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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秦冬陽 瑜颯颯 46817 字 3個月前

林天野更笑起來,“大老爺們神經兮兮,一把歲數大驚小怪。咋就囑咐冬陽?對你哥們挺放心啊?他就一定是正人君子?”

秦大沛瞥了林巍一眼,淡淡地哼,“不一定是啥正人君子,但我了解,擇食兒!”

“嘖!”林巍有些不大耐煩,“你倆巴巴追我,就為找點兒嘴鬥?有沒有事?沒事下去,我要回家睡覺。”

“哥!”秦冬陽這才說話,“你和野哥咋在一起?美發工作室這麼早就關門了嗎?”

“沒到十點不能關門!”林天野先說,“寫字樓的白領麗人們下班晚,吃完了飯洗完了澡才出來弄頭發呢!指著糙老爺們能掙幾吊錢啊?是你哥硬把我綁架出來的,去給肖檢爺爺上門服務。冬陽你說我個大師傅,就不自己開店吧,出去給誰賣賣手藝不得給個萬八千塊月薪?你哥可好,把我當成剃頭匠用,還得親自上門去給老頭刮臉。”

秦冬陽覺得這事兒不好發表意見,就嘿嘿笑,不說啥。

“改走祖父路線了啊?”林巍則道。

“啥路線也走不成功!”秦大沛毫不掩飾地道,“她家除了小飛燕,剩下的人全都一個鼻孔出氣,具體到這個已經走不了路的老爺子身上是說話最最最難聽。彆人見我頂多板臉不吭氣兒了,他卻一口一個小混子地沒完沒了,我他媽的三十好幾,混子就混子,哪兒還小啊?”

林天野越發嘰嘰咕咕地笑,“今天這個溜須到底也沒表現好!老爺子見著他就氣兒不順,根本不肯剃頭,還是保姆好說歹勸,總算要進行了,一抬眼又瞄見我身上的刺青了,半身不遂差點兒立刻痊愈,連砸帶罵連吼帶叫,晚跑一分鐘都能把我弄死在那兒!哈哈哈,林巍你見過牛驚馬毛,見過人抱頭鼠竄沒有?”

林巍大笑起來。

秦冬陽不太敢笑,歪過身去望著窗外,心說哥也真夠不容易了。

“反正該乾的我都乾了!”秦大沛非常不忿地哼,“小飛燕心裡有數就行了,彆人愛什麼樣就什麼樣吧!”

林巍笑夠了,隨手揉了一把線條鋒利的臉,“他們一大家人,姑娘兒子孫子孫女,你操那麼多心?就把功夫用在好好陪肖檢身上得了。”

“我倒想啊!”秦大沛略有一些無奈,“忙得像頭拉磨的騾子,還是小號的。現在還加班呢!說了完事給我打電話去接她,聖旨還沒來呢!”

“沒有隨隨便便的成功!”林巍就說,“你老覺得自己三十好幾了不得了,肖檢在單位裡還是過分年輕有為,盛名加身哪有不累的道理?當家屬的隻能理解,同時做好後勤保障。”

“這不後勤了麼!”林天野又跟著湊趣,“讓人打出來了。我說咱們幾個跟這兒嘮啥?時間還早,上我那兒湊一會兒去?”

林巍便又搖了搖頭,“湊個啥勁兒?我想睡覺。”

秦大沛聞言瞅瞅他說,“我看你能吃能喝的,沒因為小漂亮抑鬱啊?”

“小漂亮?”林巍皺起了眉。

“嗯!”秦大沛點頭,“就池躍!我跟浩子嘮嗑總這麼叫,順了嘴了!”

林巍先是沉默,俄而哂笑一下,“小孩兒,我認識沈浩澄的時候他還沒長成呢,還能讓他弄抑鬱了?”

林天野眼珠滴溜地打轉,看看林巍又看看秦大沛,這回沒有著急說話。

秦大沛也尋思一下,然後拉住把手要開車門,“想得明白就行。困了你就趕緊回家睡覺。嘿,家個屁家,占著野子的房當自己的。巍子你也買個不動產吧,又不是沒錢。”

林巍邪邪地笑,“管得真寬。剃頭匠還沒女朋友呢!再說他也不隻這一套房,有地方娶媳婦,你操什麼心啊?”

秦大沛不再搭理他,開門下車,大步往自己的座駕走。

林天野便也趕緊下車,關門時候囑咐秦冬陽一句,“冬陽把你林哥送到門口,這玩意兒醉沒醉的分不太清,說不準就後返勁兒呢!”

秦冬陽嗯了一聲,擺手與他告彆。

林天野快步追上秦大沛的腳步,見他神情沉了下去,拿肩聳他一下,“咋還不高興了?之前挨罵都不這樣臉兒呢!”

“心疼巍子!”秦大沛說。

“啊?”林天野有點兒意外,“就那肉塔似的大老爺們,心疼?我還以為你早倒戈,站到沈浩澄那邊去了呢!”

“我誰也不站。”秦大沛悶悶地,“認識浩子就比認識巍子晚一年,他倆先好上我才真心跟他們做哥們。分了也還都是我哥們,掂量不出誰輕誰重。”

“那咋還心疼上了呢?”林天野問。

秦大沛已經走到車邊,邊按鑰匙邊歎口氣,“浩子已經往前走了,巍子啊,看著雄赳赳的,其實外強中乾!我不清楚他將來能咋樣,就知道這倔種現在肯定好受不了。”

林天野借給林巍的房子位置普通配套普通,就是經濟型的住宅,買來投資用的,剛收到房林巍就開始無家可歸,也沒時間仔細收拾,隨便找個幾個工人打掃打掃,半毛坯地住上了人。

秦冬陽輕車熟路地開進地下停車場,鎖好車門之後要陪林巍上樓。

林巍擋住他說,“彆聽野子的,我又不是小孩兒或者年輕姑娘,什麼送到門口?回去吧!晚了,打車。”

秦冬陽站在原地看著他,“明早有例會,李律主持。”

林巍頷首,“不能遲到。開完會走訪集資案的原告,咱們不能讓人落下。”

秦冬陽沒吭聲。

集資案的走訪任務一分為二,林巍負責百分之五十,剩下的百分之五十沈浩澄負責。

他自然怕被人落下。

林巍往電梯走。

秦冬陽仍在原地站著。

林巍不讓送他就不敢送,怕其皺眉看向自己。

劈頭蓋臉罵人的事情畢竟不常發生,林巍不高興時就會皺眉看秦冬陽,很多譴責厭煩全都含在眼神裡麵。

秦冬陽不願意讓他露出那副表情來。

三年前的林哥從來不曾對他露過那種表情。

無聲的惱怒和陰鬱會把他扮得像個要咬人的猛獸,秦冬陽不想看見那樣的林巍。

電梯的門迅速關闔。

秦冬陽略微想了想,大步拐進稍遠處的步梯,耐著性子往上爬去。

房子在十一樓,不高不矮,可是全靠雙腿,對於膝蓋踝骨也是不小考驗。秦冬陽必須得咬牙爬上去,不為誰的囑托,而是他也害怕林巍當真酒意上湧,出了電梯進不去家,睡倒在門口的走廊裡。

想象中的狗血情節並沒發生,房子朝西有段連廊,秦冬陽順著樓梯間的窗戶望出去,望見那間挨著連廊的窗戶已經透出了光,這才放下了心,返身走下樓去。

出了小區時間真不早了,秦冬陽覺得有一點兒冷,揚手叫了一輛出租車。

不必心疼車費,每到月底發薪,林巍都會單獨給他發個紅包,說明白了是補貼的車馬費。

林律個人補貼的車馬費,不就是這種時候用的嗎?

第8章 一體兩麵

秦大沛沒送林天野回美發工作室,不顧抗議地載到“拐末”去了。

林天野怪叫連連,“哎哎哎秦大沛,沒你這樣的哈,自己等媳婦沒意思就耽誤我掙錢?這才幾點?回去能剪倆頭……我說你這地方也沒幾個人啊?”他很迅速地把嗓門給壓下來,“到底掙不掙錢?”

“不掙。”秦大沛老老實實地說,“跟你那種剛需地方比不了,弄好了能平賬,弄不好就賠本。”

“那你是圖啥啊?”林天野先是不解而後不信,“不對,我看你花錢挺順溜的,指不上‘拐末’都指望啥?炒股票嗎?”

“賣孩子買猴,”秦大沛示意吧台給他倆弄飲料,並不打算回答指望什麼的問,“玩唄!”

“知道哥們為啥掙錢不?”林天野接了飲料喝一大口,“美發算是剛需沒錯,咱也不狠加價!地點優越客流夠用,‘小野’也不當什麼剪頭刺客!窮人家長大的孩子,知道小老百姓咋過日子,啥都攤上刺客,還能有錢吃飯?”

“彆他媽的給我上課!”秦大沛有點兒沒好氣了,“我要有你那樣客流,房租還不花錢,每杯都打三折,絕對能做行業叛徒。”

林天野不吭聲了。

秦大沛掫了飲料也沒見他說話,緩了口氣,解釋地道,“我是順嘴嘞嘞,沒有嫉妒你爹留了商品房給你的意思。”

林天野苦笑一下,“啥商品房?就跟商場簽了長租,一磚一瓦都不是我的。租金確實是我爸的身故金,不光這個,買的倆房也都用那筆錢做的首付。你彆聽我吹牛掙錢,掙是掙了,都沒攢下。”

秦大沛這才有點兒朋友樣子,“二年了吧?案子有沒有信兒?”

林天野搖了搖頭。

“彆灰心,說不定哪天就有突破。”秦大沛安慰地道。

林天野淒然一笑,“我爸應該都上幼兒園了。”

“嘖!”秦大沛蹙起眉道,“怎麼著?飲料不過癮啊?來酒?”

林天野就又樂了,“酒個屁酒。你留著精神好好等著接咱肖檢,買賣都不掙錢,媳婦家裡又不同意,肖檢要真不理你了天就得塌下來。”

秦大沛咧開嘴笑,“真塌下來時她都沒不理我……哎這個破單位嘿?都幾點了還不放人?逼急眼了老子就讓媳婦掛印不乾!把誰當機器使?”

出租車裡放著《水星記》。

“還有多遠才能進入你的心,還有多久才能和你接近……”

秦冬陽默默聽著,在心裡麵歎了口氣。

歌曲就要淺吟低唱婉轉纏綿才能引起共情,換到現實裡來,這種欲彰彌蓋的自我憐惜最沒有用。

不都總說暗戀是一個人的兵荒馬亂嗎?

想要“接近”也就算了,乾嘛非得“走進”啊?人家同不同意?覺不覺得是入侵和打擾?

還“做個夢給你”,怎麼確定人家會想要呢?自己的愛就得是珍寶嗎?可能隻是煩惱!

許是這位乘客的神情泄露了什麼東西,出租車司機從車內後視鏡裡看看秦冬陽,自我安慰地想:眾生平等,我得半宿半夜地拉車費討生活,這位衣冠楚楚精英範十足的小先生瞧著也不怎麼快樂。

都是活著罷了。

李擎正是諾正所的帶頭人,身體非常強壯。這是一個有思想有追求的資深律師,本名叫做李革正,很有七零後的時代色彩,擎正二字是他攻讀法律專業之後自己給自己改的名字,開始隻當彆名叫著,後來要開諾正所了才特意跑派出所戶籍科去改字,費了好大的勁兒。

李律乾啥都有韌勁,不怕費事,就連組織業務會議這種事情,隻要自己沒被哪個案子掛在外地趕不回來,基本都會親自主持。

“老錢先說。”李擎正等在所的律師到全了就開口道。

錢寬藏到諾正所的時間比林巍早,名氣雖然略遜一籌,輩分和年頭擺在那兒,李擎正每次都給百分百的尊重。

“全階段的還是那個防衛過當的案子。”錢寬藏也不是什麼張揚性格,簡賅地說,“纏人。事發地點的監控設備年久失修,死角也太多,我和小景想了許多方法也沒找出有利的視聽資料,當事人的口供還是不能得到采信。”

“我看了資料。”李擎正點點頭,“受害人的口供也是孤證,拿不出更有力的憑據來夯實自己的指認。這個案子程序上有問題,一場沒有監控背書的二人互毆,怎麼定的傷害方和防衛方呢?怎麼提的公訴上的法庭?你還得在這問題上下功夫。”

錢寬藏微微一笑,“李律又慫恿我跟檢法battle!”

“律師這個職業設定就是平衡公權力的!”李擎正淡淡地道,“大學教授早說過了,畢業多長時間也彆忘了老師的話。分階段的有啥問題沒有?”

錢寬藏搖搖頭,“分階段的都挑順溜的接,基本是小景在負責,我就監督監督。”

李擎正又點頭,對錢寬藏身邊的小景說,“陪報案陪簽認罪書這種事看著簡單,裡麵的學問也不少,認真對待!多攢一些分階段的經驗,跟全階段的不差啥,進步得快。也彆隻靠自己,多跟老錢交流,前輩指導很重要的。”

小景很認真地答應,同時也很感激地對李擎正笑。

“巍子呢?”李擎正跟林巍師父向乾私交甚好,跟林巍說話總學朋友稱呼徒弟的口氣。

“猥褻案基本就收尾了!”林巍似乎睡得挺好,情緒和精神都很不錯,“平崗區法院在做庭後核實,咋核實也跑不了大圈兒,也就多走兩遍程序的事兒。剛接的誘拐女童案撓頭,那小子好像有超雄綜合征,分不清楚好賴,見誰咬誰,我也不想給他勝訴,糊弄完事替天行道。”

他開會時一貫這個腔調,李擎正早習慣了,在座的幾位年輕律師仍舊覺得有趣,輕輕地笑。

李擎正擺出領導態度,瞟瞟幾個發笑的人,“你們彆學他的狂狷,學學本事。這個猥褻案大家都聽熟了,猥褻沒跑,能做文章的是算不算‘當眾’的認定。巍子弄得挺好,家屬也滿意,這就是口碑。刑辯律師又不是洗衣機,誰來了都得搓得乾乾淨淨?結果能比委托人的預期強就是勝訴。律所和你們個人的口碑太重要了,咱們綁在一起彼此成就。巍子明說合約到期就回去幫朗乾了,諾正以後的江湖地位,還靠各位多使使勁兒!”

“真的?”一位姓馮的律師聞言就道,“我還以為是謠言呢!林律還真要回去啊?”

“得兩年呢!”林巍便說,“五六百天以後的事兒呢,李律就提前說,這是給我造影響呢?”

李擎正抿著嘴笑,“能影響啥?你不掛牌就接不著案子掙不著錢了?”

林巍略顯無奈地搖搖頭,沒有繼續糾纏這個話題。

錢寬藏有意無意地打量打量他,神情平淡地轉開了頭。

“徐名達集資案開始了嗎?”李擎正又問,“雖然是你師父挑頭,咱們答應合作,就得認真負責。”

“已經著手弄了!”林巍回答,“昨天去長山區檢察院申請證據複核,完了又跟徐廠長家公子嘮了一小天,等下會議結束我和小秦就去接觸原告。”

“原告可不少啊!”李擎正道,“你這手上倆個半全階段,半拉的還是個複雜案子,工作量不少,暫時就彆再接活了。小秦多辛苦點兒,幫你林律分擔分擔。”

秦冬陽趕緊就應,“我努力。”

林巍仍舊淡淡地笑,“李律又心疼我,三個兩個的不是正常事兒嗎?”

錢寬藏的目光又掃過來。

林巍這種吊兒郎當的習氣挺吸引人,也挺煩人。

李擎正既不批評也不鼓勵,接著詢問彆的律師工作進度和短期安排去了。

此後幾天,秦冬陽像個被人架在城跺上的機關槍,指哪打哪地陪著林巍見了不少集資案的受害人,釘子沒少碰,進展卻沒多少。

這是他認為的。

林巍覺得見著了人就是進展,“咱又不是公檢法的,還想震懾住誰?人家敢告就是有底氣的,能被律師嚇唬住嗎?那也不用打官司了,專挑麵相凶惡的找,黑勢力壓迫就完事了。講什麼公理談什麼法律?”

秦冬陽不敢反駁。

他其實沒說啥,隻是歎了口氣,就被林巍給逮住了。

林律訓斥助理永遠沒頭沒腦驟然發難,基本不用什麼事實佐證,隻需抓住歎口氣這樣的引子就能不留情麵。

秦冬陽也不敢犟嘴,因為林大律師一定會發揮他的雄辯功夫劈開你的內心揪出你的怯懦一腳踩在地上讓你沒有翻身之力。

他就有這本事。

秦大沛曾經與有榮焉地說,“巍子剛 進大學的時候最能混,不好好上課,白天睡覺,晚上各處瞎躥噠去,十二點之前從來不回寢室,因為後半夜還叮叮當當地洗漱耽誤我睡覺,跟他打了好幾回仗,動手動得兩下都掛彩了,倒是誰也不往導員那捅,就是死性不改。自打盯上浩子就不一樣,那進步的,人家聽課他也聽課,人家要強他也要強,從大一開始學,一邊追人一邊補上落的知識,自己這邊還能跟住課時,可他奶奶厲害壞了!後來人家進辯論社他也進辯論社,人家做一辯他做四辯,人家衝鋒陷陣他當後衛截堵,兩大帥哥聯袂出場,把自己隊的二辯三辯都給晾起來了,敵隊更是難攖其鋒,我都轉係了還忍不住跟人吹噓那是我同寢呢!”

秦冬陽聽得無限崇拜,並沒顧得上留心彆的。

經過這麼多年他才漸漸發現當時的自己除了敬仰向往還有一丟丟的酸澀,嫉妒那個能夠改變林巍的沈浩澄。

那是一個可以與林巍比肩而立的優秀人物。

第9章 朋友情誼

因此秦冬陽認識沈浩澄的時間雖然不比認識林巍晚上多久,秦大沛對沈浩澄的友誼也並不薄於林巍,作為秦大沛的弟弟,秦冬陽大學畢業之前遇見沈浩澄的機會幾乎和遇見林巍的頻率差不多,仍舊沒有辦法一視同仁地把沈浩澄當成林巍一樣的人。

其實相對於林巍的驟熱驟冷涇渭分明的待人方式,沈浩澄對秦冬陽一直是非常友善友愛的,林巍形容過的那種“笑眯眯”,秦冬陽確實沒有機會感受,但他似乎永遠溫和謙讓,會把他當弟弟照顧,一起吃飯聚會或者爬山出遊什麼的,總會順口而又隨意地問,“冬陽喜不喜歡?”“冬陽覺得怎麼樣?”

不管因不因為秦大沛,不管算不算愛屋及烏,這是一份在意,連當哥哥的秦大沛也不認真給的在意,秦冬陽不是不感激沈浩澄,如果沒有林巍,他想自己會很喜歡這個人的。

可惜就是有了林巍。

先有了林巍。

秦冬陽隻能看著親親熱熱其實心裡隔著距離地表裡不一。

世事總是順序不當,他也沒有辦法改變。

去朗乾所討論集資案的案情回來,林巍又沉著臉,下電梯上車,下車又上電梯,始終一副風雨欲來,氣壓低得人心發悶。

秦冬陽逆來順受地忍耐著,儘量小心翼翼,不去觸碰林巍露在外麵的引信。

“林律。”小景在走廊裡碰見他們,主動打招呼說。

林巍聾了一樣,置若罔聞地擦身而過。

都知道他不好打交道,但是這樣目中無人也太過分了些,小景被晾得神色非常尷尬。

秦冬陽隻好放慢一些腳步,代為解釋,“景律師彆在意,林律心情不好。他的耳朵有開關的,怒氣值一到就自動屏蔽外界信息,不是衝你。”

“我當然知道不是衝我。”小景緩過來些,對秦冬陽笑,“不過你家祖宗心情不好的頻率也太高了,今兒又是因為啥啊?”

秦冬陽自然不會回答。

雖然他很清楚因為什麼。

跟了林巍這三年,專業技能上能有多少進步他不敢講,察言觀色的本事一定長了不少。

昔日愛侶兩情繾綣的樣子還在旁觀者的心裡閃爍,當事人卻已走到分崩離析,不親密了還得經常見麵,心情自然好不到哪裡去。

林巍自然是控製的,可他眼神突變的瞬間,秦冬陽還是敏銳地感覺到了。

第一時間感覺到。

隻順著林巍的目光看了一眼秦冬陽就明白了怎麼回事。

池躍穿了沈浩澄的襯衣。

秦冬陽對那件襯衣有些印象,似乎在哪次友聚的飯桌上,沈律師脫了外套露出來過,可是此時卻在池躍身上。

互穿衣服,足以說明二人的關係正在蓬勃發展,進展迅速。

林巍接受不了,沒有什麼可奇怪的。

好在他沒當場發作,到底還是忍到了離開。

秦冬陽一邊害怕一麵放鬆,一麵擔憂一麵竊喜,自己都弄不清楚算是理智還是卑劣,是不是樂得見到沈浩澄逐漸偏離原本航道,與林巍漸行漸遠。

林哥深愛過沈律師的,作為深受關照的弟弟,秦冬陽應該替他不甘傷懷。

可是秦冬陽隻覺惋惜隻生感慨,並不當真難受。

林巍是比他還冷酷理智的人,和沈浩澄已經分開好幾個月了,早該想通昨日之日不可留,早點兒揮彆過往向新處看……

哪裡是新處呢?

嫌疑人的辯護律師不能隨便接觸受害者極其親屬,範晨案卻還有許多地方需要細犁。

林巍不說,秦冬陽也知道看守所裡那個誘殺女童的瘟貨不會真的放棄辯護,集資案的走訪工作暫時不往下走,他們就去濱江分局申請見芯芯的父母,順帶了解了解案件破獲過程中的一些具體情況。

“移交檢察院啦!”濱江刑警支隊二中隊長常在峰看見林巍過來,大大咧咧又傲不拉幾地說,“你大律師又有權限又有經驗,隨便調卷宗啊!問我能問出啥來?”

林巍跟他有點兒私交,不甚愉快的私交,毫不在意地說,“怕你們動不動就補充材料,我一個人,跑不過你們好多雙腿。”

“咋一個人?”常在峰看看秦冬陽,“林大律師要朋友有朋友要助手有助手,厲害著呢!就彆指望我啦,警察不能做公訴人,但比證據鏈完整之後才代表人民群眾指控他的更有正義感,跟林大律師就更不在一個層麵上了!混蛋王八蛋!恨不得能一腳踹死,還想讓我幫那個畜生的忙?”

“不用幫忙!”林巍給他遞一顆煙,“也彆激動。都移交了你咋還氣這樣?會見時那玩意兒說了,有個長得挺高的警察想要揍他,是不是常隊?濱江分局數你最高。”

常在峰先笑了下,瞬即變臉罵人,“臭蛆還記得這事兒呢?真想窩出他的腸子屎來!”

林巍輕蹙眉頭,“都當隊長的人了,咋還這麼沒分寸呢?整天跟犯罪分子打交道,暴跳得過來嗎?”

“整天打交道我就成神仙了?”常在峰不甚樂意地道,“我也沒有林律的能耐,那麼好修煉呢?你彆跑這兒跟我廢話,到底來乾啥的?這案子還有翻天的餘地?你要想翻,我就真能弄到補充材料,咱哥倆賽賽”

“沒有賽的意思。就是順道過來。”林巍非常平靜地說,“你不給我指點,我就給你一點兒。範晨誘拐女童肯定沒錯,學校附近全方位監控覆蓋,視聽證據充分著呢,猥褻奸汙也跑不了,八歲的小姑娘,體內留著他的dna,真應該剮!可是常隊,刑事審判不是道德審判,這個你我都懂,檢察院提起公訴的罪名是誘拐奸汙淩虐致死,這就不夠嚴謹。淩虐致死和失手致死,裡麵的區彆可太大了。”

“你他媽的放什麼屁?”常在峰立刻怒了,“誰跟你說失手致死?我們的調查資料這麼寫的?卷宗裡的勘驗證據表明了?是那個名叫範晨的蛆自己說的還是你幫著琢磨出來的啊?就說律師沒好東西,見縫兒就盯見腥就上。”

他始終在指桑罵槐,用詞兒都極難聽,秦冬陽不太自然地扭了一下身子。

林巍麵色不變,“常隊要咬人啊?是不是失手致死你這老刑偵心裡沒個譜嗎?孩子都解剖了,當著明人還說什麼暗話?我來你這兒,了解調查是為工作,提醒警示出於朋友情誼。常在峰,嫉惡如仇是好事情,但你不能濫用職權。我知道你對能不能當中隊長無所謂,但是漠視證據規則拋棄客觀義務,感情用事地對待你的本職工作,沒人會當你觸犯刑事訴訟法的擋箭牌!哥們是不想看你被人追究責任,不想心懷正義的老警察因為一念之差折戟沉沙。”

常在峰臉色連變,半晌沒發一言,突然轉身走開,硬生生地把林巍和秦冬陽晾在他的辦公室裡。

林巍似乎早有預料,對此沒有太大反應,慢悠悠地把煙抽完,領著秦冬陽往外走。

剛進走廊他們就遇見了於軍,秦冬陽趕緊打招呼說,“於警官。”

於軍冷冷地應,沒有正眼看他,反而非常不滿地掃了林巍一眼,字音沒留地錯身走開。

林巍忍不住就苦笑,“真能站隊。我和沈浩澄也沒打破腦袋撓破頭,他咋跟我這麼大的仇呢?”

秦冬陽不敢去碰關於沈浩澄的話題,隻道,“聽說於警官前幾天生病住院了,咱們也沒看望看望。”

林巍剛知此事,下意識地瞅瞅秦冬陽,而後又搖搖頭,“他不會在意這個。”

二人走出濱江分局,取車之前,林巍又說,“徐名達的案子走訪不利,我還得見見馬宇波這個騎牆頭的……”

話沒說完有個叫馮智學的年輕刑警從一輛警車上走下來,往分局辦公樓裡走的時候正巧路過林巍身邊,順口打了一個招呼,“林律師忙啊?”

林巍立刻攔住他的去路,“正好碰見了,跟你打聽個事兒,我朋友他爸,嗯,就是兩年前的廢棄路段陳屍案,有沒有進展?”

馮智學聞言有點兒驚訝,“這案子不就常隊主抓的嗎?林律跟常隊那麼熟,咋問我呢?”

林巍隨口解釋了句,“光顧跟他說彆的了,看著你才又想起來,透露透露。”

“沒啥進展!”馮智學搖頭,“我們也可想有進展了!壓多少工作也沒放棄追查,就是突破不了。一開會吳局就提一遍,一開會提一遍。常隊的壓力老大了。”

林巍略有一些失望,慢慢放下攔住馮智學的手臂,“看出來了!都快成禿子了!給他買點兒滋補的喝!”

馮智學噗嗤笑了,“林律可彆扯了,我們常隊頭發好著呢!那是懶得打理,故意剃了貼皮。”

林巍整理好了情緒,也笑起來,“太懶了吧?跟蹲起來的家夥就差一身衣服,都是製服誘惑。”

馮智學越發笑了,年輕刑警到底事忙,一邊樂著一邊跑進分局裡去。

開上了車,林巍對秦冬陽說,“你回所裡整理整理猥褻案的庭辯資料,我找馬宇波去。”

“沒啥整理的了!”秦冬陽很反常地抗命,“林律都已看過書麵材料,也沒有啥能補充的,開庭全靠您的臨場發揮。我跟您一起去見馬宇波。”

林巍皺起了眉。

秦冬陽沒開車,把頭轉向副駕玻璃,特意不看林巍的臉。

林巍的震懾使不出來,就收起去,又再語氣淡淡地說,“跟著我行,坐不住也老實坐著,再亂動我就真讓馬宇波給你找小妞,往你腿上蹭的那種小妞。”

秦冬陽彎唇笑了。

不信這個。

“找地方吃碗麵吧!”林巍又說,“懶得和他一塊吃吃喝喝。過了飯點兒再去見麵。”

秦冬陽嗯了一下,心裡又忍不住歎息:總是麵。

第10章自尊自重

和馬宇波這種人打交道,想要躲開吃吃喝喝不太容易。

林巍和秦冬陽避開中午卻避不開晚上的安排,隻為了解一點周邊,又搭時間又搭胃口,實在沒有辦法。

周旋完了時間又不早了,林巍仍然隻是微醺,仍不開車,在後座上閉著眼睛想事,這已成了他的習慣,大老板般的奢侈習慣。

電話又響起來,林巍眉頭微皺地接,“喂……大沛……”

秦冬陽聽見他哥的名,下意識地望望林巍。

林巍的聲音很快轉成狠厲,“什麼?”

秦冬陽見他噌地坐直了身,精神馬上繃了起來,眼見那副板硬身軀又漸鬆弛下去,扯起來的緊張才略輕了。

“在哪兒?我馬上過去!”林巍接著說道。

秦大沛又在電話裡麵講了什麼。

林巍擰眉聽著,良久才嗯一下,“那行……嗯,我當不知道,你盯著點兒……”

秦冬陽始終留神著林巍的反應,始終都不插嘴,直到林巍掛了電話瞪著車窗出神,方才慢慢收回目光。

好半天,林巍終於對他說道,“浩澄和池躍遇到襲擊了,應該是張言那邊動了手腳,明天我要出門一趟,給我定張去T市的機票。”

“林律……”秦冬陽神情一凜,“定……”

“一張!”林巍非常簡短地說,“越早越好,不挑艙型。你正常上班,有什麼需要我聯係你。”

秦冬陽閉上了嘴。

就是讓他彆插手彆多問,彆乾涉彆囉嗦。

等著人家有需要的時候再聯係他,沒有就老實待著。

大律師臨時翹一天班,誰也不會特彆在意,或者說都不一定知道。

隻有秦冬陽突然變成沒主的人,站在辦公室的玻璃窗前長久發呆。

他並不是沒人盯著就不好好工作的人,而是真的沒有什麼能乾——猥褻案確實沒有再發揮的餘地,範晨和他父母的案子都得晾上一晾,徐名達集資案又暫時卡殼。

秦冬陽這時方才覺得還真不如能有幾樁沒難度的階段性案件讓自己寫寫文書跑跑腿去,省得無所事事。

人閒更愛胡思亂想,對情緒無益,也會耽誤理智清醒。

小景發現他落單了,特意來示好說,“難得你家大燕兒不在,小燕兒賞賞臉,作伴吃個工作餐唄!”

秦冬陽對於同事向來友善,因而笑道,“作伴就作伴,可用不上賞臉的詞兒,聽著像約姑娘。”

小景嘿嘿地道,“這是忘了自己剛來時候所裡同事給你起了啥外號啊?”

秦冬陽有點兒鬱悶。

初來乍到的時候秦冬陽更顯話少言慢,喜歡捉弄人的同事們就管他叫“秦姑娘”,開始還是偷偷摸摸地私下玩笑,後來看出秦冬陽好欺負,就試試探探地往明麵上擺,林巍聽見當時就沉了臉,“將來要上庭的律師,給取這種外號,尊重人嗎?”

十個同事九個半都怕他,自那以後誰也不敢再觸黴頭。

小景這個家夥不提,秦冬陽自己都快忘了。

但他沒忘自己也因這事挨了頓罵.

“他們背著你惡作劇,你知道了都該拿出態度,不怒自威,這才是爺們呢!”林巍麵色不善地哼,“更彆說人家都嘻嘻哈哈地往明裡挑!你是死的?沒反應嗎?”

秦冬陽隻敢囁嚅,“大家也沒什麼惡意,都是開玩笑的。”

林巍啪地摔了手上煙盒,“世上多少傷害都是打著開玩笑的旗號進行,借著‘沒有惡意’這四個字隨便滿足無理和藏在私心裡的齷齪!而當傷害達成,馬上又要利用道德綁架維護自己,什麼‘大度點兒’啊,‘要鬨得起’啊,以期不至關係破裂。這也並不代表就是珍惜你了,單純為了方便下一次或者下下一次的重複傷害能夠順利進行,生怕失去對象而已。秦冬陽,沒人要求你必須得鋒芒畢露,保護自己還不會嗎?七尺高的漢子就是漢子,憑啥被叫秦姑娘啊?這是侮辱你呢還是變相歧視女性?”

秦冬陽回答不上,隻是傻不拉幾地對著鏡子想了好幾回“七尺高的漢子”,換算成古代的計量單位,自己到底有沒有七尺高?

小景收入也不太多,他是研究生畢業,讀的學校也好,身價比秦冬陽高,可是到底還沒混上大律師呢,家又不在本地,還交了女朋友,經濟上總不寬裕,雖然主動邀請了秦冬陽,吃的卻果然是工作餐。

秦冬陽不挑,甚至還挺感激他的——自己在所的時間不多,用餐的時候更不多,加上朋友稀少,若是沒人主動喊他,怕會荒廢一頓。

“林律乾啥去了?”小景扒拉自己那份番茄蓋飯,問秦冬陽。

秦冬陽舀著火腿炒飯,“不知道。”

“你這助理咋當的呢?”小景說他,“把頭兒丟了都沒地方去找。”

秦冬陽淡淡一笑,“你就全盤掌握錢律?”

小景尋思尋思,承認地道,“也不能。哎你說咱倆是不是掉以輕心了啊?外麵都說錢律林律這個級彆的律師不一定隻安心處理掛牌這點兒活,都會接點兒私下業務。林律這是偷著撈外快去了吧?”

秦冬陽知道小景急著掙錢,心裡隻有收入的事兒,不甚在意地說,“撈就撈唄!李律都不在乎,咱倆為啥死死盯著?”

“盯著分點兒好處麼!”小景又笑,其實也不怎麼當真,“一個好漢三個幫,咱們沒有大本事,那還不能扶扶馬鞍?大律師們隨手打賞兩個就能多混一個月的工資!”

“想打賞你把眼睛放賊點兒!”秦冬陽說,“我樂意偷懶,沒那麼貪財。”

“賊沒用啊!”小景就歎,“你還沒看出錢律啥性格嗎?跟林律不一樣。冬陽,說真格的,我還真挺羨慕你的。”

秦冬陽沒看出錢寬藏是啥性格,他到諾正的時間確實不算短了,可卻沒有心思琢磨林巍以外的人。

一個林巍夠他應付的了,再想彆的真得累死。

“羨慕啥?”他淡淡說,“林律也不好伺候,脾氣好賴沒有規律。”

“至少把你當成自己人了!”小景就說,“這個我們都能看出來的。對了,李律說的那事兒,就是林律要回朗乾所,你咋想的?肯定也跟著唄?”

秦冬陽稍微愕了一愕,少頃才答,“還沒想呢!也不是眼前的事兒,兩年,誰知道有啥變化?”

小景把這句話當成他是有上進心的表現,“可不是?兩年呢,咱冬陽還老當助理了?”

林巍說是出一天門,果然就隻出了一天,秦冬陽卻不清楚他具體什麼時候回來的,翌日早上見到情緒不錯的人才知這是出師順利,解決了想要解決的問題。

其實訂票訂酒店這種是人就會做的事情,林巍根本不必假手於誰,他肯讓秦冬陽乾,等於一種交代,對去向打算的告訴指示,僅此而已。

秦冬陽甚至覺得這個人根本就不需要助理,比如猥褻案的庭審資料,他寫過了拿給林巍過目,林巍改得那叫一個大刀闊斧,等到秦冬陽再拿回來整理謄抄的時候得用放大鏡看,才能找到自己之前表達過的意見抒發過的觀點。

即使是相似相近甚至一致的,林巍也總喜歡用獨屬於他自己的方式和習慣來闡述,絕對不肯用誰總結過的。

這樣的人,還帶助理乾什麼呢?

除了能給指點指導,對自己一點兒好處都沒有啊!

林巍其實也不是個喜歡給人指點指導的人,至少秦冬陽做了他的助理之後,經驗見識都靠吃虧得到。

還不若他讀大學時。

讀大學時他也參加了辯論社,這幾乎是每個有點兒抱負的法學生必須要爭取的鍛煉機會,但他使出了吃奶的勁兒也隻混了一個後補,馬上升大三了都沒當過辯手。

辯論賽不是每天都會舉行,再不抓緊他就永遠失之交臂,指望工作之後誰再垂青他這個不起眼的角色等於癡心妄想。

秦冬陽急得廁所都上不出。

還是沈浩澄先發現了端倪,“冬陽最近有壓力麼?是不是學業上遇到什麼困難了?”

秦冬陽終於遇到救星,和盤托出的時候,求助的目光卻落在林巍的身上。

他的心裡總是厚此薄彼。

即使沈浩澄率先給了善意。

林巍當時嗤了一聲,頗為不以為然,“後補怎麼了?也不是啥都不用乾吧?定了辯題,不要求你們寫稿嗎?”

“要求!”秦冬陽不做保留地答,“我也認真寫,就是不出彩。”

“那就是你自己的問題。”林巍毫不留情地說,“不是彆人不給機會。”

秦大沛也不留情,“不給機會就對了!說話嗯嗯啊啊的,口條兒不利索,還寫不出漂亮稿子,一共四個人的買賣,湊你去當豬隊友啊?”

秦冬陽被打擊得信心全無,暗想不如就退出吧?擠在裡麵濫竽充數也是耽誤時間。

沒想到林巍卻又接著說道,“辯論講究出奇製勝,你不能太拘泥,口條不利索咱也不磕巴呢!怕什麼的?有理不在聲高,關鍵得能說在點兒上。”

“咋能說在點兒上啊?”秦冬陽看向他的眼就像看天神般。

秦大沛哈哈地笑,“這你可得跟你林哥好好學學,他辯論時那叫一個大殺四方,專門喜歡當反方,連帶浩子都沒機會去當正方辯手。”

秦冬陽不太明白,“為什麼不喜歡當正方辯手呢?”

“因為我喜歡有罪辯護!”林巍淡淡地說,“你被什麼保護,就被什麼限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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