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秀蘭的聲音不大,但在場的人都聽到了。
劉愛玲還沉浸在勝利的喜悅裡,幾乎懷疑自己的耳朵聽錯了,她瞅了一眼趙建林,他臉上的表情也特彆氣憤。
她筷子一摔,指著楚秀蘭的鼻子說,“你說清楚,你他媽說誰呢?”
這時,從外頭走進來兩個男知青,都端著飯盒,都一下坐到了佟珍珠和楚秀蘭的對麵。
一個是高誌軍,一個是許運昌。
許運昌冷著一張臉,“真新鮮,聽說過撿東西撿錢的,也有撿漏的,可從來沒聽說過撿罵的。”
高誌軍諷刺一笑,也陰陽怪氣的說,“就是嘛,又沒有指名道姓,咋個就說彆人罵的是你,劉愛玲,難道你做什麼虧心事了?”
他是昆明人,但他和四川知青孫富成關係很好,孫富成一直在追劉愛玲,各種禮物送出去不少了,自己連包煙都不舍得買,工資幾乎都花在這上麵了,劉愛玲什麼東西都收了,可始終不說答應,也不說不答應。
現在冷不丁的一下子跟趙建林好上了。
孫富成氣得吃不下飯,他也替孫富成覺得冤得慌。
楚秀蘭笑嘻嘻的說,“劉愛玲,彆擱這兒自作多情了,我可沒罵你,我說的是電影裡的人物,不是你們,你心虛個什麼勁!”
劉愛玲平時嘴皮子倒也算利索,可這會兒卻不知道說什麼好了,楚秀蘭這是拿鬼話騙人呢,要是就這麼算了,那也太便宜她了。
可要是繼續追問下去,沒憑沒據的,也沒意思,倒真像是上趕著撿罵了。
她的臉色變了又變,氣呼呼的扯了扯趙建林的衣袖。
趙建林這會兒自然也生氣,但他跟楚秀蘭也算熟,這人嘴巴特厲害,就是一個小辣椒,跟她吵是吵不過的,沾不到什麼便宜。
他衝劉愛玲使了個眼色,像個領導似的擺了擺手,十分大度的笑著跟眾人說,“誤會,都是誤會啊,成了,大家也都彆看著了,都趕緊的吃吧!”
沒一會兒,佟珍珠和楚秀蘭吃完了,兩個人走出食堂,楚秀蘭得意的說,“我罵的就是他們,臭得意什麼呀!”
佟珍珠壓低了聲音,“秀蘭,我不是跟你說過,我不喜歡趙建林嗎,他現在和誰好,都和我沒什麼關係。”
楚秀蘭說,“我就是看著礙眼,瞧他倆那德行,都乾得什麼事兒啊,真夠丟人的!”
佟珍珠笑了笑,“他們丟人,咱們在旁邊撿個現成的笑話就成了。”
楚秀蘭點了點頭,特服氣的說,“珍珠,你不但眼光準,還能拿得起放得下,姐們兒佩服你。”
本來,她還對趙建林印象挺好的,看來她這兩百度的近視眼,的確有點耽誤事兒。
隔了幾天,佟珍珠吃了早飯去上工,發現許運昌又早到了,不但把九尺寬的梯田修好了,樹坑都挖了兩個了。
這幾乎是兩個人一上午的勞動量了。
佟珍珠被嚇到了,也有些不好意思,趕緊問道,“許運昌,你幾點來的?”
許運昌惜字如金,“六點。”
這會兒是八點多點,兩個鐘頭就乾了這麼多?
看到她疑惑的目光,他解釋道,“不全是今天乾的,還有昨晚。”
佟珍珠問,“你下午有事兒?”
許運昌微微一笑,“對,準備和高誌軍去一趟樹林子。”
他們知青說的樹林子,指的就是農場後頭的野山林,林子挺大,據說越往裡走野獸越多,各種毒蟲也多。
農場每次開會都會強調,不允許知青私自上山。
上輩子佟珍珠循規蹈矩,一心表現,為了不讓人抓住任何把柄,出格的事兒她是一概不會去做的,所以從來沒去過。
不過,她知道很多女知青都會約著上山一起撿菌子。
雲南的菌子,不但品類眾多,而且味道鮮美,但女知青們撿菌子也不光為了吃,這東西嘗嘗鮮就可以了,更多的都是要賣掉的。
甚至都不用出門,直接送到本地職工黃燦燦家裡就可以了,她家和景洪的物資局有關係,你挖多少人家要多少。
菌子好吃也好貴,一小竹簍就能賣上七八塊錢呢。
佟珍珠猶豫了一下問,“現在山上的菌子多嗎?”
日頭升起來了,山坡上曬人得很,許運昌拿起竹筐上的鬥笠戴上了。
“有啊,這會兒最多了。
佟珍珠這下猶豫的時間更長了,問,“那,能不能帶我一起去啊?”
許運昌往下拉了一下鬥笠,不讓她看到此刻他閃閃發光的桃花眼,語氣拽拽的說,“可以啊,不添亂就成,不過,你一個人可不成,咋也得再叫一個女同誌。”
佟珍珠說,“我讓楚秀蘭和我一起去。”
許運昌語氣挺平淡,“那行吧。\
佟珍珠對上山這件事兒還挺期待,也趕緊的拿起鐵鍬開始乾活了。
臨近中午,倆人把一天的活兒都完成了。
馬慶林笑得合不攏嘴,送走了一個懶蛋,來了一個勤快能乾的,這是賺了呀。
不過他和許運昌還不太熟,聽三組組長說,這人不好領導,也就隨他去了,他笑眯眯的對佟珍珠說,“小佟,上級要來咱們農場檢查了,咱們組的工作報告就由你來寫吧。”
“一下午的時間夠不夠?”
許運昌這會兒正扛著工具準備走呢,聞言放慢了速度。
佟珍珠以前掐尖要強,主動為自己攬了不少活兒,其中之一就是組裡的工作報告,一年四季都是她來寫的。
但這輩子她不想這麼做了。
她笑著說,“馬組長,我聽說你在掃盲班考了第一,上回農場開會,你的發言也很好啊,我倒不是不能寫,但我畢竟工作體會沒那麼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