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1 / 2)

“兄長喚我何事?”

楚修錦殺氣騰騰的話音剛落,堂下隨之響起一道平靜的少年音。

楚修錦情不自禁往說話之人的方向看去。

黑衣少年提劍走來。

那襲黑衣在楚修錦的眼裡委實不值一提,最平常的料子,因為主人常穿,洗得隱隱有些泛白,就連唯一值得被誇道的整潔熨帖,也敗在不合身的尺寸上。

可是當楚佑提著劍,劍尖止不住地淌血的時候,楚修錦無法再像往常那樣輕蔑看待楚佑。

他目眥欲裂,不敢相信往昔逆來順受,乖得和狗一樣的異母兄弟,今朝居然敢公然動手殺自己院內守衛,喝道:

“楚佑,你是想死還是不長眼睛,才敢來我這裡撒野?”

若是往常,楚佑一定垂頭聽訓,安靜不語。

可是今天,楚修錦遲遲等不來楚佑的低頭。

楚佑劍尖的血滴到獸形香爐上,恰好染紅了黃銅狻猊的眼。

那一刻,他和人人見之退避的上古神獸相差仿佛。

楚佑直直凝視楚修錦,答非所問:“我不想死。”

他曾終日在疼痛中渾渾噩噩,風雨交加時淋濕的衣衫黏了一身的傷口;也曾在高熱昏迷中沉沉浮浮,寒冬臘月裡欲求一捧暖手的薪火而不可得。

這一切皆是拜楚修錦所賜。

也是拜他手下一幫走狗所賜。

楚佑最終都咬牙忍了下來。

因為他想活到能活得像個人樣,能活出點尊嚴的時候。

他語焉不詳說道:“他們欺我的時候,我忍了。”

“今天他們想殺我的時候,我殺了。”

因為他想活下去。

楚佑冷淡道:“僅此而已。”

“反了!反了!”

楚修錦沒想到楚佑不但不給自己跪地認錯,磕頭求饒,還和自己梗起了聲。

他氣粗了脖子,指著楚佑的手氣得發抖:“今天我不把你打到讓你的女表子媽後悔把你生下來,我就不姓楚!你以為我不敢殺你?”

長老就等著楚修錦的那麼一句話,當即和他一唱一和道:“好大的狗膽?敢對少主不敬?讓老夫來教教你天高地厚!”

說罷他悍然出手!

楚佑一言不發,隻手腕一振,衣袖下劍鋒蕩起雪亮的風,直指長老。

長老越和他打越是心驚,偏偏麵上還不肯落了頹勢:“雖說不知道你是走了什麼歪門邪道得以修行,識相的話,我勸你自廢修為!”

他眼珠一轉,嘿然冷笑:“否則你姘頭的性命還在我們少主手上呢!”

“長老是說我?”

笑吟吟的聲音響在室內。

原本閉眼裝暈的葉非折不知何時起了身,手肘悠然支在地上,另一手指間夾著的刀片,恰好卡在楚修錦喉間。

他紅衣繁複的下擺鋪散在地,細密華美的錦緞上悠悠轉著金線的光,在幾人眼中,比之富貴花,倒更像是血獄火。

葉非折若有其事般地點頭:“的確是該識相點,否則長老若是一個管不好自己的手,我這裡——”

他刻意拖長了聲音,楚修錦殺豬般的慘叫隨之而起!

原來是葉非折指尖上加重一分力道,刀刃割開他項間皮膚,滲出殷紅血珠。

楚修錦不叫還好,一叫長老更是慌了神,滿心眼裡惦記的全是楚修錦的安危,手下的招式當即露出了破綻。

這下長老左右為難。

他想飛身前去相救楚修錦,卻困於楚佑劍勢之中,無法脫身。

他想儘早擊敗楚佑,卻越急越忙,更是一口氣送了好幾個破綻給楚佑,自身落於下風,步步支絀。

葉非折嘴角噙著笑旁觀局勢,聽係統揚眉吐氣說道:“宿主乾得真是漂亮,楚家的人活該。”

它以為葉非折需要忍耐一段時間的。

畢竟葉非折手上的牌實在太爛。

身中毒藥,修為全無,淪為爐鼎,任人擺布。

在這實力為尊的修仙界中,幾乎是無解的死局。

係統沒想到的是,葉非折來這世界不過一天不到的時間而已。

楚修錦、楚家助紂為虐的那些嘍囉……統統都逃不過。

“借力打力而已。”

葉非折垂下眼睛,漫不經心地彈了彈指尖,手中刀片顫動引得楚修錦發抖如篩糠:

“楚家的人哪怕是螻蟻,蹦得太高惹人厭的也應該按死。我既然來了,他們就彆想逃。”

“今天僅是開頭,後麵的……慢慢來。”

他說著又把刀刃口往深了按一分,離楚修錦跳動的血脈隻差毫厘,言帶笑意:

“楚少主,你說我若是此刻殺了你,你那位忠心耿耿的好長老趕不趕得及救你?”

楚修錦因為恐懼,眼珠子都險些要跳出眼眶:“你敢?”

葉非折好整以暇:“我怎麼不敢?”

楚修錦隻覺得轟隆一聲,全身的氣血一股勁衝到腦子,破口罵道:“你以為你是什麼東西?和楚佑不過是女表子配狗,當心我把你賣到青樓裡去千人騎萬人——”

他最後一個字沒來得及說完,就被葉非折不溫不火打斷:

“你說得對,所以未免你口中情況發生,我該是先下手為強。”

他刃下鮮血噴湧,楚修錦嚎得活像是被開水燙過的豬。

長老一直不忘注意遠處動態,這下徹徹底底慌了心神,出手再無章法,靈光紊亂。

當即楚佑窺出他破綻所在,劍尖挑開長老法寶,如蛟龍探首,清吟乍起!

葉非折低低感慨:“不愧是……”

不愧是身處逆境之中,也能拚殺出一條血路直上青雲的天命之子。

楚佑沒有法寶秘籍,也沒有名師教導。在此之前,他甚至不知道握劍該怎麼握,靈力又該怎麼使。

可隻要他有了修為——

潛龍出淵,雛鳳展翅。

再也無人可擋。

葉非折自詡天資絕世,思忖著若是自己處於楚佑這個境地,得不到家世宗門的助力,第一戰恐怕也很難像楚佑那樣打得漂亮。

打到這個程度,勝負已定。

長老驚慌之間剛想喊一句他認輸,楚佑卻不容他出聲,劍鋒不停。

最後長老倒在血泊中,表情驚詫,死不瞑目。

他至死都不敢相信自己是死在楚家引以為恥的廢物手上。

楚修錦雙目充血,吼道:“楚佑你敢?”

他至今仍然不敢接受。

在楚修錦認知裡,楚佑就該像條狗一樣跪著。

他怎麼敢站起來?

他怎麼敢站起來拔劍指自己,對自己的長老下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