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史湘雲(十二)(2 / 2)

“藍綃,人後莫道他人是非。再有,姑老太太是彆人府裡的老祖宗,她怎麼行事用不著你理解,更礙不著咱的事兒。下回再這麼著,罰你一個月月錢,看你還敢不敢!”景頤肅聲道。

“我錯了,姑娘,饒我一回。”藍綃頭一回見姑娘冷臉,嚇了個乖。

景頤見她知道怕了,也不再唬人,拿了一本書趴床上看,看著看著就睡著了。也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的隻聽院裡吵吵嚷嚷的,也就醒了,她躲在被子裡聽了一會兒,方知是寶玉房裡丟了什麼東西。她起床一問,才知是寶玉的“通靈寶玉”不見了。

“好在姑娘回來得早,你回屋那會子他們才商量法子,寶玉也沒換衣裳,環三爺也說那時‘通靈寶玉’還好好地掛在寶玉脖子上,不然豈不要沾一身騷。”藍綃慶幸不已。

“最後見那玉的事誰?”

“也說不上是誰,也許是環三爺,也許是彆的什麼人。玉丟了,寶二爺房裡的丫鬟怕吃掛落,還想把這事混賴在外頭,隻說在外書房或彆的地兒丟的。寶二爺怕丫頭們吃掛落,也應承了此番說辭。隻媽媽們不肯呢!你想那些小廝、陪讀,不是奶嬤嬤的孩子,就是教養嬤嬤的孩子,那些媽媽可不是吃素的。當即便問:‘怎的寶玉丟了玉,你們這會子才發現,眼睛都是瞎的麼?’環三爺就道‘通靈寶玉’定是在裡頭丟的。原來寶玉製胭脂前,換了身簡便的衣裳,連著掛玉的絡子也換了一條。沒有認證,媽媽們尚不肯認,這有了認證在,更不可能由著寶二爺和丫頭們胡來了,當下便去稟報了璉二奶奶,還不曉得怎麼發作呢!”藍綃說完,又地下頭,湊到姑娘耳邊上說:“我聽她們私下嘀咕,都懷疑是環三也偷拿了寶二爺的玉。”

“好好的,他偷寶二表哥的玉作甚?還嫌日子不夠艱難麼?”景頤想不通。

“都說是嫉妒!寶二老爺就因著這塊‘通靈寶玉’得了咱姑老太太的青眼,環三老爺心裡不忿呢。再說,就他那腦子,就他那人品,什麼事兒做不出來?”藍綃理所當然道。

就是嫉妒,也不是這一兩天的事兒,怎的偏要今天偷呢?得益於趙姨娘這些日子的奉承,姑娘們吃人嘴軟,待趙姨娘客氣了不少,連帶著對賈環也多了幾分熱絡。再這麼下去,這對母子未必沒有上台麵的一天。

怎就偏偏這個時候惹事?景頤很不能理解。叫她相信這事兒是賈環做的,還不如讓她相信是王夫人設計的。

畢竟,誰放心一個妾室到處亂竄,還頻頻往嫡子房裡送吃食。隻有千日做賊的,沒有千日防賊的。

她要是王夫人,也得想個法子以絕後患。

無中生有,汙蔑人偷盜,的確是個好法子。

景頤自知其中玄妙,也就不往上湊了,隻使了百靈去看看寶二爺的情況。

“寶二爺看著沒甚大礙,會吃點心會喝水,就是跟他說話了,好像沒聽到似的,等你不在意了,他又回你。太太說才丟了玉就這副模樣,再拖下去,還不曉得如何呢!”百靈點點滴滴說起此事,“鳳二奶奶讓平兒去問環三爺,聽說好生鬨了一場。趙姨娘呢,一麵綁了環三爺要老爺把人送衙門。說寶玉屋子裡那麼多人,怎就疑心他?顯然當他是賊了。既然是賊,也得過了衙門的審問才算了斷。她一麵拉著平兒去搜她的屋子,隻是搜之前提了個要求。若搜了她的屋子,就把今兒去了寶二爺屋裡的人的屋子都搜一遍呢!平兒如今正請老太太、太太示下,就不知結果如何!”

“關了門,把咱屋子裡裡外外搜一遍,千萬彆漏了什麼地方。”景頤吩咐道。

“史大姑娘,這沒必要吧?一來你是客,搜誰也搜不到你屋子裡來;二來今兒你回屋時,寶二爺的玉還在他脖子上好好掛著;三來這屋裡誰都犯不著偷他的玉,沒道理懷疑咱們。”百靈道。

“事關重大,小心為上。就是因為咱屋裡特殊一些,倒讓主人家難做,搜也不是,不搜也不是。萬一那賊正好看中這一點,來了個燈下黑,把玉藏這裡,咱被人冤枉了事小,害了寶二表哥就壞了!”

景頤想著襲人今兒來了這一趟,趙姨娘在她睡覺的時候也送了點心過來。這兩個都是是非人,防著一些總是沒錯。

羅嬤嬤也道:“小心駛得萬年船。且這玉關著一個人康健,費些功夫也不算什麼。藍綃,你去請老太太屋裡的鴛鴦過來一趟。既是要自查,還是得當著主家的麵才好。老太太、太太要是不肯,就拿姑娘剛說的話勸勸。”

藍綃見小主子和羅嬤嬤都這般慎重,立馬就去了正房。果然,一開始老太太、太太都不肯,藍綃勸了才派了鸚哥過來。

三春見了,也跟賈母求了丫鬟回去自查。趙姨娘聞得風聲,也到老太太屋裡請了人回去。

這一夜,賈府忙忙亂亂到三更都未熄燈,隻是各人的屋裡都沒查出什麼。

這是一個好消息,也是一個壞消息。

沒了“通靈寶玉”,寶玉一日糊塗似一日,半月不到,竟連飯也要人喂才曉得吃。

沒法子,賈府為了這“通靈寶玉”,又是拷奴問仆,又是求仙問佛,又是四處察訪,又是貼賞告示。隻是想儘法子,假玉找回來一堆兒,就不見那“通靈寶玉”,以至寶玉昏迷在床,人事不知。

賈母年歲已大,又日夜焦心,到底熬不住,病倒在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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