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助理在外麵敲門,陳遲頌岔開話題讓她進來,同時脫下西裝,挽起襯衫袖口,下一瞬,他手臂上的紋身就這樣明晃晃地落入了助理眼裡。
墨色的,看樣子有些年頭了,但並沒有歲月流逝而模糊,能明顯看出來是一個女孩的側臉。
助理剛從下麵被提上來,還沒太多機會和這位年輕有為的陳總近距離接觸,也見慣了陳遲頌平時冷淡的模樣,所以這一幕對她來說衝擊很大。
就像徹底撕去了禁欲的偽裝,露出表裡年少輕狂的野性,又仿佛要用這種方式祭奠他野蠻生長的青春。
那片紋身是他曾經為一個女孩俯首稱臣的印證。
陳遲頌在李夏明旁邊坐下,拿起煙盒,點一根,然後仰靠回沙發背,動作散漫,一股有彆於平日的痞氣又透出來,他朝半天沒出聲的助理掃了眼,“什麼事?”
助理如夢初醒,掩在碎發下的耳根通紅,但也深知陳總不養閒人,所以很快調整好狀態,把手裡的收購案遞給他,交代完情況,想走,又被叫住。
下意識地抬眼,對上陳遲頌那雙望不到底的黑眸,又是心跳錯拍的兩秒。
但陳遲頌隻是淡淡地說一句:“叫葛問蕊過來。”
助理帶上門走了。
李夏明好奇地看一眼收購案上的字,而後愣了下,“……所以之前搞恒和集團的人是你?”
陳遲頌不置可否,換左手夾煙,右手翻著文件。
“是……因為司承鄴的那件事?”
等不到陳遲頌的回應,他兀自說著:“可司承鄴是活該,他自己造的孽,你現在收購了恒和集團,不是自找麻煩嗎?”
連他這個遊手好閒的人都知道,現在的恒和集團負著債,拖著一副空殼,是多大的燙手山芋。
陳遲頌手部終於有動作,他把沒抽幾口的煙撚滅在煙灰缸,偏頭笑道:“你想太多,我開公司的,又不是做慈善的。”
李夏明還想說什麼,門再次被人敲響,但這回沒等陳遲頌指示,那人就徑自推開進來。
一身杏色西服套裝,細高跟,走動發出脆響,溫柔又強勢。
葛問蕊走到陳遲頌麵前,目光平靜又隱忍,“陳總你找我?”
“嗯,”陳遲頌的視線仍垂著,沒有施舍給她,“晚上跟我去吃頓飯。”
葛問蕊聞言怔了下,想問的話到嘴邊,變成:“好的。”
“具體要求等會鄧淩會告訴你。”
“好的。”
但應下後,葛問蕊沒走,又在原地站了會兒,手垂在熨燙得體的西褲邊,不自覺地蜷起,看著眼前這個自己跋山涉水才走到他身邊的男人。
陳遲頌抬頭看她一眼,“還有事?”
李夏明也看熱鬨不嫌事大地看向她。
葛問蕊就在兩道筆直的目光裡深吸一口氣,開口:“這周末的高中同學聚會你來嗎?”
陳遲頌半晌沒動,然後抬了抬下巴,沒
留多少情麵地回:“現在是工作時間。”
葛問蕊懊惱地點頭,“抱歉陳總。??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門一關上,看完半場戲的李夏明就笑嘻嘻地說:“陳總真是嚴格。”
陳遲頌給他一個沒事就滾蛋的眼神。
李夏明隻當沒看見,腿往麵前茶幾一抻,兩手向後墊著後腦勺,“不過彆以為我不知道你們附中當年的八卦啊,這姑娘喜歡你可是眾所周知。”
適時陳遲頌擱在茶幾上的手機有消息進來,他低頭看著,不以為意地笑一聲:“她喜歡我,關我屁事。”
“那你招她?”
消息回完,陳遲頌才好整以暇地睨他一眼,“麻煩你搞搞清楚,我這兒的員工都是人力資源部招進來的,誰有本事通過一層一層篩選,我就用誰。”
李夏明聞言拖腔帶調地哦一聲,又問:“那同學聚會你去嗎?”
“關你什麼事?”
李夏明不依不饒,“去還是不去?”
陳遲頌唇角仍勾著淡淡的笑,“看情況。”
“什麼情況?”
“今天晚上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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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機從黑夜坐到白天,落地北江是下午一點,太陽正烈。
賀遇青兩天一夜就跟著她瞎折騰了,她趕他回去休息,與此同時接機口有內地分公司的負責人在等他們,出機場,坐上車都很順利。
再次踏上這片土地,司嘉說不出什麼心情,很複雜。
車在疾馳,總經理在交接一些事宜,問題聽著似乎還挺嚴重的,他皺著的眉始終沒舒展,司嘉側頭看著窗外這座熟悉又陌生的城市,經過的路好像全都翻新過,高樓大廈也建起好多。
直到總經理掛了電話,他是個久居國外的華裔,這會兒語言入鄉隨俗切換得很快:“司嘉啊,本來這趟輪不到你,但正好這次甲方集團的總部在北江,你家鄉,我們為表合作誠意必須得來,帶你多少方便點。”
司嘉把目光從窗外移回,如實說道:“但我也很久沒回來了。”
上次回來還是司承鄴出獄的時候,說到底是爸爸,她不可能不管,安頓了他,又去墓地祭拜了奶奶,然後就再也沒有回來過。
“沒事,你跟著我就行。”
司嘉點頭。
商務車很快停在一家高檔酒店前,他們一行人連夜趕來,飛機上就算睡過,但質量也不會好,為保證晚上的談判順利,總經理讓他們先行休息。
司嘉巴不得,她從前台那兒拿過房卡,進了門倒頭就睡,一覺醒來是下午四點,手機係統已經跳回國內運營商,微信裡有同行另一個小姑娘二十分鐘前給她發的消息,問她還在睡嗎。
睡得神清氣爽,司嘉有點兒想抽煙,但手邊沒有,她隻能作罷,斜靠在床邊,打字回:【剛醒。】
然後沒過兩分鐘,房門直接被敲響,司嘉打開,看見門口一溜人,那姑娘站在前麵,手裡提著幾件衣服。
或者準確來說,是裙子,長的短的都
有。
司嘉挑眉,知道這大概是個什麼情況了??[]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手一鬆,側身讓她們進來。
小姑娘還好心地解釋:“嘉姐,李總說今晚的飯局比較重要,不能怠慢……”
司嘉擺手,“我知道。”
說好聽點是盛裝出席,說難聽點,她就是去當個撐場麵的花瓶,男人的談判桌,女人又說不上話,更彆提她就是個秘書,人微言輕,不過對方老總要是看上她了,這事兒應該就好辦多了。
她都懂,也並不排斥美貌變現這種事,她長這張臉,是天生優勢,憑什麼不好好利用。
既然漂亮能招來妒忌,照樣也能送她上青雲。
隻要不做底線之外的事。
司嘉選了一條黑色開叉長裙,到腳踝,露膚不算多,不過肩上兩條細帶,鬆垮地掛在鎖骨上,胸口弧度若隱若現,頭發微卷,留幾縷在前麵遮春光,她讓造型師化了個濃妝,紅唇烏眉,眼波流轉,看一眼都仿佛要被勾去魂魄。
小姑娘早就聽聞公司裡有個很漂亮的女人,是明明能靠臉,卻偏靠著能力往上的,但之前因為種種原因沒有機會和司嘉碰過麵,直到司嘉做了總秘,她才終於見到廬山真麵目,而此刻,這份光芒不再掩藏在她平日隨性的通勤衣服裡,美得一呼一吸都像沾了毒,讓人上癮。
司嘉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勾勾唇。
李建東看到司嘉時也是愣了下,但基於禮貌,他沒有表現得太明顯,隻笑了笑說:“很漂亮。”
“謝謝李總。”
晚上的飯局訂在市中心一家私人會所,獨棟大樓,五層以下是餐廳,中西都有,而五層往上,就是各種消遣娛樂場所,各取所需。
說白了,就是聲色犬馬的名利場。
電梯停在四樓,服務員一路領他們到走廊儘頭那間包廂,還體貼地推開門。
包廂裡亮如白晝,水晶燈在頭頂吊著,折射出點點碎光,有那麼一瞬,司嘉以為自己產生了幻覺。
她也曾在午夜夢回,想過和陳遲頌重逢的場景,但絕不是眼前這種。
他穿著一身剪裁得體的西裝,坐在眾人中間,有人談笑風生地叫他陳總,他漫不經心地應,夾煙的手還是修長,眉骨比起少年時,更加硬朗,聞聲看過來,那雙眼睛薄情又多情,含著似有若無的笑意。
隔著喧囂,隔著熱鬨,她仿佛在他眼裡看到了自己。
那個眼神太赤/裸,分明就像是獵人看到獵物。
然後說,抓住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