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3 驚豔演奏,原來是Ann(1 / 2)

舞台的底部有一架升降機,那裡靜靜的擺著一架白色的三角鋼琴。

淩悅的助理帶沈又安穿過狹窄的通道走進去。

這裡很黑,地方也很窄,通道僅能容一個人通過。

舞台上的光線透過縫隙投注下幾縷光柱,被規整的地板切割成有限的空間。

忽明忽暗的光柱裡,好似有塵埃在起舞,像調皮的精靈。

頭頂上、王馳儒字正腔圓的聲音隔著一層板子傳來,好像很近、又好像很遠。

助理想到什麼:“你不化妝換衣服嗎?”

秦弦歌打扮的多麼隆重,像生活在城堡裡的公主。

這個沈又安就穿著一件羽絨服,這麼嚴肅的場合,她的敷衍是對舞台和觀眾的不尊重。

但顯然,這時提醒已經晚了。

沒時間了。

是沈又安自己不放在心上的,到時候丟的是她的人,可怪不到她們頭上來。

顯然,對於沈又安的拖延和不負責任,助理已經滿腹怨氣。

讓藍總拿掉秦弦歌的節目,她自己就能脫穎而出了嗎?

笑話。

真當自己是什麼不世出的天才啊。

助理讓開一步,升降台近在眼前。

沈又安走進去。

緊接著助理下一刻就瞪大了眼睛,似乎對眼前的一幕不可置信。

沈又安脫下了罩在身上的黑色羽絨服。

舞台底部沉悶又逼仄,昏暗的光線、壓抑的氛圍,令人頗感不適。

少女纖細白皙的肩頭如同極品的羊脂白玉,於幽靜的時光裡,散發著絕世的光芒。

借著幽暗的光線,她看到了少女身上穿著一條黑色的無袖小禮裙,那黑色深沉而肅穆,如同漆黑而神秘的長夜,既危險又迷人。

黑色的緞麵流轉著清冷的光澤,那似是月光的顏色。

玉色與黑色的碰撞,讓人想起夜幕裡高懸的冷月。

孤獨、寒寂,卻有著這個世間無與倫比的耀華。

助理呆怔住,似是沉浸在這一刻的視覺震撼中。

少女將羽絨服隨手放在了旁邊的架子上,然後坐在琴凳上,一雙纖細素白的手指打開琴蓋,指尖撫摸過黑白琴鍵,畫麵無聲而溫柔。

少女背對著她,她看不見臉。

那脖頸修長纖細的恰到好處,脆弱而又堅韌的撐起圓潤的腦袋,栗色的頭發簡約的編了一圈,點綴了幾粒珍珠,素淨淡雅,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婉約柔美。

不知不覺間失神。

報幕聲結束,舞台上最後一絲光熄滅。

世界陷入黑暗。

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她忽然慌了。

有歌聲於黑暗中響起,像一種遙遠而神秘的吟唱,帶著一種神性的聖潔,似對靈魂的一場洗禮。

而在這春風沂水的背後,卻似藏著電閃雷鳴,陰暗迷幻的水邊,月光照亮了水麵,水波微漾,水中似有什麼東西,蠢蠢欲動。

升降台緩緩升起,空靈的歌聲似長了翅膀,飛入禮堂的每個角落,落入每一雙耳中。

助理離的最近,她好半天沒有回神,胳膊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她能清晰的聽到心臟顫栗的聲音。

歌聲結束,大家還沒來得及喘口氣,緊接著悠揚抒情的旋律無縫銜接。

這樣的旋律美妙至極,似微風輕輕吹過靜謐的湖麵,水波漣漣中,月光溫柔的拂落。

放鬆的珀爾在聽到歌聲的那一瞬間,便猛的直起了身子。

直到前兩個小節的引子響起,拉開第一篇章《水妖的序幕。

外行聽熱鬨,而他這個內行,卻聽到密集排列的三十二分音符增和弦,它在三大和弦及其半音之間不斷交替、重複、以音符為畫筆、完美的描摹出風吹湖麵的一幕,真實到令人仿佛置身其間,風吹過臉孔上細小的絨毛,激起肌膚的層層顫栗。

要麼說拉威爾是最偉大的作曲家之一,他對他的學生、著名的作曲家威廉斯曾經說過,一切有生命的音樂中,都有一個含蓄的旋律輪廓,這足以證明拉威爾對旋律的極致處理。

通過半音變化的不斷移調,色彩的明暗相間,就如同月光的兩麵。

左右手相互交織,音符如同在微波蕩漾的水麵上跌宕起伏。

當樂曲第一次達到的力度,猶如浪潮襲來,掀起激情的高潮,三十二分音符的琶音層層遞進,似滾滾的波濤,翻起洶湧的心潮。

珀爾震驚的抬頭。

與此同時,沉浸在樂曲中的所有觀眾同一時刻看到漆黑的舞台上,一束光柱灑落。

舞台右側,一架白色的三角鋼琴前,側坐著一道纖細的身影。

光從頭頂傾灑而下,如同天幕裡投注下的一束神光,柔和而強勢的將少女包裹。

她端坐著,背脊優雅的挺直,那樣的鬆弛自然。

少女微微低頭,露出修長潔白的脖頸,燈光下,那裸露的肌膚細膩如瓷,猶如極品的羊脂白玉,美的讓人忍不住想鎖在保險櫃裡珍藏。

一身黑色的小禮裙與發間的珍珠相得益彰,即有長夜的肅穆神秘、亦有蓮花靜開的素雅婉約。

看不見臉、卻毫不費力的、美的驚心動魄。

然而讓人震撼的還在後邊。

那雙纖纖玉手輕鬆的落於黑白琴鍵上,大家想,這個少女一定會魔法,音符在她的指下、仿佛被賦予了全新的生命。

很多人根本不懂這首曲子的難度,但還是有一些人懂行的,比如古璧塵、比如柳潤熙、比如……虞若歡。

以及後台呆怔住的秦弦歌。

“這不可能、一定是假彈,沈又安是假彈,她怎麼可能彈出這首曲子呢?”

夜之幽靈是世界曲壇公認的難度最高的鋼琴曲之一,因為拉威爾對技巧的雕琢已經到了一種走火入魔的地步,能真正演繹出這首音樂詩的鋼琴家屈指可數。

大部分有形無神、流於匠氣。

秦弦歌之所以選這首曲子,就是因為它難度高,名氣大,苦練出技巧,很容易糊弄住不懂鋼琴的外行人,就連會鋼琴的沒碰過這首超高難度的曲子,也會佩服她的勇於挑戰。

她節選的是第三章《幻影,節奏最複雜,難度最高的一個篇章。

而沈又安,她連彈三個篇章,又自己加了詩歌吟唱,不管節奏銜接還是技巧演繹,皆完美到無懈可擊。

她不想承認也得承認,跟沈又安的演奏相比,她自己彈的簡直就是一坨屎。

秦弦歌內心隱隱有一種感覺,這首曲子在她的指下、不僅僅隻是完美那麼簡單,她帶來的震撼足以掀起狂風巨浪。

也正因有這種預感,她才更加無法接受。

就連她最引以為傲的鋼琴,都被沈又安無情碾壓。

先前的嘲諷和狂言仿佛還言猶在耳,秦弦歌臉色青白交加,難看到猙獰扭曲。

“鐘聲在地平線那一邊城市的牆壁間回響。”

“西沉的夕陽把被絞死者的遺骸染得鮮紅。”

少女空靈的聲音描繪出極致恐怖的氛圍。

右手八度同音反複的切分音仿佛敲響了命運的鐘聲,陰沉而哀怨。

落日的殘暉下,絞刑架上吊著一個死刑犯,伴隨著左手八度和弦的奏響,仿佛聽到了蕭瑟的秋風中傳來死刑犯沉重的哀歎,下意識令人瑟瑟發抖、不寒而栗。

和聲的極致運用,完美的創造出一個陰沉、詭異、恐怖的死亡世界。

“臥室的衣櫥傳來笑聲,床上的蚊帳由她舞動。”

“在寧靜月夜裡遍響的怪音。”

“我不知聽了多少遍,心中不能安寧。”

“她從天花板上下來,用一隻腳旋轉。”

“像是脫落了的紡錘,在房中飛舞繞圈。”

“我不知看了多少遍,夜深不能入眠。”

自由的奏鳴曲,在極其複雜的結構中,勾勒出一個邪惡可愛的小精靈詼諧而又奇異的幻影形象,展現出熱烈而浪漫的風格。

音樂在輕柔的和弦中結束。

現場久久無聲。

直到第一聲鼓掌響起,緊接著猶如浪潮,掌聲經久不息,禮堂的上空彌漫著熾熱而激動的氣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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