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賈寶玉聽了賈母調脂弄粉的方子,便上了心,求鳳姐多多弄了桃花來,好分與他一些。鳳姐一口答應,晚間便送了她四五籃子桃花。
寶玉得了桃花,怎一個興奮了得,呼姐喚妹地商量調製之法。一個說陰乾了收起來,等七夕是和了烏雞血塗麵;一個說加了白芷泡酒,來日或喝或揉麵都使的;一個說不如做了胭脂,用起來了也便宜。
景頤才聽了一會兒,百靈便找了來,說是羅嬤嬤回來了,正在老太太屋裡回話。
景頤記掛著家裡,跟姐妹們打了聲招呼就回去了。未幾,羅嬤嬤便回了西閣。
“二老爺和二太太正準備回金陵,他們怕姑娘年紀小,受不得舟車勞頓,原想將姑娘托付給姑老太太的。可巧本打算和三老爺一塊兒去西北的三太太,臨時決定留下來,正好接了姑娘去他們那邊住。隻不過這些天,兩個府裡都忙著收拾行李,怕照料不到姑娘,就沒來接。二太太讓姑娘再等些時候,等她忙完了,就接了你回去。”羅嬤嬤稟報道。
“三嬸怎麼又決定留下來?可是出了什麼事兒?”景頤問道。
羅嬤嬤笑道:“姑娘莫擔心,是好事兒!三太太要給您添弟弟妹妹了。”
“那是不好長途跋涉。咦,怎的一個兩個都往外跑呢?差事不辦了?家裡可是出了事?”
羅嬤嬤遲疑了一會兒,才道:“二老爺被停了職,聖上勒令他回籍處理好族中之事。三老爺也因族人做的混賬事被聖上遷怒了,謫去西北邊境。不過,朝廷上的事,姑娘也使不上力,不要憂心才是。”
“我明白的,媽媽。我道二叔二嬸怎麼不來接我,原是外頭出了事,讓我寄住在這府裡,也是期望姑祖母庇護一二,真真是用心良苦。”景頤感歎道。
羅嬤嬤就道:“姑娘能明白這番的苦心,想來二老爺二太太知道了,也就欣慰了。”
“叔叔嬸嬸待我,自是不差的,隻恨我沒有力量幫他們。”景頤懊惱不已。
“隻要姑娘有這個心,總有那麼一天的。”羅嬤嬤勸道。
景頤又道:“隻望他們永遠永遠沒有需要我幫的那一天,那才是真正的事事如意呢!”
“也是!”羅嬤嬤不禁笑道。
主仆倆才閒話一會子,襲人就來說寶玉他們要製胭脂,問她要不要去看。
景頤原還考慮過做美妝博主,自然是曉得一些古代胭脂水粉的做法,對此興趣不是很大,便回絕了,隻道累了想休息一會兒。
襲人又道:“這會子睡了,等到了晚上,就該睡不著了。正是要一出玩玩,走了困才好。”
說著,就拉了景頤往寶玉屋裡去。
景頤力氣不及她大,被拖得一個踉蹌,也生了氣,大聲道:“我就是困了想睡。這會兒睡了,也礙不著晚上。我不願意去寶表哥屋裡玩,花姑娘彆勉強我。我又不是那些外頭賣了來,陪著表哥玩的丫頭。我不願意的事,就是老太太也不能強求,還請姑娘放尊重一些。”
“我這不是為姑娘好,一年兩年不見,姑娘怎就擺起主子的譜了?”襲人皺眉問道。
藍綃趕忙上前拉開二人,握著自己姑娘的手,回道:“擺不擺譜,我家姑娘也是主子,由不得刁奴擺弄。花姑娘,你家寶二爺是個愛熱鬨的,跟前又離不得你,趕緊回吧,沒得叫人惦記,壞了興致。”
“若不是寶玉叫我來請,我也不賤腳踏貴地了。”襲人笑道。
藍綃也回之一笑,道:“賤不賤的,誰說誰知道。貴不貴的,也不是我家的地。再有,寶二爺請人過去,他請他的。過不過去,我們姑娘說了算算,沒得拉拉扯扯了,不像樣兒。抱歉,害姑娘誤了差事了,請回吧。”
襲人叫人又刺一回,斂了笑,頭也不回地走了。
“好不要臉的丫頭,明明做錯了事,還敢理論。也不知姑老太太怎麼挑的丫鬟,還敢放心肝寶貝孫子身邊。”藍綃撇嘴道。
景頤卻想,這是人還小,沒那麼多成算,隻想著討寶玉開心。等人大一些,學了那許多的手段,調弄起主子來,那才叫一個厲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