐:“你何必自欺欺人?”

談驚春本來淡泊看不出情緒的眼眸突然猩紅起來,明明是意氣風發的模樣,卻有著說不出來的狼狽:“那你要我怎麼辦,就這麼相信謝窈死了嗎?”

他除了相信謝窈還活著,沒有其他退路和生機。

如果連這點癡心妄想都要剝奪的話,談驚春根本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該為什麼而活。

他笑了起來,騙過彆人,也騙過自己,“我會找到她的。”

話音落,談驚春一腳踹開了他,劍刃也隨著飛起謝塵緣的動作,從他肩膀中拔出。

謝塵緣被踢了一腳,正要反擊,突然想起什麼,又收了手。

談驚春順勢一刀將他劈進了湖水之中,濺起數丈高的水花,接著轉身離去。

*

在謝窈死的第一年,整個太玄九洲曾參與圍殺的仙門遭到血洗,其手段殘忍,規模之大,讓整個九洲聞風喪膽,噤若寒蟬。

談驚春講究冤有頭債有主,誰參與便殺誰,若是宗門非要庇護那人,與他為敵,那慘了,整個宗門都會被屠掉。

就連那些無門無派的散修,也被一並找到,是以那些年,人們一覺睡醒,經常發現路邊多具屍體。

後來因為談驚春手段之殘忍,不少仙門義憤填膺,紛紛發聲舉九洲仙門之力,剿滅魔患。

結果打到魔域後,又被一個個殺了,無窮無儘的鮮血將魔域的土地染成深紅。

談驚春的怒火平息後,又輪到了魔域。十年後,再聽到魔域的消息,已是談驚春收複南北兩大魔域,自此一統四域,成為真正的魔域之主,後來人們便很少聽到他的消息了。

據說他常年閉關修煉,不見外人,唯獨每年二月是出關之月,整個魔域群鴉亂飛,不見天日,那個時候,魔宮的大殿總有粘稠的鮮血從門檻下滲出來,就連空氣也帶著蓬蓬血霧。

二月是他的出關殺人之月。

按理說談驚春出關,性情愈發乖戾,應當無人想要撞在他槍口上。

可是偏偏,有人就是會這麼做,甚至還會在二月自作聰明地投其所好,知曉暴虐弑殺的談驚春有過一個人類的白月光,於是搜集各類長得像她的女子。

無一例外,也被談驚春都殺了。

談驚春閉關時久,轉眼百年已過。

百年間,整個魔域都交給天慈代為打理,他畢竟不如談驚春修為高深,忌憚他的人並不多,刑罰對於魔的威懾越來越低,後來,膽子大的魔對修士的打壓便愈加猖狂。

更何況得了談驚春這種始魔的主人,更是無可忌憚。

就算是天慈多次打罰,魔入侵仙門的事情屢禁不止,於是修真界與魔域之間矛盾愈演愈烈,打打殺殺之事發生的愈加頻繁起來。

“大人,前幾日修士屢次進犯魔域,殺我們的弟兄,這些修士現下已全捉了起來,這些修士怎麼辦啊?”一位魔將上來對天慈稟報。

談驚春下月就要出關了,他每年出關都是謝窈祭日當月,自然心情好不到哪裡去。

那些撞到眼前的修士,談驚春可不會可憐他們弱小無辜,也不考慮自己曾是仙門之人,一概全殺了,手法自然也溫柔不到哪裡去,捏爆腦袋已經是最柔和的死法。

天慈道:“關監獄裡,給他們點苦頭吃吃,月底前扔出魔域吧。”

他手段曾經被裴紅月說過於柔軟了,應當當著那些修士的麵淩遲幾個,其他的看著,殺雞儆猴,自然不會再有那些“不把魔域當魔域,輪流來過家家酒”的修士。

可惜天慈始終未能選擇這麼極端的手法,不乏他本人生性溫和,最重要的還是因為謝窈。

倘若謝窈還在,她應當也不願讓仙魔兩界打起來。

談驚春不在乎,為所欲為。

天慈倒是還記得當初帶談驚春越獄離開萬象宗時,謝窈曾對他講,你們路上小心。

她既說了“你們”,那便是她不曾把他當做單純的仆人,而是自己的夥伴,是少見的被尊重的感覺。

所以他也願意為了謝窈,在談驚春閉關時,幫他看顧一下名聲,避免兩界的爭端再擴大。

不過,轉瞬之間,就已過了百年。

百年啊……

就算對於普通的魔也是個漫長的時光了。

談驚春也等了謝窈百年,天慈看他作繭自縛地找了百年,甚至到後來已經忍不住勸他:“逝者已逝,生人的路還在前方。”

可是他知道,謝窈一日不醒,談驚春也與死人無異。

*

魔息在周身運轉著,明明身處冰冷的地宮中,談驚春卻似撥開了天地雲霧,神識籠罩山川河流,千山風雪,又乘著清朗的風,直上九霄。

魔域昏暗厚重的陰雲被撥開,之上是浩渺的天空,群星璀璨,明月極大極圓,清冷的風吹動著他的衣袍。

他注視了會兒明月。

浩瀚天地之間,他渺小若螻蟻;光陰長河中,他也不值一提。

感慨和好奇片刻,他又抬頭看向了天空。

此世並無天壁,自不成一體,天道有缺,才致使世外之魂落入此界。

那此界之外,又是什麼?

是否飛升後,突破此界,便能去往他界,看到更廣闊的天地,找到師姐的魂魄。

這個問題困擾他百年。

於是其間無數次神識飛躍,如飛蛾撲火般撞向天壁,以求去往他界。

可惜不僅此界在挽留他,就連一股不知名的力量,也在鎮壓他,不想他離開這裡。

像是被一隻巨手,摁住頭顱,重重地碾壓入塵土。

無數次被法則之力打回,神識被天壁撕成碎片,談驚春都要境界大跌,吐很多的血,養很久的傷。

“終其一生,你也無法擺脫此世。天壁有缺,此界尚無飛升之人,上一個試圖飛升的人,隻在界外片刻神遊,頃刻便被打回此界,後來便再也無法離去。就連杜千秋以奪靈之陣,也未能做到此界飛升。”

“可你急功近利,不過百年便想擺脫,未免過於癡心妄想。”鬼主的聲音總是纏繞他耳邊。

談驚春隻是擦乾淨了唇角的鮮血,眉眼鋒利:“不,我做得到。”

“為了一個虛無縹緲的希望?值得嗎?”鬼主嗤之以鼻。

親眼目睹了謝窈的死去,談驚春才發覺活著,每一份期待和掙紮都是燃燒。

天慈勸過他,冷秋也講過,就連謝淩都忍無可忍,在魔域為謝窈立了衣冠塚,所有人都告訴他,謝窈早就死了,不必再找了。

是啊,在謝窈死在他眼前的那一刻,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

可那又有什麼關係,他隻想奮力撞向天壁,哪怕變成灰燼。

“值得。”

“倘若你突破天壁,窺探到真正的法則之力,卻發現並沒有你想象中的那個世界,留著你心愛之人的魂魄呢?”

“那我身軀自可給你,延你壽命。”

半晌,鬼主道:“你倒是一點也不拖泥帶水。”

談驚春仰頭看向天空,曾經他找不到真正的天壁缺口,杜千秋所謂的奪靈之陣,是至陰至邪之陣,以全城生靈來換取將天壁生生撕裂。

談驚春的實力不足撕裂天壁,這個他已在過去試過無數次的。

今夜亦然。

神識在天地間遨遊,衣袍獵獵作響,他冰冷的眸凝視著極天之上的重雲,再次衝向天壁。

強大的靈壓幾乎將靈識撕成碾作齏粉,地宮中打坐的談驚春額間細汗密布,臉色雪白,驅策靈識再往前一步。

天道有缺,他所要做的,便是感受法則,運用法則,破壞法則。

電光石火之間,他察覺到,深藍色的夜幕之上,有一道極小的裂縫,天外的金色光芒透過裂縫,照射進來,周圍是洶湧的漩渦雲,就像是一隻巨大的眼睛,紫青色閃電如雷龍般遊曳。

找到了!

霎時間,談驚春的修為自大乘前期直入渡劫前期,中期,後期,直至足以飛升。

墨發狂舞,額心淺金色的神印若隱若現,神識睜眼,雪瞳已化作一片燦金,他飛身直上。

似乎是察覺到他試圖離開此界,下麵是無形的巨手抓住他的腿,上麵則是不斷壓下的結界。

神識身上有了細小的裂紋,談驚春唇瓣溢出鮮血。

他皺眉,揮刀,揮斷腳下的法則之力,義無反顧地衝到裂縫之處,雙手拉住那道裂縫,終於將那道天壁撕得更大。

神識越出天壁之外,風清,月明。

浩瀚星海踩在腳下,山川大河儘攬眸中。

他聽到了些許慌慌張張的聲音,“怎麼辦,怎麼辦?”

“編號9023小世界裡的反派又開始發瘋了,怎麼沒事就撞天壁啊,快把他打下去。”

“快把他打下去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他在看我,他在看我,他在看我。”

尖叫聲,慌亂聲,不絕於耳。

裂縫周圍那些金色的小閃電像是扭來扭去的蟲子。

談驚春忍受著巨大的痛苦分辨著,終於察覺出……

這聲音,來自那些蟲子一樣的金色閃電。

他一把抓住閃電,皺眉。

被抓的閃電,立刻爆發出尖叫:“天哪,他抓住我了他抓住我了他抓住我了,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

“快切開工號1003的聯絡,避免此危險人物入侵係統!”

談驚春意識到什麼,豔絕蒼白的臉龐露出一抹笑意:“我好像發現了什麼。”

此時,時空穿越局內大大小小的屏幕瞬間藍屏,錯誤框跳了出來,一個疊著一個。

紅色的警示燈在周圍閃爍著:“警報,警報,係統被病毒入侵,請儘快切斷電源!請儘快切斷電源!”漂浮在空中運轉的長著兩個小翅膀的機械球慌亂地四處亂撞,尋找插頭。

可惜,並不等它們拔掉電源,洶湧的神識立刻侵入1003工號,鑽進了線路之中。

頃刻,談驚春出現在大廳中,一手捏住機械球,一腳踩住另隻試圖溜走的,掃視著四周陌生的環境,漂亮的眼眸帶上了些許鋒利感:“你們是什麼?”

……

作者有話說:

談驚春這招屬於順著網線來找它們(bushi)

下章窈窈要回來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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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 ? 高樓金籠(四)

◎回去◎

話落, 機械球麵麵相覷,它們是什麼。

被捏在手中的機械球弱弱道:“我是可愛的球球……你能放過我嗎?”

“1003,你這個蠢貨!”另個係統大叫, 它是0111,謝窈的任務係統。

捏在它身上的手指力道驟然加重, 談驚春垂下的眼眸帶著些許陰鬱:“我要聽實話。你們是什麼, 這裡又是什麼地方。”

整個大廳噤若寒蟬。

談驚春隻好換了個問題。

他突然彎起眼眸笑了,人畜無害又格外豔麗, 問:“你們知道謝窈嗎?我的師姐不見了, 我一直在找她。”

有個聲音顫顫巍巍地出聲:“不知道哇。”

談驚春聲音帶著讓人毛骨悚然的溫柔, 他不僅鬆開了腳下踩的機械球, 甚至還將捏在手中的機械球鬆開, 慢條斯理地幫它整理了下圓滾滾的身體上的粉色小蝴蝶結, 動作輕柔體貼極了。

本來還瑟瑟發抖的1003看著近在咫尺的雪白手指,臉微微泛紅。

“你們不必怕我,我並無惡意,我隻是想知道師姐的下落,隻要你們告訴我她的下落, 我就會乖乖回去的。”他柔聲道。

說到這裡, 他垂下眼眸, 濃密睫毛遮每日更穩穩群吳兒思酒零巴衣玖而整理掩下的目光帶著些許憂鬱和感傷, “我這些年來一直在找她, 我很愛她,可是我怎麼做也找不到她。我隻想知道她是否還活著。”

“隻要她還活著,我就彆無所求了。”說到這裡, 甚至眾多係統還能看到他眼底閃爍的淚花。

整一個大寫的癡情可憐又無助。

係統們聚集在一起, 嘀咕:“他說的真的嗎?我怎麼那麼不相信。”

“我也不信。”

1003捂住嘴巴啜泣著:“可是他看起來好可憐, 原來他一直試圖打破天壁,隻是想找回他師姐的下落。”

“田娜,這麼癡情的反派,我們要不然……”

0111捂住1003的嘴,冷酷道:“彆信。誰信誰倒黴。”

它可是跟著謝窈親身經曆過的,談驚春在和謝窈初遇時做了什麼,什麼本性,它可是一清二楚。

“+1,0111說得對。”

話音被打斷,戴著粉色蝴蝶結的1003忍不住了,一把拉開0111的手,擦著自己的電子眼淚:

“這個你儘可以放心,她還活著,多虧你喜歡上了她,她才能完成任務,離開這裡,在另一個世界活的好好的,她不僅有爹有媽,還有自己的美好生活。”

“你可以放心啦,快回去吧。”

1003的話中信息量太大,談驚春注意到了她最關心的,輕輕喟歎了一聲:“活著啊……”

多虧了自己喜歡上她,她才能完成任務離開這裡……

眸中的挹鬱消失不見,談驚春把1003吸入掌心,五指收緊,1003覺得自己要被捏爆了。

談驚春垂眸看著它,眸中滿是陰翳,冷冰冰道:“果然是你們搞的鬼。”

“我都告訴你了,你怎麼可以這樣!太卑鄙了!”1003覺得自己受到了欺騙,好狡猾的反派,竟然裝可憐!

談驚春歪頭,惡劣地笑了:“如你們方才所說,我是個反派啊。”

“我要親眼看到我師姐,或者我毀了這裡。”

他並不是個很有耐心的人,手指用力,整個大殿內光屏都滋滋啦啦地想了起來,冒了黑煙,緊接著便炸了起來。

一處,兩處,三處……

時空穿越局的係統們很少遇到這種找到它們老家的反派,就是說,最難管的就是修真界的。

一般這個時候,如果坑蒙拐騙不能用的話,就隻能把那個小世界脫離出去。

切斷這個小世界和穿越局的聯係,自然不會再讓談驚春找過來,可是這麼做,它們就失去了對那個小世界的乾預權。

少提取一個世界的能量確實非常可惜,它們並不想就這麼放棄。

0111站了出來,看著被捏的吱哇亂叫的1003,道:“放開她,我會告訴你謝窈的現狀。”

談驚春將1003丟了出去。

0111接住了它,1003再次留下電子眼淚,淚眼婆娑地看著0111,道:“0111,你球真好。”

“快閉嘴吧。”0111道。

它漂浮著,來到巨大的主機前,操作了什麼,摁下一個按鍵,方才藍屏的係統再次運轉起來,謝窈被投射在空中。

她正在和人講話。

談驚春看著如同水鏡一般的屏幕上出現謝窈的身形,下意識走近了一步,抬手去觸碰,可是他的手去穿過了。

他表情出現了一刹空白。

投影中謝窈所處的環境讓感到他陌生,衣服也讓他覺得陌生。

少女待在一個房間裡,家具和床榻和過去的完全不同,寬暢明亮,暖色係的房間透露著淡淡的溫馨感。

她趴在床上玩一個小小方方還會發光的東西。

談驚春對她這個動作感到熟悉,畢竟她看話本也總是坐著看累了,便趴在床上看。

“窈窈?”一個貌美的女人敲敲門,走進來,“你爸切的水果,來嘗一嘗?”

謝窈的媽媽是個年輕漂亮的女人,穿著乾練,並沒有常年在廚房操勞的疲憊感,相反非常能賺錢,謝窈喜歡錢也是跟她學的。

謝窈翻了個身,坐起來用牙簽插水果吃,蔫蔫道:“最近沒什麼心情。”

“是不是生病時夢到了什麼啊?”陶明明問,“你前幾天做夢還在說夢話呢,談驚春是什麼人?這名字不像是你班裡的同學啊。”

“一本書裡的角色。”

“你很喜歡他嗎?”

談驚春屏住了呼吸。

謝窈又吃了口水果,腦子閃回了下自己離開那個世界時,談驚春絕望的臉龐,有些沮喪道:“反正都過去了,也沒什麼好講的。”

“彆擔心我,媽媽,我沒事。”

“也是。”陶明明揉了揉謝窈的腦袋,“你向來讓我很放心。”

投影在此戛然而止,0111看向談驚春,努力保持淡定道:“不知現在你的困惑是否得到了解決?”

談驚春微微歪頭,他在遇到費解的事情時,總是會流露出像小動物的一麵。

為什麼每個字都聽過,可他卻不懂到底是什麼意思。

什麼叫隻是一本書裡的角色。

什麼叫反正都過去了,也沒什麼好講的。

那他算什麼?

一個不真實的人嗎?

可惜他停留在這裡的時間有限,談驚春費勁地從混亂的思緒中問出自己想知道的問題:“你們和她是什麼關係?”

“同謀?”

無人應答,他卻輕輕笑了下。

他大概知道了。

“強行撕裂天壁,來到此地,不必強撐,你的神識快要消散了。”0111指出。

它的冷靜瞬間讓其他係統找回了場子。

搞什麼嘛,這麼嚇人,不還是要消散。

談驚春眸光陰鷙,道:“要麼,帶她來見我,要麼等我毀了這裡的那天,你們再帶她來見我。”

它們自然知曉談驚春並沒有在開玩笑。

潰散的神識已經不足以再支撐他停留在此世,轉眼便消散在此。

地宮內談驚春睜開眼睛,吐出一口鮮血。

神識被撕裂的感受並不好受,修為也再次大跌。

他竟然不覺得有多麼痛苦,甚至隱約覺得好笑。

百年經營,一朝成了笑話。

他用性命換來的真相,是如此不堪一擊。

其實他根本沒那麼重要。

多虧了自己喜歡上她,她才完成任務離開這裡……

因為謝窈不屬於這裡,也不喜歡他,當時機到來時,就毫不猶豫地假死離開了。

什麼都未同他講過。

還說會永遠陪著他。

卻和那些東西沆瀣一氣,騙了他。

想起謝窈毫不在意的語氣,他冷笑起來,眼圈泛紅。

地宮中放著一口寒玉所製的棺材,放著謝窈的衣物,修煉累時,他很喜歡抱著謝窈的衣服,化作原身蜷縮在裡麵睡覺。

眼下,他卻走了過去,將衣物取出來後,整個炸掉寒玉棺材。

動用靈力使得他靈府劇痛,跪在地麵,大口大口地吐出血來,謝窈的衣物被他攥得越來越緊,青筋暴起。

他臉上帶著未乾的淚痕,麵無表情又滿是自我鄙夷地想:謝窈,你騙了我。

整個地宮坍塌陷落。

……

謝窈自從病房中蘇醒,陶明明開心了好幾日,連忙帶著她在醫院檢查之後,各項指標正常,又觀察兩日,才出院。

謝窈沒什麼實質的感覺。

係統把完成任務的錢給了她,開了個銀行卡,足足兩千萬呢,這種天降橫財不亞於刮彩票,謝窈開心了好幾天。

但是謝窈依舊決定先度過暑假,再去上學。

畢竟她是高考完不久就出車禍,當了植物人。

兩個世界的時間流速並不相同,她還有漫長的暑假沒來的及揮霍。

在謝淩那邊她就從不擔心靈石,回到這裡又有了好多錢,謝窈還沒想好應該怎麼跟父母說這件事,便決定先放著。

不過度過最開始的喜悅後,謝窈就蔫巴了。

她一連數日都呆在家裡。

平時的小夥伴們找她玩,她興致不高全推了。

家人們經常看到她出神,不知在想些什麼。

“最近怎麼總發呆?”謝父調侃,“該不會是談了男朋友吧。”

謝窈思考了下:“不算是……也算是。”

談驚春大概算是電子男朋友?

不過,電子男朋友能算男朋友嗎?

謝父喝茶的動作一頓,睜大眼睛,咳了起來,心道,還真有?

這怎麼回事?

高中從來沒聽過這件事啊,也沒看出苗頭,這是從哪個旮旯縫裡冒出來不算又算的男朋友。

“不過你已經要步入大學了,也不需要我們再多說什麼。”謝父正色道:“談得開心就好,高興了可以帶回家看看。”

謝窈點頭應付了過去。

這種事隻是作為一個小小的插曲,謝窈很快就沉浸在玩手機,看電視,吹空調吃冰西瓜的快樂中了。

隻是偶爾睡覺前會想起,她離開那個世界時,呼嘯的風雪和談驚春從極樂跌入地獄時的絕望的神情,會有那麼短暫的胸悶。

不過都過去了。

她那麼辛苦不就是為了回來嘛。

謝窈覺得還是不想這個比較好,不然乾什麼都不得勁。

直到有一天晚飯前後,一道熟悉的聲音突然傳過來,“宿主,由於突發狀況,鑒定此次反派攻略任務失敗,將在十秒後,將您送回,請您做好準備。”

謝窈正在接水的動作一怔,連忙跑到客廳。

這個時候陶明明難得沒有工作,正在沙發前看電視,謝父正在廚房裡甩大鍋炒菜,陶明明被謝窈風風火火的腳步吸引,回過頭去,“怎麼了,著急忙慌的。”

卻見謝窈跟連珠炮似的講:“媽媽,我有事,要消失一段時間,最近就不用做我的飯了。”

話音落下,謝窈憑空消失,手中的茶杯摔在地上,碎了。

陶明明愣了很久,揉了揉眼睛,才驚呼一聲:“孩子爸,出大事了!”

謝父從廚房裡探出頭來,“啊?”

……

作者有話說:

文案下標了,有狗血。但不咋虐就是了

談驚春:出賣我的愛,背著我離開。最後知道真相的我眼淚掉下來

好土,太土了。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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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 ? 高樓金籠(五)

◎冰涼的掌心捂住了她的嘴巴◎

第二次穿越顯然和第一次不同。

這次謝窈用的是屬於自己的身體, 她憑空出現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周圍走來走去奇形怪狀的魔大眼瞪小眼地看著她。

畢竟她一身粉色卡通睡衣,頭發蓬蓬的出現在街道上, 實在是過於詭異。

謝窈勉強扯出個笑臉,迅速挪到了角落裡, 抓狂道:“係統你怎麼回事啊?怎麼還有這一茬。”

“就是談驚春這邊出了點問題, 他黑化了想毀滅世界,還抓住了賀淮舟, 把他關在大牢裡, 現在已經危在旦夕了。”

“談驚春要殺他?為什麼?”謝窈滿頭問號, 雖然談驚春跟賀淮舟隻是表麵師兄弟, 可是談驚春應該也不至於要專門殺了他。

係統棒讀道:“因為他突然黑化了。”

謝窈問:“現在過了多久了?”

“一百年。”

“這都一百年過去了, 談驚春之前不殺賀淮舟, 現在怎麼突然要殺他了?”

係統一本正經胡扯:“要不這怎麼叫突然呢。”

謝窈沉默:……有點道理,但是不多。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她隱約有一種不詳的預感,“你是不是有事情瞞著我?”

“沒有。”係統道。

“你此次回來的任務隻有兩個,一個是救出賀淮舟,另一個是穩住談驚春。”係統早糾結完了, 決定把謝窈蒙在鼓裡, 謝窈儘力穩住談驚春, 而時空穿越局趁機解開和這個小世界的聯係。

謝窈隻需要脫一下時間, 等徹底解開聯係時, 它會再把她送回。

隻是這其中凶險,係統並不打算事無巨細地告訴謝窈。

“總之這次任務非常艱巨,你不要輕易向談驚春暴露身份, 否則後果會很嚴重。”

“當然, 倘若有危險情況, 我會將你送回去。”

謝窈還是覺得不安心,可是係統不肯再跟她講其他的信息了。

“啊,那我父母那邊怎麼辦?”

“我們會派員工前去解釋,你大可放心。”

謝窈在角落裡用之前的積分向係統兌換了件漆黑的鬥篷,她就坐在茶蓬下,聽人議論。

“說起來,魔主上月中旬不知為何提前出關了,他修建的地宮整個炸了,現在又不知道在那上麵修什麼樓呢。”

“本來有些修士還在試探,夜劫魔獄呢,結果魔主一來,把他們都殺了。”

“那可不是,我還聽說,就連萬象宗的大師兄賀淮舟來了,都被打了一頓,關了起來。他那天本來還想去救那群修士呢,結果親眼看著那群修士被殺,彆提多恐怖了。”

“不過最近倒是又有膽子大的往魔宮那裡塞人,你都不知道,那些如花似玉的美人去了,一個個都被砍了,血肉呼啦的抬出來。”

最後他們互相搖頭感慨,得出結論:現在的魔主太可怕了,就算是路邊的狗敢叫一聲,都得被他殺了。

謝窈忍不住嘀咕:“這麼誇張。”

謝窈聽完了八卦,發現談驚春比起從前還要高深莫測,喜怒無常,又想起係統的告誡,她一時半會還不知道怎麼見談驚春了。

死而複生,她不知道怎麼跟他解釋,更擔心他不聽。

她在魔宮外徘徊,糾結自己該怎麼混進魔宮。

想到這裡就要罵係統,把自己帶回這個世界,布置了任務也就算了,根本不給自己途徑,她連怎麼救賀淮舟都不知道。

她一直徘徊,累了就找了地坐了下來。

過了會兒,魔宮外的年輕守衛扔了個饅頭給她:“看你在這坐多久了,吃了饅頭就快走吧。”

謝窈欲言又止:……我不是要飯的。

終於,她鼓起勇氣,跟那人好聲好氣地講:“不知天慈在不在,可否勞您通報一聲。”

年輕小夥揮揮手,“想見天慈大人的人多了,你算……”

他盯著謝窈的臉龐看了會兒,撓了撓頭,似是想起什麼,連忙道:“你不要命了,頂著這張臉過來!”

“怎麼了?我生來長這幅麵貌。”謝窈打探消息,“況且聽說這張臉不是和魔主的心上人很像麼?”

“可彆想靠這張臉謀劃了。”那守衛壓低了聲音,“我也是可憐你們,最近死掉的人太多了。小道消息啊,魔主現在心情很差,非常厭惡這張臉,誰用這張臉接近他,誰就會被殺。”

“可是外麵的人不知道,還是會不停找與之相貌相仿的人過來,十有八九都殺了。也就我這麼好心告訴你了,你快走吧。”

謝窈有點無奈,果斷放棄了直接大喊“我是謝窈”的想法。

這麼做了,估計會被打死了糊牆上吧。

到底發生了什麼,談驚春討厭她了麼?

謝窈進不到魔宮,隻好回去了。

她身上有靈石,就在街上找了客棧住,隻是聽那個守衛的話,找了麵紗將臉遮住了。

突然被抓回這裡,謝窈反而沒第一次那麼緊張和迫切地想回家了,這次來更多帶有看看談驚春現在怎麼樣的想法。

畢竟她之前也以為自己再也見不到談驚春了,還難過了那麼會兒。

她那個時候死的太快了,明明還有很多想同談驚春說的話,做的事,結果什麼都沒辦成,就死了。

這生日給他過的,得留下心理陰影吧。

連著三天在街上亂晃,謝窈除了在城外的街道上聽了不少八卦,誰也沒遇到。

好在身上靈石不少,沒讓自己渴著餓著。

不過談驚春這麼多年的經曆,倒是讓她了解的七七八八,比如如何收複四魔域,又派手下去九洲尋找謝窈轉世,每年二月出關,處理魔域擠壓事務。

也了解了現在魔域和修真界之間的糾紛。談驚春在清理了當年參與圍殺的人後,兩域便一直不得安生,發生爭端如家常便飯。

後來他又常年閉關,手下便越發猖狂,去修真界為非作歹,被殺了幾個後,隻好偷偷的去,再加上昔日的血仇,兩族多年來一直打打殺殺,全靠天慈從中斡旋。

最離譜的不過是有人提了她的名字,罵她“死得好”,就被談驚春拿刀剔成骨頭架子,掛在了城池外麵,以儆效尤。

之前是一個,現在城頭已經掛了一排。

遠遠望子,慘白的一排人形骨頭架在日光下反光,算是中心魔都的一大景觀。

在外人眼中,謝窈儼然是魔主早死的白月光形象,倒是不曉得,怎麼那個守衛說談驚春討厭她這張臉呢。

不懂。

係統也在裝死。

謝窈走在街道上,感慨冷秋把街道建的真好,真繁華,什麼吃的都有,其實去見談驚春的事,也能放放吧。

這麼想著,不遠處在打罵著什麼。

“死丫頭,跑什麼,敢讓我逮住,看我不給你一頓好打?”後麵的人怒罵著。

前麵身著緋色輕紗裙的女子一路推搡著人群過來。

她跑得越來越快,越來越急……然後就一腳絆倒在謝窈跟前。

謝窈下意識伸手把她接在了懷裡。

風撩起她的麵紗,謝窈看著那張臉龐,愣了一下:“你……”

你怎麼長得跟我一樣啊。

謝窈愣了一下,那女子興許覺得謝窈會救她,就躲在了她身後:“姑娘救我。”

謝窈隻好把她扶穩了,看向來人。

來者是個瘦如麻杆的魔,他眯起眼睛問:“她可是我花大價錢買下來的,你乾什麼?”

大路正中間講話太惹眼了,現在敢在街上鬨事,都得被抓住,先挨八十棍。

這就是為什麼這麼多天,謝窈一直沒有試圖用在街上惹事,來引熟人相見,因為她見過巡邏隊過來,把鬥毆的兩隻魔當街摁住,眾目睽睽下先打了八十棍,那血肉橫飛的慘狀。

謝窈不敢。

她扶著那位女子,走到了一處巷口:“那我給你雙倍的價錢,你把她放了行不?”

“這怎麼能行?”那人也跟著走到巷口,打量著謝窈,翹起唇角,“你知道我們想乾什麼嗎?”

謝窈想起最近聽到的風言風語,問:“難不成你們要刺殺談驚春不成?”

那人眸中透露出一絲殺氣:“你想做什麼?”

謝窈現在可是沒有修為的,連忙忽悠道:“我其實與你們有一樣的目標,我也是來刺殺談驚春的,他害死了我全家,還殺了我弟弟,把他削成了人棍。”

說到這裡,她義憤填膺,攥緊拳頭:“此仇必報。隻希望你們將我送進去。”

謝窈決定先混進魔宮,試探一下談驚春的態度,再決定要不要掀馬甲,讓他放了賀淮舟。

“你倒是很有魄力。”那人冷笑了一下,“現在想見到談驚春可是越來越難了,你說與我有相同的目的,我該怎麼相信你?”

謝窈看向身邊女子的臉龐,問:“這位姑娘的臉龐是怎麼回事?”

“溶骨改麵之術,便是這樣了。”那位姑娘抬眸可憐兮兮地看了眼謝窈,壓低了聲音啜泣道,“求姑娘救我,我不想被丟進魔宮,我是被拐來這裡的。”

“彆的送到魔宮的人都死了,我不想死。”

謝窈倒是有些心疼她,這種改容之術,想必很疼吧。

她將臉上麵紗取掉一角,露出自己本來的麵貌,給對麵那人看。

她道:“我天生之貌便是如此,我代她去,這樣可行?你們隻需將我送進去。”

她隻取下了片刻,就將麵紗戴了回去。

反倒是對麵的那人震驚睜圓了眼睛。

眸圓而翹,瓊鼻櫻唇,眉眼之間自帶清麗媚意,自然比熔骨改麵更渾然天成,更彆說談吐修為,看起來有幾分可信。

要知道就算是再高等的熔骨改麵術,若是遇到了行家,還是能分辨出她本來的麵貌的,可是眼前此人卻說自己是天生之貌。

“也好,這可是你自己選的。”他彎眸笑了起來。

畢竟談驚春今晚就要看到這些美人,迫在眉睫。

一個熔骨改麵看起來格外蠢笨的魔,自然比不得一個天生此貌還與談驚春有仇的人修。

可能是被談驚春迫害過的人吧。

談驚春不讓魔隨便吃人,吃了被查出來,就要關起來殺掉,不過因惹怒談驚春而死的人,屍體能組成一個連。

“不必給我雙倍靈石。”那隻魔的目光挪到謝窈身邊那位戰戰兢兢的女子身旁,“至於你,可以走了。”

那位女子連忙向謝窈道謝,道彆。

謝窈揮揮手,她就像隻小小遊魚般沒入人流。

她自然不會刺殺談驚春,不過這隻魔確實有這個想法,倒是不知道他們膽子為何那麼大,明明死了那麼多人,還能死性不改想搞刺殺。

乾脆釣出這些人背後之人。

謝窈回過頭來,正欲說什麼。

對方卻彈指,將一顆藥丸彈進了她口中。

“此為溶氣丹,此毒平日在你身上作用不顯,每半月需拿一次解藥,否則會有毒侵入經脈。一經雙修,此毒便能進入談驚春丹田氣海,將其溶作虛無。”

謝窈掏了掏嗓子也沒吐出來,心想真是絕了,怪她沒把嘴巴合攏是吧。

“不過他向來弑殺,你不必糾結一時半會就勾引他,大可多養些時日,降低他的防備心。屆時再雙修。”

謝窈皮笑肉不笑,道:“那我們什麼時候去見他?”

“現在就進宮。跟我走吧。”

……

在相處過程中,謝窈隻知道這隻魔叫劉達,是此次負責負責進獻美人的魔,至於他主子是誰,謝窈沒問出來。

當她告訴劉達自己就叫謝窈時,劉達眉頭緊鎖,一合計,“你換個名字吧,這名字容易被人打死。”

謝窈隻好頂了彆人的名字,就叫“謝瑤”。

不過這次進獻美人的活動倒是有點意思。

有意思就有意思在,這是談驚春主動辦的,讓他們搜羅各種各樣的美人送來,就算是長得像謝窈的,也一並送來。於是就有了各個魔頭進獻美人這件事。

謝窈跟著其他的女子一同走進來,她中間倒是很想找個人講講話,可惜左右的人都表現得很沉默,她也隻好閉上了嘴巴。

在魔宮內走動時,謝窈留意了下,整個魔宮和她死之前,好像差距並不大。

她曾經住的小院前,風平浪靜的,稀疏的幾個守衛站在外麵打嗬欠。

經過一處施工點時,她還多留意了幾眼。

因為那片的房屋都塌陷了,眼前正有一堆魔在那裡建新的房子,或許是有修為加成,他們房子建的還挺快的。

估摸著這就是談驚春出關時被炸掉的地宮原址。

也不知道他又想在這上麵建什麼。

不過那些石材,木材,看起來倒是不錯,謝窈覺得建出來應該很好看。

去了魔宮,她們並排站在大殿前,有人挨個給她們分發了一個雪白色的小海螺。

謝窈覺得很好看,把它掛在了脖子上。

接下來就是等候談驚春過來。

大殿上光線昏暗,樹枝一般舒展開來的明燈擺設在正中間座椅的正後方,隻把寶座那處映得有些光亮。

地板黑沉沉的,倒是擦得很乾淨,幾乎能反光。

結果等了半天,謝窈腳都站酸了,也沒等到談驚春。

反而是天慈出來,帶有幾分歉意地講:“魔主眼下身體抱恙,諸位先隨我來吧。”

她們被安排到了一個院子,一人一間的。

謝窈帶著麵紗,隻留出了兩隻眼睛,是以天慈並沒有認出她。

天慈微笑道:“吃食待會會有人送來,用過飯後,諸位可以四處逛一逛,魔宮新修了百蕪園,裡麵用了陣法,四季如春,有各種新奇的花朵草木,很漂亮,你們可以去看一看。”

他的笑容看起來溫和充滿著善意,就是看起來浮於表麵,有談驚春皮笑肉不笑的意思了。

謝窈有點不大敢跟他搭話。

交代完這些後,天慈就離開了。

很快就有人送來了吃食,謝窈這具身體,可不是有修為的,她是真餓了,就打開食盒吃了起來。

讓她滿意的是,飯菜很好吃。

吃飽了,天差不多已經黑了。

謝窈不太放心發下來的白色小海螺,說不定是什麼法器,就把它壓在了枕頭下,躡手躡腳的出去了。

是時候乾點什麼了。

就算是劫獄,也得先找找自己的東西吧。

謝窈決定先回自己的住處看看,路上的守衛森嚴,不過在係統的幫助下,她還是很輕鬆地繞過了守衛,鬼鬼祟祟來到了自己昔日住的院子外。

她在那裡放了儲物戒,裡麵放著符籙,法器,靈丹妙藥,如果這麼多年沒人動過的話,應該還會放在那裡才對。

於是謝窈就輕而易舉地走到了小院附近。

屋子裡漆黑一片,謝窈甚至不是很敢走大門。

是的,她翻牆進去的。

偷偷默默推開了屋門,謝窈取出火折子,因為她開門動作帶出來的風,一張宣紙飛到了她腳前。

於是她就將紙撿了起來,趁著火光,仔細看了看。

這不是她自己嘛。

誰給她畫的,畫的還怪好看的。

她將屋門關上後,又在屋子裡走動起來,漸漸她就不覺得這畫好看了。

因為屋內擺放的畫實在是太多了。

桌子上擺放著,凳子上也有,美人榻,書架,就連屏風上也搭著畫紙。

畫麵中的謝窈要麼在吃東西,要麼在看話本,或者是躺在竹椅上曬太陽,有些畫出來色彩不均,配比難看,到後麵每一個都栩栩如生,惟妙惟肖,似乎能從畫裡走出來。

嗯,怪滲人的。

謝窈鬆開了畫紙,屋內似乎有人打掃,不落纖塵,就連謝窈未看完的話本也呈現出翻開的狀態擺放在那兒,看來是有人在刻意維持原來的樣子。

謝窈直奔床頭,她的儲物戒在床頭的暗格裡。

她去翻了起來,越翻越著急。

連火折子都有些拿不穩了。

不知為何,她總覺得這個院子的空氣好像停止流動了一樣,四周也安靜得嚇人,可能是屋子裡擺的畫太多了,導致她覺得房間裡有很多隻眼睛在盯著她。

是以她加快了動作。

直到不知道什麼東西挑開了她的裙擺,蹭開了她的褲腳,冰涼的觸覺貼上了她的小腿。

謝窈動作一僵,抬頭看向了正前方被火光映亮的牆壁。

在她眼前是一個偌大的蛇影,粗粗高高的,而蛇頭的部位還在俯下,朝著她靠近,最後停在了她脖頸邊,溫熱的蛇信吐出,貼上了她的脖頸。

“嘶~”

謝窈頭皮發麻,驚呼出聲。

還沒叫出聲就被對方緊緊纏住了,如同捕捉獵物一般,絞緊。

胸腔的空氣被壓榨出去,骨頭擠壓著,就在謝窈幾乎懷疑自己要死掉時。

突然纏在自己身上的力道又輕了,一隻高大的身影站在她身後,偏涼的掌心捂住了她的嘴巴,低下頭,似乎是在嗅她頸間的氣息。

謝窈睜大了眼睛。

……

作者有話說:

上一章,修改了1003說的最長的那句話

79 ? 高樓金籠(六)

◎師姐,回家很開心吧◎

溫熱的氣息拂動著謝窈頸間, 霎時間,她身上汗毛都豎了起來,指尖發麻, 一動不動,更彆說扭頭看看什麼人了。

能出現在這裡, 還是蛇的隻會是談驚春了。

關鍵為什麼談驚春不發出聲音?

聯想起係統的忠告, 謝窈決定裝傻,等等看談驚春究竟想做什麼。

身後的人像小狗一樣, 嗅著她頸間的氣息, 還是重重的嗅了下, 似乎確定了什麼, 便抱住了她。

屋內的燭火霎時間全亮了。

乍然見光, 謝窈愣了一下, 繼而被談驚春卷住,摁在腿上。

被人強硬地扣進懷裡,謝窈如坐針氈。

談驚春並未把蛇尾變回去,反而,用尾巴曖昧地蹭謝窈的小腿。

相比於一百年前, 謝窈注意到談驚春的身形更高大了, 似乎在她走後, 還長高了些許。肩膀寬闊, 隨之而來的是更加具有壓迫感。

從前一副能夠降低對方防備的可愛妹妹頭不見了, 取而代之的是散發,如潑墨般濃密的長發垂落在肩頭,膚色帶著不健康的蒼白, 如同雕塑用的白石膏, 臉頰卻帶著些許紅意, 薄唇醴豔,整張臉龐帶著雌雄莫辯的冷豔。

哪裡都和從前不一樣了,談驚春變得越來越符合人們眼中陰晴不定又詭譎陰鷙的魔主形象。

唯獨他發間編織著鞭子的紅繩,讓謝窈隱約間還能看到當年那個惡劣又明豔的少年。

“師姐,你今日也來了?”

談驚春第一句話就讓謝窈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什麼叫今日也來了。

謝窈坐在他腿上,一動不動,真實納悶:“我以前來過嗎?”

他的蛇尾把她纏得死死的。

談驚春抬起手指輕輕地觸碰她的臉頰,動作格外小心,像是害怕破壞一個美夢:“兩個月前師姐生氣,怪我沒能早些找到你,將你救下來,後來好久,你都不肯出現在出現在我眼前了。”

謝窈:額,我猜,你應該現在也不怎麼清醒。

談驚春出現幻覺了吧,這是怎麼回事?

“我太想念你了……”談驚春聲色溫柔極了,指腹輕柔撚著她的頭發,“我等了你好久好久,總是希望你多來見我,可你總不來。”

謝窈死去的第一年,他靠仇恨和殺戮來麻痹內心的思念,再到後來,殺人越來越難以抵消他的思念,他一個人修煉之餘,總是能看到謝窈。

她有時候坐在不遠處吃糕點,有時候會跟他講這個話本寫的一點也不好,還有時候,隻是看他修煉,累了趴在桌麵上睡覺。

談驚春不太敢同她講話,也不敢靠近她,有幾次他一講話,謝窈就走了,所以他大多數都壓抑著內心的渴望,盼望著她能在眼前維持得更久一些。

謝窈欲言又止,不知道該不該跟談驚春提醒,自己出現在他眼前,並非是幻覺。

就見談驚春自己又開口了:“我知道這是幻覺,但是師姐來看我,我還是很開心。”

他看著謝窈,目光溫柔得仿佛盛滿了月色。

他的眼瞳很漂亮,謝窈一向知道,像是美麗的月光石。

在他帶著期翼的眼神下,謝窈心頭稍動,在做任務和跟談驚春解釋之間糾結了下,決定趁現在解釋一下,無奈道:“其實我也有話未講完,在你生辰那日離開,這並非是我所願。”

她隻是在當時賭了一把,要麼就這麼死掉,離開這個世界,去往彆的小世界重新做任務,要麼去見談驚春,賭那兩點好感度是否能夠達成。

隻是讓她意外的是,談驚春的好感度比她想象中的提升的還要多。

回到家時,她得償所願之餘,又覺得遺憾可惜,畢竟走得太倉促了,甚至連好好道彆都做不到。

談驚春頭垂下,靠在謝窈的肩頭,沉沉地笑了出來。

這種笑聲讓謝窈覺得很難形容,就像即將崩斷的弦發出來的最後幾聲支離破碎的重音。

謝窈隻覺得肩頭的力道沉甸甸的,滾燙的呼吸也燙在她的鎖骨上,傳來酥酥麻麻的癢意。

她覺得哪裡不對,就把談驚春扶了起來,捧著他臉龐仔細瞅了瞅,果然掌心滾燙。

她嘶了一口氣,道:“你生病了?”

談驚春額頭燙得嚇人,都能滾雞蛋了,可他好似察覺不到。

就連眼睛也因發熱燒出了水潤的光澤,顴骨帶著粉意,整顆頭看起來像個燒開的茶壺。

談驚春生病自然不是感染風寒,唯一可能的就是他可能受傷了。

倒是不知道這個時候了,到底還有誰有本事能再傷到他。

謝窈思索間,又被談驚春捉住了手。

談驚春可能確實是生病燒迷糊了,他把謝窈的手放在鼻間上癮似地嗅,仿佛能給她掌心聞出朵花來,又用軟軟熱熱的舌頭舔她的掌心。

謝窈的氣息於他而言是良藥。

謝窈耳根發燙,“倏”的一下收回了手,估摸著這個時候跟談驚春說什麼,他都聽不進去,隻好道:“你先躺著,我去找點涼水來。”

說著就要放開談驚春,殊料方才看起來還很正常的人,此刻竟突然攥住了謝窈的手腕,冷森森地問:“你又要走了嗎?”

力道很重,好似要生生捏碎謝窈手腕的骨頭。

謝窈眼下正處於一種複雜的情緒,是以沒氣起來,隻是看到談驚春跟個被拋棄怕了的小狗似的盯著她看,覺得有些好笑:“不是,我一會兒就回來。”

談驚春低下頭,哼笑起來,卻不說話。

謝窈看不清他表情,給他笑得渾身發毛,剛想問他怎麼了,就看他抬頭了。

他的眼眸泛著詭異的金色光芒,配上他蒼白又籠罩著陰翳的臉龐,還有巨大的蛇尾,謝窈此刻倒是有點意識到,哦,談驚春是隻異形的可怕的魔。

他直勾勾地盯著她,像是盯著獵物的猛獸。

“為什麼要騙我?”他偏執地問。

謝窈沒看錯。

談驚春這句話竟然是帶著怨恨,痛心和咬牙切齒的質問,甚至隱約還有殺意。

前後轉變的太大了,謝窈一時沒從談驚春前麵那副樣子中抽離出來,就直接麵對了他的怨。

謝窈疑惑:“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他自嘲地笑了笑,好似覺得自己特彆可笑。

不過,他確實可笑。

攥著謝窈手腕的手驟然用勁,下一秒,天旋地轉。

謝窈被壓進了柔軟的被褥裡,談驚春雙腿分開,壓在她身上,一手將她的手臂摁在頭頂,另隻手牢牢卡在了她柔軟的脖頸處。

這種命門被人挾製的感覺讓謝窈覺得不安,她掙紮起來:“你怎麼了?快放開我!”

伴隨著她掙紮的力道,摁在她脖頸上手指也在加重力道,甚至沒有收著力氣,幾乎能夠扼斷她的脖頸。

漸漸缺氧後,謝窈掙紮的力度就輕了,到最後徹底沒力氣,不再掙紮。

談驚春金眸冷然,也慢條斯理地鬆開力道,就像是捉弄獵物一樣,要讓她筋疲力儘,無法再逃。

隻是手指依舊不緊不鬆地扣在那裡,甚至指腹還在饒有興趣地摩挲著謝窈雪白頸間的肌膚和血管,盯著她的眼瞳,倒是罕見的變成了豎瞳。

謝窈這下確實是有性命受到威脅的實質感了。

談驚春好像不太對勁,具體哪裡不太對勁,謝窈說不出來。

談驚春漆黑的發絲砸在她的臉頰上,低眸睨著她,視線冷硬陌生:“戲弄我,師姐覺得有意思嗎?百年前,就拋棄我離開,現在又要故技重施,再做一遍?”

他自嘲冷笑起來,“你毫不留戀地離開,讓我親眼目睹你化作光影消散,讓我記得每年我的生辰都是你的祭日,可你呢,我原來在你心中甚至算是一個虛無縹緲,不存在的人。”

“百年招魂,所有人都在勸我,你已經死了,我不該再想著這些了,可是我不信,我找了你好久好久,甚至……”

他眼眶通紅,話音卡在這裡,頓了片刻,又冷森森地看著她,道:“可是你讓我的等待和鐘情變成了笑話。”

明明曾經的他,不是這樣的。

曾經的他,毫無羈絆,毫無留戀,滿腦子隻有複仇,把所有人包括自己都燃燒成灰燼的仇恨。可是是謝窈,她會捧著螢火蟲要他猜一猜是什麼,她明明被自己捉弄了,還是會靠近他,關心他,是謝窈讓他覺得自己還有人可以留戀,讓他相信儘管不是獨有,她依舊是在乎自己的。

謝窈太溫暖了,他明知道不可靠近,不能靠近,卻還是忍不住靠近她。

他再三地放低姿態,希望從謝窈口中一遍又一遍地聽到她不會離開他,會永遠陪著他,甚至以為……

甚至以為隻要加深共命契,他和謝窈之間的聯係,會更深刻一點。

哦,他主動加深共命契,主動獻吻,隻會讓謝窈離他更遠一點,讓她更早一步地回到家。

他內心充斥著對自己的厭棄,甚至在觸碰到真相後,這次見到謝窈的幻象,依舊忍不住靠近她,乞求她,真是好可笑,好卑賤。

他咬牙切齒的表情又消散了,像是個冰雕,累了一般扯扯嘴角:“師姐,回家很開心吧?”

謝窈本來茫然的表情瞬間皸裂。

……

作者有話說:

不是故意卡在這裡的……

我再修修後半段,再放出來

80 ? 高樓金籠(七)

◎你果然厭我◎

這信息量太大, 謝窈一時半會驚呆了,談驚春竟然知道了。

這到底怎麼回事?她實在是想不通,為什麼這都能露餡, 她迫切需要一個答案,到底係統是怎麼回事。

這麼大的事什麼都不跟她講, 就把她弄回來了。生氣時想刀人的談驚春還是很恐怖的好嗎。

謝窈腦子裡開啟頭腦風暴, 關鍵是她一心想著回家不假,確實沒有那個玩弄談驚春的意思, 認真對待他, 和她想回家也不衝突吧。

不過站在談驚春的角度來看, 好像確實是被自己玩弄了。

一時無言, 謝窈不知道說點什麼。

談驚春似乎也不指望她會說出點什麼, 隻是自顧自地下了定論, 道:“師姐你拋棄了我。”

謝窈張嘴欲講話,談驚春收攏了手指,扼住她的脖頸,低喝道:“我現在不想聽你的解釋。”

他眯眼看她,聲音又輕柔至極, 道:“我該殺了你。”

“其實我最近想了很多種死法, 比如把你的血液放光, 將身體用秘術保存, 就能保持活著時的柔軟, 這樣你就永遠離不開了。”談驚春沙啞地笑了笑,“或者……我給你用個術法,你的意識會被囚禁在驅殼中, 再也無法逃脫, 隻能清醒地躺在床上, 像個傀儡一樣,做個活死人。”

談驚春的指節揉著謝窈頸間的血管,壓低了身子,親昵地同她咬耳朵,看起來如同耳鬢廝磨,謝窈如同被涼水兜頭澆下,心臟加速跳了起來。

談驚春視線落在她的鎖骨處,那裡肌膚白皙細膩,形狀很漂亮。

他眸光黯下去,鬆開了她的脖頸,指尖滑在她的鎖骨處。

雪白的肌膚被他稍帶幾分力道地劃過,立刻浮出了淺淺紅痕,他喉結滑動了下,下意識去挑謝窈的領口衣服,嘴上卻問:“或者,我問問師姐,你想怎麼死呢?”

謝窈臉色微白,又掙紮起來,談驚春卻將她兩隻手腕,摁在頭頂,埋頭,在她側頸出留下若即若離的吻,又密密麻麻落在鎖骨處,離開時,還在上麵咬了一口。

謝窈倒抽一口氣。

然後談驚春就要往下移動了,謝窈領口敞開得更大了,露出些許柔軟,她慌了:“談驚春,我不想這樣……”

本來或許還沒那麼難受,這句話一說出口,她就更難受了,眼角控製不住地滑出眼淚。

談驚春現在太不穩定,可比從前可怕多了。這種不穩定讓她感到畏懼還有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難過。她們之間還有好些事情沒解決,她也並不想在談驚春不清醒時發生這個。

談驚春察覺到謝窈話中哭腔,停了下來,臉色一瞬間變得很難看。

“你果然厭我。”

沒想到幻象也是如此。

他沉默了下,注意到謝窈腮邊眼尾的眼淚,盯了一會兒,又湊上前伸出舌尖舔去了。

他攏好她的領口,像抱小孩子一樣,把她抱進懷裡,拍著她的背:“彆害怕,我那麼喜歡師姐,怎麼舍得殺你呢?”

謝窈沉默著沒講話,將信將疑。

但是經過這一遭,謝窈覺得掀馬甲的事,可以往後拖一拖。

談驚春仿佛忘記自己剛剛做了什麼,又期期艾艾地問:“你下次還能繼續來看我嗎?”

謝窈知道他問的是幻象,可是心裡卻想:謝謝,其實不是很敢。

“不過,師姐,你可千萬不要回來,也不要被我發現你,”他說話聲音越來越微弱。

“因為我不會放過你的。”他說完這句話,就將下巴搭在謝窈的肩頭,沒了聲息。

謝窈見他沒動靜了,確認他昏過去後,就把他抻平放在床上,蓋上被子,又從納戒中取出幾顆丹藥來,給他喂進去,這才溜之大吉。

做完這些,謝窈才發現自己出了一身冷汗:“係統,為什麼這麼大的事情,你不跟我講?”

係統知道這件事根本瞞不久,隻好道:“談驚春發現了時空穿越局。”

“……”謝窈震驚,“你們為什麼這麼菜啊!”

“你根本不知道一個鰥夫發起瘋來有多可怕好嗎?”係統道。

“這種情況你還把我送回,該不會是因為談驚春威脅你了,為了自保,你就把我帶回來。若是如此,那我想要再次回家,應該很難了吧。 ”謝窈馬上舉一反三。

最初回到這裡,能看到談驚春她還挺高興的,接到係統給的任務也沒想那麼多。經此一遭,她冷靜下來後,突然想到她這次做完任務,還要不要離開這裡,或者說,如果她被談驚春發現了,她還能不能再離開這裡。

起初她覺得能回來是一件值得開心的事,可現在她不這樣覺得了,因為她的父母家人都在原來的世界,她不能不回去。

談驚春如果真的發現了她,殺不殺她暫且不說,但是肯定不會像從前那樣,說不定還會從早到晚盯著她,到時候她應該也很難才離開這個小世界了。

係統道:“我會保證你能夠再次回到家。此後,穿越局會切斷和此界的聯係,他就無法再找到我們。”

切斷聯係後,它們無法對小世界進行乾預,小世界發生任何事情也不會對它們產生能量波動。

謝窈得到這個答案,能夠回家,本來應該高興的,可好像也沒有。

係統道:“總之,先把賀淮舟救出來,再想辦法穩住談驚春。等穿越局斷開聯係,就算塵埃落定,你就可以回去了。”

情況又僵持下來,謝窈決定先去賀淮舟那邊踩踩點,等把賀淮舟救出去後,她再去找談驚春掀馬甲,離開之前,似乎還是要跟談驚春說點什麼。

謝窈離開院子後,沒有直接回去,而是帶上麵紗,腳步一轉,去了魔域大牢附近。

她貓著身子躲在草叢裡,往牢獄門口看。

魔域大牢附近守衛森嚴,來回往複巡邏的魔將眾多,四周安靜,隻有篝火的燃爆聲音會時不時的傳出。

眼下她連賀淮舟被關在哪裡都不知道,更何況外麵還放著一些陣法,謝窈就更難進去了,要是有個人能帶她進去走一遭,就好了。

關鍵是根本沒人。

謝窈決定用個昏睡咒符籙進去,正準備進行時,一個聲音突然響起在身後:“謝姑娘在看什麼呢?”

謝窈連忙把符籙又塞回了袖子,轉身,扯出笑臉:“天慈大人,方才用過飯,我尋思著四處看一看,結果迷路了,你能送我回去嗎?”

天慈自然注意到了謝窈將符籙藏起來的動作,麵上卻不顯,依舊笑眯眯地看著她:“那你這迷路得有些厲害。前方是魔域大牢,法陣發布繁雜,稍有不慎,就會身受重傷。”

謝窈表示讚同地點頭,又劫後餘生似地撫了撫胸口:“嚇死人了,還好我沒過去。”

天慈突然想笑,這演技拙劣的,他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又一個不怕死來找事的。

談驚春這些年有些怪癖,似乎格外喜歡自己給自己找事,把那些刺客反派放進來亂跑,最後再一個個地捏死。

這次進獻美人,天慈估摸又是同樣的路子。

“你知道,你和魔主的師姐長得很像嗎?”天慈早就在謝窈被送進來時,就獲取了她的信息,也見過她麵紗之下的真正容貌。

謝瑤和謝窈,一字之差,兩人卻長得幾乎一模一樣,隻是聲音卻是不同的,所以這才讓天慈覺得稍有意外。

畢竟從前接近談驚春的,不僅容貌要和謝窈無異,就連聲音也相近。

謝窈道:“我知道,正是因此我才被人送到這裡的。”

天慈又問:“你不想來這裡嗎?”謝瑤是個人,難道是被人劫掠至此,那進獻美人的魔好大膽,已經多次禁止魔無端劫掠人了。

謝窈意識到他好像誤會了什麼:“不是,那我還是主動來的。”

天慈眸中鄙夷一閃而逝:“你應該知道,有很多和你同樣圖謀的人都死了。”

謝窈含糊道:“聽說過。”

接下去一路無言,天慈將她送到院門口後,便不再靠近,隻道:“謝姑娘好好休息。”

這過程中天慈絲毫沒有懷疑過謝窈的真實身份,畢竟這些年偽裝成謝窈相貌來魔宮招搖撞騙,圖謀不軌的不算少數,甚至,就連這次進獻美人的活動,長得跟謝窈想象的就有七八個。

至於麵帶白紗的謝窈,欲蓋彌彰地遮自己的臉龐,不過是為了引人注目,期盼著這張臉能從談驚春身邊得到些好處,不足為奇。

他厭惡任何試圖模仿謝窈的人,因為那些人都不配。

看著謝窈的身影進入院門,天慈眸中晏晏笑意終於化作不見底的寒冰。

這些人啊,能不能活過明天都難說。

*

翌日清晨,謝窈起床洗漱後,站在敞開的窗戶口那裡,曬著太陽,伸了個大懶腰,糾結還要有多久,才會有人送早飯來吃,她餓了,好餓。

這時,院門被人一腳踹開,凶悍的魔將魚貫而入,整個院子很快就被擠滿了。

“彆睡了,都彆睡了!”

“收拾好自己,跟著走!”

魔將粗聲粗氣地講著,說著開始拉扯那些不願意離開的女子,她們要麼在彈琴,要麼在喝茶。

這個院裡一共住了六名女子,很快就被趕到了院中間。

天慈是最後一個過來的,謝窈徑直走向他,卻被其他的人拿利刃擋住了,嗬斥道:“不可再靠前!”

謝窈隻好隔著人,問:“天慈大人,發生什麼事兒了。”

“昨夜有人刺殺魔主,眼下正在排查刺客,跟我們走一趟吧,謝姑娘。”他看著謝窈的眸中滲著些許寒光。

昨晚謝窈的鬼鬼祟祟都映在他眼中,在大牢外麵徘徊,甚至試圖對看守者進攻,怎麼看都可疑。

料想到可能是這個人刺殺談驚春,還用跟謝窈相似的名字,叫謝瑤,這可是明顯著的碰瓷。

他的眸光就更冷了些許。

謝窈問:“談驚春受傷了?傷得重嗎?”

“你不該直呼魔主名諱,更不該打探他。”天慈警告地看著她,“謝姑娘還是好好關心下自己吧。”

察覺到天慈好像不想跟自己講話,謝窈就不再講話。

跟著人群,她踏上了白玉階,站在了大殿之外。

這裡已經來了很多的女子了,和昨日謝窈見過的數量相差無異,隻是有些已經先進了大殿。

謝窈站累了,就活動著腳腕。

也不知道談驚春昨晚究竟被誰刺殺了,明明她去看談驚春時,他看起來除了發熱也沒有其他明顯症狀,怎麼她一走,談驚春就被人刺殺了。

果然談驚春還是大意了,把院外的陣法撤了,雖說方便她進去拿東西,可是卻讓自己被刺殺。

果然自己走之前應該給他用法器裝一個陣法的,可能這樣就能好許多,也不知道他傷的重不重,這麼想著,緊閉著的大殿門突然打開了。

濃鬱的血腥味道傳來,很快有魔兵進去,抬著那些死掉的女人的屍體往外抬,缺胳膊少腿的,還需要給她們拚一拚。

最離譜的是,這裡麵竟然還有一些死去後,易容之術失效的,明顯看起來就是張男人的臉龐。

天慈不知何時,站在了謝窈身旁,微笑著講:“這些死去的人都是居心不軌之人,主上能夠對她們搜魂,一經搜魂,她們都做了什麼,什麼意圖也就一清二楚了。”

謝窈想了想自己腦子裡裝的東西,眼下係統給她做保護,她要是給談驚春搜了,結果談驚春根本搜不到,這得直接身份暴露。

這麼一想,謝窈的心就很不好受了。

可偏偏天慈還要在她旁邊補充了句:“不過謝姑娘為人光明磊落,想必也不必擔心此事,主上一向心慈手軟,為人善良。”

謝窈:其實她心裡還是有點小九九的。

於是接下來,謝窈就看到進去的女子一個個都死了,被人抬出來,到了謝窈隔壁院的女子時,其中一個被抬出來的屍體嚇懵了還是怎麼的,身形從那些人中縮到後排,就要神鬼不知地跑掉。

卻被魔將發現了,那裡立刻爆發了小型的打鬥。

而天慈則站在謝窈旁邊,慢條斯理地搭弓引箭,燃燒著漆黑火焰的箭矢破風而去,貫穿了那個女子的胸口。

她一身的白衣都被鮮血浸潤了,倒在地上,又被魔兵拖著屍體走掉了。

天慈道:“這個身手應當是刺客才對,謝姑娘不害怕嗎?”

謝窈皮笑肉不笑地哼哼。

心說,完了完了,走也不能走的,隻能留在原地等死了。

就在這時,大殿的門再次被推開,天慈看向謝窈這個小院的六名女子,微微一笑:“好了,該輪到你們進去了。”

說完,還特意點了一下謝窈,他道:“謝姑娘,請吧。”

謝窈:……

作者有話說:

談驚春:本來特彆生氣的,可是氣著氣著,我就心猿意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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