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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第一百零一章

翌日, 宋杬卿在早膳後突然記起來昨夜的事,隨口問道:“阿玦,你昨日找母親說了什麼呀?”

“……同嶽母解釋我回京之事, ”何玦並不意外他會發問, “我一年任期未滿, 提前離任自是需要上下打理。”

雖然略有隱瞞,但此話並非虛言, 所以何玦聲音很穩。

“你會被罰嗎?”宋杬卿最先擔心這一點。

何玦感受到他的擔憂,心中一柔, 說道:“應當不會, 我在京城略有人脈, 再且嶽母大人……想來也不會置之不理。”

“那就好~”宋杬卿語氣輕快,“母親當然會護著你了,阿玦又不是彆人。”

“你離開了的話, 那、那三錦縣怎麼辦?”一想到這兒, 宋杬卿有些糾結地皺著眉, 又伸手捏了捏何玦指尖, “你好不容易才將一切處理好的,百姓都誇你呢。”

何玦牽住他的手, 輕輕地握在掌心, 溫聲道:“無妨,我已推舉朱自怡為縣令, 其人兩袖清風、襟懷坦白, 定會將三錦縣治理好。”

“朱自怡……”宋杬卿歪著頭想了想, 而後恍然大悟, “想起來了, 她是秋雲的母親朱大人, 也是當初迎接你的官吏。”

“我也時常聽到百姓誇她,她也是個好官!”

何玦注視著宋杬卿的笑顏,遲疑許久,聲音中帶了幾分乾澀:“元元,你今日……可有何要事?”

“有啊,”宋杬卿毫不猶豫地點點頭,“我今日要去姑母家,許久未見,怕生疏了。”

“阿玦,怎麼了嗎?”

“……無事。”何玦另一隻緊握的手悄然鬆開了些,心中隱隱有幾分鬆了口氣的感覺。

宋杬卿渾然不覺,抬手捧著何玦麵無表情的臉,又揉了揉,這才說道:“你應該還需要處理事務,我就不讓你陪我去了。”

何玦:“好。”。

宋杬卿去過白家許多回,不過多是兒時,知曉白家表姐對他的心思後就去的少了些,但現如今卻不用那樣了,他已經成了親,大表姐也娶了夫。

進屋後,外祖父親熱地拉著宋杬卿的手,滿眼心疼,連聲說他“瘦了瘦了”,姑父也這麼說,都把他當小孩子看。

有種“瘦”叫“長輩總認為你瘦”,但事實上他真的胖了好多,不過他還是乖乖應下,並且保證以後一定多吃點。

姑父身邊跟著一位麵生的小郎君,年紀與他相當。姑父笑著點明其人身份,原是勇忠候嫡子沈凝霜,生得明眸皓齒,容貌清麗。

他與白涵彥是在今年二月成的親,實乃京城大事,眾人紛紛稱讚為神仙眷侶。

宋杬卿與沈凝霜素不相識,故而隻是笑著喚了聲“表姐夫”,全當是認識了。

宋杬卿對沈凝霜不熟,但沈凝霜對宋杬卿卻並非全然不知。

自定親以來,沈凝霜有意識地聽說了些市井傳聞,嫁入白家後也了解到更多。

諸多言論化為一句——他的妻主曾為宋小郎君傾心。

故而一見其人,沈凝霜心裡多少有些不是滋味,不自覺地將自己與他比較起來。

不過無論心中思緒如何,沈凝霜麵上依舊笑意盈盈,看著是極為得體的。

宋杬卿在白家待了一天,上午同外祖父、姑父二人聊天喝茶,氣氛幾好。下午與沈凝霜玩樂聊八卦,二人可謂是相見恨晚!

宋杬卿最後都有些樂不思蜀了,何玦來接人時他還有幾分依依不舍,臨走前還拉著沈凝霜的手讓他經常去宋府找自己玩,沈凝霜自是應了下來。

馬車內,宋杬卿喋喋不休地同何玦講述今日新認識的朋友。

“阿玦我跟你說,表姐夫性格真好,溫溫柔柔的,我們很合得來,而且愛好也很一致!”

“他也很喜歡花,最愛玉蘭,玉蘭花的確很好看。”

“他會武,今日下午還舞劍給我看,十分颯爽!”

“最、最、最——重要的的是,他幾乎知曉京城所有八卦!連戶部尚書新納的侍君是其正君表舅的姐姐家叔父的外孫這件事他都知道!”

“還有就是……”

何玦隻靜靜地聽他說話,目光一直落在他側臉上,眉目柔和,氤氳著無限情意。

他既如此開心,那件事……過幾日再說罷……

四月下旬,宋杬卿同崔白月幾人聚了一聚,就在裴然府上。

“你定親了?哪家女郎?”宋杬卿連忙問道。

裴然麵色微紅,矜持道:“今年放榜時母親為我捉了一名進士,名叫孟逸春。”

“母親說她雖是布衣出身,但才學不俗,品性純良,如今又在京城任職,不失為一位良配。”

“不僅如此,”晁吉玉還補充道,“這孟進士可是二甲傳臚,又是及冠之年,她上麵的探花陛下可是直接指給了琴寧帝卿呢!”

宋杬卿了然地點點頭:“原來如此。”

二甲傳臚,又如此年輕,未來可期啊!

裴然聞言麵色又紅了些,怕他們打趣自己又趕緊換了個話茬。

他說:“你們可知明威將軍次女廖二小姐即將成親,時間就定在五月上旬。”

秋舒也道:“我記得定的是丁家大公子丁珴。”

晁吉玉點點頭:“對,據說本來定的去年下半年,之後不知怎的又改成了今年五月。”

宋杬卿也知道這件事,因為前些日子他才見過丁珴一回,比他們幾人知道得略多些,譬如是廖文華自己提出改變成親日期一事。

丁珴還邀請他去觀禮,他也答應了。

宋杬卿已然成親,又與丁珴交清不淺,前去觀禮亦符合淩朝風俗。

黃昏前眾人散去,宋杬卿與秋舒一道走。

半路上時,宋杬卿看四下並無旁人,終於忍不住拉了拉秋舒衣袖,小聲問道:“秋舒哥哥,我能不能問問,你對我阿姐……到底作何想法?”

宋於修喜歡秋舒這件事宋杬卿是十分清楚的,他回家後也問過宋於修二人什麼進度了,可是她硬是沒透露一個字!

宋杬卿實在是心癢癢,這次見麵忍不住問了出來。

秋舒微微一驚,遲疑道:“這……可是宋二小姐的意思?”

“不是不是。”宋杬卿頓時將腦袋搖成了撥浪鼓,立即解釋道,“是我自己想知道,阿姐她半個字都沒告訴我!”

說完怕他誤會,宋杬卿又連忙補了一句:“阿姐嘴特彆嚴實,肯定誰都不知道。”

“……既是如此,”秋舒低垂眼簾,沉默良久,而後嘴唇翕動,嗓音淡淡,“宋二小姐確乃人中龍鳳,秋舒殘破之軀,高攀不起。”

“勞煩元元轉告一聲。”話落,秋舒輕一點頭,便施施然離去了。

宋杬卿駐足原處,久久凝眉,認真思考秋舒話中深意。

雖然言辭中似乎透露出幾分悲涼,但秋舒絕非內心軟弱之人;話中雖有推拒之意,但其神色卻無多少抵觸……

最後宋杬卿還是沒怎麼想明白,或者說是不好下定論,乾脆就將原話和自己猜想一並轉告給宋於修,看她如何理解。

結果宋於修聽了後兩眼放光,徑直奔去書房,連夜寫了一封書信,翌日一早蹲點讓宋杬卿親手交給秋舒。

宋杬卿猶猶豫豫:“阿姐,這樣……不好吧……”

雖然他不介意,不過如果秋舒哥哥因為這件事討厭他阿姐了怎麼辦?

宋於修亦知此舉不合禮數,有些不自在地移開目光,聲音中都透著幾分心虛:“……這不是沒辦法麼,既無正當理由,我也無法與他見麵。”

“旁人不可信,就屬元元你最可信。你又與秋三公子關係親近,這次就幫我一回。”

宋杬卿盯著她看了一陣子,最後還是伸手將書信拿了過來:“僅此一次。”

宋於修咧開嘴:“僅此一次!”

於是幾日後,宋杬卿又尋了個理由去了秋家,眼珠在他屋內掃了一圈後,打算“順手”將書信放在那張“不怎麼起眼”的圓桌上,結果因為業務不熟被秋舒看了個正著。

秋舒不明就裡:“元元,你這是?”

宋杬卿不自在地笑了笑:“那個……這個是……”

他指尖抖了抖,那書信便“嘩啦”一下落在地上,然後,裡麵的信紙就掉了出來——

宋杬卿:!——

嗚嗚嗚寫不完了,要進小黑屋了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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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第一百零二章

在那一瞬間, 宋杬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紙張抓住,而後徑直上前兩步將它塞進秋舒手中,快速說道:

“她求了我好些日子, 我實在拗不過才來的, 而且僅此一回, 秋舒哥哥千萬彆生我的氣。”

話落,他也不看秋舒神色, 而是轉身離開,腳下生風, 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見人影。

獨留秋舒一人在原處, 他盯著手中書信, 微微出神。

他似乎……知道這封信是何人所寫了。

幾息過後,秋舒還是展開書信細看,入目便是一句:

秋三公子展信安。

……

良久過後, 秋舒才將書信收了起來, 而後緩緩走至窗前, 手指輕輕敲擊著窗沿處, 一下一下,富有節奏, 不知是何種音律。

“公子, 我去廚房取了點心來。”

柿兒興衝衝地端著食盒進來,見狀疑惑道:“公子在窗邊做什麼?仔細吹了涼風。”

秋舒淺淺一笑:“窗外的梨花開得正好, 我便多看了兩眼。”

柿兒動作麻利地將點心一一擺好, 一麵問道:“宋小郎君怎麼不在?我記得他極喜歡豆沙糕, 還多拿了一盤。”

秋舒走過來坐下, 解釋道:“他先行回府了, 似乎有什麼要緊事。”

柿兒了然地點點頭, 伸手將一盤白色的糕點往秋舒那邊推了推,說道:“這是公子喜歡的白棗糕,隻加了少許白糖,不會膩。”

秋舒本如往常一般去拿白棗糕,手在中途卻拐了個彎,轉而捏了塊豆沙糕放入口中。

柿子驚訝道:“公子,你不是不喜歡吃甜食麼?這豆沙糕極甜,公子定會覺得膩。”

正說著,他迅速地倒了杯茶遞過去。

秋舒拿手帕擦拭唇角,這才端起茶盞輕抿一口,而後才道:“我雖不喜甜食,但偶爾嘗嘗也不妨事。”

“公子所言極是。”柿兒深以為然地點點頭,抬眸又瞧見秋舒眉間的笑意。

柿兒有些不明所以,內心思忖興許是宋小郎君說了什麼笑話吧……

五月初四,丁珴出嫁。

鋪天蓋地的紅極其惹眼,伴隨著響徹雲霄似的鑼鼓聲,還有街道兩邊百姓的歡聲笑語。

給丁珴梳頭的是位二品誥命陳主君,聽聞是廖家主君的手帕交,是位氣質溫和的相公。

宋杬卿聽著陳主君柔聲念著新婚祝福的吉語,想到了他成親時是爹爹給他梳的發,也是爹爹念的吉語。

他現在遠離了劇情,如爹爹口中祝福的那樣過得十分幸福。

等待迎親時,宋杬卿陪著丁珴說了好些話,想緩解幾分他的緊張,又問他選擇廖二小姐的緣由。

丁珴靜默幾息,而後微微一笑,說了一句話。

吹彈喧鬨聲漸近,女方來接親了。

黃昏下,廖二小姐身騎駿馬,容貌俊秀,身姿挺拔,接親時麵色發紅、手足無措的模樣惹得賓客善意發笑。

周身不少公子郎君對丁珴投去豔羨的目光,就一陣上轎的功夫,廖二小姐的目光就沒偏離過丁珴半分,其歡喜之情可見一斑。

雖說廖家並非功勳世族,廖二小姐也不及廖大小姐聲名顯赫,但根據這接親場麵也能看出來廖二小姐對丁大公子是上了心的。

世人都說妻夫之間相敬如賓已算世間美滿,但哪位小郎君不期待與妻主兩情繾綣呢?

不論周圍人作何想法,成親禮有條不紊地進行下去,新人上轎後的吹奏聲愈發響亮熱鬨了。

薄暮之時,夕陽的餘暉灑落在地,更添三分柔意。

晚間,宋杬卿百無聊賴地在院子裡散步,走兩步就順手摘朵花盯著看,要麼就揪一片葉子扯著玩兒,隻不說話。

他坐在椅子上,目光落在一處,好似在發呆,突然長歎一聲:“唉……”

身後的青梔與綠芮相視一眼,皆靜默不言。

宋杬卿將花放在一旁,隨意抬頭一看,月亮早就躲起來了,天空就像一塊黑幕,隻剩幾顆散亂的星星閃爍著細微的光亮。

“唉……”他又歎氣了,這回比之前那次聲音大了些,還拖了長長的氣音,看起來頗為苦惱。

青梔上前一步:“夜深露重,公子還是快回屋吧。”

綠芮也應和道:“是啊。”

宋杬卿偏過頭去不看他們,小聲嘟囔道:“我不冷,再坐會兒。”

他看了會兒天空,又瞅了瞅地上,然後又開始專心致誌地整理自己衣服上的褶皺,動作不急不慢,極度有耐心。

綠芮與青梔見狀隻好安靜地站在一旁陪著,時不時來一陣細風吹得樹葉發出窸窸窣窣的響聲。

一陣輕微的腳步聲由遠及近,青梔轉身看過去,脫口而出:“公子,少夫人回——”

話才說到一半,他感覺到身旁飛快地掠過一道身影。

“阿玦——”

宋杬卿被何玦穩穩接住,整個身子被她抱在懷裡,胸口處的跳動聲大的出奇,掩蓋了一道極輕的悶哼聲。

“你怎麼才回來呀,這麼忙嗎?”宋杬卿從何玦懷裡抬起頭來看著她,聲音裡不自覺地帶了些撒嬌的意味。

“……確實有點忙,元元你……久等了。”

其實何玦本想說“日後不必等我”,但那半句話在舌尖繞了一圈後就變成了另半句話,其隱秘的心思隻有她一人知曉。

她愈發貪心了。

宋杬卿歪著頭衝他笑:“還好啦,也沒等多久。”

何玦一手放在宋杬卿腰上,又抬起右手碰了碰他的麵頰,微涼的觸感令她眉頭一皺:“夜深了,我們回去吧。”

“好。”宋杬卿乖乖應下,雖然他沒覺得有多冷。

宋杬卿牽著何玦的手,二人並肩而行。他走著走著又抬頭看了看天空,忽然覺得那些星星亮了不少,怪好看的。

屋內的燭火染得十分亮堂,宋杬卿拉著何玦在桌旁坐下,盯著何玦瞅了一陣子,說道:“阿玦,我今天去看了丁珴與廖二小姐的成親禮。”

那是宋杬卿第一次見到古代新人成親的場景,十分壯觀。

何玦注視著他,聲音溫和:“嗯,我知道。”

宋杬卿說完那句話後有些愣神,呐呐道:“我……都沒怎麼見到過自己成親的場景……”

因為他自拋了繡球後就一直待在屋內,隻聞眾人聲音,不知其中狀貌,一直等到何玦推門進來。

宋杬卿抿了抿唇,而後用雙手捧著何玦的臉,湊近後輕聲說道:“阿玦,我……覺得有點遺憾。”

他沒能看到何玦騎馬遊街、堂前迎客的模樣,到底有些遺憾。

之前沒動心時就沒太在意,隻想著能成親遠離劇情就行,也不管對方是何人,如今心境卻是大不相同。

宋杬卿話一落,下一瞬雙肩就被何玦抓住,伴隨著她急促又慌亂的聲音:“元元你……你這是何意?”

何玦心神大亂,雙目定定地盯著宋杬卿,呼吸一下變得沉重許多,麵上忐忑的神情毫無掩飾。

宋杬卿驚訝她這麼大的反應,立即意識到她是誤會了,連忙說道:“不是不是,你彆亂想,我遺憾的是沒看到你成親的樣子!”

何玦一怔,聽得他麵色微紅地繼續說道:“我今天看到了廖二小姐來丁府迎親的場景,忽然記得你騎馬繞城、堂前迎客的模樣我都沒看到過,所以……就覺得有些遺憾……”

宋杬卿說著說著聲音逐漸降低,到最後甚至隻剩點點氣音,一張臉也已經紅的不像話了,末了還補一句:

“當、當然,晚上的時候我也看到了,你身穿喜服的模樣也是很好看的。”

宋杬卿難得說一次這種表白似的情話,臉已經很燙了,覺得這時再用手捂著也是徒勞,心裡羞赧十分但也忍不住偷偷去看何玦的反應。

何玦麵上似乎更冷硬了,眼眸也是黝黑得深不見底,耳根卻是紅透了,與那張麵無表情的臉反差極大。

宋杬卿頓時笑得有些得意洋洋,像抓住了她的小辮子一樣說道:“阿玦你也害羞了!”

何玦看著他,低低地應了:“嗯。”

這下倒是宋杬卿有些傻眼,而後微微嘟著唇瞅她,心道這人怎麼直接承認了?一般來說不是應該反駁否認嗎?

那樣的話,他就可以大肆嘲笑了。

宋杬卿不太服氣地哼哼兩聲,又想到了什麼似的說道:“對了,你今天怎麼回來的這麼晚?難不成……是上麵的人找你麻煩了?”

雖說有母親護著、還有何玦自己的人脈在應該不會有什麼麻煩才對,不過也怕被人盯上,那樣會很麻煩的。

何玦緘默數息,才道:“……是遇上了點麻煩。”

她已提前處理好一切,今日入宮也隻不過是走個過場,為了“名正言順”地獲得“寧遠將軍”一職,不想出宮後卻是遇上了一場刺殺。

其實刺殺與她而言並不罕見,隻不過這回卻是不同於往常,對方的目標是宋杬卿,刺殺她僅僅是因為她是宋杬卿的上門妻主。

因有讀心術在手,何玦輕而易舉地知道這場刺殺的幕後者是何人——五皇女淩陌瑜。

對方似乎勢在必得,帶了許多人馬,何玦身邊隻帶了翟遠一人,雖未讓其得逞,但也受了不小的傷。

不過因她歸心似箭,隻草草地處理了傷口外加掩蓋住氣味後就趕回了宋府,然後就看到坐在木椅上的宋杬卿。

——她的小郎君在等她回家。

當時何玦腦中隻浮現出這句話來,而宋杬卿見到她後的行為也證實了她的猜測。

不過何玦一想到他因為等自己臉都吹涼了就覺得一陣心疼,連忙帶著人回了裡屋。

何玦聽到宋杬卿的發問逐漸收回思緒,溫聲道:“無傷大雅的小麻煩罷了,元元不必放在心上。”

宋杬卿仔細看了她一陣子,有些認可地點點頭:“嗯嗯,我知道阿玦你很厲害的。”

“對了阿玦,好久沒回來了,我想去京城的商鋪看看,你哪日休沐時陪我去吧。”

“好。”

何玦不會拒絕宋杬卿的要求,向來都是——

或許,我該補一句掉馬倒計時,可能就一兩章了

第103章 第一百零三章

宋杬卿回了宋家後的生活一如往常, 不過母親和姐姐們好像很忙,何玦也是,每日早出晚歸, 都沒什麼相處時間。

不過他也知道最近是特殊時期不會覺得被冷落, 何況京城內已經傳出些關於戰爭的傳聞了, 一時間鬨得人心惶惶的。

“什麼?五皇女要出征?”宋杬卿一臉詫異,對這個消息可謂是瞠目結舌。

“沒錯, ”宋於修聳聳肩,“今日五皇女於朝堂之上自請出征, 陛下欣然應允, 不日便要啟程。”

宋杬卿搖搖頭:“真是難以置信。”

宋於修有些好笑地揉揉他的腦袋, 說道:“怎麼就難以置信了,你不在京城的這段日子,五皇女可是做了不少事, 得陛下多次讚許。此次她自請出征, 容太傅一黨可是寄予重望。”

“切。”宋杬卿冷哼一聲, 對那人頗有些嗤之以鼻, “我對利用男子婚事的女人沒什麼好印象。”

宋於修驚訝:“元元還能看出這點來,有長進啊。”

以容文秀與蒲玉書的身份來看, 無論哪一位做王女正君都是使得的, 可偏偏隻做了五皇女的側君,而且還是同一天入府, 不知道五皇女是在膈應哪家。

“阿姐這是什麼意思?”宋杬卿瞪著她, 極其不滿, “我難道很笨嗎?當初她綁架我逼我跟何玦和離再嫁給她, 不就是想利用我、利用宋白兩家嗎?”

“自己名聲狼藉沒能力就打男子親事的主意, 還用綁架那等卑劣的手段, 我真是看不上。”

不加掩飾的鄙棄彰顯著宋杬卿對五皇女的不喜。

宋於修聞言頓時斂了些笑意,一手放在宋杬卿左肩上,神色嚴肅:“元元彆怕,不會再發生上次那種情況了。”

淩陌瑜身為皇女,暗地裡卻派人綁架又出言威脅的行徑宋於修亦是看不上的,不過礙於身份不便宣之於口,但心裡多是鄙夷不屑。

“話說五皇女她帶兵打仗行不行呀,都說她文不成武不就,是京城有名的紈絝。”宋杬卿雙手環抱胸前嘀咕道,“那可是上戰場,那麼多將士的生命,可不是開玩笑的。”

宋於修:“元元可莫要被傳聞誤導,陛下的孩子,可沒有一個簡單的。”

宋杬卿歪了歪頭:“也是。”

按照他以前看電視看小說的經驗,有一種叫“扮豬吃虎”的套路,不知道五皇女是不是這種。

“對了,阿姐你跟秋舒哥哥怎麼樣了後來?”宋杬卿興致勃勃地問道,他還是很關心自家姐姐的感情問題,主要是喜歡八卦。

宋於修不自在地咳嗽幾聲,說道:“你彆管,我……我自有決策。”

或許是怕他多問幾句,宋於修隨意扯了個理由溜了,腳底抹了油一樣。

宋杬卿在後麵看著笑出了聲,自家阿姐分明行事果斷不拖遝,遇上喜歡的小郎君卻是猶猶豫豫、躑躅不前。

雖然淩朝民風開放,但宋於修依舊不能隨意邀約,寫信這種亦是不合禮數,若是讓旁人得知了,少不得給二人安上個“私相授受”的名頭。

所以說,在古代談戀愛真不容易。

但宋杬卿跟何玦不同,她們算“先婚後愛”,現在感情特彆特彆好~

五月下旬,淩帝在青昭宮設宴,為五皇女出征踐行。

宋杬卿入座後一直在認認真真地吃東西,皇宮裡的菜肴的確很好吃,他都想挖個禦廚回去了。

何玦坐在他身旁,時而將他想吃的菜端到他麵前來,自己到是沒怎麼動筷子。

“嗯,這個不知名的點心味道不錯。”宋杬卿腮幫子鼓鼓的,說話間又抬手捏了塊遞到何玦嘴旁,“阿玦你嘗嘗看。”

何玦盯著白色的糕點看了幾息,隨後張口吃下,膩人的甜味充滿整個口腔,但她麵不改色地咽了下去。

宋杬卿有些愣愣地盯著自己指尖看了幾息,又很快將它收了回去。

剛剛……好像碰到了何玦的嘴唇,涼涼的,有點像果凍。

宋杬卿覺得臉有些發熱,又掩飾性地抬手摸了摸鼻子,小聲問道:“阿玦,味道怎麼樣?”

“……尚可。”

宋杬卿聽了有些忍俊不禁,記起來她不喜歡那種太甜的糕點,不過自己喂給她她就吃了,怎麼那麼聽話。

宋杬卿覺得她太可愛了,最後笑得快岔氣了趕緊倒在她肩上靠一會兒,反正宴會上人那麼多,沒人注意到她們。

“宋家郎君與妻主真是感情恩愛呢。”

冷不丁的一句話鑽進宋杬卿耳中,讓他無端地覺得有些涼嗖嗖的,激得他立即扭頭看過去。

說話人是一名身著華服的男子,約摸四十來歲,看著富貴榮華的體態,眉宇間卻是帶了幾分刻薄,看著不太好相處。

宋杬卿認得這人,因為經常聽見他家的八卦,他是禮部尚書蒲大人的正君。

因為他一入座就忙著吃東西了,也沒怎麼注意身邊的人,也沒想到會有人和他搭話。主要是他成親後就不能像以前那樣和未出閣的小公子坐在一處,而是跟何玦坐在一起,周圍人都不太熟。

宋杬卿覺得對方的話不像善意的調侃,心中疑惑自己什麼時候惹了他,出於禮節點點頭,說道:“……是蒲正君啊,真巧。”

蒲正君聞言冷哼一聲,淡淡地掃了他一眼,沒再搭理他了。

『真是傷風敗俗,宋家怎麼怎麼養出這麼個人來……』

宋杬卿看著對方快要衝上天的鼻孔,不以為意地聳聳肩,轉而湊近何玦小聲說道:“奇奇怪怪的,我們不理他。”

何玦抬手攬住他左肩,一麵道:“嗯。”

話雖如此,何玦卻是偏過頭去瞥了眼蒲正君,目光冷如寒冰,藏著駭人的涼意。

隻一眼,何玦很快收回目光,將念頭埋在心底,將注意力儘數放在宋杬卿一人身上。

二人甜甜蜜蜜、氣氛融洽,在這青昭宮自成一派獨特的風景,卻讓某些人看來十分刺目。

今日五皇女淩陌瑜可謂是最受矚目的人,身穿一身寶藍鎏金衣袍,身姿挺拔,俊美十分,且近來名聲大有好轉,雖已娶了兩位側君,但依舊引得不少公子郎君投去目光。

但她有意無意地總是瞥向宮殿內某處,見那人同鄉野村婦有說有笑卻不曾看她一眼,心中鬱氣愈發濃厚。

抬手又倒了杯酒,她端起酒杯就要往口中送,卻在途中被一隻手攔住。

“表姐,烈酒傷身。”容文秀目含擔憂地看著她,“你明日便要出征,實在不宜飲酒過多。”

容文秀生的一副好相貌,說話溫溫柔柔的,秋眸中盛滿了對淩陌瑜的愛慕。

若是旁人,隻怕是看見這雙眼睛就經不住勸說放下酒杯,但淩陌瑜隻是麵無表情地掃了他一眼,冷聲道:“聒噪。”

話落,她便抽出手來將杯中酒一飲而儘,不顧身旁容文秀悄然黯淡的雙目。

淩陌瑜左手邊的蒲玉書看了容文秀一眼,眸中劃過淡淡的不屑,而後抬手為淩陌瑜斟滿了一杯酒遞過去,柔聲道:“今日陛下設宴為妻主踐行,想來多喝兩杯也不妨事,妻主儘興便好。”

淩陌瑜瞥了他一眼,意味不明道:“你倒識趣。”

但她也沒接蒲玉書的酒,反倒是自己動手又倒了一杯。

蒲玉書捏著酒杯的手緊了緊,眸色微黯,嘴角勉強扯出一抹笑意,緩緩將手收回。

淩陌瑜自斟自酌,一杯複一杯,頗有種要把自己灌醉的架勢,待收到容貴君的目光後才漸漸收斂了些。

她不經意間又往那邊看去,正好瞧見宋杬卿起身離座,腦中劃過萬千思緒,幾息之後還是選擇了離席。

“表姐這是要去何處?”容文秀下意識拉住她衣袖問道,語氣有些迫切。

淩陌瑜不耐地揮開他的手:“滾。”

冰冷的聲音不帶一絲柔情,刺得容文秀心口一疼。他征征地望著淩陌瑜離去的背影,鼻尖一酸,眼眶漸漸紅了。

蒲玉書隻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便收回目光,並不出聲安撫,畢竟他與容文秀的關係可說不上好。

另一邊,宋杬卿其實隻是想如廁來著,沒想到回來路上被人堵了,雖然對方隻有一個人。

宋杬卿看了看周圍,又瞧了瞧麵色不佳的淩陌瑜,思忖片刻後還是行禮說道:“見過五皇女殿下,勞煩殿下讓一讓,我要回青昭宮了。”

其語氣與言辭……著實說不上恭敬二字。

“宋杬卿。”淩陌瑜喊了句他的名字,又上前一步,然後宋杬卿立即往後退了好幾步,一副對她避之不及的模樣。

青梔綠芮等人紛紛擋在宋杬卿身前,神色嚴肅地喝令道:“五殿下請止步!”

宋杬卿往青昭宮那邊看了下,離他所在的地方沒多遠,不知道他大聲喊何玦的名字她能不能聽到。

不過他隻是想想而已,這畢竟是在宮裡,事情還是不要鬨大為好。若是讓有心人瞧見了,指不定傳出什麼風言風語來。

淩陌瑜的視線還是讓他挺有壓力的,宋杬卿沒好氣道:“五皇女殿下,有事說事吧,你今天晚上到底要乾什麼?”

淩陌瑜聽得他有些不耐地語氣心口悶得慌,眉頭緊皺,沉聲說道:“……吾為你留了正君之位。”

“哈?”宋杬卿一臉不可置信,“不是,你這話……咳咳,五殿下這是何意,我聽不懂。時辰不早了,我先回去了,我家妻主還在等我呢。”

宋杬卿覺得自己不能在這兒跟她耗下去,於是說完話後就徑直往前闖,淩陌瑜也如他所料想的那樣伸手攔了,不過這可難不倒他。

力量buff在手,他輕而易舉地將淩陌瑜推到一邊,還毫無誠意地說了句:“冒犯了,還請五殿下贖罪。”

等淩陌瑜反應過來再看,人已經入了青昭宮。

淩陌瑜麵色難看至極,一拳錘在身旁的石柱上,從牙縫裡擠出一句:“宋——杬——卿!”

沒人回應她這氣急敗壞的一句話,那句“我家妻主還在等我呢”一直在她耳邊回響,激得她心中火氣愈發大了。

那鄉村野婦絕不能留!——

何玦:鄉村野婦……(內心毫無波動)(甚至有點想笑)(抱著元元不撒手)

第104章 第一百零四章

宋杬卿悄然回席, 聽得何玦問道:“怎麼這麼長時間才回來。”

她將宋杬卿微涼的手握在掌心,默默地握緊了些。

宋杬卿淡然地笑了笑:“外麵空氣很好,我就多待了會兒。”

至於五皇女……他可沒放在心上, 也就不必告訴何玦了。

宋杬卿是這麼想的, 但是他似乎忘了一點, 何玦有讀心術,雖然聽不到他的想法, 但能聽到青梔他們的心聲呀!

『公子不說,我也不能告訴少夫人五皇女說把正君之位留給公子了……』

『實在可恨!五皇女仍對公子有覬覦之心!』

『五皇女真是沒臉沒皮, 對我家公子懷有不軌之心!』

……

宋杬卿發現何玦突然就不說話了, 而且表情肉眼可見地變得十分恐怖, 忍不住小聲問道:“阿玦……你怎麼了?”

何玦:“……無事。”

宋杬卿眨眨眼,沒說話,他怎麼覺得何玦這話頗有幾分咬牙切齒的意味呢?

應該是他的錯覺吧。

五皇女出征後, 京城內的氣氛似乎好了些, 不再像之前那樣人心惶惶了。

不過宋杬卿聽到一些小道八卦, 比如說陛下宮中多了位新封的柳貴君, 據說容貌才情皆不輸於容貴君,陛下甚是寵愛。

又比如前一陣子禮部尚書又納了一門美侍, 據說是風月場所的伶人, 有孕後一頂紅轎抬入尚書府中,蒲正君的臉色“十分好看”。

宋杬卿更加覺得裴然沒嫁到蒲家是件幸事, 畢竟母親都是那種性子, 蒲大小姐應該或多或少也沾點兒吧。

六月初時, 宋杬卿與何玦一同去了梨園寺。

他本來是打算去逛街的, 不過臨時改了主意, 當時天日正好, 宋杬卿忽然覺得去寺廟上上香也不錯。

這次也是約會,宋杬卿就沒帶青梔他們。

今日梨園寺來的人不少,或許都是抱著和宋杬卿相同的想法,二人在外麵等了一陣子才進去。

宋杬卿與一對妻夫擦肩而過,但又鬼使神差地回過頭去看了一眼,微微有些愣神。

“元元?”何玦發現他突然沒了動作,順著他目光看過去隻能看見兩道背影。

“沒……沒事。”宋杬卿忽然有些心虛地看向一旁,他是不可能告訴何玦他覺得剛剛過去的那位藍衣女郎長得還挺好看的。

不過他不是顏控來著,怎麼會盯著人家走不動道呢?

宋杬卿沒想出個所以然來,又認真地盯著何玦看,暗自點頭還是阿玦更好看,更合眼緣。

他的視線太過灼熱,惹的何玦悄然紅了耳根,過了陣子才說道:“元元,該上香了。”

宋杬卿眨眨眼,瞥見一旁小尼姑略帶責備的目光才反應過來自己這是耽誤時間了,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小聲道:“嗯。”

宋杬卿本是不信前世今生之說的,不過在經曆穿越一事後倒是有了不同的想法,祭拜神佛時也多上了幾分心。

他跪坐在蒲團上,闔上雙眸,雙手合十,心中默念:祝願我愛和愛我的人平安康健,歲歲無憂。

殿內寂靜無聲,宋杬卿悄悄睜開一隻眼睛偷瞄身旁的何玦,很快又重新合上。

神佛在上,請容許我貪心一回,我希望能與阿玦永遠在一起,平平安安共白首。

另一邊。

【宿主!!!】係統扯著嗓子嘶吼道。

【聒噪。】容貌俊美的藍衣女郎在腦中冷冷地回應一句,隨後卻是溫柔地叮囑身旁人注意腳下。

她身旁的白衣少年甜甜一笑:“嗯。”

係統一噎,委委屈屈:【宿主,以前沒碰上我就不催你,如今碰上了你還不打算做任務嗎?】

【嚶嚶嚶……崩壞率都到93.56%了,男主都快對女主情根深種了,這跟原劇情根本就是相反的嘛……】係統盯著崩壞率那似乎還有往上漲的趨勢,哭得像個被搶了所有糖果的孩子。

【沒看到本神在跟小甜豆約會麼?】女子聲音極為不耐。

【那也不急於一時呀,宿主你得做點什麼,起碼壓住崩壞率再說啊……】

係統急中生智,連忙補了一句:【再說了,如果你任務失敗,小心下個世界碰不上小甜豆。】

【……知道了。】

藍衣女郎微微側頭看著正殿中央的二人,手指微動,什麼東西迅速飛了出去。

做完這一切後她也不看結果如何,一手攬著白衣少年左肩走了。

“姐姐,我想吃白芸糕了~”

“買。”

係統幾乎都要謝天謝地了,雖然不知道宿主到底做了什麼,但肯定是做了什麼有利於任務的事,於是乖乖地閉上嘴不再說話。

殿內,何玦才扶著宋杬卿站起身來,忽然神色一凝,當機立斷地將宋杬卿拉入懷中,同時飛速抬起左手攥住了什麼!

她攤開手掌一看,卻是空無一物,隻是手心處沁入一點涼意,眉頭皺得更緊了些。

“阿玦?你這是……”宋杬卿從她懷裡抬起頭來。有些羞赧地看著她,心道這可是在寺廟裡,摟摟抱抱會不會不太好?門旁的小尼姑已經投來不太友善的目光了。

何玦收緊拳頭放於身後,推開一步說道:“無事,我們走吧。”

她跟在宋杬卿身旁,心中思忖方才發生的事,她當時應當是抓住了某種東西,可為何再一看時卻是空無一物?

是錯覺麼?

不過何玦並未覺得身體何處有恙,也漸漸將疑惑壓下,安心陪著宋杬卿。

之後二人又在寺廟四處轉了轉,呼吸新鮮空氣,宋杬卿玩的還挺開心,決定以後也經常出來走走。

馬車上,宋杬卿有些懶懶地倚靠在何玦身上,隱隱覺得腳有些疼,畢竟他今天的運動量著實比往日多了些。

“阿玦,我想吃珍珠糕了。”宋杬卿手指纏上何玦垂落在肩上的發絲,緩緩說道。

梨園寺的齋飯十分清淡,雖然能吃但是不太合宋杬卿口味,所以他也沒吃多少,現在有些饞了。

“好。”何玦輕聲應下,隨後就讓駕車的翟遠換了一條順路的道。

“是,少夫人。”

翟遠才剛剛說完這句話,神色一肅:“少夫人,有人攔路。”

何玦聽出她話中的凝重,眉頭一皺。

“阿玦?誰攔路呀?”宋杬卿發覺到氣氛有點不對勁,抬手就想掀開窗帷往外看。

“元元,”何玦立即止住他的動作,聲音略有幾分強硬,“我出去看看,元元你安心呆在馬車內,莫要出去。”

宋杬卿頓時有心慌:“……嗯,好。”

看來是真的發生了什麼事,他還是聽何玦話好了。

宋杬卿目送何玦出了馬車,幾息過後,忽然就聽到了兵刃相接的聲音,還有人痛苦的悶哼聲。

宋杬卿:打起來了??!

何玦沒事吧?

他下意識就要伸手去掀開簾子,腦中卻立即想起何玦說的話,連忙止住動作。

不行不行,阿玦讓他不要出去,不能引起彆人注意。他又不會武功,若是鬨出動靜說不定還會給何玦她們添亂。

何玦功夫很好的,而且他成功吸取當年教訓,這次出門帶了不少宋家的侍衛來,所以應該不會有事。

宋杬卿將自己縮在馬車的角落裡,耳朵卻高高豎起認真聽外麵的動靜,淡淡的血腥味已經飄過來了,刺得他整張臉都皺了起來。

何玦不會受傷了吧……

宋杬卿腦子裡忍不住冒出這個想法來,如果何玦真的受傷了怎麼辦?如果她體力不支了怎麼辦?

他想到自己有力量buff,說不定可以幫到何玦呢?

但是何玦不讓他出去,他如果出去了害得她分心怎麼辦?他絕不懷疑自己對何玦的影響力。

宋杬卿糾結極了,腦袋裡天人交戰,後知後覺地發現外麵打鬥聲似乎已經停了,沒什麼聲兒了。

宋杬卿心裡猛然鬆了一口氣,心道這下應該沒問題了,於是動了動僵硬的身體,掀開簾子正要出去看看。

一道破空聲傳來,連帶著何玦的一句“元元小心——”

“嗤——”

好像有什麼兵器刺入肉.體,但宋杬卿沒感覺到疼意,整個身子被人抱在懷裡,眼睛也被一隻大手遮住了。

鼻尖湧入一股陌生卻又有些熟悉的血腥味,宋杬卿心臟猛然一跳,隨即眼前一黑,徹底失去了意識。

……

宋杬卿又做了個夢,這回夢到了自己穿越前的日子,如放映影片一樣看著自己沒活過三十歲的上輩子。

最後的記憶是在工作崗位上猝勞而死的畫麵,宋杬卿驟然睜開了眼睛,裡麵滿是驚懼。

他慌亂地坐起身來,一手抓著心口處的衣物,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好一陣子才平靜下來。

“公子你醒了?!”紅玉快步跑進來,反應過來後立即大喊著通知其他人。

“公子你終於醒了,古太醫果真醫術高明,說公子你不出半個時辰就會醒來。”紅玉連忙倒了杯茶遞過去,眼眶紅紅的。

宋杬卿喝了一口潤了潤嗓子,立即問道:“阿玦呢?她怎麼樣?後來都發生了什麼……咳……咳咳……”

“公子莫急,我一一同你說。”紅玉連忙輕拍他的脊背,“少夫人沒事,是她將公子送回來的,如今應當是在偏房沐浴更衣。”

宋杬卿聞言立即鬆了一大口氣,這才有心思聽紅玉繼續說。

“我也是聽翟遠說的,那場刺殺最初隻有一堆黑衣人來,沒想到後來又來了一批與之前不同的刺客,還用上了弓箭,不過少夫人以一敵百,最後打退所有刺客,安全地將公子送了回來。”

“也是少夫人差人去請的古太醫,不到一刻鐘的時候就將人帶來了。”

“主君大人今日午後了白家,青梔已經去請了,此刻興許正在回來的路上。”

“綠芮正在小廚房看藥呢,等會兒就送過來了。”

宋杬卿動了動手指,而後一把掀開錦被:“我去看看何玦。”

紅玉連忙攙扶著他,勸說道:“公子向來體弱,如今又受了驚嚇,還是先好生休息才是,少夫人應當沐浴完畢就會來見公子的。”

宋杬卿甩了甩頭,強迫自己打起精神,又問:“她去偏房多久了?”

紅玉想了想,遲疑道:“……約摸半個時辰了。”

宋杬卿歎口氣,輕輕地推開他:“我去看看,你不用跟著。”

誰洗澡洗一個多小時啊,她肯定是出問題了,難不成是受了傷不想讓他擔心?

宋杬卿心裡實在是放不下心,腦袋也是更加清醒,腳步飛快地去了偏房。

房門緊閉,他站在門外,抬手輕輕地敲了敲:“阿玦,我進來了?”

無人回應,裡麵靜悄悄的。

宋杬卿又等了幾息,最終還是伸手推開了那扇門,發出的聲響引得屋內之人倏地回頭。

宋杬卿猛然對上那雙幽深無比的赤瞳,驀地渾身一僵,遍體生寒——

元元:!!!

阿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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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第一百零五章

紅色的眼睛……淩朝內隻有一人擁有。

眼前人是誰, 不言而喻。

那無比熟悉的麵容此刻卻是陌生至極,他認不出了。

那一瞬間,宋杬卿沒意識到自己腦袋裡在想什麼, 隻是身體做出了最快反應——跑!

但何玦動作比他更快, 一把擒住他手臂將他整個人壓在房門上, 圈在自己懷中。

方才何玦沒聽到敲門聲,那股突如其來的疼痛令她甚至無法穩住身形, 開門的聲音拉回她聊勝於無的理智,然後她看見了宋杬卿。

她內心深處最擔憂的事情發生了, 在她最狼狽、最不堪的時候。

但她絕不接受宋杬卿就此離開。

她下意識攔住宋杬卿, 幾近本能。

木椅坍塌的聲音在耳邊炸開, 卻無一人在意。

二人隔得很近,呼吸聲清晰可聞。

宋杬卿雙手被何玦捉住無法動彈,微微仰著頭似乎正看著她, 但瞳孔卻是渙散的, 藏著無儘的恐懼與難以置信。

他渾身戰栗, 嘴唇翕動卻發不出半點聲來。

上輩子的記憶和書裡被壓迫欺辱的情節, 還有那寒夜墜崖的畫麵,悉數擠入著宋杬卿的腦海, 刺得他頭一陣一陣的疼, 像是有人拿錘子敲打他的腦袋。

宋杬卿耳內儘是嗡嗡的嘶鳴聲,已然陷入一片混亂, 什麼都聽不清。

“元元你彆怕, 我……”

何玦正倉惶地想解釋些什麼, 聲音一頓, 喉嚨裡溢出半分悶哼聲, 有些無力地垂下了頭, 正好抵在宋杬卿頸窩處,壓抑的喘息聲傳入他耳中。

“你……你放開我……”宋杬卿開始掙紮起來,扯著嗓子說了這麼一句話,聲音卻是細弱蚊蠅,看起來怕極了。

“元元……”何玦呼吸一滯,竭力抬起頭來發狠地盯著他,眼睛是血一般的紅色,森然又黏稠,卻又盛滿了悲哀。

她抓著人的手不自覺加深了力氣,指節隱隱泛白。

“你彆、彆推開我……”她喉嚨像是被什麼堵住了一般,聲音低啞又乾澀,嘴唇都在顫抖,呼吸時隻覺疼痛難耐。

“我、我……我按時吃了藥的,我也不清楚它為何會變紅……”

何玦努力解釋什麼,嗓音裡滿是慌亂,眼眶泛紅得快要落下淚來,神色無措得像個迷失了方向的孩童。

“……無妨、無妨……”她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嘴角扯出一抹苦澀的笑意來,隻用左手擒住宋杬卿雙腕,緊緊抓著不讓他離開,“我、我現在就吃藥,它很快就見效了,你就當沒看見好不好……”

她騰出右手來胡亂地向衣襟內探去,卻好幾次沒找著入口,最後選擇直接扯開胸前的衣物。

她一手抓著小白瓷瓶,緊緊盯著宋杬卿的赤瞳滿是痛苦,低聲哀求:“元元,你就當沒看見……好不好?”

她聲線抖得不像話,坦露出無儘的恐慌,但她還是竭力地笑著,笑著說:“我們……就像從前那樣,我永遠是你喜歡的那個溫柔的何玦,今天這一切全當不存在……”

宋杬卿不知是被她哪句話觸動了心神,身子一顫,抬起頭來看著自己麵前的人,他那雙漂亮至極的眼睛已是通紅一片,染上無數的心痛與酸楚。

隻一眼,便讓何玦身體一僵。

何玦五臟六腑都被痛意纏上,一呼一吸都覺得疼,但她還是緩緩地抬起左手遮住了宋杬卿的眼睛,啞聲道:“求你……彆這麼看著我……”

她寧願宋杬卿責怪她,甚至動手打她,也不願看到他那種眼神。

眼瞼上傳來熟悉的觸感,宋杬卿心頭一顫。

如今他雙手已經沒了禁錮,於是順利地推開了何玦。

宋杬卿用了很大的力氣,或許可以說是拚儘全力,力量buff何其強大,何玦被他的力道推得向後倒,身體直直地砸到了桌子上,發出“嘭”的一聲巨響。

隨後又聽得“哐當”幾聲,桌子直接四分五裂,濺起一地的灰塵,何玦整個人也摔在地上,一股腥甜自喉間湧出。

“……元元……”她無力地抬起了手。

那個小白瓷瓶早就跌落在地上,骨碌碌地滾到了門檻旁,剛好停在宋杬卿腳邊。

宋杬卿眼睛瞪得大大的,愣愣地落在虛空中某一處,嘗試著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來。

他忽然覺得自己很冷,宛如置身寒夜,呼吸都像凝固了一般。

他心臟也很疼,被一種名為“欺騙”的情緒纏繞著,拉扯著。

下一刻,他動了,選擇了轉身離開,才邁步卻是驀地一陣腿軟,幸虧手扶住了一旁的門框才沒跌倒。

宋杬卿撐著門站起來,停頓了下,回過頭去看了眼何……淩陌玦的方向,又立即回想起她那雙血紅色的眼睛。

他身子一顫,腦海中止不住地浮現出原身跳下懸崖的畫麵,那種幾近死亡的窒息感緊追著他,令他隻想逃離。

他已經完全忘了“何玦”這個人,隻記得擁有一雙赤瞳的是原書女主淩陌玦,那個對原身百般折磨的六皇女。

宋杬卿想逃得遠遠的。

他精神恍惚,慌不擇路,覺得身邊的一切都是陌生至極,最後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裡。

他呆呆地看著四周,身體最後一絲力氣也沒有了,隻能縮在一處牆角,滿身無助。

“嘶……”宋杬卿神色痛苦地捂著額頭,腦子要被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擠破了一樣,疼得厲害。

……

何玦……是宣王,是原書女主淩陌玦。

那雙眼睛說明了一切。

那她之前一些不同尋常的行為也能解釋得清了,難怪她能順利地提前離任回京,難怪她能最先知曉南方戰事。

難怪……她會問他怎麼看待宣王那個人,打破燒鍋問到底一樣問他為什麼拒絕宣王。

原來是這個原因……

頭更痛了,宋杬卿有些不願意麵對這個現實,忍不住用雙手抱著腦袋,心中驟然湧現出一股無能為力的悲涼。

他眼前逐漸模糊,淚水肆意地砸在地上,述說著他內心的惶然。

他……最後怎麼還是和原書女主糾纏在一起啊……

他分明那麼努力地遠離劇情人物了,那麼努力地改變現狀,結果還是逃不掉原身的命運嗎?

他會不會落得和原身一樣的下場,死在那個冰冷刺骨的寒夜,懸崖那麼深,肯定很疼。

原女主對原身百般掠奪,萬般折磨,何玦會不會也對他——

何玦對他——

……?

何玦……不會對他做什麼啊。

宋杬卿倏地抬起頭來,一顆心緊了緊,忽然意識到一點:何玦從來沒有傷害過他。

從來沒有。

宣王……好像也沒有。

就算那場刺殺是因宣王而起,但宋杬卿其實沒受到什麼實質性的傷害。

宣王跟書裡的六皇女不一樣,何玦也跟書裡的“淩陌玦”不同。

書裡的六皇女冷血無情、目空一切、蠻橫強硬、肆虐成性,隻做自己想做的一切,完全不顧旁人想法,對原身隻有掠奪、侵占、欺壓還有強迫。

但何玦完全不一樣,何玦溫柔細心,麵冷心熱,對他關懷備至,體貼入微,一切以他為重,以他為先。

何玦不會傷害他。

是啊,何……淩陌玦不會傷害他,他遇上的淩陌玦也絕不是原書中的六皇女。

可是,現在不傷害不代表以後不會……

宋杬卿緩緩轉頭看了看自己來時的路,沒有聲音,沒有人影。

……沒追上來麼?

唔……

宋杬卿一手撐著額頭,那股窒息感退去後才開始回想方才發生的事,他當時實在是太害怕了,也極度難以置信,腦袋疼得厲害,整個人都陷入一片混亂。

他想逃跑結果被何玦抓住,然後何玦好像說了什麼,他用力推了何玦一把,把她推到了桌子上,結果桌子好像還……坍塌了??!!

雖然他當時陷入了一陣恐慌,但是也看到何玦的手包著紗布,肯定是受傷了,他還用那麼大的力氣推她……

宋杬卿心中一澀,艱難得撐著牆站起身來,正打算回去看看,剛走兩步又立即停了下來。

他為什麼要去看她,淩陌玦騙了他,去年三月到如今,一年多!

淩陌玦撒了彌天大謊,騙了他,騙了宋家人,將所有人耍得團團轉!

他還對淩陌玦動心了!

宋杬卿想到這又覺得有些頭暈,眼前發黑,連忙倚靠在牆邊,大口大口地喘氣,一顆心又氣又悶,堵得不行。

什麼“來自淮城”根本就是假話!身份是假的,臉也是假的,那還有什麼是真的?

說不定……她就是故意那麼做的,故意倒在地上不追上來,就想把他騙過去。

對,不能過去。

宋杬卿想到這點連忙背過身子不去看來時的方向,狠狠地攥緊拳頭。

淩陌玦騙了他這麼久,那這一年多的感情……該不會也是裝出來的吧?

不可能!

宋杬卿下意識搖搖頭,他就算是再遲鈍,也不可能分辨不出感情的真假,淩陌玦肯定很喜歡他,對他很好。

可是、可是她就是騙了他!

騙了一年多!

而且這麼久了,淩陌玦都沒告訴她真相!難道是想一直騙下去嗎?

……沒有……嗎?

宋杬卿又愣住了,好像有過。

當初在三錦縣見過姑姑後,淩陌玦突然問了他一個問題:“如果……我是說如果有人騙了你,元元會如何?”

他當初還以為她是出軌了,現在終於知道,那是淩陌玦的一次試探,她是想過要告訴他一切的。

宋杬卿這麼想著,心裡的氣消了一些,明白淩陌玦沒打算騙他一輩子。

他忍不住往後看了看,記起來淩陌玦是真的受傷了,暗自猜測會不會是自己力氣太大讓她摔得太狠以至於起不來了?

不應該呀,他就算有力量buff在,但也隻是一股蠻力,淩陌玦功夫很厲害的,不至於爬都爬不起來吧。

可是她原本就受了傷,說不定傷得很重呢?然後還被他打了……

他驀地想起來淩陌玦最後那句話:

“求你……彆這麼看著我……”

那雙紅的甚至隱隱泛黑的眼睛直直地看著他,裡麵有疼惜,有情意,更多的卻是痛苦與恐慌。

她苦苦哀求,卑微至極。

宋杬卿又覺得有些心疼,但更多的還是氣惱。

不論如何,事實就是淩陌玦騙了他,他才不要心疼她呢!

宋杬卿心裡是這麼想的,可是自己的腳好像有些不受控製,開始慢慢地往回走。

他抿了抿唇,心想著就看一眼,如果是騙他的話,那他轉身就走!

宋杬卿再一次來到他一刻鐘前倉惶離開的地方,不知看見了什麼瞳孔一震。

“淩陌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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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第一百零六章

淩陌玦整個人倒在門檻旁邊, 嘴角的血漬極其刺目,連帶著衣襟處也浸濕了一片暗色。

宋杬卿來不及多想,隻快速上前查看淩陌玦的情況, 湊近些後發現她身上的血腥味愈發濃厚, 手臂上的紗布也暈開了一層紅。

淩陌玦眉頭緊皺, 麵色蒼白,嘴唇上也毫無血色, 一副氣若遊絲的模樣。但她右手手中卻擒著一個白瓷瓶,瓶口已經打開了, 裡麵的小藥丸滾了一地。

宋杬卿被這場麵嚇到了, 心中驀地一疼, 直接紅了眼。

怎麼會這樣……

原來她傷得這麼重嗎?

但宋杬卿沒時間細想了,隻想著趕緊救人!

於是他立即將人攙扶起來往外走,同時還放聲大喊:“來人啊, 青梔!紅玉!”

“紅玉!去請太醫!”

……

屋內, 氣氛略有幾分焦灼。

宋杬卿緊緊盯著古太醫的動作, 等了好半晌, 最後忍不住小聲問道:“古姨,阿……她如何了?是不是傷得很重?”

古太醫收回手, 掩下心中的詫異, 沉吟片刻說道:“……少夫人的傷並不重,不過是皮外傷, 仔細調養著就好了, 不礙事。”

“這樣哦, ”宋杬卿聞言稍微鬆了口氣, 不過還是有些擔憂, “既然如此, 那她怎麼就昏迷不醒了?”

古太醫拿出那個白色瓷瓶,沉聲道:“其緣由便在此物身上。”

“這個?為什麼?”宋杬卿皺著眉想了想,“我記得……她暈過去了手裡還緊緊攥著這個瓶子,藥都撒了一地,我還以為這是療傷的藥呢。”

古太醫搖搖頭,似乎是在歎息:“並非如此,此藥並無名稱,且隻有一種效果,那便是掩蓋瞳色。”

宋杬卿一愣:“這樣啊……”

難怪淩陌玦抓著他的時候說她吃藥就好了,原來是這個意思。

“在淩朝,許久以前便已出現赤瞳之人,無一不是身世坎坷。”古太醫頓了頓,注視著宋杬卿,“天生赤瞳者身具不祥之兆,自古以來便不受世人待見,故而有人曾做出此藥來掩蓋瞳色,令其與常人無異。”

“我也是在一本古籍中了解到的,沒想到宣王竟懂得這等秘術。”

“不祥之兆……”宋杬卿抿了抿唇,心中五味雜陳,“那、那她昏迷的原因為何與此藥有關?它不是掩蓋瞳色的麼?”

古太醫道:“此藥作用奇特,自然也有其弊端。”

“有何弊端?”宋杬卿下意識問道,心中隱隱察覺到了什麼。

“服用此藥者,必將承受嗜心之痛。”

此話在宋杬卿耳畔炸開來,令他渾身一僵。

嗜心之痛……

聽名字就知道很疼。

古太醫繼續說道:“況且此藥服用過多藥性便會逐漸減弱,為了保證效果隻得增加藥量,但隨之而來的是成雙成倍的痛意,剜心刺骨之痛絕非常人能承受得住的。”

宋杬卿動了動有些僵硬的脖子,愣愣地看著躺在榻上昏迷不醒的淩陌玦。

所以說,這個人是硬生生疼暈過去的。

那得有多疼啊……

宋杬卿身體晃了晃,幸好被一旁的紅玉及時扶住,他便微微將身子倚靠在紅玉身上,一手撐著額頭,覺得腦袋隱隱發漲。

淩陌玦寧願忍受劇烈的痛意都要留在他身邊,這其中的情意……或者說是……執念,他該如何麵對?

古太醫看宋杬卿的眼神中露出幾分憂色,說道:“少夫人昏厥便是服用此藥過多所致,萬萬不能再服用此藥了,近幾日需得好生調養,再吃兩幅療傷的藥,不多時便能痊愈。”

宋杬卿遲緩地點點頭:“……我知道了,多謝古姨。”

古太醫抬手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公子實在不必與我如此生分。”

宋杬卿看著她,眼圈已經泛紅了,鼻尖也染上幾分酸意,啞聲說道:“古姨,我們成親一年多了,我今天才知道她……是宣王。”

古太醫聞言長歎一聲,隻道:“‘情’之一字,實是難解。”

她抬手摸了摸宋杬卿的腦袋,語重心長道:“杬卿,你自需要好生想想。”

宋杬卿緩緩闔眸,聲音低低的:“……好,我知道了,我會好好想想的。”

“紅玉,你送古姨一程吧。”

過了幾息,宋杬卿對屋裡剩下的人說道:“你們也出去。”

他聲音淡淡的,聽不出什麼情緒來。

等人都離開了,宋杬卿才緩緩地靠近軟榻那邊,坐在凳子上。

榻上的人有一張宋杬卿十分熟悉的麵容 ,不過,她看久了卻又覺得有些陌生。

這張臉是假的,或許是彆人的,反正不是淩陌玦的。

宋杬卿呆呆地望著淩陌玦蒼白的臉,而後慢慢地抬起手來,遮住了她的眼睛,就像她之前做的那樣。

宋杬卿忍不住想著,如果她眼睛不是紅色的,那她就不用吃那個藥了,那他也不會知道她是宣王,那他……他怎麼?

這個假設沒有任何意義,他麵前的人就是宣王,是原書裡的女主。

所以他最後還是和女主糾纏不休。

宋杬卿忍不住皺著眉,心中忽然一陣索然,便打算收回手,不想下一刻手腕就被人抓住。

“元元……”

榻上人不知何時醒了過來,緩緩坐起身來,始終沒放開他的手。

她直直地看著宋杬卿,那雙赤瞳亮的出奇,於歡喜之外還藏了幾分不易察覺的希冀。

她張了張嘴,卻好一陣子都沒出聲,最後才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我……可是在做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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