嵩山派掌門左冷禪此人雖是陰險狡詐,但他對五嶽劍派的規劃嶽不群私下倒是頗為讚同的。
先將五派合而為一,便足以能與少林、武當兩派鼎足而立,隨後一統正道,滅魔教,真正坐上那正道領袖的位置。
現下嵩山派實力大減,隻要他能趁機光大華山派,隻要他能……
嶽不群皺了皺眉,隨即又舒展了開來。
左冷禪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裡都會忙得焦頭爛額,自己手中卻尚有令狐衝這張牌可打,待會兒當隨機應變才是。
嶽不群一麵如此想著,一麵運功於耳,凝神去聽那屋中響動。
卻不知道為何,以他的功力卻始終聽不到半點聲響,就像是有個無形的罩子將內外分隔開來了一般。
隔音罩……當然是沒有的,那屬於科技側的產物,是嚴禁帶入低武世界使用的。
但葉燃和葉灼兩人壓根也無需弄出什麼聲響來,該如何救治令狐衝,在此前把脈之時兩人便已心中有數了。
遂令林平之將令狐衝自床上扶坐了起來,倚在他身前,擺成了個趺坐的姿勢——葉灼特意將他留下來就是派這個用場的,否則總不能讓師姐做這事兒吧!
待一切就緒,他朝葉燃看了看,見她點頭,便一掌擊在了令狐衝的膻中穴上,葉燃亦在同一時間抬掌按在了令狐衝的大椎穴之上。
兩人一前一後,各運心法,開始為令狐衝拔除體內那兩道陰陽旋磨的氣勁。
葉灼以自身內力模擬成“北冥神功”將這兩股氣勁緩緩吸入自己的經脈之中,葉燃則以九陽神功護住令狐衝心脈。
林平之作為一個至關重要的人體支架,身體不得稍動,眼睛卻是閒著的。
這等神乎其技的療傷方式,他從前也隻聽父親談起過,卻從不曾真正得見。
體內經脈如何循環他自然是無從知曉,但身邊這兩人卻是能看得真真切切的,他閒得無聊,又不敢出聲,隻得來來回回拿眼睛看他們。
看得多了,卻發現了一樁事。
自家堂兄同葉前輩的運功姿勢竟是一模一樣的!
要知道天下內功心法各有不同,運功姿勢卻向來並無定規,多半都是盤腿趺坐,也有少數需行走運功的。
然而正因如此,往往同門中人有著相似的運功姿勢,這是自幼練功時被時時提點,幾乎刻入骨子裡的習慣,極難改換。
譬如衡山派便講究隨心而為,因而門下弟子練功之時腰背其鬆若空;而恒山派中皆是嚴守戒律清規的女尼,便是連雙手間的距離都如同以尺子量過一般整齊劃一。
此時林平之眼前的這兩人卻俱都是雙目微闔,單掌豎起向前,另一手則橫於膝蓋,拇指和食指相扣,後三指藏於其間,如花朵含苞待放,將開未開之勢。
這等複雜的手印,決計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擺得出來的,必定是有人傳授所得。
堂兄隻說當年落入河中,被世外高人所救,授以藝業,又不肯說那位高人是誰,難道那位高人就是葉前輩?
林平之悚然一驚,卻又想到一個細節,堂兄從不曾提及那位高人是否與自己有師徒名分,所以是……這兩人早就相識,甚而私相授受?
他先被自己想到的可能嚇得心頭砰砰亂跳,待定了定神細細想來,卻又越想越覺得多半是真的。
否則非親非故萍水相逢的,葉前輩為何對自己,以及自己一家人如此維護,多半是看在堂兄麵子上愛屋及烏罷了。
也難怪堂兄自打見到葉前輩,便一改那等冷傲做派,和顏悅色得判若兩人了。
但若是如此,為何這兩人初次見麵時又假作互不認識?
林平之做少鏢頭之時,練武不怎麼勤奮,學問上也不怎麼用心,倒是看了無數話本,此時捕捉道這些蛛絲馬跡,腦中早已自動自發地補綴了一篇師徒相戀驚世駭俗的曠世奇文出來。
當下看向堂兄的眼神中便不免多了幾分憐憫的意思,心想人生難得一知己,若是將來爹爹媽媽對此事有什麼意見,我定然要好生從中轉圜。
葉灼此時行功將畢,雙眼甫一睜開,倒先直直撞上了林平之看向自己滿是同情的眼神,不由得渾身一陣沒來由的惡寒。
心知這小子定然又不知道在胡思亂想什麼了,並不打算理他,遂側頭朝葉燃看去,卻見她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睜開了眼,正定定地看向自己,神情複雜,似是激動,又似是難過,更有著無法說出口的萬語千言,俱都彙聚於一處,隻覺得苦澀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