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也讓我做個明白鬼。”
王淩波手中一頓,森然一笑:“偏不!”
說著將剩下的紙人一分為二,身首分離。
玉素光的元嬰還欲逃脫,可葉華濃豈能讓她如意?她捏碎一顆丹藥,青霧蔓延。
玉素光的元嬰方一接觸,便如冰雪融化,嬰兒般的慘嚎持續片刻後戛然而止。
葉華濃看著地上那灘綠色濃液,心緒複雜,長吐一口氣後,不再以德行壓抑自己的天性。
她露出一個快意的笑。
王淩波提醒道:“你我時間不多了,趕緊收拾吧。”
葉華濃點頭,二人根據一開始的分工忙了起來。
玉素光之死不會是小事,若不想敗露,她們必須得抹去自己的痕跡,否則一個回溯法器,便能還原此間發生的事。
王淩波拿出一個擾亂靈子的法器,以靈石啟動,一炷香的時間後,此間靈子便會失去活性,無法為回溯法器提取記憶。
又扔出食屑蟲,示意葉華濃滴一滴血液在它嘴裡,此蟲便會自行尋找並吃掉脫離她們本體意外的一切痕跡。
發絲,皮屑,氣味,甚至衣服上掉落的絲纖。
即便商量過,葉華濃還是看著驚奇:“你是如何想到這些法子的。”
修界毀屍滅跡慣來粗暴,而王淩波所謂簡直精細縝密的讓人自歎不如。
王淩波:“我就這一條小命,可不敢掉以輕心。”
除了抹去二人的痕跡,還得將玉素光道體上受丹藥法陣控製的痕跡抹除,這便是葉華濃的事了。
她一邊用丹融了玉素光殘軀靈脈中殘留的痕跡,一邊繼續問王淩波:“據我所知,修界以前沒有出現過消除靈子活性的法器,你是如何找到的?”
王淩波:“不是找到的,是針對回溯法器設計出來了,當然我隻是提了個思路,真正造出來的另有他人。”
葉華濃:“雜糅進絲線裡的法陣,滅靈法器,食屑蟲,你手裡新奇的東西太多了。”
王淩波手裡動作稍頓,看著她笑了:“你是想問,為了殺他們我到底準備了多少?”
葉華濃也注視著她:“對。”
王淩波想了想:“他們幾人脾性不同,所練的功法不同,靈根的屬性也不同,所以不能一概而論。”
“能夠以我凡人之軀誅殺的辦法,每人大概有兩百多個吧?趙離弦的少一些,畢竟他修為太高,難度不能一概而論。”
“但這個數量,定會隨著我對他的越發了解而增加。”
葉華濃無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她看著王淩波灑然自若的身影,不以為意的對話,突然就感到很難過。
沒有人能在提起血海深仇時狀若旁人,這般難以置信的布局與鑽研,恐怕從她決定複仇的每一刻,內心都在籌謀。
而她所有籌謀的時間,都會撕開她的回憶,提醒那至暗時刻。
在從容平淡的表麵下,恐怕人早就已經瘋了。
葉華濃明白任仇恨宣泄的感覺是什麼樣的,無邊的愧悔不甘和痛苦會將人吞沒,褪去世間顏色,遮儘一個人感受快樂的能力。
她號稱跟著趙離弦是為了領略仙界精彩,何其諷刺,她根本無法再為任何風采而悅。
葉華濃雙眼有些發酸,問王淩波道:“方才玉素光想做個明白鬼,你為何不告訴她?”
“也好叫她知道該衝誰懺悔。”
王淩波衝她笑了笑,那笑容中帶了點對不諳世事的純良之人的寵溺:“她怎可能對自己的惡行懺悔,便是懺悔,她的悔意又值幾個錢?”
見葉華濃對這個答案並不滿意,王淩波隻好又道:“我的族人死在她劍下時,也不知道除魔降妖的仙人為何要殺他們。”
那天正午豔陽,數位修士於蘆葦村上空死鬥,剛開始還有所顧及,後天不知因何,為首的修士竟主動降下法劫。
那一日,仿佛烈日墜落,巨大炎球頃刻吞沒了整個村莊。
有當午還未歸家,在外侍弄農田的村民,見到村子傾覆慘狀拚命哭嚎著跑回來,被其餘修士當場格殺。
為斬草除根,淹沒真相,他們甚至進行搜尋,將方圓活人都滅了口。
唯有王淩波一人,在巧遇機緣下逃過一劫。
王淩波還清楚的記得,最先跑回來的幾個村民,見到修士降臨,還滿以為是魔修作祟,欲求仙人做主。
而那仙人隻是冷冷一瞥,數位村民身首異處。
那個仙人就是玉素光。
布置好一切,兩人所剩的時間也不多了,王淩波沒有動玉素光盜竊的寶物,隻同葉華濃通過傳送陣回到她在丹峰的房間。
待她們離開後,那展開的發帶自燃,燒得不留灰燼,至此消失在天地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