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走到科室門口,張明蘭卻又忍不住說,“是孫慶友來找我了。”
孫慶友已經畢業了,分配到了北京中醫院。
佟珍珠問,“你還喜歡他?”
張明蘭沒想到她這麼直接,連忙看了一下四周,說,“我喜歡他,可張大誌不同意退婚。”
而且這幾年,因為兩個哥哥都成家搬出去住了,他家的不少體力活兒都是張大誌幫著乾的。
比如修房子,冬天買煤球,還有平時買糧食,都是他張羅的。
張大誌的父母,對她也特彆好,家裡做點什麼好吃的都要跟她送過來。
越是這樣,她越是開不了口。
於是事情就隻能這麼拖著。
張明蘭點了點頭,“對。”
這種人生大事兒,如何做還是靠當事人,外人的意見隻是參考,佟珍珠說,“你攤牌的越晚,可能事情越難收場。”
張明蘭何嘗不知道這個道理呢,她歎了口氣,什麼也沒說。
五點交接班完成之後,護士站隻剩下了佟珍珠一個人,因此事情很多,換藥配藥忙個不停。
六點鐘,從彆的醫院轉過來一個病人,是一個知青,下鄉期間脊椎受傷,下半身完全癱瘓了。
七點半,佟珍珠才有時間吃晚飯。
她把從家裡帶來的飯盒用開水燙了燙,裡頭是許運昌給她做的炒米飯,放了火腿和雞蛋的,特彆香。
剛吃了沒幾口,有人來敲門了,她還以為是病人家屬,趕緊的放下了筷子,問道,“幾床的,什麼事兒啊?”
一個濃眉大眼的小夥子推門進來了,衝她笑了笑,說,“佟珍珠你好。”
她認出來是孫慶友。
以前在培訓班的時候,他總在學校的操場等張明蘭,佟珍珠跟她打過幾次照麵。
“你好,坐吧,我聽明蘭說,你分到中醫院了?”
孫慶友點了點頭,略有點局促的說,“我知道可能不太合適,但明蘭的朋友,我就認識你一個,所以想跟你談一談我和明蘭的事兒。”
佟珍珠已經料到了,“可是感情的事兒外人不好插手,你還是和明蘭商量一下比較好。”
孫慶友歎了口氣,“明蘭她,她能做到的就是不理張大誌,其他的事兒,她做不出來,說是不想跟鄰居鬨翻。”
佟珍珠說,“孫慶友,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明蘭她不想鬨翻,那就代表,她其實是想要跟張大誌維持婚約的。”
“他們是未婚夫妻,過兩年肯定是要結婚的。”
孫慶友的臉色一下子變了,他說,“可明蘭她喜歡的是我,她和張大誌,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單獨出去了。”
佟珍珠說,“那還不是你的原因,如果你主動退出,可能他倆的關係就會好了。”
孫慶友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了,吭哧了半天,也沒說出一句話來。
佟珍珠說,“孫慶友,你來,是想讓我幫著出個主意是吧?”
孫慶友點了點頭,“對,我本來是想,直接提著禮物去明蘭家裡,她沒同意。”
佟珍珠說,“明蘭看著大大咧咧的,其實是很講義氣的一個人,她媽身體不好,前些年她爸爸還在外地工作,可能張大誌真的幫了她家不少。”
“我覺得,你不如主動退出。”
“如果明蘭能意識到,男女感情並不是知恩圖報,她一定會回頭找你,如果她接受了你的退出,那你也不要再打擾她。”
孫慶友沒想到得了這麼個主意,臉色都白了。
“對自己這麼沒有信心啊?”
孫慶友沉默良久,此時佟珍珠已經吃完了晚飯,有病人家屬進來了,她趕緊的洗了手去給病人換藥。
換完藥,又有病人需要拔針。
等她重新回到護士辦公室,孫慶友才說,“我們醫院正在組織去山西的醫療隊,我明天就報名參加,最短需要兩個月才能回來。”
最近家裡給他張羅對象,醫院同事也有介紹的,孫慶友全部都推掉了,連見麵都不肯,他媽猜出來他有喜歡的人,三天兩頭催著他把姑娘領回家看看。
真是煩都煩死了,去外地出差正好躲了清淨。
“那提前祝你一切順利。”
和佟珍珠猜想的完全一樣,沒過幾天張明蘭就承受不住了,這天兩人都是白班,下了班一起逛東單。
張明蘭買了兩支奶油冰棒,遞給佟珍珠一支,“珍珠,我真的好煩啊。”
佟珍珠說,“有什麼好煩的,今天護士長不是還誇你了?”
雖說在感情上比較糾結,但張明蘭在工作上要求是很高的,她現在的業務水平比剛奮進醫院那會兒,提高了不是一星半點。
為了練習紮針,她給自己紮,有一段時間,左手背總是青的,而且特彆勤快,科裡的什麼臟活兒累活兒她都搶著乾。
這樣遇到了什麼難題,其他護士也都願意幫她。
今天上午,科裡一個老病人打吊瓶,因為手背密密麻麻都是針眼子了,每天紮針都是問題,偏他的病房是張明蘭負責的,以前她都是請佟珍珠或者其他護師幫忙。
但今天她自己給病人紮上了,而且是一針見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