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端便聖寵加身的吳庸吳大人,此刻還不知道援軍即將抵達戰場。
不過以此刻的情形來看,似乎也並不需要什麼援軍。
吳庸一開始特特點了寅卯兩支相隨,打的主意確實也是護衛為主,辦事為輔。
擅闖太師府此事究竟是非對錯如何,自有官家聖心裁斷。
然而眼前這位身份尚未明晰,卻顯然極受天子眷顧的葉大人身體發膚要是受了什麼損傷,自己則是九成九要倒大黴的。
但讓他始料未及的是,葉大人同他商借皇城司中人,似乎真的隻是用來壯聲勢的。
約莫在兩刻鐘之前,由葉燃和吳庸打頭,皇城司一眾人等齊刷刷地立在了太師府的朱漆大門之外。
雖因形製上到底不敢僭越,不如八王府的門頭高闊寬廣,然而山牆碧瓦,朱門金釘,青石水磨的地麵,在燈燭之下熠熠生輝,其豪奢氣派的程度,卻是八王府拍馬也趕不上的。
吳庸從前也不是沒來過太師府邸的,這番情形也不是第一次見到了,然而此時既然已經決定要劃清界限,就要做得徹底一些——尤其是當著葉大人的麵。
遂目視著眼前的闊氣府邸,負手而立,隻淡淡地道了聲,“爾俸爾祿,民脂民膏。”
葉燃不由得側目以視,心想身為皇城司頭號實權人物的吳大人說這種話,居然也不虧心的麼?
恰好吳庸感慨完畢,亦轉頭朝她看了過來,兩人目光一對,霎時都看出了對方心中所想,一時之間竟不免有些尷尬。
葉灼同吳高各自隨在兩人身側,隻看得到他們的動作,卻看不到神情。
葉灼雖覺師姐注目吳庸的時間略有些久了,但因知道這人是內宦出身,倒也不怎麼以為意。
眼角餘光卻在吳高身上一掃而過,心裡習慣性地評估著,此人武功不濟,身量普通,樣貌亦隻能勉強算是端正,嗯,可劃歸在“無足輕重,無須在意”那一檔。
吳高並不知自己正在被人掛在秤上算分量,隻莫名覺得一股煞氣撲麵而來,竟連後脖頸都有些生出涼意來。
他雖找不到根源,卻也乖覺,立時跨前一步,低聲對吳庸請示道:“義父,這便讓孩兒們上罷?”
吳高雖不明白開封府,開封府中人同皇城司之間有什麼彎彎繞繞的內情,但也看出義父對葉大人的看重來了。
自己領著這麼多人一路跟過來,半點力還沒出,反倒是借著那兩位的名頭好好臊皮了一頓禁軍,大夥兒正在士氣高昂的時候。
總之無論如何是決計不能讓葉大人親自擼袖子提裙子踹門的。
吳庸讚許地看了義子一眼,點了點頭,右手高高揚起在空中,往下用力一揮。
毋庸多言,如狼似虎的皇城司眾人立時便朝那太師府的大門撲了過去。
能被點了這趟差事的皆是乾慣了事的老手,連插縫下閂等工具都是現成帶了來的,當下便由隊中最擅扒門撬鎖的卯支主官親自出手,不過三兩下,太師府的大門便已自洞開。
門房裡值守的太師府仆役尚未來得及起身喝問,便已經被迎麵撞來的彪形大漢們嚇得雙腿一軟,跪倒在地,沒口子地喊著“好漢爺爺饒命”。
吳高上去便是兩個大嘴巴子,冷笑道:“龐吉那狗賊可在房中?”
他家義父親自押隊前來,便是明晃晃地將立場擺了出來,旁人或還有個騰挪轉換的餘地,他自己卻是必得一條道跟著走到黑的。
好在龐太師惡名昭著,是人所儘知之事,倒免了皇城司栽贓陷害,無中生有的這一番功夫。
此次既然出手,便不會空手而歸,必定要做成敲釘轉角的一樁鐵案,龐府這些平日裡仗著太師權勢作威作福之人,那也是不必客氣了的。
那門房被他打得眼冒金星,隻當這夥強人是太師對頭打上門來了,哪裡還有半點平日裡嗬斥低品官吏的頤指氣使,當下連聲道:“在的,在的,太師他老人家……”
話說一半,見對麵那人陰森一笑,立時從善如流地改口道:“那老賊今日晚間小酌了兩杯,喚了嫣紅、姹紫二位姨娘相陪,此刻正在房中歇息!”
吳高暗忖這太師府怎地同個篩子似的,四處皆是漏洞,一個守在前門的門房竟也能知道後院主人和哪位姨娘同睡,卻也不再多問了,立起身來,自有人將這門房捆綁停當。
他衣袍滾滾,大步朝前走去,皇城司眾人緊隨其後,就此撲入太師府中。
一路之上凡是聞聲出來的,無論是家丁還是仆役,連侍女並管事一起算上,見一個綁一個,踹膝扭肘堵嘴綁人俱都一氣嗬成,
如這般隨走隨綁,隨綁隨扔,不一會兒已經滿地俱都躺著被捆得如麻花一般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