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王解圍道:“唔,那就讓他睡吧。上個寒季才出生的幼龍,你們也是年輕膽大,居然敢帶著他從西西裡遊回家!”
敖襄已經封閉了自己的聽覺,隻專心地看著病重的敖
灃。
紀墨摸了摸自己揣在寬大袍袖裡的小包袱,很是猶豫、欲言又止。
“做出這副表情做什麼?有什麼話你就說,昨天不是伶牙俐齒的麼?”龍後發現了,脫口而出,可見她對紀墨是餘怒未消。
“母後——”敖白剛想說話時,龍王迅速截斷,他煩躁地揮著袖子:
“有話好好說,不準鬨!”
紀墨並不在意,他再次遊到白爍身邊,小聲問:“嘿,大祭司,你真的確定小灃是突然吃不下‘海裡’的食物嗎?這算不算是厭食症啊?就是咽不下食物、或者一吃就吐?”
白爍聽完一愣,因為作為本土海族,他根本沒有接觸過這些概念,白爍喃喃重複道:“厭食症嗎?這個聽起來有點意思,敖灃小王子病成這樣的原因我實在找不出來,能排除的都排除了…唉,好吧,說是厭食症也行,因為他就是突然吃不下食物了,不管怎麼哄怎麼勸都不行!”
室內又靜默了片刻。
“咳咳,我這裡有點吃的。”紀墨在伴侶的鼓勵性眼神下,慢慢拿出了那個小包袱。
敖白順手接過,朗聲介紹道:“父王,這是我們從西西裡帶過來的食物,原本是給沂兒準備的,因為擔心他途中太疲累胃口不好,或者不適應這裡的海水不吃東西,沂兒經常吃——”
剛說到這裡時,敖襄已經急切地遊了過來,一把搶過那小包袱,眼裡閃著光,一疊聲地問:“食物?什麼食物?敖沂經常吃的?幼龍吃了就會胃口好?這是不是真的啊你們不要哄我!千萬不要騙我!”
紀墨看著形容枯槁的敖襄、再次被她死死抓住手,他簡直嚇得想搶回自己的包袱了!穿越魚膽戰心驚地想:
您彆這樣激動啊,嚇得我都不敢拿出來了,要是沒有效果你豈不是得撕了我?
——密封包袱裡麵是走獸部落的塔祭司獨創的果脯。那時住在聖湖,塔祭司手把手地教會了紀墨,是用一種酸甜果子加各種草藥粉末醃漬過曬乾製成的,主治幼崽的惡心嘔吐、食欲不振等,紀墨平時都把它當小兒常用藥珍藏…
這時,在外麵聽了一點的敖瀚也迅速遊了進來,劈頭就問:“從西西裡帶過來的?是什麼食物?幼龍真的能吃?”敖瀚從伴侶手上接過了那包袱,謹慎地嗅聞了幾下,由於那獸皮是不透水的,因此隻能聞到獸皮特有的氣味。
而野獸皮毛的氣味,無論怎麼清理,土生土長的海族都不會喜歡。
敖瀚當即皺起了眉頭,直言問道:“敖白,這是什麼味道?也太、太難聞了些,你家的幼龍當真肯吃?”
白爍也挨得很近,心癢難耐的模樣,說:“不如給我瞧瞧?”
敖瀚想了想,也就鬆手了。
白爍立刻嗅聞,然後也開始往後縮脖子、齜牙咧嘴的。
“王兄,食物是被獸皮包裹的,這是西西裡的一種果脯,酸酸甜甜、微帶些苦澀藥味,並不難吃,沂兒很喜歡,隻是因為數量不多,我們偶爾才會給他吃幾塊。”敖白解釋道。
龍後狐疑地打量著紀墨,隱約帶著威脅警告之意、嚴肅地問:“此話當真?小灃的安危萬萬不能兒戲,這吃下
去萬一要是出了什麼事——”
紀墨皺了一下眉頭,然後迅速打斷,鬱悶地說:“母後,您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我們還能開玩笑嗎?事實上我們原本可以不拿出來的不是嗎?我們說的都是實話,拿過來也是讓你們選,給不給小灃吃、當然由你們決定!”
穿越魚挺生氣的,一片好心被當作驢肝肺了——難道我還能說假話嗎?還能下毒嗎?
這些果脯是真的來之不易:果子長在陸地密林中先不說,最重要的是裡麵那草藥配方是塔祭司提供的,多達十幾種藥粉,可謂凝結了老祭司大半輩子行醫的心血!果脯從聖湖帶回了西西裡海、又從西西裡海背到了東海龍宮,原本都是給敖沂準備的。
“都先聽我說。”敖白按住伴侶的肩膀,打起精神再次解釋:
“這果脯是我們為了沂兒特意帶在身邊的,如今你們不是說已經想儘辦法了嗎?我們既然帶了這些,拿過來告訴你們,是我們能為小灃做的一點事情,這份心意已經送到了,接下來的事情我們不乾涉。”
白爍手裡緊緊攥著那包袱,十分心動,他心想:既然
他們家幼龍經常吃、那現在給敖灃小王子試試又有何妨?難道要眼睜睜看著他死去嗎?最糟糕的情況都是個死,有法子總比乾瞪眼強。
——其實老祭司已經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念頭了。
敖襄再次燃起了希望,她已經快要急瘋了,不管什麼辦法她都會試。
“…彆誤會,王兄謝謝你們的心意。”敖瀚有些不自在,但他又拿不定主意。
“好了好了!他們確實本可以不拿出來的,拿出來就已經擔了風險,他們還能圖什麼?不就是想幫幫小灃嗎?你們莫要糊塗了。”龍王有些生氣地為幼子說話。
龍後也有些尷尬,她強撐著說:“這些我們還能不明白嗎?既然是治病的藥,不問問清楚怎麼行?”
紀墨忍耐著說:“母後明白就好,我們當然是希望小灃早日康複的。”
敖白看著伴侶的臉色已經不大好了,他又認真交待了一下果脯的保存和食用方法,然後找了個理由就帶著紀墨離開了。
——他們已經儘力相助,問心無愧。
*****
回去的途中,敖白小聲問:“紀墨,你生氣了嗎?”
紀墨緩緩搖頭,苦笑道:“意料之中的結果,生氣也是咱們自找的。唉,有的時候就是這樣奇怪,明明隻是單純的一片好心吧、卻總是會被誤解,所以說好人難做啊!”
“嗯,我知道你是好…人魚。”敖白微笑著說,“那果脯總共才一小包,你分了大半給小灃,隻留給沂兒留一小半,已經很難得了。”
紀墨撇嘴,“老實說,有沒有用我也不知道,但果脯誰都可以吃,是吧?塔祭司多厲害啊,走獸部落的大祭司!他往果脯裡麵添加了十多種陸地草藥呢。我是想啊,既然海族祭司已經束手無策,那說不定陸地祭司的藥果有用呢?”
“多少會有用的。”敖白篤定地說,“你忘記了嗎?那時咱們帶著沂兒從聖湖回到西西裡海,沂兒突然回到海洋,不也好一段時間精神不濟、食欲不振嗎?他就是吃那果脯吃好的!”
紀墨甩甩尾巴,認真回憶了一下,說:“這個不好說
,咱們沂兒是因為從淡水回到海水,應該算水土不服。但小灃從小就生活在海裡啊,生活環境都沒變過,突然感冒發燒然後就厭食了?哎,這個隻有照顧他的父母才知道了。”
夫夫倆去探望過了敖灃,又做了力所能及的事情,頓時心頭大石落地,遊起來都輕快多了。
“時間還早,你想不想現在就回家一趟?”敖白忽然詢問。
紀墨瞬間定住,飛快眨了幾下眼睛,然後說:“去!回去吃點兒東西,然後帶上沂兒一起,你可以跟我們族長聊聊…至於過不過夜?唔,這個到時候再說吧。”
穿越魚心想,那些好歹是這具身體的血親,自己已經在西西裡定居,一輩子也回不來幾次,過去坐坐、問問,也是應該的。
要是不回去,鐵定會被整個海族戳脊梁骨。
*****
夫夫倆回到門口。
“唔,裡麵沒有哭聲。”敖白滿意地頷首。
“沒有最好,我就怕沂兒哭個沒完,昨天他嗓子都哭
啞了。”紀墨心疼地說,飛快地遊進去。
“沂兒!”紀墨興衝衝遊進去正廳,然後就傻眼了:
正廳裡一條龍都沒有?
“沂兒!”紀墨又遊進了偏殿:
偏殿裡也一條龍都沒有?
“敖白!”紀墨心裡有些不安,他轉而喊起了伴侶,並遊進了寢殿:
寢殿裡同樣沒有龍!
“容拓?黑洲?”紀墨有些急了,大喊同伴的名字。
敖白已經四下裡遊了一圈,他的臉色變得凝重,一把拉住了伴侶的手,說:
“跟我來,他們全遊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