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章 第四十七夜(1 / 2)

今夜新婚 排骨辣醬 13309 字 3個月前

陸潯之紳士地打開副駕駛的車門,眼神落在車頂,耳邊是紀荷溫溫和和的一聲‘謝謝’。

這倆字相當刺耳。

他在心底自嘲了聲,低眼瞅紀荷的側臉,瞧見她鬢邊淩亂的碎發,習慣性地伸手過去替她捋到耳朵後麵,指尖不可避免地擦過了她柔滑的皮膚。

這一舉動,兩個人都微微愣了下。

紀荷先回神,腦袋往左邊偏了偏,輕聲說:“走吧。”

陸潯之極短暫地笑了下,“這還沒打離婚證呢,能彆這麼搞得這麼生疏麼?”

紀荷抿唇不語,假裝把注意力都放在扣安全帶上。

當初領結婚證是在海澱,但陸潯之車開得方向明顯不是,一路開過了幾個區,紀荷頭抵著車窗,看著外麵忽閃而過的街景,沒出聲製止他的行為。

終於在下午的四點三十分,車停了。

一個紀荷沒來過幾次的區。

民政局外麵依然很多人,她拿齊東西下車,抬頭望了望天,日光明明是溫和的,眼睛卻被刺得濕熱。

這次沒有走‘側門’,老實跟著隊伍龜速前行。

前麵的是一對如膠似漆的新人,彼此間的笑容甜蜜又燦爛。

紀荷抬眸看旁邊的陸潯之,他的神情很淡,視線落在前方,眼神裡有幾分難以掩飾的情緒。

她和他的肩膀僅僅隔著兩個拳頭的距離,剛才有一對來離婚的夫妻,一路罵罵咧咧,走過來時還互相推搡了下,凶猛壯實的男人差點撞到紀荷,好在陸潯之及時按住她的肩膀往他懷裡帶,才躲過一劫。

難怪有人小聲說她和他一點也不像是來離婚的。

許是察覺到她的目光,陸潯之側著臉低頭看過來,然後微微傾身,清冽的氣息落在她的臉龐上,嗓音低沉:“我可笑不出來。”

......

不止笑不出,他心裡還特不冷靜,想反悔,想不管不顧掉頭就走。

陸潯之也做到了掉頭就走,是在簽完字,工作人員蓋完章後,情緒差點沒兜住,悶聲不吭就大步往外麵走去。

而紀荷坐在椅子上走神了,直到有人出聲提醒,她才發現陸潯之走了,然後默默地把兩本離婚證都收到包裡,低著眼皮子和工作人員道謝,而後起身。

陸潯之沒離開,背脊靠著門,微抿唇,清冷的目光落在向他走來的紀荷的臉上。

“一人一本。”紀荷從包裡拿出其中一本。

陸潯之瞅了眼,淡笑:“你都收著吧,放我這兒也沒用。”

紀荷想回一句我拿著也沒用,不經意間就看見他微紅的眼圈,心驀地一怔,什麼話也說不出了。

民政局外的銀杏樹,秋風一刮,卷起一地的金黃,葉子似少女般在空中輕輕起舞,舞出了一種秋日裡黯然的彆離。

他們沒再說話,無言看著。

直到賣烤地瓜的大爺騎著車在外麵晃悠,紀荷抬頭看陸潯之,說請他吃。

“行啊。”

陸潯之沒動,視線跟著紀荷的背影走,直勾勾的,連眨眼都忘記。

紀荷掏錢買了個兩個熱乎的,走回去分了個給陸潯之。

他拿在手上,沒吃,緊盯著她吃東西的樣子看,想說些什麼,喉頭哽了下,視線落在她下眼瞼,“最近睡眠質量很差嗎?”

紀荷把嘴裡咀嚼著地瓜慢慢吞下去,“沒有,比之前好很多了。”

話落,聽他涼涼地“哦”了聲,又笑說:“我倒是成了你的睡眠阻礙了。”

紀荷眉眼垂落,掩蓋眼底的情緒,溫聲否認,“你瞎說,我可沒這樣想。”

民政局此時到了下班點,工作人員走過來準備把大門關上。

陸潯之終於把目光從紀荷臉上挪開,“送你回去。”

紀荷微笑拒絕:“不用了,前邊有地鐵站,我自己回去就行。”

靜了半晌。

陸潯之從牙縫裡擠出個‘好’,手臂擦過紀荷肩膀,留給她一個沒有任何情緒的側臉,邁著平穩的步伐走到路邊,打開車門,側身上去,然後坐在車裡動也不動。

看著前麵慢慢出現在視野裡窈窕纖細的背影,一口氣堵在胸口不上不下的。

他從前怎麼沒發現自己是個這麼不灑脫的人啊,此時此刻隻想下車衝過去一把將人揪到懷裡質問,你記性這麼差啊,年前在東北雪地裡是誰說永遠不離婚的,這才過去多久就出爾反爾了,糊弄誰呢你。

可他不能,是自己的口不擇言害得紀荷病症複發,他奪走了她現在的快樂,不能再自私下去,即使是瘋了般想守護在她身邊。

那道熟悉的背影越走越遠,陸潯之的視線也漸漸模糊。

他伸手去拿那份烤地瓜,就著包裝袋貼在胸口的位置,不燙不涼溫溫和和的溫度,和紀荷掌心的溫度相似,貪婪地感受了許久,直到袋子變得冰涼。

...

離婚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陸家這邊。

陸潯之剛把車停在瞿文譯的診所,門口一台黑車吉普的門忽然打開,四個穿著黑色西服的男人徑直走過來。

他瞥了眼車牌,唇勾了勾,然後泰然自若地點了根煙,等著那幾人。

瞧見幾人裡為首的那位,陸潯之咬著煙笑,“路哥,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要綁|架呢。”

被叫路哥的男人帶著小弟恭敬地和陸潯之點頭致意,而後做了個請的手勢,“老爺子在家裡等著您。”

陸潯之漫不經心地抱起雙臂,“不成啊,我現在有事兒,挺重要的。”

路哥臉上終於不再嚴肅,“潯之,回去吧,老爺子發了很大的脾氣,連你父親都回來了。”

“就拿點東西,不樂意等你們就回去。”陸潯之說完目不斜視地從他們身邊走過。

路哥的小弟想去追,被路哥一個眼神製止。

瞿文譯在前台百無聊賴地翻著來訪記錄,眼尾餘光掃到了個黑色身影,他拿著那一遝病曆本走過去。

他把東西給陸潯之

“肖雯給紀荷打了電話,

同意了,不然我可不能隨便給你。不是哥們,你真離了啊?”

陸潯之接過那遝病曆本,輕飄飄一句,“我倒想是假的。”

瞿文譯看見了外麵候著的人,咂了兩下嘴,淨說些風涼話,“你現在抗揍麼?”

“要不你去給我求情?”陸潯之不緊不慢笑了聲。

瞿文譯一臉驚悚,撂了下句‘保重,哥們會為你祈禱的’,轉頭就走。

陸潯之直接上了那台吉普車,他一點也沒被即將迎來的風暴影響,專注地看著2007年那份病曆。

車在半小時候停在陸宅大門,陸潯之還坐著不動,沒有要下車的意思,路哥幾個人又不敢動手,隻能是無可奈何看著,反正也回來了,跑不了。

陸潯之本就打算拿完病曆就回陸宅交代,他敢離婚就代表不畏懼家裡,怎麼可能還會臨陣脫逃,隻是什麼都比不上手上這些病曆重要,他聯係了美國心理疾病的專家,下周會過去那邊一趟。

眼看著時間就要過去二十分鐘,路哥開始急了,他讓小弟守著,自己進了陸宅,剛好看見在門口張望的陸斐斐,便牽著小姑娘往門外走。

“路伯伯,聽媽媽說你去接小叔回家了,他回來了嗎?”陸斐斐仰頭問。

路哥說:“小叔在外麵的車上不肯下來,你去把小叔牽下車好嗎?”

陸斐斐眼睛變得晶亮,鬆開路哥的手,一蹦一跳出了去。

“小叔小叔!”

陸潯之合上最後一本病曆,放好,才下車去牽陸斐斐的手,“家裡都有誰在?”

陸斐斐笑吟吟道:“就差你和嬸嬸了,嬸嬸怎麼沒回來呀?”

陸潯之沉默了幾秒,他忽然垂目,笑了一下:“嬸嬸要過一段時間才能回來。”

“啊?為什麼呀?”

這話問完,他們剛好走到了敞開的家門口,陸潯之唇動了下,聲音還未發出,迎麵一個東西飛了過來,他下意識把陸斐斐護在身後,正臉躲過了那東西,後腦勺倒是正中了。

陸母驚呼:“爸!”

陸潯之悶哼一聲,忍耐著痛感低眸往地上看去。

橄欖球。

橄欖球棒估計還在等著他。

陸母和陸延之忙起身往門口走,被陸老爺子一聲怒喝給製止。

“都彆管!”

陸潯之彎腰安撫被嚇哭的陸斐斐,“去,上樓看你的小豬佩奇。”轉而喊了花姨過來把小姑娘牽到樓上。

花姨走過來時,眼睛也是濕的,輕輕拍了下陸潯之的手臂。

唉,那天紀荷哭成那樣,果然是有很重要的原因的,可她千想萬想,怎麼也沒想到會是離婚。

陸潯之慢條斯理地脫了外套,邊往裡走,邊摸後腦勺,看著坐在最中間,一臉怒意的老爺子,嘴角浮起了抹沒有溫度的笑意,“您這命中率倒還是和從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