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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焙咖啡 杏酪 83943 字 3個月前

第31章 “臉確實不錯。”

“唉,你昨天沒回家嗎。”

方唐開門的動作一頓,向著聲音的來處看去。

看房東身上的打扮還有手裡拎的塑料袋,應該是剛從早市回來。

“怎麼了,瞧著你臉色不太好哇。”他上下打量了方唐一眼,似乎是察覺到什麼,扯了扯嘴,語氣中帶著怠於遮掩的曖昧,“大學生,年輕人……要懂得潔身自好……”

方唐沒什麼表情,也沒有回應,手心裡的鑰匙一扭,哢噠一聲打開房門,正要進去,聽見後麵那人咳嗽一聲。

“隨口一說,彆往心裡去。就是,交房的日子馬上就到了,我也不是催你啊,就給你提個醒,彆忘了,你看你這屋裡雜物這麼多,又是布又是書的,好幾個架子,你搬起來……”

方唐沒有聽完他的話,而是直接關上了門,用力不輕。

門外房東似乎是沒有反應過來,嘖嘖了幾句,又示威似得一拍房門,轉身不大高興地走了。

房間安靜下來,能聽見窗外早餐店開張的吵鬨聲。

這會兒時間是還早。

但方唐隻是沉默地將手裡的化驗單放在桌子上,就脫力一般地倒在床上。

聳了聳鼻尖,他什麼都聞不到。

方唐一拉被子,將自己整個人罩住,後頸隱隱發燙,但和信息素沒有任何關係,隻是因為傷口破了皮。

被褥隔絕了市井吵鬨,他又想起那個人,在醫院裡對他說的話。

讓我們談談,他說。

“也可以過段時間再談,畢竟你身體還在恢複。”

雖然這很突然,但是方唐默默半晌後還是點了點頭,“要說什麼?”

因為太突然,他有些無措。

但更多的是好奇。

為什麼這麼冷漠,為什麼會是這樣的表情,為什麼這段時間突然就開始規避,像是要和他拉開距離。

一肚子的疑惑此時也問不出來,他才被標記沒多久,知道最近魏承銘態度奇怪,但想不到這個時候會這麼嚴肅。

嚴肅到讓他清醒了不少,那份喜悅退了潮,一點點淡下去,隱隱約約感覺,這人要和他說些什麼。

方唐有些不解,茫然道,“所以,你要談什麼?”

Alpha看起來並不是很高興。

好像昨天標記他的不是這個人,反而最近被搞得心煩意亂的是對方,方唐壓下心裡的不安,抿了抿嘴巴。

“方唐。”魏承銘說,“你是喜歡我嗎。”

“……”

方唐又傻了,他怎麼上來就打直球,在這裡?

還以為他這樣的人就算要問也隻是會問是否有好感,而不是……

魏承銘一直站在原處,默不作聲地等他回答。

一句話給方唐整得不是很會,他要說什麼,喜歡?還是不喜歡?說喜歡他這人是不是又要跑了。

魏承銘看著也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還是那麼嚴肅。

方唐破天荒的鼓起勇氣,“……喜歡。”吧。

喜歡的吧。

說完才覺得胸口一鬆,繼而又緊實起來。

嘴巴張了張。

“我喜歡你。”

這次倒是說得頗為認真。

他沒有想到,如果哪天真的給魏承銘告白了,居然會是這麼一副場麵。

和心裡想的也差太多了。

方唐擔心的事情並沒有發生,魏承銘沒有走,而且對這個答案似乎並不是很意外,隻是定定地看了方唐一會兒,聲音不高不低,意味不明地說,“是嗎。”

“嗯。”方唐輕輕地點點頭。

魏承銘開始問他,一個又一個問題。

“你喜歡我?”

“……嗯。”

他說,“你知道我是誰嗎。”

方唐一怔,抬起頭來。

“什麼?”

“你不知道我是誰。”

“你在說什……”

魏承銘打斷他,“你了解我嗎?了解多少。”

“……”

“你不了解我。”

他並不意外方唐的反應,繼續道,“我隻不過是一個你在酒吧認識的陌生人,一夜情的對象。或許對你來說,我對你是還不錯。”

“你說你喜歡。”魏承銘隻是在說,“你確定嗎。”

“你對我的感情到底是什麼?是感激多一些,還是依賴多一些?”

方唐那種討好型人格的外在表現十分明顯,有人能對他稍微好一點點,他就會下意識去回應更多,這樣撲上去對方或許會感到壓力,或許會覺得這人多少有些冤大頭。

“你分得清?”

“你大概覺得我對你來說是安全的。”魏承銘一步一步逼近病床,直到他居高臨下地俯視方唐,“如果我暴露出讓你覺得危險的一麵,或者不再溫柔了,那都是裝出來的,在那之前你又能意識到多少。我不是說過嗎,我隻對你的臉感興趣。”

為什麼這麼簡單就交付了。

一個你根本就不了解的男人,一個陌生的Alpha。你不知道我的背景,不清楚的我社交群。

魏承銘伸出手,抬起方唐怔愣的臉,不輕不重地捏著他的下巴,輕笑一聲,“臉確實不錯。”

似乎魏承銘現在的氣勢有點嚇人,語氣裡的戲謔輕蔑太過明顯,方唐下意識地躲了一下,男人手一頓,又強硬地追了過來。

握著方唐的脖頸,將他猛地拉至胸前。

脖子上的咬痕還在,且十分明顯,隱隱發出刺痛感。魏承銘緩緩撫摸著方唐腺體的那塊皮膚,動作很輕柔,卻讓人不寒而栗。

“你害怕我?”魏承銘好笑地說,“甚至我哪一天也像那個人渣一樣,玩弄你拋棄你,然後和彆人結婚了,你又該怎麼辦?”

“都想過嗎?”

步步緊逼。

方唐的脖子在手中握著,掌心傳來脈搏彈跳,隨每一次律動,膽怯又不安地發著抖。

不該這樣。

方唐身上有他親自打下的印記,宣示這個人現在是屬於他的。

咬得又深又狠,像要把他深吞進肚子裡。

那時候魏承銘依舊清醒。

是臨時標記。

……已不再年輕了,但方唐還很年輕。該去談一場正常的、對等的戀愛。

他相信方唐的喜歡。

但也相信如果方唐生命中最需要關懷的時候,是彆人無意出現並‘拯救’了他。他也會因懷有感激而難以自控地喜歡上那個人。

“方唐。”魏承銘將臉逼近,嘲諷道,“你連我住在哪都不知道。”

“如果我把你帶回去,鎖在暗無天日的地下室裡,或是什麼彆的有意思的地方。”

魏承銘撥弄著方唐的嘴唇,將那些隱秘且陰暗的想法,漫不經心地說出來,“關起來,鎖在床上,讓你除了張開腿彆的什麼都乾不了。”

他不溫柔,也知道Alpha基因中的劣性,一個正常的人一輩子都在於本能做對抗,他也不例外,至少在感情處事方麵,他和這個詞向來沾不上什麼邊。

不可能沒有戀愛過,但至少對方與自己的目的都十分明確,金錢的需求,性的需求,想要些陪伴,想追求刺激;總是年紀與閱曆相仿,大概是都不再青春了,於是向來都那麼理智、現實、意圖清晰,各取所需。

談得輕易,分得灑脫;是相敬如賓的,沒有誰在包容誰,因各有保留所以並不十分真摯,於是難見淚水。

方唐看上去像是又哭了,但是沒有,眼睛乾澀得厲害,臉色也蒼白。

他和自己在一起的時候,總是在哭。

魏承銘不討厭他哭,方唐哭起來很漂亮,上下睫根翹而密,像截短翅,盛著小小一汪珠淚,哭紅的鼻子一皺一皺的,嘴巴也會抿起來。啜泣時帶鼻音的嗚咽,抬頭無助地看人,像小狗,也像一隻飛不起來的、被淋濕的白鴿子,在路邊等著誰的憐憫,或死或生。

他是喜歡方唐因為自己哭,但在方唐真正難過的時候,又總是心軟,於是做了那個心懷憐憫的人,彎下腰去,不思後果地將那可憐兮兮的小鴿子捧了起來。

溫鹹的淚弄濕了魏承銘的手指,他捏著方唐的臉,淚水凝在一起,呈縷,呈線段,在被擠出的肉窩裡,慢慢地,積出一個委委屈屈的小水潭。

“都知道嗎。”

不指魏承銘的恐嚇,是指那些不安定的、模糊不清的情愫,誰也看不清誰的真心——在被哄騙那麼長時間之後,還是不會謹慎地將自己保護起來,就像是什麼教訓都沒學到。

像個炮灰一樣再去飛蛾撲火,沒有修複自己的能力,徒有勇氣。如果魏承銘也不要他,他還能把自己補好嗎,還是等著下一個人帶著目的接近,周而複始……應該不缺這樣的人吧,方唐總還有那張臉能吸引到他人的喜愛。

其實魏承銘可以做得到,不是嗎,他完全可以不說這些,做就好了,正如他所說的那樣……把自己關起來了,一個孤兒又有誰會去尋覓呢,明明連個真正親密的朋友都沒有。

魏承銘就算做了沈言對他做的那些事,自己又能去哪裡伸冤,還學著年輕人過家家那一套嗎?估計連圖文都發不出來,畢竟之前那個雨夜馬路上的視頻,現在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

或毀了他,或當做泄欲的物件玩弄,魏承銘有這個能力,方唐相信。

是啊。

既然有這個能力,那又為什麼……還要特地來嚇唬他呢。

第32章 羽毛

方唐在哭,卻不是因為心生懼意。

說不上來為什麼,但總之,是有些生氣。

好生氣。

於是在心底偷偷地罵魏承銘:混蛋,老男人,Alpha就是沒有一個好東西。

罵痛快了,鼻子依舊是酸的,還是生氣,氣魏承銘說得那些話、氣他最近一直冷冷淡淡、氣這個沒有人情味的木頭,把他標記之後就隻知道說這些。

還很氣他……怎麼什麼都看不清楚。

可能的確是自己沒見過什麼好東西,又或者他就是幼稚且任性,將人弄亂的不光是場暴雨,還有這個人無際的溫柔;像冬林雪夜中的一捧火,教人忍不住湊近些,再湊近些……

就賴在溫暖的掌心之中,無論如何,也不願飛走。

“不行嗎……”方唐抱著魏承銘的手,不僅不再躲避,還親昵地軟蹭,不讓男人把手抽回去,固執地抓著。頭柔順地垂下去,後頸處的齒痕顯眼極了。

不看那雙手的主人,隻是盯著床單,像是說給自己聽,“就算隻是因為溫柔又怎麼了。”

從來都沒有人對他溫柔過,也沒有人給他做好吃的東西,擔心他會不會生病,體貼他敏感的那些小心思,不動聲色地施與尊重和信任。

就算是因為感激,就算隻是撲火。

“你又哪裡不能喜歡了……”

——就算你真的懷有那些讓人害怕想要逃離的心思。

我想擠進你的世界裡,和你站在一起。

你說得對,我不了解你。

我想要了解你。

如果你真的是那種人,為什麼要這麼直白的將一切說給我聽呢。

你沒有騙我,也沒有玩弄我,想做什麼大可不必掛在嘴上嚇唬人,你知道我就是摔再疼也學不到教訓。

方唐把一肚子話暗暗咽下去,又藏進淚水中,期待能被發現。

真嚇人。

被玩弄就被玩弄……真是個混蛋,誰玩得過你。

他又不是不願意。

他能怎麼抗拒啊?隻會乖乖的被關進籠子裡,然後除了魏承銘,再也沒有人能將他救出來。

魏承銘臉色不太好看,有些不自然,也很微妙。鼻息重,一言不發,看上去還是嚴肅得嚇人。

方唐隻是在哭,委委屈屈的,假得過於明顯了。

明明靠著自己解決了一切,卻在此時此刻像個什麼事都乾不成隻會用眼淚解決一切的……是因為好像摸清了這人心軟。

說他心眼壞也好,耍賴也好。

就算心裡明白,心裡什麼都明白,他還是委屈,還是無法拒絕。

他就是笨就是傻就是好騙不行嗎。

被喜歡了八年的人說了那麼殘忍的話,還是放不下,因為難過喝得爛醉。

如果沒有遇見魏承銘,他還是會像個傻子一樣,繼續自我感動,神化那份廉價又脆弱的感情,再被沈言騙來騙去。

“所以說……”

“不行。”

魏承銘不再由著他抓自己的手。

方唐心裡惱火地嘖了一聲,怕被看出來,掩飾一般清了清帶著哭腔的喉嚨,一臉軟弱地問,“為什麼不行?”

也不知道是看沒看出來方唐在演,男人一言不發地收回了手。方唐沒打算放過他,咳嗽了兩聲,僅隻獲一聲歎息,“抱歉。”

方唐吸了吸鼻子,眼睛紅紅地抬起頭,碎了一樣地追著問,“抱歉什麼……”

那聲音很微弱,帶著濕潤的水汽,又訥訥的。

Alpha靜了半晌,才低緩著聲音,像是在哄著,“抱歉,談話的時機確實不太對,你剛恢複,無論什麼都休息幾天再說。現在還早,用過餐之後我先送你回去。”

“哦,那你陪我吃午飯……”

“嗯。”他的無奈已經十分明顯了,帶著自己也未曾察覺的笑意,也無需掩飾,確實目前是拿他沒什麼辦法。“陪你吃。”

方唐眨了眨眼,“我渴了。”

魏承銘去給他倒水。

魏承銘倒完水回來方唐嫌水燙。

魏承銘又去倒了杯溫水。

魏承銘總是心軟的。

麵對方唐他總是心軟。

纖軟的身體在不停抖動,低著頭,看起來那麼難過,淚珠子啪嗒啪嗒掉在床單上,一朵又一朵地洇著痕跡。

想談談,但又沒法談。

怎麼可能沒發現,也不是不知道方唐就是想這樣蒙混過去,投機取巧,抓住他心裡那個好被拿捏的地方。

也隻有方唐知道,也隻有方唐做得到。

能有什麼辦法?

沒有辦法。

於是方唐輕而易舉地得了逞,更加肆無忌憚,盯準了男人的死穴,使勁往上麵抹著委屈。

原本該是場嚴肅的辯論。

辯題是理智,是清醒,是克製。結論該是兩個人分開,不要見麵,好好獨自想一想,想明白了就聰明些直接放棄。

但這場辯論在沒有開始前就匆匆結束了,辯庭中的敗者是殫精竭慮的Alpha,獲勝方是耍賴不願講理的Omega。

說好不再談論這些,沒一會兒,也不知是如何做到的,回過神來的時候發現方唐賴在他懷裡假兮兮地嗚咽,嘴裡說的越來越不像話,“喜……嗚嗚,喜歡你……就是喜歡你,不、不行嗎。”

“你不能喜歡嗎,我就是喜歡……就是想喜歡……”

“關起來……嗚,關起來就關起來,誰、誰不讓你關了……”

“我就是、就是喜歡……”

一句又一句,聽得他眉頭太陽穴一頓一頓地換著跳,基本已被打得潰不成軍。

直到自己也昏聵著開始不自知地回應。

“還是說你不讓我喜歡……”

“沒有不讓,我……”他猛地頓住,見自己昏聵到這麼直白的陷阱都沒發覺,直直就往下掉,好氣又好笑地看著方唐。

“你什麼啊。”

魏承銘沒說話,捏了捏自己的眉心。

他剛剛標記了這個Omega。

理論上,法律上,甚至道德上來說。

他現在想做什麼,都是無罪的。

對著這張若無其事的臉,心猛得燥熱起來。

方唐在心裡又嘖了一聲,嘀咕道,“店長都拜托你照顧我了。”

聽到這兩個字,他腦海裡突然想起昨夜和阮凝鬱的談話。

像是臨頭一盆冷水澆下,讓他猛地回過神來。

在最後,阮凝鬱倚在吧台,掐了煙,沒有送客,隻是語氣淡淡道。

【既然魏總心裡什麼都清楚,就不要耽誤他。】

“……?”

方唐見他久久不語,伸出手戳了戳。

魏承銘突然覺得自己有些離譜。

做什麼非得在這種時候和方唐說這些。

“我們以後再說這個問題。”

“可……”

“方唐。”

方唐一頓。

尋才刻意嚇唬的時候,雖然覺得突然,但到底沒有信以為真。

但這一聲,卻叫方唐意識到,應該是真的。

魏承銘自己也覺得剛剛那一聲語氣是重了些,正惱著自己,門被扣響,醫護人員進來查房,倒是正好打破了寂靜帶著冷意的空氣。

也是夠巧,魏承銘的手機也響了起來,大概是有公務在身,出去商議也方便給醫患留個說話的空間。

醫生掃了一眼屋內的狀況,沒有多說什麼,隻是過來做了些常規的檢查,細問道,“還有什麼不舒服嗎?類似發燒的症狀。”

“沒有了,謝謝您。”

“嗯。”他查看了下方唐的後頸,“彆的不需要再擔心什麼了,就是這裡的創口還需要敷藥。中午前再測一輪體溫就可以出院。”

方唐怔了一下,“……脖子後麵,很嚴重嗎?”怪不得那麼疼。

醫生見他落魄,也不知是想到什麼,笑了笑說,“不嚴重,但確實深,不過並不是因為對方不收力道,而是你情況特殊,攜帶有Enigma的氣味,在那種情況下,Alpha本能的會被激怒躁動。”

方唐回想起當時,發現自己竟然對那種氣味沒什麼記憶,隻覺得又疼又燙。

店長……是每天都在和那些……

方唐還沒來及細想,就聽見醫生緊接著說,“——在這種情況下,幾乎沒有人能控製住自己不將對方完全標記。”

方唐聽著一愣,“您是說……”

醫生沒有多嘴,隻趣道,“是個負責的人呢。”也挺能忍的。

該檢查的都檢查差不多了,將裝有住院單和檢查報告的紙袋子遞給方唐,叮囑了兩句,醫生就離開了,出門的時候魏承銘正好進來,也不知是不是刻意再門口等著。

魏承銘沒有問醫生,隻是道了謝,他直接問方唐,“情況如何。”

方唐小聲回答道,“沒有事了,中午前就可以出院。”

“那就好。”

聽見他似乎是有鬆了口氣的樣子,方唐手捏緊又鬆開,“還沒謝謝你。”

這聲音也太小了,魏承銘根本沒聽清,蹙眉又奇怪地問了一句,“你說什麼?”

沒聽到算了。

“……沒什麼。”

也沒有再追問,隻過來習慣性探了探方唐的體溫,手還沒伸出去,見方唐往後一避,不知道是不是下意識地躲,胳膊僵硬了一下,緩緩放下來。

正糾緊著,見方唐側過臉,突然問,“你知道阮哥那邊是怎麼回事嗎?”

魏承銘有些意外他突然提起這個,但一想也合理,事情是由他而起,也確實該問一句。

“你想知道什麼。”

方唐搖了搖頭,他也隻是側麵問一下,魏承銘知道的一定比自己多,他以前和自己說過,阮凝鬱不可能有信息素。

他沉吟片刻,隻說,“我能理解你現在的顧慮和憂心,不過阮凝鬱的事比較麻煩。那個圈層很危險,最好不要去沾惹,他一直沒有和你說,想必是為了保護你。”

方唐也清楚這一點,點點頭,“我知道的,隻是沒想到酒吧裡會有那些人。”

那些大人物平時誰見得到啊,方唐總感覺像什麼都市傳說似的。

“阮凝鬱的店可以算是個情報站。”魏承銘說,“牽扯商政人士很多,關係錯綜交雜。其實我一直很好奇,你為什麼會在那裡工作。”

想起當初是沈言帶著他去的,方唐臉上有些晦氣,抿了抿唇,沒有回答。

魏承銘繼續說,“那家店,”他頓了一下,又自如道,“也不隻是酒吧。有些小道消息在那裡會傳得很快,不一定真實,但有風影可捕捉,對一些人來說就足夠了。”

“你認識……那個人嗎。他和店長是什麼關係?”方唐問。

魏承銘搖搖頭,“不認識。但是我知道他。和阮凝鬱之間如何,我並不清楚。”

他撒了個謊。

阮凝鬱的事,說來說去也就是那些,若一五一十講給方唐,他聽著情緒必然會被影響,但又無能為力。

“店長會有危險嗎?”方唐的不安寫在臉上。

“不會。”魏承銘乾脆道。

這點還是能保證的。說起也是諷刺至極,其他不論,宗升不會讓阮凝鬱接觸到什麼除了他自己以外的危險。

至此,方唐也不再細問。

二人拉開了些距離,方唐輕輕側了側臉,若有所思半晌,像是還要再問什麼,又忍住不說,隻突然冒出來一句,“我馬上就畢業了。”

這一句乾脆利落,沒有哭腔也沒有刻意軟化,聽著很是突兀。

忽然聽見他來了這麼沒頭沒尾的一句,魏承銘不知道他想說什麼,但也放緩了語氣,“嗯,你馬上就畢業了。”

“你會來參加我的畢業禮嗎。”

第33章 隻是帶你去個地方

方唐迷迷糊糊地一睜眼,發覺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居然睡著了,窗外天幾乎全黑。

身體確實是沒有什麼不適,慢吞吞地爬起來,亮起屏幕一看,已經將近晚飯時間。

手機裡又多了幾個未接來電,不用看就知道是誰,他沒有理會,但是現在渾身都懶洋洋的,不想起來,隻翻了翻微信,又刷了會兒微博。

突然發現自己的生活號多了幾條私信。

14:25【我說真的不接電話至少看一下信息啊】

14:25 【我就拜托你這麼一件事 能不能把稿撤了 你到底買了多久的熱搜 有多少損失說個數】

15:29【操我真的服了】

15:30【成年人鬨成這樣自己不覺得可笑嗎】

17:59【對不起,我剛剛不太冷靜。希望你彆生氣,聽我解釋一下可以嗎,我知道你能看到。最近的事我真的很為難,馬上要結婚了,你這件事給他帶來的影響比想象的大,他那個品牌最近本來就經營得不太順利,現在到處都是避雷帖花錢也刷不下去,小遠都去看心理醫生了,他家裡知道是我前任乾的這事,天天問我怎麼處理,你能不能行行好,發個聲明解釋一下】

方唐越看眉毛越擰,脖子往後一梗,雙下巴都給膈應出來。

後麵的小作文他沒有再看,屏幕一熄,仰麵躺在床上。

好煩。

好沒意思。

他現在什麼都不願去想,回頭看看感覺自己其實從頭到尾還是倒黴的,一個坎過去了又是一個坎,一個接一個,要真論起有什麼順心的時候……

再往深想下去感覺今晚沒辦法從床上爬起來,方唐搖了搖頭,重新打開手機,一條條翻著對話框裡的私信長條。

沈言居然會為了林遠這樣低聲下氣地求他,方唐深覺荒唐地扯著嘴角。

18:05【你真的一點都理解不了嗎,算我求求你了,我家裡什麼情況你也知道,都在問我要說法,我沒辦法和我父母硬剛啊】

父母。

看到這兩個字,他下滑的手指停下了。

父母……

想起來,以前沈言讓他不要妄想的時候,總是反複強調這一點。

方唐分不清他是為了讓自己更聽話一些,還是真的打心底輕視。

或許都有吧。

潛移默化中,在方唐沒有意識到之前,已經逐漸地開始因為自己無父無母的家庭環境逐漸感到自卑。

其實本來也不會有什麼,隻是一直被打壓著,方唐也逐漸開始認為這可能真的是自己一個與人交往中難以忽視的缺點。

當年沈言說過很多,也不隻是嫌方唐貧窮,還有意無意地指他內在。

那年暑假,沈言那幾個相熟的朋友約出去看電影,正好是個孤兒題材的恐怖片,幾人出來之後說話也不太忌諱,出來吃燒烤喝著酒,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孤兒嘛,感覺心思一般都比較陰暗,我爸說過,這是有研究依據的。”

“連單親家庭的孩子多多少少都有些不正常,更何況沒人管教的那種。”

“反正我父母說談戀愛可以,真打算往回領的,家裡不能是單親。”

“這怎麼說?”

“啊?呃,就,比較敏感什麼的吧,心思太多,不大方。”

“也太片麵了吧……”

有個性子直的嗤笑一聲,“你懂個屁,真正接觸過就知道了,家裡有錢就算了,要碰上個窮鬼連爹媽都沒有,就彆說不好相處了,反社會的都有,哪天一句話說得不對被恨上了你都不知道。”

“喝酒喝酒彆吵架。”

那時候方唐父母剛過世兩年,他聽著這些,總感覺和自己對得上,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想回家,但是沈言和他們聊在興頭上。

如果自己真的因為這幾句玩笑話就走了,不也是坐實了他們說得那些心思敏感陰暗開不起玩笑了嗎。

所以就算再難受,方唐隻是默默在一邊吃東西。

似乎沈言覺得有些不妥,笑著讓他們不要亂說話,親近的兄弟是知道沈言帶來的這個唯唯諾諾的小O家裡什麼情況,隻是方唐存在感太低,無人記起,這會想起來了,也隻笑著打哈哈,直性子的那位也跟著哈哈兩聲,不輕不重地拍了拍方唐的肩膀,隨口說了句不好意思啊都忘了你也沒爸媽來著。

方唐本來就蒼白的臉,現在更是一點血色都沒有。

沈言眉頭一皺,斥責了其他人幾句,都是A,沈言那幾句講得十分不客氣,於是整的本來好好的氣氛也尷尬了起來。

有脾氣還算溫和的,站起來勸了幾句,都是年輕高中生,沒一會兒又開始熱熱鬨鬨。

隻是再沒人理會方唐,他更如坐針氈。

卻有人不願放過,樂嗬嗬地叫服務員又上酒來,一麵張羅,一麵親和著語氣,笑道,“不願待走就是了,乾嘛掛個臉子在這,惹得大夥都不高興,還瞎得罪人,你說是吧沈少爺。”

提的是沈言,說得確是方唐。

方唐頭往下低了低,輕聲說了句,“抱歉,我沒那個意……”

“方唐。”

聽見沈言叫他,方唐拘謹地抬起頭。

沈言卻沒有看他,而是自己拉開一罐酒,一麵應付著幾個哥們,一麵不經意地說。

“你先回去吧。”

現在想來,諸如此類的事情其實很多。

有意無意的戲謔,不加掩飾的調侃,他總是在忍著,後來終於忍不下去,等到黃謠開始滿天飛的時候,想不忍也晚了。

要不怎麼說自己倒黴呢。

沈言讓他放過林遠,幾乎是在哀求了。

撤稿也不是很困難的事,發聲明說一聲‘已和當事人私下解決了’也沒麻煩到哪裡去。

再無視下去,顯得自己不放過似的。

方唐答辯的成績因為投訴和輿論壓力,校方查證之後也給了他一個令人滿意的答複。

林遠他,到底也沒有真的把自己害到畢不了業。

而且他現在對沈言也沒什麼感覺了,過去的事也都過去了,說恨算不上,怨也沒必要,又沒什麼仇。說到底一開始是他在倒貼。

“啊……救……”

方唐心裡那種衝動快壓不住了,頭疼得快要死掉。

他這是在乾什麼?拚命給自己的聖母行為找補找理由嗎還是?

還真就是記吃不記打。

按理說他也該有成長了,當斷則斷,不能再這麼拖泥帶水下去,要做什麼就痛快些,當初打定主意要去做的事,做都做了,卻為什麼……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林遠到底怎麼回事啊沒本事收場乾嘛要招惹,救命一個兩個都是,我也是……要不要問問店長……啊我有病嗎這種時候用這些破事去煩他……”

方唐有些受不了了,猛地從床上坐起來。

想去給自己煮點東西吃。

料包剛下到一半,方唐聽到有人在敲門。

他知道又是房東來催了,這幾天每天都是這樣,這老頭子女都在外地,一個人沒事乾吃飽飯就跑過來叨叨自己,沒說多久就開始數落,起初方唐還會應付一下,到後麵乾脆就裝不在家了。

方唐沒有理會,自顧自地下著泡開的粉絲。

門那邊的聲音卻不斷。

這就有些奇怪了。

方唐關了灶台,往門口那邊走,手剛握在把手上,就發現敲門聲停了。

“……”

想必是走了。

走了就行。

方唐一轉身,忽然就聽見門又被輕輕叩響。

不知道為什麼,今天房東尤其執著,可能真的是有什麼事吧……

這樣想著,方唐歎了口氣,重新渡步到房門前,將門緩緩打開,一邊頭疼道,“我真的很快就能走,彆催了叔,不是說好在我畢業後……”

“在收拾東西啊。”

稍有些沙啞的嗓音,聽著偏向中性,輕柔悅耳,聽起來十分熟悉。

方唐身體一僵,驚訝地抬起頭。

林遠背著手,笑彎了眼,“好久不見。”

方唐沒有回話,而是看向林遠的身後。

他身後跟著五六個人,身材高大,臉上都沒什麼表情,能從衣著上很直白地看出來職業。

林遠沒有介意方唐的沉默,而是往前走了一步,伸著脖子往屋內看看,“你在做飯?啊……這房子,你還真住在這裡啊。”

他作勢要進來,身後帶著的人也跟隨動作上前。

方唐擋在門口,淡淡地問道,“有什麼事嗎。”

“還真的是在做飯啊,怪不得剛剛敲了那麼久的門,是沒聽到呀。”

“林遠,”方唐看著他,“你到底是有什麼事。”

打量著方唐的臉色,林遠笑道,“怕什麼。”

“……”

他友善道,“你放心,彆胡思亂想了,我不會做你猜想的那種事,這些人都是正經的工作人員。”一頓,又說,“我能進去坐坐嗎?”

“……”

“好吧,確實是有點突然。”林遠見狀,歎了口氣,也不再演下去,笑盈盈地對著方唐說,“你不想讓我進去,那就不浪費時間了。”

那笑容看著讓方唐背後一緊,也顧不得彆的,往後猛地一退,試圖將門用力關上。

後麵的人也有準備,見方唐往前推,便上來兩人一齊頂著,到底是有體格和力氣上的差距,沒幾下門就被敞開,方唐的屋子就一室一廳,沒有任何可以躲避的地方,退無可退,警戒地看著林遠。

樓道內燈光昏暗,那個背光的身影瞧不清麵容,讓他回想起高二那年,被關進學校倉庫的那個夜晚。

那時候他也帶著一堆人,笑盈盈地對他說,“不要怕,隻是讓你呆在這罷了。這是學校,又不危險,你會很安全的,我保證。”

那天晚上,方唐在空無一人的倉庫中,無論如何叫喊都沒有回應。

似乎這次也是一樣。

“不要怕。”林遠說,“隻是帶你去個地方。不危險,你會很安全的。我保證。”

作者有話說:

主人們!下次更新就要入v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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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大家的收藏評論和海星555

讓我嘬嘬你們拜托了……(?

第34章 你出軌了,是嗎

“你確定你都和他說清楚了?”

“……”

“魏總。”

“……”

久久也等不來一句回應,這男人隻是在一杯又一杯的灌著酒,喝得緘默又壓抑。

阮凝鬱見狀,張了張嘴,也不再說什麼,見那胳膊伸過來要自給自足,他將泵頭扭去一邊,是個拒絕的意思,“就算是極A,這種喝法也是會醉的。”

那手懸停在空中,摩挲著玻璃杯,好一會兒,才緩緩收了回去。

到底不是年輕人了,他低歎一聲,將手裡玻璃杯擱下,“阮店長這會兒不應該在這裡吧。”

阮凝鬱知道他指什麼,失笑道,“您還有心情關心我呢。”

“為什麼不能關心。”魏承銘麵無表情地抬頭看了他一眼,“對我來說你也是O,都認識這麼多年了,你那邊的情況我了解。今天這日子,宗升不可能不把你帶在身邊。”

好一會兒,才聽見阮凝鬱輕笑一聲。

“我就是不想去,他還能把我怎麼樣。”他沒有給男人將話自然扯開的機會,又正色道,“這句話說得很好,都認識這麼多年了,沒什麼是我不能了解的;當初還是我把他推到你身邊去,不管緣分是深是淺,總有我牽線搭橋的因果在。喝悶酒,可以,帶我一個,今兒就舍命陪君子了。”

魏承銘啞然失笑,“阮店長……”

“囉嗦什麼。”阮凝鬱斂下眼,將他手邊的杯子斟半滿,又換了塊冰,同樣給自己製了一份,輕聲道,“你沒和他說明白,是不是。”

“嗯。”

阮凝鬱猜到了,歎了口氣,“我承認,當初有我自私的因素在。”

也是弄巧成拙。他當初見方唐困頓,又是瀕臨畢業的關鍵時刻,給這孩子麵上說道理用處不大,更何況是情傷,又是個記吃不記打的小笨家夥。他沒怎麼接觸過沈家那個,但猜也猜得到私下是個什麼德行。

方唐一個普普通通的學生,碰上了隻有被拿捏的份,要清醒必須得撞破腦袋才行,講是講不明白的。

要嚴厲些,難免顯得交淺言深,聽這小孩喊一聲哥,到底不是方唐真正的長輩。

“當時我想有個人轉移他注意力也好。刻意將你們撮到一起去,”阮凝鬱頗有些愧疚,“忘了你們兩個,到底和我們不一樣。”

在這圈子裡,魏承銘是極少見的那類人,說潔身自好確實有點過了,但行事絕對稱得上嚴律。

他記得這人更年輕的時候。

——談戀愛談得像上班似的,都說他絕對是個值得依靠的人,卻沒有一段感情能維持超過一年,分手時皆體體麵麵乾脆利落。

有相熟的人和阮凝鬱談笑時提起過,和他在一起,無論戀愛或上床,都找不到什麼平等的感覺。

當時聽了這話,阮凝鬱便不解地追問,他想著這人人品不至於此啊,對方卻笑著擺了擺手,細細解釋一番,大概意思就是,這人總把伴侶當孩子照顧。

吵架基本是不存在的,因為他會將道理講得很明白,如果你情緒不穩定,那無論對錯,他都會說是自己的錯。

“聽著像是很完美的樣子,其實很窒息的。你以為是尊重,實際上他永遠在包容你。”

“一次兩次會覺得可貴,但一旦長久接觸下來,你好像變成了他的附庸。”

“我算不上多獨立,但家世背景不比他差在哪兒,不想談個戀愛像是被包了似的。”熟人搖了搖頭,“一起生活交往,永遠會有衝突,但當我見自己開始因為他那態度遇事下意識首先自責的時候,我就知道,這手不分是不可能了。”

阮凝鬱好像是明白了,“……隻是因為這個?”

“說不上來的感覺,你談了你就知道了,這種相處時對方隱隱居於上位感的包容,看似是十分健康的關係,實則讓人很不自在。”說著說著,他見阮凝鬱笑而不語,一怔,自知失言,“抱歉抱歉,我沒想那麼多……”

見阮凝鬱並不介意,又繼續道,

“總之,給我這樣一個爹,我是很樂意的,一起上床的人?還是算了吧。”

阮凝鬱聽罷,見熟人臉上的表情頗為頗為認真誠懇,所有所思地看了一會他,淡淡道。“你出軌了,是吧。”

“……嘿嘿嘿。”

“……”

“這怎麼能怪我。隻是我喜歡更加——”

後麵又說了什麼,他不太記得了,包括那人給自己找的理由。

有時候阮凝鬱也會驚訝。

在這圈層行走往來少不得要見見世麵,身處在醃臢糜爛的土壤中,要正直反而是件難事。魏承銘雖然是白手起家,但也算富貴顯赫,這麼久了行事作風還能這麼陽間,並不能說明他高潔。

隻覺得有些駭人。

能自如地控製住自己的那種駭人。

控製他人不難,有的是助力協作:權勢,手段,地位,金錢。能控製自己,那就很難了。

想到這,他又覺得有些抱歉,“所以說……”

不知是否聽出對方語氣中暗藏的想法,魏承銘低笑一聲,打斷了他,“我38歲了。”

阮凝鬱沒有說話。

“我知道自己是個什麼情況,”想起以前,他表情淡了許多,“向來每個結尾,說明我不適合與人交往太深,更何況方唐,”一頓,又搖了搖頭,“他才多大,大好的青春,做什麼蹉跎在我身上。”

“但你心軟了呀。”阮凝鬱蹙起眉,“小糖是真的很喜歡你,我是看得出來的,你覺得他分不清感激和感情,也不是沒有道理,我明白你的顧慮,但實在是,對我來說有些主觀和牽強了,因為……”

“你說得對,因為那是我的借口。”

阮凝鬱一愣,“什麼?”

這周閉店整頓,不做任何對外的接待,因此酒吧現在除了他們再沒彆人,隻留有吧台處獨開一份昏暗的光。

Alpha,阮凝鬱見過很多。

基因等級或高或低,都有一種性彆的共通性,總是更加穩重的,強健的,是上位者。

但很多時候,他沒怎麼把魏承銘當A來看待或對待。

因為他確實相比較沒有那麼強的……該怎麼說,無論與誰相處,態度都是一樣的,說不上溫和,但肯定沒有太多攻擊性。

但此時在燈下,見他半掩在陰影處鋒利的麵容。是來飲酒消遣的,卻本分又刻板地沒有鬆開一顆領扣,外套也是如此,也整齊地將領帶束著,肩膀寬闊,是最適合穿三件套的身材。

再跑偏一些——挑選腕表的審美和挑選酒水的的口味都很有格調。

略一打量,突然發現,這還是第一次,讓阮凝鬱覺得,這人,還真就是個極其標準的……

他沒發現阮凝鬱在用充滿物化的目光審視自己什麼,隻是蹙著眉,看著彆處。

“——你說得對,因為那是我的借口。”

語氣中又帶有些意味不明的含義,像是說給自己聽,“還是第一次,覺得沒有控製住自己。”

關顧著看這家夥身材,阮凝鬱沒來得及聽清他說什麼,茫然了一下“……嗯?你說什麼?控製誰。”

“沒什麼。”

“嗯……”阮凝鬱回過神來,“那就不說了,這種事你自有你的分寸,反正糖糖已經畢業,他閒下來可以處理好自己的心情,要怎麼折騰隨你們。喝酒,正好今天我有的是時間。”

魏承銘正好也不願再談下去,笑了笑,“雖然不好問具體發生了什麼,但今天你沒去,我確實意外。”

阮凝鬱懶倦地闔了闔眼,“是政老頭過大壽,又不是他親爹過大壽,做什麼我非得去……”

“好歹能見見朋友。”

“也是,都好久沒見……”阮凝鬱一頓,看著台麵上亮起的手機屏幕,展顏道,“說曹操曹操到,你猜誰給我打的電話?”

魏承銘不經意地一看,也笑了一聲,確實是個熟人。

阮凝鬱歡歡喜喜地接起來,“怎麼了寶貝?想我了?”

對麵不知道說了什麼,他臉上原本輕鬆愜意的表情,突然有些僵硬。

“你說什麼?誰?”

對麵的聲音聽起來雖沙啞,但很好聽,身體似乎是不太好,總咳嗽兩聲。

阮凝鬱冷靜道,“沒事,你慢慢說……你確定嗎?那孩子為什麼會去那種地方?”

因為四周安靜,所以魏承銘也聽出些動靜,表情嚴肅起來,不做聲地看了過去。

阮凝鬱看了他一眼,開了免提。

“……又說不是,我就沒有仔細詢問,但……咳,我看他們一行人,不像是朋友之間的關係,那孩子該是被拉來的。表情很不好。”

“你確定是方唐嗎?你應該沒見過他。”

魏承銘神色一變,阮凝鬱讓他不要著急,隻聽電話裡說,“你給我看過照片,錯不了,是他。我以為是你帶他來的,走散被人纏上了,結果一問,宗升說你……”

“是,我今天……嘖,我現在就過去,如果可以,麻煩你幫我照應一下……等等,”阮凝鬱問,“你剛剛說,他們一行人?”

“嗯,不過看那架勢,不像是朋友之間的。我也是見情況不太對,想你一直很上心這孩子,當親弟弟似的照顧,咳……特地想著,打電話來問你一聲。”

阮凝鬱還未開口,就聽見魏承銘對著手機,臉色陰沉地開口,“殷姚。”

電話裡一愣,“……魏承銘?你怎麼在——”

“你看清方唐身邊,跟著的都是誰了嗎?”

第35章 殺意

見他還要拉著自己往裡走,方唐站在原地,不願再繼續上前。

可林遠的力氣大得嚇人,將他扯得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在地,“林遠!可以了,你放開我……”

“怎麼了?”

林遠奇怪地回過頭,漂亮的眼睛眨了眨,“啊,抱歉,我太用力……”

方唐試著抽回自己的手,手腕卻卡在對方手裡絲毫動彈不得,他看著林遠的眼睛好一會,“你帶我來這裡,到底是想乾什麼。”

“為什麼像我要害你似的。這地方不好進,看看周圍有多少安保,再沒有更安全的地方了,你到底在怕什麼?”林遠笑意更深,“怕我嗎?”

方唐看了看四周。

他這輩子,都沒有見過如此奢華的場所,即便見,也是在視頻裡,在電視上。

這看著確實不是什麼不三不四的地方,林遠把他強帶出來,開了快一個小時的車,從市區到遠郊,就在他以為林遠要找個地方把自己殺了順手找片林子一埋的時候,車停在這座宅邸門口。

他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甚至一開始不知道這是一棟住宅還是一座博物館,能一眼看得出來往賓客非富即貴,各個光鮮亮麗錦衣華服的,方唐身上還穿著又舊又薄的家居服,格格不入到引人注目的地步,他渾身都不自在。

林遠沒騙他,這裡確實看上去像保鏢的人很多。

盯著他的人更多。

這種場合,來往什麼人一目了然,極重的各種信息素,他一個普普通通的O聞著頭愈發昏沉。要不是前陣子魏承銘剛咬了他一口,這會兒早就暈過去了。

林遠見他沉默不語,挑了挑眉要將他繼續拉著走。

方唐卻站在原地,“林遠……”

“怎麼了?”

“你何必這樣。”方唐看著他,滿臉都是不解,“我是真的不明白,是因為網上的事情,還是因為沈言?如果是因為沈言,我真心覺得,你不用對我有這麼大的敵意,我不喜歡他了,沒騙你。而且……我知道這話我說起來很奇怪,但……但是,他真的不值得你這樣。”

有什麼必要嗎,為了一個……一個現在回過神來,發現沒有多少閃光點的人,自私利己,傲慢虛偽,說得更離譜一些,方唐不僅會想自己為什麼之前那麼死心塌地,更會想林遠那樣的為什麼能看上沈言。

確實,那人作為Alpha來說,樣貌家世都客觀上等。

但林遠的條件也沒差到哪裡去,怎麼就為了這麼一個人,來和自己幾次三番做無用糾纏。

“你是這麼想的啊。”

“不是嗎?”方唐深覺荒唐地笑出聲,“那如果不是,我拜托你告訴我,到底是為什麼。”

到底是為什麼。

客觀來說,林遠樣貌真的很驚豔,個子很高,看著幾乎和沈言一樣高,是那種標準的大美人,身材也好,無論和誰走在一起,更加戲睛的都是他。

方唐不願意和他在這人來人往的廳堂糾纏太久,他本能覺得不安,見林遠久久不語,急迫道,“你到底……”

“因為嫉妒吧。”

“……啊?”

“嗯,因為嫉妒。”林遠眯著眼笑,“一想到我身/ 底下的人* 過彆人,還* 得這麼念念不忘,我就很生氣。”

“……”

啊?

什麼、什麼身/底下,什麼……

啊?

方唐看他像看瘋批似的。

就是說他知道林遠有點病病的但沒想到是這種——

信息量太大,方唐怔怔地看著林遠,有點想要追問,卻又不知從何問起的那種無所適從感,“你,這,我……不是,啊?”

“一開始不是你說的嗎,你沒認出我來,因為那個時候,我不是Omega。”

“……”

“高中的時候,我記得……我應該是分化了,嗯,沒錯。”

高中的時候……

方唐好像想起來了,高中的時候,林遠確實不是Omega……

不是Omega,那他是……

“想挑個溫和點的方式,我就變成這樣了,正好這張臉也不會太違和。”

“你,”方唐你了半天,心中五味雜陳,磕磕巴巴地憋出來一句,“你彆太愛……”

林遠被他逗樂了,“我在用我的方式對他好呀,沈家要他畢業後從政,他對此很積極,我仔細想了想,有些不光彩的舊事,雖然時間已經過去很久了,”他意有所指地曖昧道,“對他來說都是隱患,瞞得住一時瞞不住一世,他不會處理,我得幫他處理了。而且,當O好累啊,在嘴邊的東西吃不到,我總是很煩躁,現在他現在還不太能接受,我想,至少把你……”

他語氣平常,態度溫和,,說的話雖然一半聽得懂一半稀裡糊塗,但方唐還是察覺出一絲令自己極其不安的寒意。

甚至感覺不隻是寒意了,而是殺意。

這人不對勁。

林遠很危險,而且很不對勁,雖然不知道他要做什麼,但這絕對有古怪。

還以為撐死了就是讓他畢不了業罷了。時間太久,七八年過去,他都快忘了林遠是個什麼人。當初隻是因為沈言和自己走得近,就能大冬天把自己鎖在學校倉庫一晚上,當然不可能隻是在網上打打嘴仗傳些謠言。

他好像有什麼事在瞞著自己,剛剛提到了舊事。

什麼舊事?

什麼舊事,就影響到沈言職業發展了……

“林遠!”

見有人叫他,林遠看過去,眼睛一亮,“好久不見。”

方唐還有些混亂,他總感覺林遠意有所指,卻又琢磨不出什麼,也不知道這人到底要把自己怎麼樣,還沒來得及問,鼻子就嗅到一股煙味。

這股味道……和之前在店長那裡聞到過的很像,方唐身體一僵,他手還被林遠牢牢握著,退無可退,隻能抬頭。

來找林遠的,是幾個年輕人,看著都差不多大.

……都是Alpha。

嬉笑著湊過來,雖然身著正裝,但看著舉動很是輕浮,那股煙味並不是他們的信息素,似乎是身上沾來的。

一靠近,方唐更加確定了,是那天聞到過的味道。

這裡似乎,是有Enigma在。

“這小O誰啊?”

有不舒服的氣息貼過來,方唐不動聲色地往後避了避,手腕快被林遠捏麻了。

“這是我以前的同學。”林遠將背後沉默不語的方唐拉出來,推在前麵,熱切道,“高中就認識了。第一次來這種地方,特地陪我的,你們有空幫我關照關照。”

那人打量著方唐,長長地哦了一聲,戲謔道,“你同學?看著不太……”

“彆在這說話,一會晚宴開始了,進都不好進。”林遠問,“陳叔叔呢。”

“我爸剛進去,”提起這個,他不耐煩道,“也不知道是來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人物,拉著我媽上趕著攀附去了,你是沒見到,真他媽誇張,幾輩子沒見過我爹那個諂媚樣兒,丟人……對了,他這一身,這穿的什麼玩意兒,能進去嗎。”

方唐被一行人圍著,離那燈火通明的廳堂愈來愈近,他知道自己在這裡是完全的異類、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大學四年走在路上受的側目與不善的打量太多,方唐想大概是某種PTSD犯了,呼吸都有些困哪,他被林遠拉著走,儘可能地低著頭。

聽見那人說自己穿著,方唐臉色一白,也不知道是哪來的力氣,就快到門口了,狠狠站住腳,“我不去。”

“為什麼?”

“我才要問為什麼。”方唐盯著他,眼中滿是防備抗拒,“你和沈言之間發生什麼都與我無關,他也是,我和他沒有半點關係,要發瘋去找彆人,放開我,我要回家了。”

“不要啊,我不放。”

林遠看著他的眼神莫名讓方唐脊背發涼,他能感覺到……莫名其妙就能感覺到不對勁,好像冥冥之中知道自己一旦踏進這棟遠郊的宅邸,就再也彆想出來了。

不明白到底是哪裡來的深仇大恨,不明白這人到底是在執著什麼。

“你是不是有……”

“你能怎麼樣?”林遠直說,“你不會到現在都沒有意識到,走或不走,你說了不算吧。要我把話說得很清楚嗎,不說我強拉你進去,就算我在這裡對你做了彆的什麼,你又能怎麼辦?再把我掛網上去嗎?也不是不行,不過你還有錢嗎?那麼,你報警?還是說,你準備喊一嗓子,讓自己更加引人注目一點?”

林遠鬆開拉著方唐的手,看著他慌張地後退,卻被另外的幾人堵在門口,上下掃視一番,“不過也是,你穿成這樣進這種場合,確實不太合適。”又說,“你要是實在不想進去……”

他看向方唐身後笑嗬嗬貼過來的Alpha,“陳少爺。”

“嗯?突然這麼客氣。”

“我見你也不想進去看長輩無聊應酬,”林遠說,“你帶我同學四處轉轉吧,我見主人家布置得不錯,後花園那邊還有個泳池。”

陳非凡嗬笑一聲,大喇喇地一伸胳膊將方唐摟在懷裡,“好啊,你都說了要關照關照,懂你意思。正好,哥幾個都去。帶你這小同學逛一逛。”

“總之彆走遠了,也彆太過分,動靜太大了,在這場合,空給家裡添麻煩。”林遠看了一眼方唐,對他的朋友們慢吞吞地笑著說,“記得要還給我啊。”

方唐怔怔地看著林遠留下一句話就離開了,臉色徹底蒼白。

力氣到底是懸殊的,也不需要多費勁,方唐被半推半攘地裹挾著,掙紮無用,耳邊響著低俗的威脅,他好像真的是如林遠所說的那樣,什麼都做不了。

真的什麼都做不了了嗎?

“啊。”

肩膀似乎是撞到了什麼人,方唐沒有抬頭,隻是低聲說了句抱歉。

其實也隻是擦肩而過,那人並沒有為難,咳嗽了一聲,輕聲說了句沒事。

聲音很溫柔,嗓子也沙沙的,方唐忍不住抬起頭,還沒看清對方長什麼樣,便被推搡著離開了。

隻看見那個人皮膚白得有些病態,脖子上綴著顆絕豔的紅痣。

在自己轉過身前,方唐影影約約,發現他似乎像是停在了原地,朝這邊望了過來。

“彆看了,感覺你下一秒就要對人家喊救命似的,”陳非凡在方唐耳邊嗬著氣,調笑道,“喂,你怎麼就這麼倒黴,給林遠那個變態神經病盯上了。”

“不過也好。”

“倒是便宜我們了。”

第36章 是誰帶他來的?

“我不想惹麻煩,我隻想離開。”

“沒不讓你離開,喝完這杯再說。”

玻璃杯輕輕擱置在麵前。

方唐垂眼看那杯酒。

他在阮凝鬱的店裡工作,摸過的名貴酒種很多,見識也算有一些。

杯子裡淺薄荷色的酒液帶著氣泡,有檸檬的熏味,冰塊上下起伏著,誘人至極。

他認識這種幾近天價的香檳。

店長也有一支,說那是彆人給他回的禮物,方唐曾經被那股又鹹又涼的檸檬香饞得不行,阮凝鬱耐不住他一直央求,給他斟了一小杯,也不過是麵前這份的三分之一。

第二天方唐在沈言床上宿醉醒來之後,也沒有覺得身體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記憶格外清晰,都是很“愉快”的回憶,沈言怎麼黑著臉把他帶回去的,拋卻羞恥感之後連痛覺都幾乎消失了,隻有觸感和夢,沈言給什麼他都受著,渾身上下全都是烏青。

方唐搖了搖頭。

“乾什麼,一杯酒而已。我們幾個陪你這麼長時間,一點麵子都不給?”有人戲謔道,“你知道這一支要多少錢嗎?”

“不用了,”方唐淡淡地說,“謝謝你們的好意,我還是不喝了。”

“怕我們下藥?”

“我酒精過敏。”

陳非凡噗嗤一聲笑出來。

他一笑,其他幾人也在看著方唐笑,空氣中緩緩滲出讓人不安的味道,來自於年輕的Alpha。

他輕輕湊近方唐,湊在耳朵邊,方唐大概是知道他要說什麼,無非就是彆裝或者嘲諷一類的話,又不是沒在電視小說裡見過……

卻沒想到,那人猛地一扯,他根本沒有吃住力氣,狼狽地跌在地上,耳邊的哄笑聲更大。

連頭都未抬起,頂上冷冷地澆下來那杯酒,揮發事才能問到藏在飴糖和香料中濃烈刺鼻的酒精味。

方唐抿著嘴,緩緩地直起身。

頭發濕漉漉地貼黏著臉,他冷靜地看著幾人,一言不發,轉身離開。

毫不意外地又被攔住去路,陳非凡新奇道,“讓你走了嗎?你以為我們和你開玩笑呢?”

方唐沒有看他,“滾開。”

“什麼脾氣。”

他抓住方唐的肩膀,被猛地甩開,又不依不饒地將他拖了回來,“好好好,剛剛算我們不對,怎麼真急了,要我說你乾這行也該——”

啪!

大概是所有人都沒意識到這個舉動,笑聲消失了,泳池邊本來就安靜,這會兒甚至能聽到隔壁主棟廳堂內的歡聲笑語。

方唐是用了十足十的力氣的,陳非凡的臉被打偏過去,嘴角也被擦破了,反應了一下子,不敢置信地摸著自己的下巴,再回過頭看方唐的時候,雖然也笑著,但眉目陰鷙不少。

方唐後退一步,難看地扯了扯嘴角,“陳少爺,我知道你們沒把我當個人看待,林遠說得沒錯,就算你們幾個在這把我殺了,都不一定能有人跑這兒來給我收屍。”手還在微微顫抖,但被自己藏在背後,強逼鎮定道,“我不知道這是什麼場合,但你們應該不是做東的主人家吧,出了事也是給家裡人增添麻煩,想乾什麼我沒本事攔住,但我隻能說,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你確定要在這種地方鬨出動靜來?犯不上,真的。本本分分地回去,以後要什麼人沒有?”

他不知道林遠到底要做什麼。

但他知道自己今天八成是凶多吉少。

林遠把他架走的時候很乾脆利落,他現在連個能打電話報警的手機都沒有,在車上,林遠意味不明地笑著對自己說,幸好你是孤兒,這讓事情方便多了。

方唐不再說什麼了,隻是靜靜地看著。

頭發濕漉漉的,現在入了冬,遠郊夜風一吹,冷得他呼吸都痛。

他什麼都做不了,隻能緘默著等待發落。還是第一次,他突然意識到這個圈層的陌生。

還有自己的幼稚。

想起那天店長聯係不上自己時的焦急,那時候還很疑惑,隻是一會兒聯係不到,為什麼會著急成那樣。阮凝鬱臉上曖昧的傷痕……脖子上時不時出現的淤青,其實都在明明白白地告訴自己一些事情。

他被店長保護的太好了,能自如地應對客人,那其中不乏權貴,也可能就是今天這座宅邸的賓客之一。

在店裡工作,調侃,“邀請”,搭訕……直白或含蓄的,他都能常常遇見,並不覺得有任何危險,因為一切騷擾都僅限於此,是工作的一部分,拒絕後不會有人真的對自己做什麼。

也是到了現在,才終於意識到,那份在吧台後麵的遊刃有餘,並非他有本事與人周旋,僅僅隻是因為,自己身邊一直站著阮凝鬱。

他知道店長的世界離自己很遠,也大概了解一些,卻從未深想過,在背後自己看不到的地方,那人都經曆了什麼。

好像明白,魏承銘的態度究竟是為什麼了。

【你了解我嗎?了解多少。】

【你不了解我,我隻不過是一個你在酒吧認識的陌生人,一夜情的對象。或許對你來說,我對你是還不錯。】

【如果我暴露出讓你覺得危險的一麵,或者不再溫柔了,那都是裝出來的,在那之前你又能意識到多少。】

還在滿腹怨懟,自作聰明地耍手段。直到現在才明白魏承銘想告訴自己的是什麼。

他對沈言的感情到底是什麼,他真的喜歡沈言嗎?連本質都沒看清,就稀裡糊塗的對一個不了解的人喜歡那麼久,自我感動那麼長時間,卻連最基本的性質都沒有分清。

真是不聰明。

方唐在賭陳非凡的回應,但當幾個人都似笑非笑地朝他走來的時候,方唐知道,自己大概是賭輸了。

方唐輕輕地歎了口氣,央求道,“彆做讓自己後悔的決定……拜托了……”

不知道是在對著他們說。

還是在對著自己說-

“你怎麼在這?”

殷姚沒有抬頭,斜靠在牆麵,掛了電話就對著手機屏幕打字,聽見聲音,半晌才懶懶地回了一句,“那你又為什麼在這。”

“政遲呢。”

“在老爺子身邊陪著。”

“你不必對我這個態度。”

“我對你什麼態度。”

“如果是為了他,沒必要這樣。”

“你想要我什麼態度……沒必要什麼,給你臉色看?”

殷姚似乎是被擾得煩了,將手機放下,側過臉笑著看他,“什麼我為了誰,小鬱嗎……你說是就是嘛,既然大家心理都有數,做什麼非得在我麵前討不痛快。”一句話說罷,大抵是不想再做什麼交流,又低下頭看手機,漫不經心道,“老爺子在二樓會客廳,要去自己去,還想讓我帶路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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