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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第一百一十一章

城門處。

駛來的軍隊浩浩蕩蕩、聲勢浩大, 領頭的是駕著白馬的五皇女淩陌瑜,身姿挺拔,意氣風發。

街道兩邊多的是年輕小郎君含羞帶怯地看著她, 一些世家公子也不禁有些春心萌動。

畢竟五皇女出身皇家, 生父容貴君國色天香, 淩帝俊美非凡,其容貌自是不差, 如今又有戰功傍身,誰說不是優秀的妻主人選呢?

經此一役, 誰還記得五皇女當初的紈絝聲名?都道她原來是韜光養晦, 韞櫝藏珠。

淩陌瑜麵上帶著漫不經心的笑意, 視線在街道四周掃過,又仰頭望著城牆上方,微不可查地頓了頓, 手上的韁繩攥得更緊了。

……

宋府。

宋杬卿悠然地在躺椅上乘涼, 微闔著眸子, 手中擒著一封書信。

淩陌玦就要回來了, 他忍不住有些雀躍。

“公子,”紅玉走進來, “李側夫的人來了, 說是今日下午想與公子小聚。”

宋杬卿頓時心生疑惑,李側夫邀請他做什麼?他們倆不太熟吧, 就見過一兩次麵罷了。

方家母女前些日子也來了京城, 聽說大半家業也都已經遷移過來, 日後也將在京城定居。

這李側夫, 便是方寧的房內人。除他之外, 方寧後院還有幾個側夫、侍人, 隻他最為得眼。

嗯……宋杬卿的心情有些微妙,也不是反感,就是有些感慨。

這個世界多的是夫侍成群的富家女子,像宋宥這樣隻娶了白溪吟一個正君的人還是少有。

他不能用現代人的思想去要求古代人,何況方寧還是他這具身體的母親。

不過宋杬卿想了想,還是同意了,他一個人待久了也覺得無聊,去李側夫那兒坐坐也無妨。

李側夫約摸三十來歲,是個性子極好的男子,麵上常帶著溫柔的笑意,說話和和氣氣的,不會輕易紅臉。

短短一下午的時間,宋杬卿對這人已經有了一些好感,讓他有時間可去宋府找自己喝杯茶。

李側夫目送宋杬卿的馬車離開,這才轉身往回走。

身旁侍兒忍不住問道:“側夫為何對宋家郎君如此上心?”

李側夫笑了笑:“你不必知曉緣由,隻記得要好生對待宋公子才是。”

“是。”

迎麵走來一個穿大紅衣服的男子,是張側夫。

“李哥哥,”張側夫湊上來,親昵地挽上李側夫的手臂,“方才那位可是宋家郎君?”

李側夫點點頭:“正是。”

張側夫輕咳一聲,又看了眼四周,聲音略低了些:“這麼說,那個消息是真的?”

李側夫一愣:“什麼消息?”

“我們家妻主有意娶宋家郎君為夫呀!”張側夫脫口而出,“不然妻主為何對他如此上心?”

“什麼?”李側夫瞳孔一震,正想說些什麼卻又被唾液嗆到了。

“咳……咳咳……咳……”

“李哥哥!”張側夫連忙拍拍他的脊背,“怎麼這麼大反應……”

李側夫穩了穩心態,說道:“休要胡言亂語,這話可不能讓妻主聽見了。”

張側夫有些不明所以,但還是點點頭:“知道了。”

宋杬卿的身世並未傳出去,知情人士並不多,李側夫也是偶然得知的。

儘管他也覺得驚世駭俗,但他還是守口如瓶,絕不多言。

入夜,方寧去了李側夫的院子。

“妻主。”李側夫立即迎上去。

方寧捏了捏眉心,麵上難掩疲憊,隻道:“聽聞今日你請了杬卿過來?”

李側夫點點頭:“確有其事。”

方寧拍了拍他的手,笑道:“我知你素來就是好的,我對那孩子虧欠甚多,近日公務繁忙不便抽身,你便替我好好照顧那孩子。”

李側夫笑了笑:“我知道了。”

……

八月中旬,宣王回京。

宋府。

入夜,屋子裡靜悄悄的,桌上一盞油燈是屋內唯一的光亮,暖黃的光芒並不刺目,反而透露出幾分溫馨。

宋杬卿躺在床榻上,神情倦怠。

他今天睡了太久了,到了晚上反而睡不著了。

“咚咚。”

一道敲擊聲響起,聲音不大,但宋杬卿能聽清楚。

他迷迷糊糊地喊了一句:“誰?”

“……是我。”窗邊傳來一道女聲。

宋杬卿呆呆地望著窗口,好像是……淩陌玦的聲音?

他幻聽了嗎?

他眨了眨眼睛,動作遲緩地下了床,趿上鞋子走近窗前。

宋杬卿輕輕地推開窗,外麵站著一個人——是淩陌玦。她沒戴麵具,一身黑衣,赤色的瞳眸在黑暗中亮得出奇。

她說:“元元,我回來了。”

“你……”宋杬卿愣住了。

幾息後,他笑彎了眸子:“宣王殿下大晚上敲我的窗戶,這可不是君子所為。”

“君子一名非我所求,我此次前來的確不妥。”淩陌玦很坦然地承認了錯誤。

她認真地看著宋杬卿,終道:“元元,我很想你。”

宋杬卿心一顫,有些羞赧地捏緊手指。

這個人對他說過很多情話,為什麼他覺得這句話格外讓他心動呢?

宋杬卿笑了笑,什麼都沒說,隻側過身子讓淩陌玦進來,然後他就被人抱了個滿懷。

砰砰砰。

宋杬卿抿了抿唇,胡亂地想是誰的心跳聲那麼大,都打亂他的思緒了。

二人許久無言,感受這片久違的寧靜。

半晌,淩陌玦放開他,說道:“聽聞你昨夜著了涼,今日可好些了?”

“嗯,”宋杬卿點點頭,又衝她笑,“請太醫來看了,也吃了藥,就是白日裡睡多了,現在毫無困意。”

他抓著淩陌玦的衣袖,解釋道:“我今日本來是打算去看你的,可是我這身體不爭氣,母親她們就不讓我出門了。”

淩陌玦握住他的手:“我知道的。”

“無妨,你既不能來見我,我來見你便是。”

宋杬卿盯著她的臉看,又聽她這麼說,心臟又開始怦怦亂跳起來。

他有些害羞地眨眨眼,小聲說道:“你來的時候沒被人發現吧?”

“自然沒有,”淩陌玦捏捏他的手指,眸中滿是認真,“此事關乎你個人清譽,我怎會落人口實。”

“不過此等行徑終究不合禮節,我斷不會再如此行事了。”

“我隻是擔心你,總得看上一眼才能安心。”

宋杬卿直直地對上淩陌玦的目光,赤紅色的眼眸裡映出他現在的模樣,就好像在這世間,她隻能看見他一樣。

他已經記不清這是第幾次為淩陌玦的情話心動了,她分明是個連故事都講不好的人,怎麼說起情話來就好像無師自通了呢?

宋杬卿抬手捏了捏淩陌玦的臉頰,說道:“我現在已經沒事了,你不要太擔心。”

淩陌玦理了理他耳畔微亂的發絲,說道:“既如此,那我便回去了,你要好生調養才是。”

宋杬卿盯著她看,點點頭道:“好。”

淩陌玦轉身欲走。

“等等,”宋杬卿像是想起了什麼,將人叫住,“你彆動,讓我看看。”

他抓著淩陌玦手臂,將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最後說道:“你是不是變瘦了?湙地夥食不好嗎?”

淩陌玦麵色不變:“可是錯覺?”

宋杬卿鼓了鼓腮幫子,嘟囔道:“我就是覺得你瘦了。”

“唔,我看看,是哪裡……”

宋杬卿先捏了捏她的肩膀,然後又按了按她的腰腹,還要繼續往上時手就被捉住了。

淩陌玦眸中劃過一絲無奈:“好了元元,彆這樣,我真的沒事。”

宋杬卿眼眸一眯:“你不對勁。”

“放開我,如果真的沒事,讓我看看又如何?”

淩陌玦緘默,眼眸閉了閉,最後還是鬆開了手。

宋杬卿下意識深吸一口氣,抬手去解開她衣襟,待看見左胸上那觸目驚心的傷口時,一瞬間就紅了眼。

“這是……怎麼回事?”他顫聲問道,指尖無措地蜷縮起來,根本不敢觸碰傷口周圍。

淩陌玦輕歎一聲,將衣服攏了攏,說道:“一時不查,受了點傷。”

宋杬卿抓住她的右手,執拗地看著她:“告訴我,什麼時候發生的事?”

“……七夕之前。”淩陌玦抬手輕撫宋杬卿泛紅的眼尾,“已經過去了,彆擔心。”

“七夕之前……”宋杬卿低聲呢喃,之前的記憶忽然就變得清晰許多。

他怔怔地看著淩陌玦,淚如雨下,艱難道:“所以,這就是你……一直沒回來的原因?”

“不是因為湙地公務繁忙,而是因為你受傷了。”

淩陌玦眉頭緊皺,雙手捧著宋杬卿的臉,輕輕地擦去眼淚,柔聲哄道:“彆哭,眼睛會疼。”

“你……”宋杬卿這下哭的更厲害了,“你總是這樣……”

受傷了也不跟他說,為他做的事也不告訴他,就沒見過這麼老實的人。就連現在她自己受了傷,關心的卻是他哭泣眼睛會疼。

淩陌玦輕輕地將他抱住懷中,揉揉他的後腦勺。

“抱歉,我沒想弄哭你的。”

“不告訴你,隻因不想你擔心。你身子弱,不必為我勞心費神。”

“你這是什麼話!”宋杬卿猛然抬起頭來瞪著她,眼睛紅紅的,像隻張牙舞爪的兔子。

“什麼‘不必’?我們什麼關係?用得著這麼生疏嗎?”

淩陌玦遲疑一瞬,說道:“我們是妻夫。”

“對,我們是妻夫。”宋杬卿看著她,重複了這句話。

他牽起淩陌玦的雙手,像他第一次教她那樣,兩人的手慢慢地十指相扣。

他衝淩陌玦笑,眼眶紅紅的,眼角還帶著淚光,眼睛裡滿滿的都是情意,堅定地說:“我肯定在乎你,因為我喜歡你。”

淩陌玦喉間發癢,唇角微揚,隻道:“嗯。”

“所以,你以後不要再說這麼生疏的話了。”宋杬卿將臉頰貼在她掌心中,慢慢地閉上眼,聲音低了些,“我會不開心。”

淩陌玦拿右手抹去他臉上殘留的淚痕,一麵說道:“好。”

宋杬卿平複了下心情,拉著人坐在桌旁,問道:“你知道是誰動的手嗎?”

淩陌玦:“一個女人。”

“誰?”宋杬卿追問。

淩陌玦:“元元可還記得,我們當初去梨園寺時碰上的一對妻夫?”

“是她?”宋杬卿腦中立即浮現出一個人的樣貌來,那個長得特彆好看的女人,他還沒忍住回頭看了一眼。

呸呸呸!她哪裡好看了?才沒有淩陌玦好看!

宋杬卿連忙問道:“她和你有仇嗎?為什麼刺殺你?你這麼厲害都沒躲過去嗎?”

淩陌玦搖頭:“我與她並不相識。她的功夫應當在我之上,我並未察覺她的存在,隻在中箭之後看清了她的真麵目。”

事實證明,她的確有資本狂妄,因為淩陌玦的人始終沒有找到她,就好像她整個人都消失了一樣。

“不過,她似乎並不想傷我性命。”

“不傷你性命?”宋杬卿氣的瞪大了眼睛,手上又去扯她衣襟,“你看看,這麼大的傷口,害得你躺了一個多月了,還不傷你——”

聲音驟然頓住了,宋杬卿愣愣地看著那塊還未愈合的傷疤,茫然問道:“怎麼回事?都這麼久了,為什麼還沒有結完痂?為什麼我還看到了血……”

“元元,”淩陌玦用手遮住他的眼睛,冷靜的嗓音中藏著幾分心疼,“不看了。”

感受到手掌下的濕潤,淩陌玦心中一歎,解釋道:“不知那箭矢有何詭異之處,這傷口結痂後,不久便又會破裂出血,如此往複,我便隻能先待在湙地。”

“怎麼可能……”宋杬卿被這不符合常理的情況驚到了,立即移開淩陌玦的手,紅通通的眼睛直看著她,裡麵裝滿了心疼。

“肯定是你那的醫官技術不行,我去讓人請太醫來看,古太醫醫術最好了,肯定可以治好的。”

宋杬卿邊說人就開始往外走,但立即被淩陌玦攔住了。

“元元,今夜可不是個好時機。”

宋杬卿這才反應過來,如果他讓人去請太醫,勢必會驚動母親爹爹她們,到時候不論他如何解釋,她們對淩陌玦的印象肯定更壞了。

他泄氣地坐在一旁,看著淩陌玦不以為意的模樣,隻覺得自己一顆心就像是被數百根針紮一樣,疼得密密麻麻的。

他輕輕地將手放在她胸口上,就算是隔著衣服也不敢再多一分力氣,忍不住說道:“肯定很疼。”

淩陌玦握住他的手:“不疼,上了藥來的。”

宋杬卿癟癟嘴,才不相信她的話,傷口好了又裂開,肯定特彆特彆疼。

他又說道:“你身上有傷,就該在湙地好生休養,等傷好全了再回來也不遲啊。”

淩陌玦沉默幾息,慢慢地將腦袋輕輕地抵在宋杬卿左肩上,這才說道:“我想見你,也不想你等太久。”

宋杬卿心頭一顫,耳垂被她的熱氣染紅了。

“我就待在這兒,哪兒都不去,你一回來就能看見。”

他頓了頓,這次說得更加溫柔:“淩陌玦,我現在知道你很愛我了,不過你可不可以不要總是把我放在第一位?”

“我想好好愛你,對你再好也覺得不夠。”她的聲音溫柔至極,包含無儘情意。

宋杬卿彎起唇角,既覺得心動又覺得不好意思,臉紅紅地說:“阿玦,你自己才是最值得你去愛的那個人,你要好好愛自己,知道麼。”

淩陌玦呼吸一滯,雙手攬上宋杬卿的腰身,抱得很緊,啞聲說道:“好。”

宋杬卿沒掙紮,怕自己動作大了扯到她傷口。

一時間,二人都沒說話,宋杬卿不清楚她怎麼又這麼粘人,嘗試著用手輕拍她的背,像是在安慰她。

“其實,還有一個原因。”

過了會兒,淩陌玦又說道,聲音低了許多,又有些甕聲甕氣的。

“什麼?”宋杬卿下意識問。

“淩陌瑜回來了。”

“唔……”宋杬卿眨眨眼,沒懂,“所以呢?”

“她如今全無紈絝之名,又有戰功在身,是你喜歡少年將軍……”她頓了頓,“而且她喜歡你。”

言辭中顯露幾分沒藏好的小心翼翼。

宋杬卿愣了愣,想到她覺得自己可能會喜歡上彆人,有點想生氣,但心裡更多的是難受。

他將頸窩裡的腦袋抬起來,直視她雙目,認真地說:“我告訴你,我對少年將軍的喜歡隻是一種憧憬,無關情愛;而且我不喜歡她,凱旋宴我沒去就是不想看到她。”

“淩陌玦,我隻喜歡你。”

“我喜歡你,僅僅因為你是你,不是因為你的容貌、身份、亦或是什麼少年將軍。”

“我如果真的在意這些東西,當初就不會選擇繡球招親。”

“淩陌玦,你很好。我隻喜歡你一個人,不會移情彆戀。”

宋杬卿知道這個人總是有些不安,所以他會一遍一遍、不厭其煩地對她說喜歡。

淩陌玦定定地看著他,眼眸中那層灰蒙蒙的霧儘數褪去,轉而被細碎的光亮填滿。

她說:“我總是信你的。”

宋杬卿被她迷住了,脫口而出:“你眼睛真好看,比紅寶石還要漂亮。”

淩陌玦一愣,隨後又是一陣失笑:“初遇時,你便誇我的眼睛好看,說像紅寶石一樣。”

宋杬卿紅了紅臉:“是很好看,我還不能誇了?”

“那時候隻是單純的欣賞,現在是我對你有情,自然覺得你的眼睛更好看了。”

宋杬卿說完又覺得自己這話有些肉麻,有些不自在地彆開臉,不經意間注意到外麵的天色,這才記起來已經很晚了,又想到淩陌玦的傷,連忙說道:“很晚了,你快回去吧,好好休息,找古太醫看看那個傷口到底怎麼回事。”

淩陌玦起身:“好。”

宋杬卿總覺得她的背影有幾分落寞,下意識將人叫住:“等一下。”

“怎麼了?”淩陌玦轉過身來。

宋杬卿湊過去親了她臉頰一口,又立即往後退了兩步,臉紅紅道:“好夢。”

淩陌玦喉間一動,眼眸中燃起了什麼卻又立即被壓下去,很快彆過頭去:“……嗯。”

宋杬卿看著淩陌玦離開,忍不住摸了摸自己嘴唇,笑得兩隻眼睛都彎成了小月牙。

他敢肯定,她剛剛絕對害羞了。

宋杬卿決定了,明天他就去和母親她們把事情說清楚。

感情是兩個人的事,他不能一直等著淩陌玦向他靠近而自己理所應當地享受她的努力和付出,那樣是不對等的,淩陌玦會很累,剩下的路就讓他來走好了。

他會穩穩地走向淩陌玦,然後牽住她的手——

還是沒能躲過,陽了真的很不舒服,小可愛們要注意個人防護,出門記得戴口罩。

阿蕁本來想努力努力乾到6k的,可惜還是差了一點。

越接近完結就越焦灼,不知道為什麼。

這幾天隔離,終於可以鬆懈一陣了,在慢慢找回當初的感覺,希望我直到完結依舊保持熱情。

第112章 第一百一十二章

翌日清晨, 天時正好,時有小雀鳴啼,一派欣欣向榮之景, 梧桐苑內卻是氣氛微凝。

“元元, 你說什麼?”白溪吟喝茶動作一頓, 聲音不喜不怒。

他對麵的宋杬卿緊張地捏手指,頭垂得低低的, 小聲地將方才的話重複了一遍:“我跟淩陌玦和好了,我喜歡她。”

白溪吟放下茶盞, 聲音有幾分疑惑:“爹爹還以為你不喜歡她。”

宋杬卿想到那人, 眉眼間逐漸染上笑意, 呢喃道:“喜歡的。”

他見白溪吟並無慍色,便大著膽子湊過去問:“爹爹為什麼這麼認為?我看起來像是很討厭她嗎?”

白溪吟笑了笑:“你不是把她趕出去了麼。”

“那是因為……”宋杬卿嘟了嘟嘴,眉毛糾結得扭成一團, “因為我感覺被騙了, 那時候真的特彆特彆生氣。”

“不過……”他又有些不自在地摸摸鼻子, “她的身份已然是藏不住了, 繼續待在宋家也不太方便,再者她受的傷也不輕, 還是回宣王府修養比較好。”

“是麼。”白溪吟麵上笑意更深, “既然喜歡,那你為何同意讓她‘不治身亡’?豈不是更傷人心?”

“我那個時候……是、是……”宋杬卿一下漲紅了臉, 眼睛也是飄忽不定, 下意識想解釋什麼, 結果吞吞吐吐好一陣子也沒說出什麼理由來。

白溪吟氣定神閒地看著他, 並不出言催促, 最後宋杬卿隻能老實地說道:“好吧, 我當時就是在氣頭上,做了不理智的決定。”

“之後她好一段時間沒出現,我也漸漸覺得後悔……”他聲音愈發低了,忍不住用雙手捂住臉,“我不該說那麼重的話的……”

所以說,淩陌玦乾嘛那麼聽話,那麼長時間真的沒來找他,他氣悶得人都要憋壞了。

宋杬卿沒說的是,他想著那次出門如果淩陌玦還不出現,那他就上門去找她,畢竟麵子還是沒有對象重要。

他氣過頭後也漸漸懂了,淩陌玦待他的確是真心,他也不想放手。

解釋完後宋杬卿依舊垂著頭不敢看白溪吟,臉上紅暈始終未褪,嘴唇也因為不自在抿得緊緊的。

白溪吟難得見到他這幅模樣,一時間覺得有些新奇,看了陣子後才順勢問了最後一個問題:“你既這般喜歡她,那為何你與她至今都不曾同房呢?”

“爹爹怎麼——”宋杬卿下意識反問道,眼睛睜得大大的,待看見白溪吟的神色後便立即將剩下的話吞了回去。

他記起來自己平日裡也沒怎麼遮掩過,院裡的人估計都知道他和淩陌玦是分床睡。

“我肯定是喜歡她的,不過……”宋杬卿局促地捏捏手指,頗有些小心翼翼地看著白溪吟,“我……我不想太早生孩子,我才十六歲……”

這個年紀,在現代還是個高中生呢。

白溪吟滿眼疼愛地看著他,慢慢地伸出手來摸摸他的腦袋,聲音帶著幾分歎息:“是啊,你還是個孩子呢。”

宋杬卿蹲下來,滿是依戀地伏在白溪吟膝上,原本有些忐忑的心逐漸平靜下來。

白溪吟輕聲細語:“你今日來同爹爹說這些,又是何意呢?”

宋杬卿仰著頭看他:“嗯……就是想告訴爹爹我喜歡淩陌玦,也希望爹爹能告訴母親一聲,讓她不必再為我挑選京城的適齡女郎了,我有淩陌玦就夠了。”

雖然宋宥的動作不像宋於修那麼大,但是宋杬卿還是察覺到了——近期他來梧桐苑後時常會看見書桌上的年輕女郎名冊,連家世品行都寫得一清二楚,一看就是特地擺給他看的。

白溪吟失笑:“原來如此。”

他又問道:“那你當真不怕她那不祥之名?”

“不怕。”宋杬卿目光堅毅,“我不信那些話,反而還覺得她赤紅色的眼睛特彆好看。”

白溪吟將宋杬卿扶起來,目光溫柔:“既如此,那我今夜便同你母親說明一切,元元你隻管做你想做的。”

宋家的嫡子,做宣王正君也是使得的,雖說可能略有波折……

“謝謝爹爹!”宋杬卿明豔一笑,頓時就不慌了。

“那我現在就去看看淩陌玦,她受傷了,傷口還在滲血,肯定很疼,我帶些補品過去。”

他喋喋不休說了好多話,正打算往外走,沒注意到白溪吟神色微凝。

“元元,”白溪吟笑意盈盈,“宣王不是昨日才抵達京城麼,而你昨日在家休養,如何知曉她受傷了?”

“還知道的這般清楚?”

他直視宋杬卿雙眸,嗓音一如往常般溫和,但宋杬卿就是感覺到了一股無形的壓迫感。

“……”宋杬卿啞然,沒想到自己一不小心說漏嘴了,一時間心跳如雷,隻想著該怎麼糊弄過去。

“怎麼?不能告訴爹爹麼?”白溪吟將宋杬卿慌亂的模樣儘收眼底,聲音愈發溫柔,“是你去見了她,還是……她來見了你?”

“是、是我去見了她!”宋杬卿脫口而出,而後又結結巴巴地解釋,“我昨天感覺身體好些了後就……偷偷跑出去同她見了一麵,所以、所以才知道的這麼清楚。”

外庭相見與內院私會,他總得選一個吧?

雖然說自己偷偷跑出去也不合禮節,但也比讓爹爹覺得淩陌玦是夜裡翻窗的登徒子好。

“是麼?”白溪吟垂下眼簾,也沒說信與不信,不緊不慢地啜了口茶。

宋杬卿緊張兮兮地看著白溪吟,故作鎮定地點點頭:“嗯,是這樣。”

白溪吟又道:“她如今身份不同,你與之相見還需多加注意,莫要落人口實。”

“嗯嗯,爹爹說的是。”宋杬卿連連點頭,感覺到周身氣場變了後緊張感逐漸退去。

他怕自己多說多錯,很快離開了梧桐苑。

白溪吟看著他離開的背影,輕笑著搖了搖頭。

……

宋杬卿這次出門沒打算用府內的馬車,而是讓人去車行雇了輛最為普通的馬車,一兩銀子就能繞京城轉一下午的那種。

不過宋杬卿沒那個興趣,直接讓車婦駛到宣王府後門,而後自己提著禮品下車,假裝沒注意到車婦訝異的目光。

雖然這些補品有些重量,但這對他來說真的很輕鬆,畢竟他有力量buff。

宣王府曾是墨家宅院,不像皇宮那般富麗堂皇,而是古樸雅致,有一種沉靜的意蘊。

宋杬卿是第一次來,但他進宣王府的過程出乎意料的順利。

禮品被人取走了,帶路的人將宋杬卿引到一間屋子前,隻道一句:“殿下正在屋內,公子隨意便好。”

宋杬卿有些驚訝那人的乾脆,又有些奇怪府內沒什麼人,不過也沒太在意,直接推門進去了。

屋內極為安靜,宋杬卿也下意識放輕呼吸,慢慢穿過屏風,看到了躺在軟榻上休憩的淩陌玦。

她枕著左手,臉色有些泛白,眉頭微蹙,看著睡得不太安穩。

宋杬卿看著也漸漸皺眉,她是傷口又在疼了吧,回京路上舟車勞頓,昨日又偷偷摸摸去了宋府,肯定很累。

他緩緩抬起手想將她微蹙的眉頭撫平,但又遲疑地止住動作,擔心將她弄醒。他想了想,最後還是收回了手。

還是讓她睡到自然醒吧。

宋杬卿環視四周,這裡布置規整簡單,與他的屋子風格大不相同,不過也是好看的。

他不打算叫醒淩陌玦,隨後便從桌子下搬了個椅子坐在軟榻旁邊,靜靜地看著她。

看著看著就入了迷。

淩陌玦的外形條件真的很不錯,身材修長,武功高強,很有安全感;臉也很好看,膚色雖然不算很白,但膚質很好,也沒有疤痕疙瘩之類的;而且鼻梁高挺,特彆有型,嘴唇雖然有些薄,但是還挺軟的……

等等,他剛剛在想什麼?

宋杬卿臉一紅,連忙抬手揉了揉兩頰,假裝無事發生。

誰的嘴唇不是軟的?怎麼偏偏想到這一點?

幸好她睡著了……

宋杬卿這麼想著,下意識垂下頭去看,結果正對上一雙赤瞳。

宋杬卿:……

不知道為什麼,他好像並不是很驚訝,反而有種“果然如此”的念頭。

宋杬卿見淩陌玦直直地盯著他看,不過瞳眸中帶著幾分迷茫,想來是還沒完全清醒。

“你……”

他想說些什麼,可是才說了一個字,腰上立即傳來一股大力,整個人不可抑製地往前撲,最後被人牢牢錮在懷裡。

“元元……”淩陌玦在他耳畔低喃,好似在歎息,又好似藏著幾分微不可查的執著。

宋杬卿一時間還有些發蒙,怎、怎麼就抱在一起了?

懷中人沒說話,淩陌玦的手又收緊了些,聲音也有些低啞:“是夢……麼。”

宋杬卿一怔,這看似隨意卻帶著幾分小心翼翼的問題、這看似無所謂卻透露出幾分可憐兮兮的語氣——

“不是夢。”宋杬卿立即說道,又輕輕地戳了戳淩陌玦的臉,聲音溫柔,“我來看你了,阿玦。”

淩陌玦呼吸一滯,雙目瞬間恢複一片清明,久久無言。

宋杬卿眨眨眼,心裡不由得有些疑惑,她怎麼一點反應都沒有?還沒醒困?

“元元。”

淩陌玦開口了,她抱著人坐起身來,抬手理了理他額前微亂的發絲,隨後臉上便露出了一個簡單的、滿足的微笑:“你終於,又喚我‘阿玦’了。”

她笑得太好看了,宋杬卿臉又開始泛紅,不自在地推了推她的肩膀,假裝鎮定道:“你彆這麼肉麻。”

他彆開臉想躲開淩陌玦的視線,餘光中卻瞧見一處紅,頓時一愣,手上更用力了些,一麵說道:“快讓開,都壓到你傷口了。”

淩陌玦乖乖退開了些,宋杬卿盯著她左胸口,眉頭緊皺道:“都滲血了,你就沒發現嗎?”

淩陌玦直直地盯著他,不以為意道:“傷口並無大礙,你無需擔心。”

宋杬卿無奈地看著她,但也不好指責她什麼,隻道:“傷口出血了,我給你清理一下,再換個藥。”

淩陌玦不願他見到那血肉模糊的傷口,下意識開口道:“你不必——”

“你給我乖乖坐好!”宋杬卿瞪了她一眼,自己去拿桌上的藥箱。

淩陌玦微怔,當真乖乖坐好了,目不轉睛地看著他。

儘管宋杬卿已經做了準備,但當他再次看到那個傷口,還是沒忍住紅了眼,但他什麼都沒說,默默地開始清理血汙。

不知道這人是不是根本沒有痛覺,都這樣了還覺得沒什麼事。

清理了一半時,宋杬卿感覺手下的身體突然變得緊繃起來,連忙止住動作,抬起頭來看著她:“是不是很疼?”

二人隔得很近,淩陌玦都能看清他微彎的眼睫,還有那漂亮瞳眸中滿滿的憂色與心疼。

淩陌玦呼吸略重,緩緩說道:“不疼。”

宋杬卿想到自己的力氣,儘可能地又放輕了許多,慢慢地將血跡清理乾淨。

上藥時,他又感覺手下的身體變得僵硬了,想到藥是會有些疼,他便湊近傷口處,輕輕地吹了吹。

“這樣會不會好一點?”宋杬卿仰著腦袋問道,“我小時候受傷了,爹爹就是這麼做的。”

雖然淩陌玦不是小孩子了,但是這麼做應該也是可以的。

他發現淩陌玦已經緊閉雙眸,隻低低地應了個“嗯”字,聲音似乎有些低啞。

宋杬卿雖然覺得她有些莫名的彆扭,不過還是放下心來,很快給人包紮好,又勒令她躺下去休息。

這回淩陌玦沒有乖乖聽話了,態度有些強硬地拉著他坐在自己身旁,一雙赤瞳直直地盯著宋杬卿看。

宋杬卿眨眨眼,道:“怎麼這麼看著我?剛剛做噩夢了麼?”

淩陌玦輕輕地捏了捏宋杬卿地指尖,低聲說道:“……是個離奇的夢。”

“什麼?”宋杬卿沒聽清,她聲音太小了。

“沒什麼。”淩陌玦換了個話題,“元元今日為何會來找我?可是發生了什麼事?”

宋杬卿認真地看著她,緩緩說道:“你受傷了,我很擔心。”

“還有一點,我想告訴你,這個世界很不對勁。”

……——

艱難產出的一章,越到最後寫得越困難……

好害怕寫崩,這4k真的修了很多遍,會努力寫完的,絕對不會草草了事。

第113章 第一百一十三章

話音剛落, 宋杬卿就感覺到心臟驀地一疼,忍不住微微蹙眉。

淩陌玦神色一凝,隱約察覺到什麼, 遲疑道:“元元此話何意?”

宋杬卿狀似無意地抬手撫了下心口, 這才緩緩說道:“你還記得當初我與諸芷兒在渟裳閣起了爭執, 他拿算盤砸我那次嗎?還是你出手救了我。”

“自然記得。”淩陌玦眸光微冷,那時元元躲避不及, 若非她出手,他定會受傷。

“我當時分明是想躲開, 可身體卻突然動不了了。”宋杬卿神色嚴肅, “雖然時間很短, 但我的確感受到身體好像被一股力量定住了,不能動彈。”

“什麼?”淩陌玦眸光一閃,細細想來, 他當時的表現的確有幾分怪異。

“我本以為那隻是一次意外, ”宋杬卿歎了口氣, 麵上愁色更深, “可後來又出現過類似情況。”

“諸芷兒設計陷害我那回,我也是突然就動不了了, 不然以我的力氣, 他不可能對我如何。”

“阿玦,你也做了那個夢對吧?”宋杬卿注視著神色微異的淩陌玦, “所以應該也知道夢裡的‘我’跟諸芷兒不對付, 準確來說是夢中的‘我’總是被他欺侮。”

“可如今的我和夢中的‘我’無論是性情還是身份都不相同, 我從未主動去招惹諸芷兒, 但我和他還是生了齟齬, 就像是誰安排好的一樣。”

宋杬卿慢慢地深吸口氣, 語速放緩:“他設計陷害我那回也十分怪異,那日翎老王君大壽,他既心悅翟雲世女,按理來說應該多同翎王正君多加親近,又怎會選定在那日設計我與人幽會?”

“若事當真成了,我雖會遭人鄙夷,但翎王府的名聲也會受損。這件事細想便知,諸芷兒難道真的不清楚嗎?”

“難道他對我的怨恨已經大過……他對翎王府、對翟雲世女的在乎了嗎?”

見淩陌玦已然陷入沉思,宋杬卿輕輕地笑了笑,又道:“我就是覺得,諸芷兒處處針對我的行為,就像是誰安排好了的一樣……”

宋杬卿身體卸了幾分力氣,直向淩陌玦栽了下去。

“元元?”淩陌玦猛然回神,這才注意到宋杬卿泛白地麵色,不禁有些慌亂,“你哪兒不舒服?”

宋杬卿靠在她懷裡緩了會兒,勉強笑了笑,安慰道:“沒事,就是心口有些疼。”

淩陌玦神色難看,低喃道:“又是心口……”

“你也發現了?”宋杬卿毫不意外她這麼說,“我一想同你說說這個地方的不對勁,心口就疼。”

他有些狡黠地笑笑:“不知道是因為這次說得比較委婉,還是因為耐疼性增強了,這次沒有上次那麼疼了,至少我沒暈過去。”

淩陌玦知道讓醫官來查也查不出個所以然來,隻是心疼他,忍不住將人抱得更緊了些。

她說:“我知道了,元元先彆說了,好好休息。”

宋杬卿抬手摸了摸她的臉,勉強笑了笑:“緩了緩已經不疼了,你彆太擔心。”

他略休息了會兒就坐起來,想起了什麼連忙去看她左胸口處,見沒滲血終是鬆了口氣。

還好他剛剛靠的是右肩,沒壓到傷口。

“最明顯的就是你這個傷口了。”宋杬卿一臉不忿地指了指淩陌玦左胸口處,“什麼樣的傷口還會自己撕裂開來,以至於幾個月都不見好的?”

就是那個莫名其妙的女人搞事情,真歹毒!

淩陌玦握住他的指尖,道:“這傷雖不至於危及性命,但對我頗有限製,相必一段時間內都不能動武了。”

“你還想動武?”宋杬卿忍不住瞪了她一眼,看起來惡狠狠的,“從今天開始,你給我好好待在床榻上休息,不準隨意下床走動,更不能隨便外出。”

淩陌玦赤眸中滿是笑意,覺得他這幅張牙舞爪的小模樣實在可愛。

宋杬卿極為認真地看著他:“要聽話,彆讓我擔心,知道了嗎?”

淩陌玦唇角微揚,道:“好,都聽你的。”

“對了,還有一件事要和你說。”宋杬卿坐得端端正正,“我的記憶應該也出了問題,我並不是生來就記性不好的。”

宋杬卿依稀記得,他上輩子應該是個編輯,最後是在工位上勞累猝死。

淩陌玦眉頭一皺:“怎會如此?”

“我是這麼猜測的,”宋杬卿苦著臉,“爹爹說我小時候走丟過一回,應該就是和你相遇那次,可我真的想破腦袋都還是沒有半點印象,實在是太奇怪了。”

“不僅是這樣,我還感覺有什麼東西有意模糊我察覺出的不對勁,幾次碰上諸芷兒我的身體都不能動,可我總是沒有深究下去。”

淩陌玦想到諸芷兒,心中便湧現出幾分反感,沉默幾息說道:“諸芷兒得了失心瘋,早已跟隨順安縣令離開了京城。”

“原來如此,那我與他應該不會再見麵了。”宋杬卿下意識點點頭,隨後卻是一愣,驚訝地看著她,“順安縣令……是誰?諸芷兒母親不是平南王?”

“看來你並不知曉。”淩陌玦牽過他的手,“去年年末,平南王次女酒後衝撞了十二皇子。”

宋杬卿吃了一驚:“原來是這樣,她可真是……膽大妄為。”

十二皇子封號琴寧,極受陛下疼愛,諸芷兒姐姐的下場可想而知。

不過她既說是“衝撞”,那十二皇子應該沒有大礙。

淩陌玦垂下眼簾,眸中閃過一絲諷刺。若非那諸文宣曾為先帝擋了一劍,哪能苟延殘喘至今?

“對了,”宋杬卿拍拍她的手,“十二皇子是你弟弟吧,你們關係怎麼樣?”

淩陌玦捏著他指尖,聞言淡淡道:“他不敢接近我。”

宮內碰見過兩三回,對方每次都是怯怯地說句“六皇姐安好”就忙不迭地走了,心聲聽著也對她十分畏懼。

不過她並不在意這點。

宋杬卿想了想,說道:“大概因為你不常在京城,你們見麵還是挺少的,互相之間沒多少感情。”

而且畢竟是同母異父的弟弟,淩陌玦可能會覺得彆扭,他還是彆問了。

宋杬卿盯著淩陌玦看了陣子,緩緩說道:“阿玦,我這是第一次來找你,不過後門的侍衛對我並不陌生,你是不是事先和她們說了的呀?而且也很期待我能來找你?”

淩陌玦微怔,緩緩抬起頭來直視他:“元元,自回京後,我無一日不期盼著你能來找我。”

“雖不知你何時會來,但總要先安排妥當,如此她們才不會怠慢與你。”

“這樣哦,你想的還挺周到。”宋杬卿甜甜一笑,心裡忍不住冒出喜悅的火花來。

看來是昨天說的,他心想。

“不過……怎麼感覺你府上都沒什麼人?”宋杬卿記得一路上隻看見幾個侍從,寢殿前也沒護衛守著,難道不怕發生什麼盜竊之類的事?

淩陌玦想到今日當差的幾名下屬,微妙地沉默一陣,說道:“我不喜喧囂,府上侍從並不多。”

“原來如此。”宋杬卿了然地點點頭。

想想也是,她無論是作為宣王還是何玦的時候,身旁的人都不多,和那些身後跟著一群人的世家貴女很不一樣。

宋杬卿靜靜地看著眼前專心致誌把玩他手指的人,心中暗歎,這個人身上的反差真的很大。

她分明長著一副不近人情的冷酷模樣,可對著他時卻總會變得柔和,眼裡盛滿的情意簡直能讓人沉溺其中。

她不善言辭,話不算多,可偏偏說起情話時就信手拈來,每次都用直球將他打得措手不及……

不過為什麼每次都是他害羞臉紅,他好像還沒見過淩陌玦臉紅的樣子。

宋杬卿想到這點,很快回過神來,慢慢的,嘴角翹起一抹壞笑。

他打定主意,微微探身靠近淩陌玦,一手撐著軟榻,一手攀上她頸脖。

“阿玦。”

他聲音輕輕的,柔和又好聽。

淩陌玦身體瞬間繃緊,望著他的赤瞳中展現出幾分不解。

“嗯?”

宋杬卿時刻注意她的表現,立即發現她耳朵開始泛紅,笑眯眯道:“你打算什麼時候去我家提親呀?”

“什……”淩陌玦瞬間睜大了眼睛,一股熱氣從心口開始彌漫。

“嗯哼?”宋杬卿歪了歪頭,笑得一臉單純無害。

他身體又湊近了些,慢悠悠地說道:“何玦的身份不能用了,你要不要以‘淩陌玦’的身份和我成親?”

現在他整個人幾乎都要和她貼在一起,但很小心地沒將重量壓在她左胸口。

他的“誘惑手段”並不算厲害,甚至可以說是有些笨拙,但他還是如願地看見了淩陌玦臉紅耳朵紅脖子紅的模樣。

宋杬卿有些得意地挑眉笑了笑,一麵收回手打算退開。

但這次,淩陌玦卻不讓他得逞。

她一手扣住宋杬卿的腰,翻身將人壓在身下,赤瞳直直地看著他。

二人隔得很近,幾乎鼻尖相貼。

宋杬卿覺得她眼神有些凶,心中一顫,聲音低低的:“你、你做什麼……”

淩陌玦閉了閉眼,將腦袋埋在他頸窩,輕輕地蹭了蹭,聲音低啞:“怎麼又起壞心思了?”

宋杬卿下意識反駁:“我哪兒有?”

他隻是想看看這個人臉紅的樣子而已。

他後知後覺地發現,這人此刻的壓迫感極大,脖子是燙的,呼吸也是燙的……

等等,他剛剛是不是做了什麼不得了的事?

不對啊,不就是身體貼在一起嗎?抱抱不也是這樣?她反應怎麼這麼大?

“那……”淩陌玦支起身子看著他,輕笑一聲,“你分明害羞得臉都紅了,怎麼還要來招惹我?”

宋杬卿一愣:“什、什麼?我臉紅了嗎?”

他立即抬手摸摸自己臉頰,入手是一片滾燙,那臉肯定紅得不像樣了。

所以說,他剛剛是頂著一張紅撲撲的臉去撩她嗎?

他看到淩陌玦眸中明晃晃的笑意,心裡一下繃不住了,直接拿手捂住她眼睛,氣惱道:“你彆笑……”

淩陌玦嘴角愈發上揚,但很聽話地什麼都沒說,隻拉著人坐了起來,理了理他的頭發和衣裳。

她的動作十分熟稔,顯然是做過很多回了。

宋杬卿知道這人總是顧著他的,漸漸的,也不覺得難為情了。

“元元,”淩陌玦牽住他的手親了一下,認真地看著他,“提親一事,若你願意,我此刻便可去宋府拜訪。”

宋杬卿沒收回手,隻微微地縮了下指尖,臉紅紅道:“我自然是願意的,爹爹也是同意的,母親和姐姐們應該也是……”

宋杬卿愣了下,猶猶豫豫:“她們大概也會同意吧……”

最大的阻礙應該是宋於修,她看起來最不喜歡淩陌玦了。

想到這點,宋杬卿有些低落地垂下腦袋。

淩陌玦見狀抬手輕輕地摸了摸他的腦袋,溫聲道:“你不用擔心,這些都交給我。”

歸根結底,宋宥她們還是顧及她隱瞞身份一事,認為她對宋杬卿並非真心,這的確該由她來解決。

宋杬卿一直都覺得淩陌玦的聲音很好聽,低沉又溫柔,這次聽了更是心臟砰砰直跳。

這個人真是又溫柔又有安全感,簡直是完美妻主!

宋杬卿其實打算在這兒吃了午飯再回去的,結果待了沒多久就被人提溜走了。

他沒敢提出反對意見,因為來的人是宋於修。

馬車外裝飾得很華麗,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的馬車,裡麵的氣氛卻是十分壓抑。

宋於修臉色青黑,宋杬卿縮在角落裡,覺得她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涼颼颼的。

“宋杬卿,你可真是好樣的。”宋於修突然說道,看著有幾分咬牙切齒。

宋杬卿身子一抖,垂下頭不敢看她,隻小聲問:“阿姐,你怎麼來了?”

“我怎麼來了?”宋於修皮笑肉不笑,“怎麼聽著你不是很高興啊?怎麼,你還想在她那兒吃頓飯?”

“嗯,本來是這麼想的。”宋杬卿點點頭,聲音有些遺憾,“我還沒在她府上吃過飯呢。”

宋於修一怒:“你!”

宋杬卿轉頭看著她,抿了抿唇,道:“阿姐,你為什麼那麼不喜歡她?”

“哼!”宋於修冷笑,“弄虛作假之人,絕非良人。”

宋杬卿聽她這麼說心裡也有些生氣,不滿道:“她沒有,她對我很好,我喜歡她。”

“你喜歡她?!”宋於修聲音驟然拔高,像是被點了火的炸藥包似的,“元元,她騙了你,你還喜歡她?你彆忘了,你當初還說要跟她恩斷義絕呢!”

“那、那是我衝動了還不行嗎?”宋杬卿瞪著她,試圖據理力爭,“老實說,她除了偽裝為何玦這一身份以外,也沒對我做過壞事啊。阿姐你應該也能看出來吧,她對我是真心的。”

“她雖然看起來很凶,但是對我很溫柔,體貼入微,處處上心,又很有安全感,符合我所有理想妻主的標準,所以我才會喜歡她。”

他頓了頓,又道:“就算是關心我,阿姐你也太過分了,為什麼把她貶得一文不值,這樣的話我也會難過。”

話落,馬車內一片寂靜。

宋杬卿等了幾息也沒見宋於修說話,便小心翼翼地瞥了她一眼,她神色很不好,卻不是怒容滿麵。

“阿姐?”他輕聲道。

宋於修閉了閉眼,緩緩說道:“因為你哭了。”

宋於修一愣:“啊?”

宋於修一手撐著額頭,氣惱道:“你因為她,總是掉眼淚不是嗎?”

“我都看見了,剛成親沒多久,你一個人躲在房間裡哭,有時候還會做噩夢,你以前都不會這樣,不是因為她,還能是誰?”

“什……什麼?”宋杬卿傻眼了,有這樣的事嗎?

好像……是有過哭的記憶,不過那時候應該是因為第一次成親的慌亂,做噩夢大概也是因為害怕原身的悲慘結局吧。

“還有,”宋於修臉色愈發難看,“她身份敗露後,你嘴上說與她恩斷義絕,背地裡還不是一個人偷偷摸摸掉眼淚。”

“你怎麼知道?”宋杬卿脫口而出,眼睛瞪得老大。

下一瞬,他立即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麼,連忙扭過頭去不看她,臉色爆紅。

他分明是躲起來偷偷哭的啊……

“眼睛腫的跟個核桃似的,還以為旁人不知道。”宋於修用手揉揉宋杬卿的腦袋,將他頭發揉得一團糟才肯罷休。

宋杬卿有些不滿地拿來她作亂的手,默默地整理自己頭發。

宋於修想起宋杬卿哭得眼睛紅通通的可憐模樣,又是一陣心疼,氣悶道:“所以說,我為什麼要喜歡惹哭我弟弟的混賬?”

“她不是混賬。”宋杬卿認真反駁她,“而且那回也不全是她的錯,我也有不對的地方。”

“嘖,你胳膊肘怎麼總是往外拐?”宋於修一臉不愉。

“哪兒有?”宋杬卿嘟著嘴,小聲嘀咕著,“我跟她才是一個胳膊肘的~”

“誒,你這小郎君怎麼越說越起勁?”宋於修抬起手,作勢又要揉他腦袋。

宋杬卿趕緊躲,同時還不服氣地說道:“反正淩陌玦才不會對我不好。與其這麼關心我,阿姐你還是先關心關心你自己吧。”

“你和秋舒哥哥之間,如何了?”

宋於修:“……”

她沉默了,並且轉過頭去,好像沒聽見他的話一樣。

宋杬卿心生訝異,立即問道:“怎麼了?出什麼問題了嗎?”

“唉——”宋於修長長地歎了口氣,看著頗為苦惱,“元元,你說你們小郎君心裡,都在想些什麼?”

“唔……”宋杬卿一手摸著下巴,仔細思索,“小郎君的想法還是很多的,這個需要你自己去把握。”

“其實,我有時候也不懂秋舒哥哥在想著什麼,他總是溫柔地笑著,十分細心,而且懂很多東西。雖然話比較少,但是很會照顧旁人的情緒,相處起來很舒服。”

“溫柔地笑……”宋於修低喃一句,忽然用手捂住慢慢變紅臉,“他笑起來很溫柔,也很好看。”

末了,她又補了一句:“不笑的時候也好看。”

宋杬卿眨眨眼,直接問道:“阿姐,你不會是單純看上秋舒哥哥的美貌了吧?”

秋舒哥哥的確很好看,在京城中也是數一數二的美人。

宋於修愣了下,伸手撓撓頭,不確定道:“或許是吧……我一見到他就覺得他好看,比誰都好看。”

宋杬卿看她一副深陷情網的模樣,想到自己也覺得何玦那張臉很好看,這大概是傳說中的“情人眼裡出西施”?

不過他也沒什麼戀愛經驗,也給不出什麼有效建議,還是不要瞎指揮了。

於是宋杬卿最後也是讓宋於修加把勁,努力讓秋舒看到她的誠心。

宋杬卿自己還有任務呢,他要努力讓家裡人都接受淩陌玦!

時間飛逝,一下就跳到了九月。

在宋杬卿的努力下,家裡人雖然說不上是完全接受淩陌玦了,但態度也是漸漸鬆動。

淩陌玦的傷也好多了,雖然沒有痊愈,但已經不會自己主動撕裂了,這多虧了古太醫。

宋杬卿與方家人的關係也是愈發親近,時而去她家小住幾日,周圍都是對他親近友善的人。

一切都朝著美好的方向發展,宋杬卿是這麼認為的。

九月中旬開始,宋杬卿發現家裡人突然開始忙碌了起來,說是為了即將來臨的南暮山祭祀做準備。

南暮山祭祀……

又是原書中沒出現過的事。

沒由來的,宋杬卿覺得一陣心慌。

就好像,這次祭祀一定會發生什麼似的——

小可愛們,阿蕁因為二次元三次元的各種原因,斷更很久,實在抱歉!!!

現在終於收拾好心態回來碼字了

哦吼吼,最後一個劇情點啦,超級激動~

這次祭祀,會發生什麼呢?

在此感謝一下小浣熊小可愛,給我投了五十個月石,幫助我可以換更多的封麵圖位置~比心心~

暑假來臨,準備接受阿蕁認真又真誠的更新吧!

努力完結,衝衝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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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114章 第一百一十四章

南暮山祭祀, 據說為淩朝初任帝王所設,廿年一祭,曆時半月, 亙古不變。

周圍人都這麼說, 可在這個世界生活了十六年的宋杬卿卻連聽都沒聽說過, 真是太奇怪了。

可能是那個可惡的女人,也可能是這個世界的天道。不論是誰, 反正肯定是不想讓他好過的東西。

宋杬卿想過,如果他不去祭祀, 乖乖待在家裡的話, 會不會就什麼都不會發生了?

可是, 如果他總是逃避的話,是不是永遠都沒辦法知道這一切的真相?

為什麼他會被針對?

為什麼他身邊總出現一些奇奇怪怪的人?

還有……為什麼他會來到這個世界?

難道他真的是受上天眷顧,以至於死後重活一世嗎?

而且, 先不說宋杬卿想不想逃避, 現在最重要的問題是——他能躲得掉嗎?

既然能讓他周圍所有人都察覺不出問題來, 力量有多強大可想而知, 宋杬卿不覺得自己能輕易逃脫。

宋杬卿一想到這件事就覺得煩悶,泄氣地趴在桌子上, 眉頭緊緊皺在一起。

難道他就這麼什麼都不做, 然後等著事情發生嗎?那也太被動了吧。

不行,他總得做點什麼……

某日, 接近正午時分。

宋杬卿趴在桌上發呆。

“公子, 方家小姐來了。”門外的小茹揚聲說道。

宋杬卿回過神來, 想到自己答應了跟梓玥阿姐出去吃飯, 忙應了一聲, 進裡屋換了件衣裳。

方梓玥在飄香樓定下了最好的廂房, 又牢牢記住了弟弟的喜好,點的都是宋杬卿喜歡的菜:紅燒排骨,水煮魚,麻婆豆腐,甜辣黃瓜條等等。

但她很快發現了不對勁,宋杬卿似乎有些食欲不振,最喜歡的水煮魚都沒吃幾片。

方梓玥停下手中動作,一臉關切地看著他:“元元,可是這飯菜不合你胃口?”

“不是,”宋杬卿搖搖頭,夾了塊排骨放進碗裡,“挺好吃的,這飄香樓的飯菜味道一向不錯。”

不過他現在因為擔心自己的生命安全,沒什麼胃口。

方梓玥想了想,覺得自己大概猜到了他在想什麼,說道:“其實我這次除了想同你吃頓飯,還有事與你說,關於你讓我查的那個人,有消息了。”

“是嗎?”宋杬卿心中一喜,忙放下碗筷,迫不及待地問道,“查出什麼了?”

宋杬卿覺得自己不能什麼都不做,於是拜托了方梓玥幫他找找他當初在寺廟中遇上的兩個人,主要的是要查那個女人。

至於為什麼是讓她幫忙查而不是找宋於修她們……因為如果要她們幫忙查的話,那她們肯定會問發生了什麼事,而宋杬卿不想說。

宋家人會問,但方梓玥不會。

宋杬卿讓他幫忙查,她便毫不猶豫地去查了。

方梓玥說道:“那女子是東城富商陸家的三小姐陸瑾,夫郎是陸家主君遠房表親的孩子,名喚白意。”

“她們都是京城人士?”宋杬卿問。

“嗯。”方梓玥頷首道,“這陸三小姐乃側室所出,並不受寵,在陸家沒多少話語權。”

宋杬卿一手摸著下巴,神色嚴肅,已然陷入沉思。

“可奇怪的是,”方梓玥頓了頓,眉頭微皺,“一次失足落水後,這陸三小姐竟像變了個人似的,不僅將陸家大鬨一通,又強娶了白意公子,之後又帶人南下,在江南那邊買了處宅子居住。”

宋杬卿一驚:“像變了個人似的……”

嗯?這聽著怎麼那麼像……

“是啊,”方梓玥想到打聽來的消息,繼續說道,“據說這陸瑾原本性格怯懦,寡言少語,時常被嫡出的陸二小姐捉弄,但從未出手反抗。”

“但自落水醒來之後,陸瑾整個性子都變了,當日直接破門而入,將陸二小姐打了一頓,揍得人鼻青臉腫,直在床上躺了三個多月才能下地。陸家家主也被硬生生氣昏過去。”

“當時陸家人都說陸瑾是被什麼臟東西附身了,還請了人來開壇作法,最終卻是自討苦吃。”

“而且還有一件怪事,自陸瑾走後,陸家生意便一落千丈,如今早已不是什麼富商了。”

此話一落,方梓玥終於端著茶杯喝了一口,潤潤喉。

宋杬卿默了默。

他這回確信了,那陸瑾要麼是穿越的,要麼是重生的,再不然就是被奪舍了!

好家夥,既然能夠多活一輩子,不好好跟夫郎甜甜蜜蜜,乾嘛抓著他不放?還傷害了淩陌玦,真討厭!

宋杬卿想了想,又問道:“那梓玥阿姐你知道她現在在哪兒嗎?還是在江南?”

“不。”方梓玥搖搖頭,“我們去江南後發現那處宅子已經沒有人了,隻查到了她們當初的經曆。至於她們如今所在何處,我們目前還沒發現蹤跡。”

“這樣啊。”宋杬卿若有所思,該不會是回京城了吧?

他衝方梓玥笑笑,真心實意道:“這次多謝梓玥阿姐了,幫了我很大忙呢。”

“元元不必客氣,”方梓玥也溫柔一笑,“你我既是姐弟,自是不必如此生分。”

“嗯!”

多少知道了些有用的消息,宋杬卿也沒那麼擔心了。他看著桌上豐盛的飯菜,胃口大開,吃的一本滿足。

方梓玥寵溺地看著他,隨後就要送他回府。

“等一下,”宋杬卿抿了抿唇,又衝方梓玥笑了笑,看著十分乖巧,“梓玥阿姐,我現在還不想回去。”

“那元元想做什麼?”方梓玥問道,“不若去聽折子戲?”

“不是。”宋杬卿走兩步靠近她,用手指捏著她一片衣角,輕輕地扯了扯,小聲說道:“這裡離宣王府不是很遠,所以……我想順路去看看她。”

這個“她”指的是誰,二人皆是心知肚明。

方梓玥微愣,隨後啞然失笑:“你啊……”

宣王府和飄香樓分明不在一條街上,哪兒來的“順路”一說?

宋杬卿鼓了鼓腮幫子,目光直直地看著方梓玥,裡麵滿是期待之色。

這段日子,家裡人看的比較緊,不準他隨意出門,她們主要是覺得兩個人還沒成親,他一個小郎君總是找上門去不太好。

淩陌玦倒是明裡暗裡多次拜訪宋府,每回都帶了厚禮來,勉強算是刷了一波宋家人的好感度。

不過宋杬卿偶爾會在心裡嘀咕,她們分明是熱戀中的小情侶,卻見不著幾回麵,這合適嗎?

這次是方梓玥帶他出來的,宋家人也知道她們之間的關係,所以二人多待一會兒也沒關係。

他想趁著這次機會去看看淩陌玦,不知道她的傷口怎麼樣了,正好也討論一下陸瑾的事。

見方梓玥不說話,宋杬卿又扯了扯她的衣袖,拿另一隻手比了個“一”出來,信誓旦旦道:“我就去一個時辰,真的,絕不多待一刻鐘。”

方梓玥看著她,笑而不語。

普天之下,怕是沒有哪個姐姐能大大方方地看著自家寶貝弟弟投入彆的女人的懷抱,哪怕那個女人是她弟婿。

宋杬卿與淩陌玦二人的感情淵源,方梓玥已儘數知曉,偏心的她自是對那淩陌玦頗有微詞。

宋杬卿癟癟嘴,慢慢地把手指收回來,眼神變得可憐兮兮的,小聲道:“那……半個時辰後回來,怎麼樣?”

方梓玥心中一軟,雖然依舊有些不愉,可弟弟這麼看著他,還對她撒嬌,她如何能拒絕?

於是她抬手,輕輕地摸了摸宋杬卿腦袋,淺淺一笑:“你既想去,便去吧。半個時辰後,我去宣王府後門接你。”

“好。”宋杬卿笑得眉眼彎彎,“阿姐最好了!”

話落,他便忙不迭地往外走。

身後的方梓玥無奈一笑,還不完提醒一句:“慢些走,彆崴了腳。”

“知道了——”

宋杬卿嘴上答應著,見三樓廊道上沒人,腳下動作不停,結果在轉角處差點與人撞上。

他沒看清臉,隻察覺到有個人影,雖立即停下腳步,可慣性使得他上半身往後仰,在快要摔倒之跡被人扶了一把。

宋杬卿回過神來,心中仍有幾分心悸,但即刻抬起頭來道謝:“多謝你——”

冷不丁看見淩陌瑜的那張臉,宋杬卿瞪大眼睛,嚇得一下失了聲,就好像嗓子被人掐住了一樣。

淩陌瑜見狀臉色一沉,眸中飛快地閃過一絲不愉,左手不自覺多了分力氣。

宋杬卿便立即感覺到右肩一疼,忍不住蹙了眉,下意識抬手將肩上的手拍了下去。

“啪”的一聲響,在安靜的廊道中顯得十分突兀。

那隻停在半空中的手肉眼可見地變得紅腫起來。

淩陌瑜麵色鐵青,咬牙切齒道:“宋杬卿——”

宋杬卿連忙後退幾步,聲音細弱蚊蠅:“……抱歉。”

他剛剛的確沒有控製力道,她該不會要以此為由抓了他吧?這人之前不是還想砍他手腳來著。

他頓了頓,又道:“方、方才多謝五皇女殿下出手相助……”

淩陌瑜聞言麵色稍緩,慢慢將左手置於身後,然後直直地看著他,似乎想說些什麼。

宋杬卿:?

怎麼還不讓開?

他沉默幾息,想著自己要做的事,便轉了身子打算從右邊繞過去,結果淩陌瑜也跟著移了一步,剛好擋在他麵前。

得,這一看就是故意的。

直接將人推開也不太好,畢竟是個皇女。

宋杬卿退後兩步,深吸口氣,快速說道:“我有要事,五殿下可否讓一讓?”

淩陌瑜一噎,隻覺心裡甚是悶賭,背後拳頭狠狠攥緊,低聲說道:“……此次南暮山祭祀,你彆去。”

宋杬卿愣了下,她這話是什麼意思?

他很快彆開頭,冷聲道:“我去與不去,與五殿下何乾?”

“你!”淩陌瑜一怒,額頭青筋暴起,覺得這人實在不識好歹,作勢還想說些什麼,卻被人打斷了。

“元元,你荷包落下了——”

方梓玥走過來護在宋杬卿身前,匆匆地衝淩陌瑜頷首道:“見過五殿下。”

下一刻,她便立即偏過頭看著宋杬卿,低聲詢問:“發生了何事?”

宋杬卿無聲地搖搖頭,勉強笑了笑,身旁有人就沒那麼怵了。

兩人關係看著十分親近,淩陌瑜目光愈發幽暗森然,心中某處也生了幾分澀意。

“梓玥阿姐,我們走吧。”宋杬卿挽著方梓玥左手,拉著人從廊道左邊走了,壓根沒看淩陌瑜一眼。

他便也沒注意到淩陌瑜驟然沉下的麵色有多難看,陰翳十分。

兩道身影很快消失,淩陌瑜垂眸看了眼自己左手腕骨處,於紅痕之中又多了一道淤青。

她抬起右手摸了摸那道淤青處,下一刻手指突然用力地摁了下去。

移開手再看,淤青變成了更深的紫色,又添了幾道半月形的血痕,看著十分可怖。

可她唇角卻是綻開一抹笑意來,低聲呢喃:

“宋杬卿,你早晚會落入吾懷中……”

……——

阿玦:這章我為何沒出現(麵無表情)

阿蕁:你的戲份在後麵(超小聲……)

元元:咦,五皇女莫名其妙的(嫌棄)

(友情提示,珍愛生命,遠離病嬌哇)

第115章 第一百一十五章

才到樓下的宋杬卿突然覺得渾身發冷, 忍不住抖了抖身子,一麵抱怨道:“怎麼就碰上她了,莫名其妙的。”

方梓玥察覺出不對勁來, 遲疑道:“元元, 你與五皇女這是……”

“她曾經綁架過我, 想逼我嫁給她,”宋杬卿實話實說, 又諷刺一笑,“其實她就是想利用宋家的權勢。”

自己沒能力就想著利用公子郎君的婚事, 真是太沒品了。

方梓玥麵色一沉, 冷聲道:“是麼。”

宋杬卿見方梓玥臉色不好, 顯然是在擔心他,不由得心中一暖,抬手拍了拍她肩膀, 說道:“阿姐彆擔心, 那次綁架之後, 她也吃了不少苦頭, 應該不敢再那麼做了。”

而且他也不會再像上次那樣,輕而易舉的就被人弄暈了。

方梓玥斂下神色, 頷首道:“.……嗯。”

“那我先走了!”宋杬卿衝她淺淺一笑, 隨後上了馬車。

有宋府侍衛隨行,便不用方梓玥擔心。

他目送馬車駛遠, 隨後才緩緩走向不遠處的茶樓, 眉頭緊鎖, 思緒紛雜。

……

某日, 宋府。

宋杬卿從梧桐苑走出來, 整個人都有些蔫蔫的。

剛剛得來消息, 淩帝下旨,說是四品以上的官吏及家眷皆需一同前往南暮山,亥月中旬啟程。

所以說,這次祭祀他根本就躲不了。

可惡……總感覺背後有隻手推著他往某條路上走,而且還是一條黑路。

宋杬卿緊抿著唇,突然停下腳步。

不行,他不能坐以待斃。

下一刻,本來要回裡屋的腳突然轉了個彎,改道去了小書房。

他記得自己當初應該是做了記錄的,雖然後來以為自己不用走劇情了後就沒管了,但是努力找找的話說不定還能找得到。

雖然他腦袋裡隱隱約約也記得一些劇情,可是還是寫在紙上的東西可信度更高。

記憶那種東西總是容易變模糊,就像多年後再次想起初戀會自動疊加800層濾鏡那樣似的。

時間過去挺久了,宋杬卿也不太記得當初把那本冊子放在了什麼地方,叫了青梔等人幫忙找找,找了大半個時辰後終於找著了。

“呼……”宋杬卿緊緊捏著那本薄薄的小冊子,大大地鬆了一口氣,隨後立即翻開來看。

小說後期,原女主正外出作戰,原身性子實在懦弱,縱使有六皇女正君一名,在京城的處境卻依舊不好。

最後,諸芷兒害得原身孩子沒了,這可以說是徹底斷絕了他活下去的希望。

於是,在某個冬夜,原身拖著一身病體,悄悄地從六皇女府後門逃了出去。

他穿的十分單薄,一件大紅色的外衫,說不上有多精致,但那是他親手的。

是他的嫁衣。

六皇女府的侍衛很快察覺到原身的出逃,立即追了過來。

原身跟著一輛馬車上了山,之後又慌不擇路地跑了很久,最後到了懸崖邊,從此再無退路。

冬夜寒涼,天上正落著雪。

原身狼狽又無助地站在懸崖邊上,麵上毫無血色,身子也是搖搖欲墜。

他本就體弱,剛失了孩子還沒幾日,又逃跑了這麼久,身體早已撐不下去了。

四周圍著一群侍衛,全是他不熟的麵孔,身上的盔甲反射出刺目的光芒。

他閉了閉眼,覺得渾身都冷極了。

那些侍衛紛紛出言請他回府,楊拾桑也勸他回去,可他不想聽她們的話。

他彎起唇角,輕輕地笑了笑,襯著一襲紅衣,淒美無比。

下一刻,他毫不留戀地轉身一躍,投入那無儘的黑暗中。

……

“啪!

宋杬卿猛然將書冊合上,睜大眼睛,一臉驚疑。

他當初……有寫得這麼詳細嗎?

“嘶——”

宋杬卿吸了口氣,立即將這本冊子扔到一邊,又連忙搓了搓手臂,呢喃道:“怎麼突然覺得有點冷……”

“天氣漸涼,公子回屋添件衣衫罷。”青梔立即說道。

宋杬卿點點頭,離開前想了一想,最後還是把那個小冊子拿上了。

雖然有點奇怪,但他感覺還是有點用的。

祭祀有十五日,一行人在至少要在南暮山住十六天,自是需要早早做好準備,比如攜帶好衣裳飾品什麼的。

聲晚閣內。

“公子,這件可要帶上?”青梔手持一件杏花色的衣裳問道。

宋杬卿抬眸看了一眼,搖搖頭道:“不帶,隻要沾上點紅色的衣服,通通都收起來,我這段時間都不想穿。”

“是,公子。”青梔心下了然,將那件衣裳放在一旁。

紅玉覷了眼看著頗為心情不佳的宋杬卿,非常機敏地沒說話,轉而湊近青梔那邊,小聲問道:“青梔姐姐,你可知道公子這是怎麼了?”

“公子素來便喜歡紅色的衣裳,這回怎的突然說不想穿了?”

青梔搖搖頭:“我也不清楚,就按公子說的做吧。此次祭祀,就不帶紅色的衣裳了。”

紅玉乖乖應下:“好。”

宋杬卿這幾日一直在研究那個小冊子,現在懷疑那股力量是想把原書的劇情按在他身上,不然怎麼這麼努力地強迫他參加祭祀?

南暮山大概就是照著原身跳崖的那座山做出來的吧。

以此類推的話,原身死前穿的大紅嫁衣,那他為了避免某種奇奇怪怪的定律,這些日子就先彆穿紅色了,最好碰都不碰一下。

而且嫁衣是不可能出現的,他壓根就沒動手繡過,他當初成親穿的還是爹爹當年的嫁衣呢。

他心中默默期盼著這十幾天千萬千萬不要下雪,讓他安安穩穩地度過這次祭祀就好。

雖然這些想法可能是他胡思亂想了,但是他覺得自己什麼都不做更不好。

恰時,屋外有人說道:“公子,宣王殿下來府上了。”

“嗯,”宋杬卿應了一聲,眨眨眼,故作鎮定道,“來了便來了,怎麼還跟我說。”

“公子,我們都知道,宣王殿下過一會兒就會來看公子你的。”紅玉立即打趣地說道。

末了,她又補了句:“宣王殿下每回都這樣。”

宋杬卿當即紅了紅臉,站起身來說道:“她分明是來同母親商量祭祀一事,你們彆胡說。”

他嘴上這麼說著,眼中的笑意卻是藏不住的。

好幾天沒見了,這次能見一麵也好。

其實宋家人對淩陌玦也算是認可了,對於她多次上門的行為也可以說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或許祭祀之後,二人的婚事便會定下了。

時間飛逝,很快到了十月十五日,眾人啟程前往南暮山——

這章阿玦是出現了對吧,阿蕁沒說錯吧,雖然隻有一點點(目移)

主要是不好斷章,還是在這裡停了吧w

換了下一本預收主要是顧及新文字數和暑假時間,《內侍》可能也有三十來萬字,暑假大概率寫不完,我怕又會和《小郎君》一樣請假斷更之類的,所以換成了《臉盲霸總》,它是現代小甜餅,非女尊,依舊女寵男女追男,不是很長,暑假應該可以寫完。有興趣的小可愛可以看看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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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116章 第一百一十六章

南暮山坐落在京城南郊, 若無意外,當日即可到達。

淩帝極為重視此次祭祀,朝臣家眷都來的很早, 隨行者眾多, 場麵極為壯觀。

宋杬卿看著淩帝的鑾駕, 心中暗歎,真是金錢的味道~

淩陌玦駕馬跟在淩帝鑾輿後, 少見地又帶上了麵具,一身玄色勁裝, 身姿挺拔, 極為惹人注目。

主要是吸引了宋杬卿的目光, 彆的小郎君都不敢看她,隻因她“煞神”與不詳之名。

宋杬卿有些心疼,那人分明很溫柔的, 上戰場也是為了黎民百姓, 如今卻被世人這麼誤解。

不過淩陌玦卻說:“是非在己, 毀譽由人。”旁人如何看待她, 她根本不在乎。

宋杬卿聽了心臟砰砰直跳,突然覺得隻有他一個人知道淩陌玦的好, 也挺好的。

過了一會兒, 去前方打探消息的綠芮回來了,提醒道:“公子, 快啟程了。”

“東西也送過去了, 交給了翟護衛。”

“那就好。”宋杬卿淺淺一笑, 又往鑾駕那邊看了兩眼, 隨後才轉身進了馬車。

山路並不崎嶇, 事先也有侍衛清掃道路, 隊伍前進很是通暢。

直到某個時候,宋杬卿發現馬車行駛變慢了,最後竟然漸漸停了下來。

車婦說前方有異,實在不宜前行。

宋杬卿掀開簾子看了看,前麵明顯是堵住了,還隱隱約約傳來爭執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