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心死在外麵?
敖昆聽到長子的這句話,心裡非常難過,因為他理解成了惡意滿滿的嘲諷。
不得不說,他完全不了解自己的這個孩子。
敖泱孤獨一條龍漂泊流浪長大,極少開口說話,當初希圖剛來聖湖時,敖泱說話根本不流暢、時常詞不達意;直到和希圖青哲、以及敖白紀墨他們相處到現在,才算是勉強能完整表達自己的想法。
——當心死在外麵。
這對敖泱來說,就隻是發自內心的善意勸阻。如果敖白不是看在兄長的麵子上,敖昆不死也會脫層皮,小白龍再怎麼說也是一海龍王,當然有一定的脾氣魄力。
“你、你居然這樣對我說話?”敖昆微微顫抖著說,他好麵子,極力維持著自己的氣度,“我知道,你一直不肯原諒我,難道我來看你都不行了嗎?我已經老了,還能來西西裡幾次?”
南海龍王的眼神很哀傷,定定地望著自己的第一個孩
子。
想當初,年輕的敖昆和敖雅對於長子的出生,也是極為歡喜寵愛的:捧著怕摔了、含著怕化了,如珠似寶地養著。
可惜,兩個年輕王族龍雖然相愛、卻沒能修成正果,敖雅為了解除西海的危機,最終去了東海。
敖泱看著父親的哀傷眼神,再次覺得有些挫敗。當他麵對敖昆時,經常都覺得挫敗。
“咦咦咦?”小龍將腦袋擱在伯父的手掌上,疑惑地看著下方的老青龍,藍色的眸子純真又澄澈。
“…我讓你回家,你有什麼好難過的?”敖泱深吸了口氣,費勁地解釋著,“知道你老了,才讓你彆再來西西裡。你家裡不是還有很多孩子嗎?”
所以,你這是在擔心我嗎?
敖昆迅速搖了搖頭,緊張又欣喜地說:“不管家裡有多少個孩子,父王也不會忘了你,父王一直都記著你的!”就算已經不可能讓你當南海的王,但你永遠是我的孩子啊,是不小心被丟失在西西裡的心頭寶。
看著年邁的老青龍小心翼翼的討好,敖泱覺得有些心
酸,輕聲說:
“你願意記著就記著吧。”
“噯、噯!”敖昆看著長子軟化的態度,明顯鬆了一口氣,又說:“你是我的孩子,咱們才是一家的。如果你喜歡幼龍,父王回去可以給你送多多的雌龍過來,你想要哪條都可以,你還想要什麼呢?啊?”
老青龍微微抻著脖子、寵愛又期待地看著長子,不由得想起了從前——那時,敖泱就像此時他掌心裡的幼龍一般,喜歡纏著自己父親撒嬌。
敖泱一直伸著手指,耐心地讓敖沂拿爪子勾著玩耍。
“我什麼都不想要,青哲就是我的伴侶,你儘快回南海去吧。”敖泱微微歎息著,扭頭看著青哲。
青哲立刻有些尷尬、僵立不動,但也沒有反對。
敖昆再次愣住,當麵對長子時,總是帶著內疚、時常無力無奈,不知所措。因為他完全不了解這個孩子,不知道對方想要的什麼。
“…可是,他是個陸地雌性啊!”敖昆痛心疾首地喊,“你是王族龍,你怎麼能跟陸地雌性結為伴侶呢?哪怕你找條人魚,隻要他能為你生下幼龍,父王也會同意的。
“敖昆說著,又掃視了一眼紀墨,極為容忍地想:
好吧,算了,隻要人魚能生下幼龍,那我也不會反對!
紀墨登時哭笑不得,忍不住說:“咳咳~怎麼能這樣說話呢?好像人魚就配不上龍似的。”
而敖白一聽到類似這種話都覺得高興,因為他會更加深刻地覺得自己是全海洋最幸運的龍——你們看呐,我的伴侶最特彆了,他是人魚,既善良又聰明還很好看,我們家的幼龍又這麼活潑健康機靈可愛…
這樣想著想著,雖然場合不大對,但小白龍的尾巴還是悄悄地纏住了伴侶的腰,輕緩地磨蹭著,臉上勉強維持著嚴肅的表情。
紀墨低頭看著自己的腰,“…”,隻能不說話了,免得讓自己的龍越發的控製不住。
“青哲很好,我們在一起,也會很好!”敖泱堅決地說,“你不要再提雌龍了,我這裡不需要雌龍。”
敖昆被一再地拒絕,慈父的表情都要掛不住了,頗有些惱羞成怒地吼:“他好什麼好?從來就沒聽說過龍跟陸地雌性在一起的先例,你這是瞎胡鬨!就算心裡不滿,你
也不能這樣鬨!”
“…沒法跟你好好說話。”敖泱自言自語,他將小龍還給了紀墨,站起來直接下了最後通牒:“再給你最後三天的時間,三天之後,你們就必須離開。而且,敖昆以後彆再來了,我不想總跟你吵架。”
敖泱心裡想:我知道你在南海過得好,你知道我在西西裡找到了伴侶成了家,這就很好了。
說完之後,敖泱直接轉身,摟著青哲,乾脆利落地進屋了。
“你——”敖昆徒勞地喊了一個字,然後徹底泄氣了,完全拿這個怪孩子沒辦法。
剩下西西裡海和南海兩方對峙著。
小龍在跟希圖鬨著玩。現在是暖季,湖水溫度也適宜,希圖仍舊是獸形的老虎,在木屋前的台階旁邊靈活地劃水,不停地喊“沂兒過來、弟弟過來”,小龍受了傷,遊得很慢,大多數時候都被希圖拖著遊。
“你們就在這附近遊,好好玩啊,不能打架。”紀墨隨手一圈,劃定了活動範圍,然後守在了外麵。
敖昆和敖白對視著,一個是早已稱王大半輩子的老龍
王,一個剛剛把封海治理得有點起色的西西裡王。
“你為什麼也是改造龍?”敖昆率先發問,那語氣聽起來怒氣衝衝的,仿佛敖白是偷吃了他家龍果似的。
“你為什麼明知故闖我的封海?”敖白也中氣十足地問,想先拿出海族的規矩來壓一壓對方的氣勢。
敖昆嗤之以鼻,“哼~西西裡那個小破海,如果不是剛好擋在陸地前麵,誰稀罕遊進去?”
“嗬嗬~南海跟東海比起來,也就是個小破海,如果不是看在大哥的麵子上,你還真以為我們不敢動你了?”紀墨麵無表情地說,穿越魚也不是吃素的。
看來,雙方都沒有想友好溝通談判的意思。
敖昆大怒,覺得自己的威嚴受到了挑釁,不管不顧一尾巴甩過去就要將人魚拍到湖底去。
敖白一聲怒吼,強悍地直接撞了過去,將敖昆撞得一個翻滾。
氣氛瞬間就變了。
容拓緊緊地護衛在紀墨和小龍、希圖前麵。
敖白傲然擋在最前麵,渾身散發著絕對的威懾之意。
“你敢攻擊我?”敖昆甩開保護自己的護衛龍,大吼
一聲,跟敖白纏鬥在了一起。
“你在偷襲我的伴侶之前、就應該考慮到後果!”敖白更加生氣。
敖昆也有些好奇對方的實力,他試探著使用了改造能力,水繩靈活一甩,目標卻不是敖白,而是後麵的人魚。
看得出來,敖昆還是非常勤懇地練習過的,他對水的操控能力極為高超,熟稔又自然。
“你!”敖白大喊,一片冰刀狠狠向下一劃、悍然斬斷了那水繩——他忽然明白了兄長麵對敖昆時的挫敗和無奈:這條龍,實在是太肆意妄為、唯我獨尊了。
敖昆一擊不成,轉而又迅速反撲,他非常狡猾,挑了一個極為刁鑽的角度朝著敖白撞了過去,如果撞實了的話,敖白的脊椎會嚴重受損。
“敖白小心!”紀墨看得心驚膽戰,高聲示警。
“就你這樣的也配做龍王?”敖昆嗤笑,卯足了勁兒撞過去。
成年龍族的搏鬥當中,身長、體型和體重,本來就是天然的武器,往往在碰撞時見真章。
敖白膽子夠大,他剛開始硬是不躲,最後關頭才突然
側身、下潛、龍尾橫著掃過去,說:“配不配不是你說了算!”
“吼!”敖昆一聲痛叫,剛才他第一下攻擊落空了,卻沒能收住去勢,還主動撞在了敖白掃過來的尾巴上,柔軟的腹部頓時遭受了沉重的一擊。
老青龍抽搐著、痙攣著,一下子沒能說得出話來。
“王,您怎麼樣?”
“您還好嗎?”
“你居然在大王子的領地上重傷他的父親!”
“…”
一群南海護衛龍七嘴八舌地指責著敖白,圍了上去對著他們的龍王噓寒問暖。
敖白麵色不改,“敖昆既然敢主動挑釁,我又怎麼會不奉陪?隻是那樣小小的一下,你們龍王挨得住的。”
敖昆落敗,當然他並沒有受重傷,受了重傷的是臉麵而已。他神色有些萎頓,仍打起精神問:
“敖白,你的龍果究竟是從哪裡來的?”
這是老青龍最想知道的一點:是敖泱那孩子給的吧?應該是的,狡猾的東海龍三言兩語,就把我孩子給哄騙了
去…
敖白想了想,剛說了句:“我的龍果是——”時,紀墨迅速遊了過來,搶先作緊張小聲提醒樣:
“喂~彆壞了父王的大計…你忘了我們的任務了嗎?”
敖白愣了一下、看著擠眉弄眼的伴侶,然後迅速反應了過來,又將紀墨給推到了後麵護著,一本正經地回答:“我的龍果是怎麼來的跟你無關,難道你以為隻有你才能弄到龍果嗎?南海龍王?”
這樣說無疑是引火自焚,因為敖昆疑心重,他一直致力於壟斷龍果。
“難道不是敖泱給你的?”敖昆眯著眼睛,掩飾不住緊張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