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這有什麼,我早就已經知道了。”
江雲樓語氣淡然,臉色亦是與平常一般無二, 眼神卻狀似無意的掃過東方不敗, 又略有些不自然的移開。
東方不敗心中百感交集。
他沉默著,一時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該做出什麼樣的反應,說什麼樣的話,索性就沉默是金了。
任我行半信半疑的將視線落在東方不敗臉上,對於江雲樓的話倒也沒有全信。
他了解東方不敗,就如同東方不敗了解他, 當初如果不是吸星大法出了岔子,讓他瘋瘋癲癲,他也不會察覺不出東方不敗暗地裡的許多動作,如今他的吸星大法更進一步,神誌亦是恢複清明,胸中雖有一股鬱氣遲遲不能散去,但他觀察人的眼光卻比三年前的時候準確的多。
東方不敗……竟真的對一個男人動了情。
他沾滿鮮血的手掌緩緩握成拳, 又緩緩舒展開, 如此反複, 隨時準備出手。
多年不見,東方不敗的武功果然比三年前更加可怕了。
——他恐怕還真不是東方不敗的對手。
而東方不敗的男寵顯然比他們預想中的更有本事, 有他在, 原本三個打一個的計劃算是告了吹, 挾持男寵一說更是不可實現, 觀那男寵方才出手的威力,向問天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任我行的臉色越發陰沉。
他雖篤定東方不敗不會把事情鬨大,讓整個黑木崖參與進來,毀了他的名聲,但眼下的情況……
著實對他們不利。
任我行冷笑一聲,鐵了心要在感情一事上擾亂東方不敗與江雲樓的心神,朗聲道:“當初東方教主房中的七位嬌妻何等美豔,叫你日日流連忘返!如今身上缺了個物什,便改作喜歡男人了,可惜,可惜,這男人的姿色實在平平,不能與你以前的嬌妻美妾相提並論。”
東方不敗果然臉色一沉,怒道:“胡說八道!”
他院中有過七位小妾的確不假,隻是七個小妾裡頭有一大半都是任我行塞進來的人,他麵上隻是平靜的接下,心裡卻對那些暗中傳遞消息的女人十分不喜,根本沒有過什麼“流連忘返”的過去!
他知道江雲樓在感情一事上極為單純,心裡估摸著江雲樓不愛多聽他以前的“風流往事”,便從不在江雲樓麵前提起那些,因此江雲樓隻知道他有過妾室,卻不知道他們曾經的感情到底如何。
而今讓任我行這樣一說,倒像是他從前有多喜歡那些小妾一樣!
他抬手便是一掌,勢如雷霆,直衝任我行的胸膛呼嘯而去,任我行一麵抬手格擋,一麵哈哈大笑道:“瞧瞧,這就叫作惱羞成怒!”
東方不敗驀地露出一個冷笑,手腕一翻,便翻出一根細如牛毛的銀針。
原來方才襲向任我行胸膛的一掌,也不過是東方不敗的虛招而已。
任我行心中一驚,來不及做出反應,就覺嘴上一痛,上下兩半唇同時被什麼尖銳的東西刺穿,他狼狽的向後疾退,好不容易穩住身形後往嘴上一摸,嘴巴血淋淋的,兩片嘴唇硬生生讓一枚繡花針穿了過去!
若非繡花針上沒有綁著絲線,他這張嘴,儼然已經讓東方不敗縫了一針!
好快!
好快的針!
好快的出手!
好一個東方不敗!
他的葵花寶典,當真已經大成了!
東方不敗彎了彎嘴角,嘲諷道:“既然任教主喜歡胡說八道,那麼本座也隻好把你的嘴縫上了。”
“教主!”
向問天眼見著任我行在東方不敗手中吃了一個大虧,當機立斷放棄了江雲樓,改而幫任我行對付起東方不敗來。
他拔出腰間長劍,向東方不敗直刺而去。
這劍還是上山前以防萬一才帶上的,他這樣的高手,早已不拘泥於用什麼武器,他什麼都會用,什麼都能使上一使,而刀與劍,顯然是與人過招時最為趁手的兵器。
東方不敗手中的繡花針輕輕往下一撥,就將向問天刺來的劍輕輕巧巧的撥開。向問天的劍又快又狠,宛如疾風驟雨,東方不敗卻根本不懼,他的繡花針四下撥擋,快的眼花繚亂,周身更是沒有半分破綻。
葵花寶典的要訣,其實就在於一個“快”字。
任我行此生最得意的武功便是自己的吸星大法,吸星大法獨步江湖,人人談之色變,值得他苦練這許多年,甚至放棄了神教教主代代相傳的葵花寶典。可今時今日,他才猛然驚覺自己的吸星大法在東方不敗麵前竟是毫無用武之地!
太快了!
他根本抓不到東方不敗的一片衣角,更彆提抓住對方的武器,奪取對方的內力了!
江雲樓猛然憶起從前,東方不敗曾說任我行可以通過對手的武器,來吸收敵人的內力,而左冷禪的寒冰真氣……
他的目光落在了左冷禪身上。
左冷禪乾瘦的手緊緊握著劍柄,如一頭躲藏在暗處伺機而動的毒蛇,他耐心的蟄伏在一旁,遲遲不肯出手,或許是正在心裡打著漁翁得利的主意。
江雲樓望過來的一瞬間,左冷禪便機警的側過頭,與他四目相對。
新仇舊恨,怎能不恨!
劍光猛然拔地而起。
左冷禪先動了!
江雲樓沉穩以對,他橫琴於身前,指尖輕輕一撥,琴音裹挾著內勁直衝左冷禪的心口,左冷禪不閃不避,一個力劈華山,強行劈開那無形的琴音,勢要用這一劍重傷江雲樓!
琴音卻變了。
綿綿密密的琴音如同陣陣魔音,用一種奇異的調子鑽進左冷禪耳中,讓他的大腦空白了片刻,又立刻回過神來,左冷禪一劍劈了個空,他忍不住喝道:“果真是魔教妖人!”
上次他與江雲樓隻以劍過招,他竟不知江雲樓的琴音原來還有這麼邪門的用途!
江雲樓足尖一點,身形展動,迅速與左冷禪拉開距離。
又是一連串琴聲,好似通過人的耳朵直接灌進了人的心底,左冷禪甩了甩頭,執起劍走了兩步,又忍不住用力甩了甩頭。
他的腳步有些發飄,腦子暈暈漲漲。
而左冷禪執劍的手,卻在此時自己抬了起來!
“——!”
左冷禪忽然擲出手中之劍,那雪亮的劍刃直飛出去,擦著向問天的下巴飛過,正與東方不敗纏鬥的向問天十分驚險的躲過這一劍,再一看,自己的胡子已經被這一劍削斷了。
向問天容貌清臒,頦下疏疏朗朗一叢花白長須,這飛過來的一劍,正正巧巧就把那一叢胡子生生削沒了。
向問天尚未穩住身形,緊接著胸口一痛,整個人就已經重重摔了出去,他清晰的聽見胸前的骨頭碎裂的聲音,“哇”的吐出一口血,撞在圍牆上,再也沒有了動靜。
東方不敗緩緩收回手,冷冷笑了一下。
任我行怒目圓睜,他恨聲呼道:“向老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