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素光話才起了個頭, 薑無瑕便抬頭望去。
見此時囚困結界無人窺探,方才來得及理會玉素光。
他一貫溫和帶笑的臉上,此刻帶上了嚴肅和審視, 冷聲道:“我與霍家小姐一場孽緣,到底是曾經傾慕過, 最後鬨到難堪收場的局麵,我亦有錯。”
“今次霍家來觀戰本就相顧尷尬, 玉師妹還提起這事做什麼。”
霍家便是在薑家之後抵達的, 蒼洲西北煉器大族。
薑無瑕與霍家家主之女曾經也是一對羨煞旁人的眷侶, 隻可惜交往過甚, 一開始的羞怯褪去, 薑家女便原形畢露。
外界傳聞其性格癲狂跋扈, 不可理喻, 對薑無瑕更是動輒打罵羞辱, 不顧場合使其難堪。
最後還是雙方家主介入, 薑家女被強製帶回族中幽禁,方才斬斷這段孽緣。
此事過後, 誰提到薑無瑕不歎一聲倒黴,情竇初開攤上這麼個瘋婆子。
可玉素光卻冷笑:“二師兄,一次還當你運道不好,可再二再三呢?”
“你為何總是遇到不可理喻的女瘋子?你為何總被道侶欺淩橫霸?你為何總是弱勢可憐遭人同情那個?”
“薑家女是第一個嗎?她不過是身份最顯赫那個而已。符峰的瞿師妹如今還關在從心崖呢, 禦化宗的陸師姐仍鎖著鐵鏈沉在寒潭獄中。”
“師兄你相顧尷尬的何止一個霍家。”
薑無瑕眯了眯眼睛,他這表情讓原本謙和溫潤的氣質多了幾分虛偽。
“我不懂玉師妹你在說什麼,縱使我每段情緣都不得善終,總是以相同的結局潦草收場,那也是我識人不明,或是我的劫數在此, 就不勞師妹操心了。”
玉素光大笑出聲:“師兄你糊弄彆人便罷,在我們麵前就見外了。”
說著她突然問了一個毫不相乾的問題:“師兄你知道我最討厭的食物是什麼嗎?”
“萍靈蕉。”以薑無瑕的周道,同門師弟妹的喜好自然不會不知道。
萍靈蕉是一種長在靈池浮萍上的水果,類似凡俗的香蕉,隻是口感更為細膩潤澤,絲毫沒有澀味,是修界常見的靈果之一。
玉素光盯著他,麵無表情道:“萍靈蕉曾是我最喜愛的食物,你知道為什麼我現在如此討厭,聞到味道便惡心嘔吐,無法抑止嗎?”
薑無瑕盯著她沒接話。
“因為我那個好母親,在外寬和大度的玉夫人,在得知我喜歡吃萍靈蕉後,命人搗碎了涕肉蟲拌著蕉泥喂給我,整整喂了我一個月,然後在我進食的時候,將原料端上來。”
薑無瑕聽著這話,臉色已然有些難看。
他身後的宋檀音和榮端,聞言則是覺得喉嚨瘙癢,有些想吐了。
若是這樣,倒也完全理解玉素光為何每次見到萍靈蕉都反應狼狽。
玉素光看著薑無瑕,臉上的表情變得憎惡怨毒:“然後你猜如何?”
“在我認親宴上,自稱視我如親女的玉夫人,親親熱熱的要喂我吃萍靈蕉。”
“我大哭尖叫,嘔吐拒食便成了不知好歹,果真是婊·子生的賤種,上不得台麵。”
玉素光笑著眼淚都出來了,她的眼神剝開薑無瑕偽裝,大聲道:“你玩那套都是我吃剩下的。”
“飽受道侶欺淩的受害者,識人不明的溫謙君子,你也配!”
薑無瑕臉上已經結滿了冰霜,褪去了平日的偽裝。若此時有外人在此,便會發現不刻意營造時,麵相竟看著有些陰險刻薄。
玉素光看他變了臉色,心中快意,就如同透過薑無瑕揭破了玉夫人的虛偽一般。
她繼續道:“二師兄可還記得虹靈秘境廣場彙集時,霍姑娘當眾扇你的耳光?”
“可還記得並天書院查閱上古典籍時,霍姑娘突然的暴起傷人?”
“又可還記得東南邊陲抵禦妖邪時,霍姑娘不顧同行修士安慰的驟然發狂?”
“霍姑娘有如今的聲名狼藉,這幾件事功不可沒,提及此,誰不為薑師兄抹一把同情淚。”
“那霍家主愛女如命,竟也自持理虧,拿你毫無辦法。”
玉素光露出一個陰險的笑:“可若我有證據證明,霍姑娘發狂乃是人為刺激,事出有因呢?”
薑無瑕沉聲歹毒道:“你敢。”
玉素光:“我都要死了,二師兄你覺得什麼能嚇住我?”
薑無瑕冷笑:“倒是小瞧了玉師妹,原來這麼多年,你也並不隻會做人走狗,妒害同門。”
話雖這樣說,卻也是認下了這晦氣差事。
他不確定玉素光手裡的把柄能威脅他到何種地步,但他的處境,確實也不宜冒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