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凶手是你(2 / 2)

朝慕雲看著他:“為什麼會想到用紙鳶,是你自己的習慣,還是樊正達的提醒?他給冷姑娘買風箏這件事,給了你靈感,提醒了你?”

薛談沒說話,先看了眼旁邊站著的皂吏。

果然下一刻,皂吏在大理寺少卿的指揮下,拿出了證物——一個支離破碎,幾乎不成形,上有暗色血跡的燕形大紙鳶。

就算在險峻山崖之側,官差們還是找到了!

朝慕雲眉目疏淡:“你為何殺害黃氏,她知道了你們組織的秘密?”

薛談沒說話。

但這並不影響朝慕雲發揮:“黃氏為人仔細,經常強迫性回數確定自己的東西,還有極強的上進心和行動力,從她對夫君仕途助益之道就能看出來,她是個有野心的人,若有機會能壯大自己的人脈手腕,她並不會放過。”

“她通過種種細節,猜到了榴娘娘的存在,知道你是他們的人,想要你引薦她加入,若這件事不難辦,你便允了,還能收好處,何樂而不為,偏偏這件事不好辦,榴娘娘選人有標準,黃氏不行,是麼?”

“黃氏是個有心氣的人,怎會簡簡單單善罷甘休,她威脅你若是不肯幫忙,就將這個秘密說出去——她知道的可能不僅僅是榴娘娘的存在,你的身份,還有更深的東西,你不能任她胡來,遂必須得解決掉這個風險。”

朝慕雲看著薛談:“你假裝艱難考慮後,答應了她,但組織規矩多,你需得提前提點,遂她同你約好了時間,去她院中密談,她給你留了門,但她不知道你虛與委蛇,早就訂好了殺人之策,趁她不注意,給她下了毒……”

“嗬。”

薛談笑一聲:“我說了,這些都不是我乾的,你非要扣我頭上——”

朝慕雲:“還有金子,你忘了?”

厚九泓:“對啊!金子之前藏在哪裡,爺幫大理寺找到了,你還敢狡辯!”

“接到大理寺提調,上山那日,有一點,此前我一直想不通,為什麼除住在寺裡的,所有嫌疑人都急著離開,厚九泓是因為身份,不想跟官府糾纏,奇永年是因為在前夜察覺到了不一般的動靜,不想惹事上身,他是上山後得知黃氏不但身死,還丟了一筆金子,整合自己知道的信息線索,才重新有的勒索主意,樊正達,我猜他應該是可有可無,被你拽下山的,是麼?他在你這裡有所圖,唯你馬首是瞻,自然你說什麼是什麼。”

朝慕雲眉目澄淨,語速微緩,有股特殊的韻律感,隻靜靜聽著,就讓人覺得頭腦清明,思路清晰:“但你是凶手,留下殺人現場沒有處理,殺完人不立刻逃走,起大早走,為什麼?你若是不怕人查,自覺天衣無縫,甚至不用起這個大早,外麵還下著雨,路難行,你想逃跑,隻能是對自己的犯案過程不自信,認為有被抓起來的可能,那為什麼當時不跑,是什麼阻止了你的腳步?”

厚九泓拳砸掌心,懂了:“金子!他要藏金子!”

薛談:“我沒——”

“時至今日,撒謊無用,”朝慕雲眉目平直,“你的藏金之地,大理寺已確認,在後山溪流中,是麼?你的想法不錯,野外空地,誰都可以去,但地方偏僻,樹高草長,平日根本不會有人去,你甚至小心處理了自己的腳印痕跡,認為絕對安全,就算金子上殘留有什麼痕跡,也會被水流衝走,乾乾淨淨,對麼?”

薛談盯著他,沒說話。

朝慕雲:“可你忘了,有些東西,不是那麼輕易被衝走的,比如——黑色的油。”

看著殿中精彩表演的如玉公子,夜無垢非常遺憾自己的玉骨扇不能拿出來搖,隻能捏了驚堂木,時不時勾勾手,讓皂吏把找到的證據奉上,比如此刻,皂吏托盤裡,就有那支薛談說很重要,丟了的竹笛。

“這應該是你的東西?”

薛談一看到竹笛,就咬了牙:“你偷了我的笛子!”

官府的事,怎麼能叫偷呢?

夜無垢麵色肅正:“本官排查線索,發現了這支竹笛,看來你很認得它。”

皂吏手中托盤高舉,所有人都看到了這枚笛子,很深的青色,做工算不上太精致,孔洞嶄新,不太像經常使用的樣子,笛尾倒是有精致雕花,但好像有點……臟。

像是被什麼黑色的油抹蹭,未擦乾淨,要麼是臟手,要麼是特殊顏色的保養油,暗色斑駁,一點都不好看。

不對,等等,病秧子剛剛說了金子上有油……所以就是這個麼!水的確能衝走大多數痕跡,但油很難衝乾淨,需要花更長時間。

薛談咬著牙:“就算是我的笛子又如何,沒準是彆人碰過呢!”

樊正達下意識感覺這就是在往自己身上扣鍋,因為他們倆一直在一起,觸碰對方的東西最為輕易:“我沒碰!我連見都沒見撾,根本不知道有這麼個東西!”

厚九泓看著薛談,嘲諷道:“你不是特彆寶貝這個東西?藏的那麼深,生怕人瞧見,會讓人碰?”

“你非要冤枉我,我也沒辦法。”薛談冷哼一聲,總之,就是不認。

朝慕雲:“那我再問你,你可曾去過黃氏院子?”

薛談擲地有聲:“沒有!我隻在龜池前見過她們母女,從未去過他們的院子!”

朝慕雲抬眉:“你確定?”

薛談:“我確定!”

朝慕雲唇角微勾:“我們這些人裡,先前口供記錄詳實,承認去過黃氏院子的,有樊正達,他說因吃壞肚子耽擱行程,他曾去問候過;有拾芽芽,她是負責母女三餐茶點的人,不隻一次進過屋子;有厚九泓,在約定時間前往解決債務問題,去過房間;甚至有嘉善,因巡邏之事,曾遇到黃氏問詢,停留了片刻。”

連他那那嫡兄朝浩廣,都不否認進過院子。

“獨獨你沒去過。”

薛談瞪眼:“我沒去過,豈非更清白!”

“那你袖側鞋底,為何有檀息香燃燒時才能產生的金粉?”

朝慕雲一句話,把薛談給問懵了。

金粉?

“檀息香製作工藝特殊,燃燒完的香灰裡會有少量金粉,難以察覺,近日招提寺的銷售記錄,僅隻黃氏買過,一共十二支,案發後清點數量,尚餘十一,唯一燃過的,就是當時插在香爐,燃了一半便熄的檀息香。”

朝慕雲看著他:“你言未曾去過黃氏房間,為何換在房間裡的衣服上,沾有檀息香燃燒才會產生的金粉香灰?”

“我……”

薛談吞了口口水,他解釋不出來。

朝慕雲又道:“按理,這種香隻要點燃,插到香爐中,便不會滅,風來甚至燃的更快,但死者房間卻未燃到一半就熄了,為何?可是你翻箱倒櫃,尋找黃氏藏匿起來的金子時,心中著急,難免動作過大,不小心碰到了這隻香,把它壓熄了?”

薛談難掩眼底震驚,為何連這種事,這病秧子都能猜!

朝慕雲:“黃氏人已不在,你連敷衍都不必,自不會替她重新點燃,慶幸的是你隻不小心碰熄了香,並沒有把香爐推翻,隻將香重新擺正,便又繼續自己的事。”

另外還有,約哈裡窗戶理論——

“聰明人很懂得怎麼發現自己的盲點,尋找信息潛能,這麼快被官府提調,是你不希望發生的事,你想試探周圍,是否有其他嫌疑人,是否有機會推鍋,就得擴大自己的信息麵。恰如其分地暴露自己,有時並不是壞事,你可以借用機會,順便了解彆人的信息,遂你一直在出頭,一直在說話,一直在引導輿論方向——”

“你認為你在套路彆人,其實也方便彆人順便了解你,隻不過大家的聰明程度不一樣,關鍵程度不一樣,進度就不一樣,你以為彆人是你彀中之物,其實你也不過是捕蟬的螳螂,做過的惡事,早已留下痕跡。”

朝慕雲眸底姝靜,似有皎皎月華流淌,光芒不盛,卻能照亮每一個陰暗角落:“你因黃氏威脅,起了殺心,計劃完備,可以提前很久過去,時間充裕,她也會幫你留門,隻要樊正達睡了,你隨時可以出發。看當時天色陰沉,你認為定會下雨,那離開時如何掩蓋行跡就很重要了,你準備了巨大紙鳶,讓春日山穀的風助你自上而下的一段逃離,你急著回房間吵醒樊正達幫你做不在場證明,以致於路線經過奇永年窗外,聲音略大,被發現了也不知道,回房後故意踢響恭桶,吵醒樊正達,卻注意不要點燈,因你一身濕透,會暴露。你甚至準備了假的滴漏聲,誤導樊正達的時間感知,是也不是?”

“你是榴娘娘的人,你很聰明,大多時間隻是在裝傻,一來渾水摸魚,看看案子到底審到哪種地步,二來,殺人逃跑這樣的事,怎會是一個蠢人乾的?薛談——”

“以上種種,我說的可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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