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1 / 2)

楚佑如今的形容實在頗為可怖,讓楚家一眾子弟下意識地心底發虛,往後退了兩步。

領頭的楚文反應過來,才意識到自己是被楚佑,是被楚家上下公認的廢物給嚇退了。

他惱羞成怒,用儘全身力氣往楚佑心口處重重一踹,踹得楚佑倒飛出去在泥裡滾了兩圈,開裂傷口處的血水滲滿衣衫,在地上拖出一道血汙痕跡。

楚佑側過頭嘔出一口喉間淤血,哪怕是隔著布料,他依然能清晰感知到尖銳的砂石紮進傷口的觸感。

如此疼痛之下,他依舊是無動於衷的模樣,眉目冷硬,如高山峭壁上亙古不改的鬆石。

楚佑甚至還翹了一下嘴角,擠出一個笑。

遍體鱗傷對他而言早就是習以為常的家常便飯,再難忍的痛楚,如何抵得過得知希望破滅,信任錯付時一刹跌下深淵的粉身碎骨?

楚文見他神情淡漠,心裡更是蹭蹭冒了火,一把拽起楚佑領子:

“喲喲喲?我看見了什麼?窩囊廢還能有有骨氣的時候?知道自己小情人被楚大哥搶了,你很傷心啊?”

楚佑捕捉到了他話中的關鍵字,下意識地聯想到葉非折,原本如死水的眸光微微一閃。

楚文朝著楚佑啐了一口唾沫,手指甲幾乎要戳到楚佑眼睛裡:

“楚佑,我告訴你,那是合歡宗給家主送來的爐鼎,家主和楚大哥用厭了丟在一邊也輪不上你的份!”

“想活下去就給我在楚家安安心心做狗,敢想有的沒的不該想的,知道嗎?”

楚佑無暇搭理他,腦中早如翻了驚濤駭浪般轟然一片。

他竟然是合歡宗送來楚家的爐鼎?

那樣的人……就算是楚佑不喜葉非折冷言冷語,目空一切的死德性,也不得不承認他如神仙中人,高高在上

他怎麼可能會淪落到淪為區區爐鼎的地步?

這麼說來——

楚佑忍著散架般的劇痛,手掌艱難屈伸,死死扣緊了散落在地上的藥包。

那人不一定是故意失約戲弄於他。

他口中的靈藥也不一定就是假。

自己還有希望……

楚文顯然是注意到了他的動作。

下一刻,楚佑指節咯吱作響,錐心似的痛,原來是楚文的靴底重重踩上了他手背。

楚文猶嫌不足,全身重心傾倒腳下,鞋底緩慢有力地在楚佑手掌下碾了兩下,直至看見楚佑因痛苦蹙起眉頭方有兩分滿意。

他蹲下身份,惡意森然:“藥包裡裝的是什麼好東西,能讓你這樣護著?”

“不如把它毀了罷。”

楚文其實不在意藥包裡裝著什麼。

楚佑那個廢物能弄到什麼好東西?

隻是楚佑難受,他便高興。楚佑在意的東西被毀去,他也高興。

月光下,一群楚家子弟的臉冷漠而譏誚,宛如地獄中麻木不仁的惡鬼。

楚佑被踩住的手頂著楚文的鞋底,更用力抓緊了藥包,骨骼不堪重負地發出脆響。

“這麼想護著它?”

楚文如同觀摩著瀕死之魚的垂死掙紮,分外有耐心:“也好,隻要你給我學幾聲狗叫,叫得我心情好了,我就放過你的藥包,怎麼樣?”

他等楚佑回答等得不耐煩,罵道:“都給過你機會你還不跪下來謝我?學狗叫對你來說有什麼丟人的?你以為你過得比狗好!

楚佑動了動唇。

就在楚文一群人以為他要像過去每一次樣那樣妥協,沉默地接受所有過分的□□時,他們聽見楚佑吐字,擲地有聲,殺意滿溢

“滾!”

他的聲音還很沙啞,裡頭的戾氣卻像是迷霧中的□□,雪亮槍尖掩不住地破雲而出。

與此同時,楚佑側身,拿出了他積蓄許久的力氣,以肩部全力撞向楚文鼻梁!

楚文慘叫一聲,人仰馬翻,鮮血從他捂著鼻梁的指縫裡止不住地狂飆出來。

其餘少年一時間被楚佑氣勢所駭,居然不敢輕舉妄動。

楚佑一把抓過了藥包,看也不看就撕開藥包往自己嘴裡倒,以最快的速度咀嚼吞咽下藥材。

他最餓的時候挖過野菜啃過樹皮,從野狗喉嚨裡搶過食物,藥材那點艱澀酸苦的味道對常人來說猶如噩夢,對楚佑來說根本算不得什麼。

藥材一入喉間,化為一道灼燙熱流,散在他四肢經脈之間肆意橫衝直撞。

楚佑微微地哼了一聲。

他一般是不喊疼的。

可是他現在,委實是太疼了。

像是每一寸經脈都在遭受針紮刀砍之苦,火燒火燎之痛,被拉拽著一條條地抽離皮肉,折磨得人恨不得滿地打滾,抱頭痛哭。

疼痛之中,另一種感覺悄然而生。

他自出生以來閉塞的經脈中凝滯的雜質,隨著熱流化開,彙到楚佑丹田中氣。

他經脈漸漸能知悉外界的氣,身體漸漸變得輕盈有力,丹田中也像是有了某種不為人所知,又翻天覆地的變化。

“這……這廢物玩什麼花樣呢?”

楚文剛從地上爬起來,提著拳想和楚佑算賬時,就看到這樣一幕。

少年蜷縮在地上一口一口地往外嘔血,原該堅韌的眉頭緊緊攏著,仿佛在遭受什麼天大的痛苦。

他同伴風涼道:“自己心上人被搶走瘋魔了唄,吃要把自己毒死了。”

說完嘿然冷笑:“嘿,我還以為這狗東西終於要出息一次了。沒想到心上人被搶走,也隻敢自己吞毒藥。這種窩囊廢的事情,不愧是楚家鼎鼎大名的廢物乾的出來的。”

“行了!”

楚文喝道。

他望著楚佑,莫名有種不安的預兆,煩躁道:“他再活得不如狗,也是家主的兒子,平時欺負他也就算了,明顯這回是要鬨出性命。我們先走,回頭追究到我們頭上來就有麻煩了。”

他那群跟班一聽這話六神無主,跟著楚文掉頭就走

留下楚佑躺在原地,繼續忍受著疼痛的煎熬,和幾乎將他衝昏的巨大喜悅。

十七年了……

他盼修行盼了十七年了,日思夜想,做夢夢見的也全是修行。

終於盼到。

楚修錦院落中。

葉非折像是被楚修錦放的狠話嚇到,眼睫撲棱幾下,如同暮色下寒鴉振翅的翎羽,裡頭波光細碎,要哭不哭的樣子楚楚動人。

楚修錦看他看得入了迷。

白得如雪般幾欲化開的肌膚好看,烏黑如墨,光鑒動人的長發好看。

最好看的是那副五官,平平淡淡的言語姿態往那兒一浸,都能浸出勾魂奪魄的樣兒來。

葉非折小聲道:“你讓守衛們退下,我什麼都答應你。”

他說到最後,因為不好意思的緣故,聲若蚊呐,幾不可聞,雙頰飛紅,如雪地裡開出的一點紅梅。

楚修錦色迷心竅,聽得大喜過望,哪裡還顧得著其他許多?當即揮揮手示意守衛全部退下。

“美人兒。”

他拇指擦過葉非折的臉頰,整個人迫不及待想要湊上去一親芳澤:“你方才脾氣那麼大,我可不信,先把這酒喝了再說。”

到時候,不管葉非折真心假意,一旦喝了這酒,便隻能任他擺布。

“乖,聽話點不會虧待你的,來,喝了。”

葉非折冷笑一聲,與方才楚楚動人的姿態判若兩人:

“喝你媽個頭!”

原本圍在殿下的守衛統統散了出去,葉非折自恃不能以一敵數十,收拾個煉氣前期的楚修錦還是不在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