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坐下來跟康納好好談談的想法滑過腦海時,漢克忽然捕捉到一絲不同尋常的動靜,他剛抬起頭,就聽到屋外傳來了汽車啟動的聲音,車前燈的亮光透過窗簾,瞬間照亮了屋內。
“媽的……什麼情況?”漢克眉頭緊皺,“嘿,康納,等等!”
康納直接跑到客廳,向上拉開窗戶,一個翻身跳了出去,角落裡沉睡的相撲被驚醒,發出一聲嗚咽。
“老天爺。”漢克很有自知之明地選擇了大門,窗戶的尺寸跟他不兼容,他可不想被卡住。
一推開大門,就見院子裡汽車的車燈大亮,正照在車庫前門,門上用鮮紅的顏色醒目地寫著——你。
模控生命字體,在白雪映襯下幾乎顯得妖異。
康納站在車庫門前,已經迅速檢查過周圍:“沒人,也沒有仿生人的痕跡。”他用手指抹了一點紅字的顏料,在舌尖一舔,得出分析結果:“特殊成分,具有延時顯色的效果,不管是誰寫的,一定是在白天雪很小的那段時間來的,那時候家裡沒人。”他環顧四周,緊張道:“我需要時間分析一下這片雪地,他不可能不留下腳印。”
漢克走過來檢查自己的車,車門仍是緊鎖的,裡麵自然也沒人:“車燈是怎麼回事?”
“植入式病毒指令,無法追溯。”康納手部皮膚褪去,白色機體貼上汽車的交互窗口,讀取這部分數據隻需要六次握手協議,改寫授權進行覆寫則是十一次,他忽然感到後怕,如果那個人植入的指令不是打開車燈,而是在該踩刹車時鎖死油門……他必須對漢克的車做一個全麵檢查,還要升級防火牆。
“所以說是仿生人作案咯。”漢克端詳著車庫大門上的紅字,心想這作為聖誕祝福可夠帶勁的,如果仿生人殺手也過聖誕節的話。
“上一條訊息是‘遊戲開始’,這次是‘你’……他想表達什麼?”
康納表情很凝重,對他而言,也就是麵無表情,但是指示燈紅了:“也許他指的是你,漢克,這是威脅。”
“那為什麼不直接上手呢?”漢克不以為然,“他之前可沒這麼婆婆媽媽的。”
康納抱著胳膊,焦慮地思考著:“他從未直接留下文字訊息,這跟他的行為模式不符合,我分析不出合理的結論。”
漢克說道:“起碼有兩個點值得注意,一是信息本身,二是留下信息的方式。雪夜、燈光、幕布,他布置了個舞台,不是嗎?要我說,這個行為多少有點表演的欲望在裡麵,他一方麵需要信息被知悉,另一方麵又希望通過這種方式被欣賞、被畏懼,或是……被分析。”
“那麼信息本身的含義呢?”
“就像我剛才說的,殺人不需要預告,他有那本事大可以直接招呼,傳遞信息則是在交流,就像‘遊戲開始’。”漢克忽然間心念一動,“遊戲開始”那條訊息附帶了其他加密內容,比如進入模控生命的通行ID,隻有康納才能解開,但眼前這條信息顯然不同,因為它並非留給康納。
而是寫給他的。
康納似乎認定那條信息是來自仿生人的殺人預告,至少,這種可能性讓他十分緊張。漢克從沒見過仿生人坐立不安,但當康納屋裡屋外轉了第三趟時,他感到有必要說點什麼:“康納,過來坐下,我有話對你說。”
康納在沙發上坐下,他還穿著睡衣,但表情和姿勢緊繃得仿佛下一秒就要上戰場,漢克毫不懷疑,這時候哪怕牆角的相撲翻個身都能讓康納原地跳起來。
“聽著,我沒那麼容易被乾掉,彆急著反駁,聽我說。”漢克捏住康納的肩膀,搖晃著讓他放鬆,“我麵對過比仿生人糟糕一百倍的人渣,毒販、□□分子、以為自己槍法比我棒的蠢貨……他們都有一個共同點,你知道是什麼嗎?”
康納搖頭。
“他們都沒得逞,要麼死了,要麼正在監獄裡織毯子或者做肥皂。”漢克看著康納,語氣堅定有力,“而我還活著。”
“但是……”
“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康納,但我不是辛夫也不是紐特,我有能力保護自己,你得相信我,我們會抓到那個狗娘養的殺手然後幫他把腦袋裡的螺絲擰緊,你和我一起。”漢克拍拍康納,“搭檔守則第一條,要對自己兄弟有信心。”
“我會的。”康納終於笑了笑,他顯然想笑得自然點,但卻不太成功,鑒於眼下的情形,漢克決定不過分苛求,他點點頭,伸了個懶腰:“那行,現在我要去睡覺了。”然後在康納的目光下拖著腳步回到了臥室,他不困,但康納總在他眼前轉悠會讓他沒法集中精力思考。
漢克有預感,這就像拚圖,他們終究會知道仿生人殺手行為背後的真正含義,當對的時機到來時,他會聽到“哢嗒”一聲,如同最後一塊拚圖歸位時的碰撞。
他隻是沒想到,碰撞會來得如此猛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