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九泓以為自己藏著點,那些小心思彆人不會知道,誰知道病秧子這麼聰明,平時一句話都不說,是憋著壞呢,專門挑這個時候點明了,讓他沒話接!
怎麼著,威脅他,下回不給這些掙錢機會了?
九爺會怕?賺銀子有什麼丟人的,誰不得賺點錢,才能好好活著,會賺銀子是本事!
“是掙了點錢怎麼了?那些錢都是我的——”
厚九泓看著朝慕雲越來越意味深長的眼神,下意識拐了個彎:“不過這回算為國效力了,反正也不多,九爺大氣,不缺那三瓜倆棗,你可彆裝病碰瓷得寸進尺啊我跟你說!”
這病秧子不經氣,彆他懟兩句,人直接厥過去,他可不會治病!
朝慕雲指尖輕點了點桌麵:“有機會,請寨子裡的兄弟們來家聚聚。”
厚九泓登時警惕:“你想乾什麼?拐我一個人累死累活不夠,還真搞我兄弟們?”
朝慕雲沒說話。
厚九泓撇了嘴:“行行,往後都不問你要錢,行了吧!”
朝慕雲還是沒說話。
厚九泓瞪大眼:“你該不會是想要分成吧!我就說,前幾天那臭丫頭說廚房裡缺很多東西,說那麼大聲,肯定不是單純抱怨,原來是在這等著我呢,讓我給你辦是麼!”
朝慕雲抬眉:“你誤會了。”
“我誤會個屁!你都要叫我兄弟們過來了!”厚九泓一拍桌子,“我給你辦行了吧!不是我說你這病秧子,以後有話直說,彆總是瞎威脅人!”
朝慕雲:……
他本來想說,厚九泓現在越來越有模有樣,看樣子山寨匪窩的未竟事業已經放棄一半,底下人在外頭流浪也是個事,但厚九泓反應這麼大……還是慢慢來。
他垂眸看著匣子裡的玉佩,將話題拉回正事:“你認為,這玉佩是凶手不小心,丟了?”
“不然呢?叫人撿到,拿出去賣了,官府早晚能找回來,不是我也是其他人,這凶手不得暴露?”厚九泓說著就憋不住笑,“你說,凶手這會兒不得急瘋了?咱們找找誰神色不對,誰就出來了?”
朝慕雲若有所思:“但如果,不是丟了呢?”
“什麼意思?”厚九泓這就不理解了,“你說這人費老大力氣把人殺了,就為搶這個玉佩,玉佩搶到手了,又不要了?這凶手圖什麼呢?”
朝慕雲:“既然這麼重要,為什麼不保管好?你如果千方百計找到一個人,甚至不惜傷人性命,就為取走一樣東西,你會這麼不小心,把它丟了?”
厚九泓就唆了牙華了:“好像也不會……要我,肯定藏的比自己的錢袋子還好,時時刻刻都盯著,怎麼可能剛拿到手,園子還沒出呢,就丟了?”
好像也的確有些不合常理。
指尖輕輕叩點在桌麵,朝慕雲眼梢微垂:“或許重要的不是東西,也不是某個人,而是恰巧某樣東西,在某個特定的人身上。”
凶手隻是把東西和人分開,每一樣單個的,比如單玉佩,或單死了的冷念文,凶手都不覺得重要,也不擔心被查,隻是擔心這兩樣東西在一起而已。
但也有違和之處,凶手的行為如果不是不小心丟,那就是故意扔,為什麼要扔,為什麼不做徹底一點,把玉佩砸碎,這樣豈不是所有人都發現不了,更加沒有風險?
朝慕雲心裡想,還有一對父女沒問。
因夜無垢的幫助,田村的事雖驚險,結果也算順利,章夏清和章初晴父女皆已尋到,問問他們,這枚玉佩到底係著什麼秘密,應該有所得。
厚九泓多少也有點察言觀色的本領,見病秧子不說話,好像在思考什麼事,也就沒跟著問,直說自己查到的東西:“時間還有點倉促,多的我也沒來得及查到,冷念文死在彆人宴席後,嫌疑人範圍太大,不容易排查清楚,他自己最近也心事重重,好像有什麼秘密,不同任何人親近,好像來赴宴前動作還十分可疑,在街上攔了個男人,還是女人來著,沒人說的清……”
“我感覺這案子有點玄乎,接下來會繼續查,專門衝著那些皂吏們不方便的地方,你且等著,我動作儘量快。”
厚九泓說完案子的事,不忘調侃朝慕雲:“你前晚乾了那麼大事,普通百姓不知道,道上的兄弟可都聽說了,你個病秧子認識咱夜幫主,怎麼不早說!”
朝慕雲一怔:“咱幫主?”
“那不重要,”厚九泓說著有些委屈,“他現在不是,未來也會是,你知道我和兄弟們都是為了什麼拚的,既然有機會,竟不介紹給我!”
朝慕雲:……
“明明我可以給你減幾分報酬錢……下回你懂事點,知道麼?”
厚九泓衝朝慕雲眨眨眼,挺直了腰,假裝咳嗽了兩聲:“那什麼,李淮李主簿那邊,讓我帶個話給你,叫你彆胡鬨,懂麼?”
朝慕雲眸色漸深:“他知道我去了哪裡,做了什麼。”
“不是我說,病秧子,你可也長點心吧,你們官府的事,不簡單呢。”厚九泓一臉恨鐵不成鋼,“那姓李的雖然不敢害你,但人那腸子花花轉的,可比你豐富,人會做官呢。”
朝慕雲一直在想,當日自己出城前,是做了些準備的,為何後來遞出去的信號,遲遲等不到救援?
若在以前,他可能懷疑李淮,但這幾個月的相處,他太清楚對方是個什麼樣的人,的確不可能害他,但信號沒有問題的話,是誰阻止了官府行動?
大理寺做為審核案件部門,本身人員不多,若遇危險,第一時間是要遞到五城兵馬司,或尋兵部等衙門幫忙,走流程,誰有那麼大的能量,可以製止這些事?
或許……
有些隱在黑夜裡的暗潮湧動,官府心知肚明,沒管,是管不了,或者是還不到時候,沒有合適的契機,妄動反而會傷到自身……
思緒紛雜,一時沒有結果,朝慕雲想,他需要更多的線索,且先不急,所有事實都會一一查明。
“你接下來,看能不能確定每個人的時間線,再幫我辦點其它事……”
朝慕雲點了幾個名字,招厚九泓近前,吩咐了幾件事。
“行,那我先走了,你自己……你多吃點,看看都快瘦成猴了!”
朝慕雲目送厚九泓離開,心想怎麼找章夏清父女。那晚意外連發,救出的女人們被老者隊伍帶走,不知安置在何處,坊間沒有動靜,李淮那裡隻是提醒他彆胡鬨,卻沒提彆的……
這些人大概是被保護起來了,暫時沒有對外聯係。
還有夜無垢,一個人麵對那麼大險境,不知能否應付得過來?
棗紅馬都跑了,應該是沒事,就是不知道有沒有受傷,漕幫之爭到了怎樣的形勢,未來會發生怎樣的變數……
正想著,窗邊人影一晃,跳進來一個人,正是夜無垢。
夜無垢還是那身紫袍,就是夏天熱,厚厚的布料改成了紫色淺紗,與略深的紫色裡衣映襯,走動間更顯飄逸流動,風流更甚。
“眉頭皺的這麼深,讓我猜猜你在想什麼……”
他今天拿了隻素色的玉扇,打開純白,遮唇淺笑時,少了一分神秘,多了幾分特殊的誘惑:“小朝大人這苦大仇深的樣子,好似犯了離人相思,莫不是——想我了?”
朝慕雲濙淡看了一眼:“困的話,就去睡覺。”
夢裡什麼都有。
夜無垢聽出來了,也沒介意,掀袍坐到朝慕雲對麵:“聽聞小朝大人前夜單騎闖城,風采斐然啊。”
可惜主幫那起子蒼蠅有點麻煩,耽誤了他好久時間,沒有看到。
朝慕雲看了他兩眼:“夜幫主倒是不怎麼行,受傷了?”
“……怎會?”
夜無垢偷偷藏好自己小腿,轉移話題:“我此來是為案子有關的線索,小朝大人要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