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徨(2 / 2)

“這不是你該管的。”頓了頓,繼續道:“想活下去,就忘了這件事。”說完,便轉身離去。

海蘭珠始終低著頭,怔怔看著那黑色長靴消失,直到門“砰”的一聲關上,她才恍惚清醒,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怎麼能忘?她苦笑著搖搖頭,眼裡漸漸流出淚來。

這是第一次。

來到這個時代這麼久,第一次感受到,價值觀的差異,幾百年的時間,果然不是輕易能跨過。

這也是第一次,直麵皇太極冷漠殘酷的一麵……

大概是平日裡見他和顏慣了,從沒感受過旁人口中嚴酷的四貝勒。這一回,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海蘭珠想起沈陽城裡濟蘭說過的話:“姑娘可是很入的四貝勒眼呀!”

她自嘲的笑笑,大約自己心裡確實存了些許不切實際的幻想,以為皇太極真的對自己有一分不同,隻是未曾覺察。

低頭捶捶腦袋,趕走雜亂的思緒,接下來到底怎樣,還需要好好想想呢!眼下的局麵,實在是混亂的很。

然而這一想就是好幾天過去了。這幾天出乎意料的平靜,海蘭珠完全被關在這柴房中,既無人來審問,也無從得知外麵的消息,每日有小丫頭按時遞送餐食,清掃屋子,但沒有人在海蘭珠麵前說過一個字,甚至連看也不看她一眼。起初的緊張和不安,如今早已變成了煩躁和空虛。

第十天。

早上送飯時間到了,海蘭珠早早穿好衣服,坐在角落裡等著人來。整整九天沒有說過一句話,她仿佛感到自己得了失語症,白日裡甚至開始喃喃自語。然而理智尚存,這九天來也沒有沐浴,她也實在沒有勇氣靠近他人。

都過去這麼久了,怎麼送飯的人還沒有來?

海蘭珠焦躁不安,忍不住起身來回踱步,重重的腳步恨不得把地麵踏破。

吱啞——

門開了,海蘭珠猛的轉頭望去,這次進來的卻不是平常那個麵無表情的送飯丫頭,卻是個意想不到的人——安達禮。

他恭敬地衝海蘭珠行了個禮道:“這幾日姑娘受累了!貝勒爺說了,您這會兒也該想清楚了,就請回吧。”

“我……真的可以走了?”海蘭珠聲音顫抖,充滿驚喜與不確定。九天時間,不說話,不乾活,不讀書,除了吃飯睡覺,就隻有發呆,在這樣下去,正常人都要被逼瘋。

安達禮點頭道:“您可以回了。”

海蘭珠按下心中的狂喜和無措,穩住微晃的身形,強裝鎮定踏出房門,卻在見到頭頂陽光的一瞬難以抑製的大喊一聲發泄心中積壓已久的不安與焦躁:“啊——”

不理會周圍人怪異的眼神,海蘭珠頂著亂糟糟的頭發,穿著九天未換的衣服,順著有點陌生的道路一路跑回了自己的居所。

小跑到屋門口,寶音正端了盆水出來,猛的見到海蘭珠,手上一鬆,那木盆一下掉落在地,水花濺到兩人身上。

“海蘭珠!你可算回來了!”話音未落,寶音已經眼淚掉下來,撲上前一把抱住了海蘭珠。

海蘭珠也抑製不住滾下淚,伸手抱住寶音抽噎道:“我回來了。”

“你可嚇死我了!這幾天咱們貝勒府裡天翻地覆的,我真怕你再也回不來了……”

寶音實在哭成了個淚人兒,海蘭珠輕拍她的背道:“好了好了,我這不是回來了嗎?這幾天沒見,你的病可好了?”

寶音使勁以手拭淚道:“我早好了,但你要是再不回來,我可又得愁病了!”

海蘭珠心裡又溫暖又感動,瞧著她那一臉委屈,鼻尖紅紅,臉頰掛淚的樣子,不禁撲哧一笑:“傻姑娘,可彆再哭了,我都很多天沒沐浴了,你還把拉著我呢!”

寶音聞言立刻放開她,皺皺鼻子道:“難怪有股怪味兒!哼,誰叫你讓我擔心,活該!”

嘴上這麼說著,卻忙不迭收拾起地上的木盆,又張羅著給海蘭珠打水沐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