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見王夫人蛾眉倒豎,瞪著他道:“你少拿兒子打主意!”
她也是江湖兒女出身,自然也是聽說過什麼亂七八糟的采陽補陰返老還童的事的,見丈夫那神情,生怕他見兒子生得好,便起了那等念頭,送出去做了人情。
林震南一聽便知道她想岔了,苦笑道:“我豈是那種人!”他苦苦支持不就是為了給兒子掙個平穩的未來,又怎會做出這種事來。
見妻子猶自麵帶怒意,這才將自己心中所想同她說了。
他聽林平之複述葉燃當時在眾人麵前對辟邪劍法的說法,便覺得她對自家傳承十分了解,說不得便是有什麼淵源。
若她當真是什麼七八十歲的人,或許還同先祖林遠圖有什麼交情。
聽林平之日常所說,那位葉前輩對他甚是照顧,說不得便願意出手,庇佑他們林家一二。
原本也是他靈機一動的想法,未必便能得到什麼回應,但試一試應當總沒什麼壞處的。
東方不敗不死心地又送了一摞筆記過來,隻見此前他數次送來的書皆都摞在桌上,卻獨不見那本《明教教主與我爹二三事》,想必是被葉燃妥善收藏了起來。
他怎麼也想不通這本書到底是哪裡得了葉燃青眼,竟能同那本《明教流傳中土記》同一待遇。
然而他生性倔強,越不知道的事情,他越要刨根問底,遂又借著送新書前來的由頭,前來同葉燃套話。
順帶同她抱怨道:“林平之那小子滿口方前輩長方前輩短的,聽了便想給他一針。”
葉燃本在專注看著那本《張真人口占五訣》,聽他抱怨,才抬頭看他一眼,道:“你自己選的化名,怪小孩子作甚?”
東方不敗想起那日化名時,他原本是擬將“東方”兩字倒轉過來,再將“不敗”兩字中間那字去了,取其諧音為“方東白”。
孰知竟被葉燃一言否了,道這乃是她一個故人名字。
東方不敗當場雖是應了,化名取了“方白”,事後卻十分好奇,四處去查詢了“方東白”此名,最後得知是多年前丐幫幫主之名,且據說同當時的明教教主交好,連帶著丐幫和明教的關係亦是很好。
當下對葉燃昔年交遊之廣泛也有了更清晰的認識。
正打算再旁敲側擊地問問看葉燃昔年和華山派掌門是否也有什麼交情,否則為何對令狐衝這等另眼相看,便聽見外間的腳步聲,不由得微微蹙眉,臉上閃過一絲不悅之色。
葉燃也早聽出了門外是林家一家三口的足聲,不等林平之敲門,便揚聲道:“進來罷,門沒關。”
林震南深深吸了一口氣,當先走了進來,恭恭敬敬地向葉燃行了一禮,先謝過了救命之恩,隨後要說的話便有些期期艾艾地,不是很好開口了。
東方不敗似笑非笑地在一旁看著,葉燃倒也猜到了他們的來意,遂笑道:“林家主有何事儘管說出來,合適不合適,我自會斟酌。”
林震南也不是拖拖拉拉的人,既得了葉燃首肯,便將方才所忖度的一五一十地俱都說了出來,言下隱隱有投效之意。
林家雖是遭了這滅門之禍,但林家三代積累,財富甚多,在各大錢莊票號皆有藏處。
林平之此前一路狼狽,甚至乞食而行,是因事變突然,不曾被告知取錢暗記而已。
此時林震南已隱晦暗示願將家財奉上,隻求蔭庇之意。
卻見葉燃微微一笑,卻不立即應下,隻閒話般地同他道:“我閒來也曾想過,你們林家現在還有兩個隱患,雖然不大,卻也難說不致命。一是怕青城派或還有漏網之魚,有餘力拿你們泄憤;二是怕終有人不信少林內功一說,意圖再來這麼一遭。”
她此話一出,林震南立時色變。
他這幾日來擔心的也正是這兩點,孰知竟然全都被說中了。轉念一想,既然這位葉前輩肯替自家想過,那自然也必有對策。
心下稍安,果然便聽葉燃徐徐道:“若是林家主舍得,不妨尋個地方開一家‘辟邪武館’,專授辟邪劍法,有教無類。無論出身門派,無論天資高低,無論年歲老幼,隻需繳納銀子便可習得,由林家家主親自授課,昔年你祖父如何教你的,你便如何教他們,半點不要藏私。”
林震南乍聽之下隻覺這一說法無理之極,仔細一想卻覺得竟然妙極。
武林中任誰家也不會將家傳劍法隨意教授外人,但他們林家可不就是因為如此才遭劫的。
與其讓人百般猜疑,不如光明正大地開班授課,將劍法教授給所有肯繳納銀子的人,這樣便撇開了師徒名分,不愁旁人不來學。
既然學了,自然很快便會有人以高深的本門內力來運使辟邪劍法,自然也會比自己父子更為高明。
若能有一兩位身懷“少林九陽功”的少林弟子前來,那便更好了。
縱然不如當年祖父林遠圖那般厲害,那也是因為他們功力不如當年的渡元禪師那麼精深——畢竟是曾經要繼任莆田少林寺方丈的人。
如此幾年下來,江湖中人人會使辟邪劍法,自然也沒什麼人再來覬覦他家秘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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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陽城外,數匹快馬飛也似地馳騁在官道之上,馬頸之下掛著的鑾鈴急響不停。
過往行人無不紛紛閃避,麵露懼意。
當先領頭一人身著青綠曳撒,腰上挎著一柄細長的繡春刀,隨後幾人身著赭衣,簇擁著這人,袍袖紛飛地。
隻在人馬馳過之後,方敢聚在道旁,低聲議論道:“緹騎一出,必無好事,卻不知錦衣衛……來衡陽何事?”
話剛一出口,便見領頭那人回首朝這方看來,雖在滾滾煙塵中看不清容貌,卻隻覺得眼神如電,隻在自己等人身上一掃,便已令人膽寒,一個個俱都住了口,不敢再多言。
再抬首時,那馬兒已去得遠了,隻隱約聽見風中傳來兩句“林千戶”雲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