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5 章(1 / 2)

從《追爸》上回來之後,盛縉當即重返了一趟雲鴻山。

他來雲鴻觀向來是不帶人的,自己一個人,買一張遊客票,跟著熙熙攘攘的人群,晃悠著往山頂走。

隻是這檔國民綜藝還在熱播,多多少少會對他產生點兒影響,盛總也隻能戴著口罩儘可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混在人流裡往後山的道觀去。

好在似乎沒有人會想到,在節目裡逼格頗高的盛總會屈尊降貴一個人跑到這種人滿為患的景區。盛總沒有被人認出,一路暢通無阻溜達到了道觀,整個世界瞬間清淨了。

盛總摘下口罩,衝門口灑掃的道童微微一笑:“麻煩跟道長通報一下,盛縉來拜訪。”

“盛總。”莫名其妙的,這小童聲音比之前熱情了不少。

盛縉心裡困惑,雲鴻觀裡的道士向來不在意他是什麼“總”還是什麼“官”,遇到了也隻是打個揖喊個“盛施主”,從沒見過像今天這樣對他感興趣。

但他也隻是點點頭,淡淡應一聲。

這灑掃的小道童像是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撓撓頭:“盛施主,您稍等,我去跟師父講一聲。”

山中不知日月——盛縉常有這樣的感慨,身在這樣的環境裡,人對時間的感知往往會變鈍,就像那位沒什麼高人氣質的太虛道長,有時候就會拈著自己斑駁的山羊胡,笑嗬嗬地:“嘿,盛施主你來了?誒呦,這又是大半年的光景呀。”

好像那不斷長個兒的小道童才是這山上最明晰的時間標尺,他往上竄一截,周圍才恍然發現:謔,又是一個春秋。

過了會兒,道童從觀裡出來,笑盈盈:“盛施主,師父說您裡麵請。”

等見到那牛鼻子老道,盛縉才總算明白道童對自己那股子莫名其妙的熱情從何而起了,這老頭正翹著二郎腿歪在藤椅上,麵前的小圓桌上擺著個大號的iPad,原本就不大的眼睛笑得看不著了,屏幕上播放的赫然就是《追太陽的爸爸》剪輯版。

盛縉:“……”

這不著調的老道士笑著衝他擺手:“誒呦,盛總啊,恭喜你得償所願。”

盛縉這才稍稍正色,衝太虛道長作了個揖:“多謝道長。”

“謝我乾嘛,”他擺擺手,用高人那種語焉不詳的說話方式開口,“都是你們兩口子自己的造化。”

盛縉稍有躊躇:“隻是,還有事要請教道長。”

“你家內口子什麼都不記得了,是吧。”太虛淡淡開口,“你又擔心他的殼子會不會再被那惡魂占了去。”

他一句話,精準戳中了盛縉兩塊心病,盛縉眸光微沉:“還請道長賜教。”

“彆急,他從‘那邊’過來,現在這個狀態是正常的。”太虛撚著胡子,慢悠悠地說。

“那——”

“彆急,他現在魂魄不穩,你莫要急著去驚擾,過猶不及。”這老道晃了晃腦袋。

盛縉從不是那種拎不清重點的人,換了個問題:“那惡魂…

…”

“扯出去了,但不是不在了,”牛鼻子老道突然精神起來,他兩個耷拉著的眼皮子挑起來,衝著盛縉神神叨叨,“你家這小子,命裡還有一劫。”

盛縉心裡一驚:“道長,能否說細些?”

誰料這老道又慢悠悠躺了下去:“不能。”

盛縉:“……”

“老頭子我又不是字典,你想知道什麼一查就出來了。”他懶洋洋地拍著手裡的蒲扇,“哦,對了,你上次送來的雲霧毛尖不錯,再多送幾斤來。”

盛縉:“……好。”

眼瞧著再問不出什麼,盛縉跟太虛道長又簡單寒暄了幾句。跟傳統意義上的高人形象完全相反,這位德高望重的道長其實是個話癆,聲音裡帶著相當濃重的方言味兒,拉著小輩一聊就是半小時起步,能從“後山的野貓生了一窩崽兒”聊到“我夜觀天象啊,最近玉皇大帝可能腸胃不好,愛放屁”,再到“你們兩口子複婚的時候記得給我們多捐兩個香火錢”……

盛縉忍不住打斷他:“您不是有個富二代俗家弟子嗎?”

“瞿季同?你表弟?”太虛搖搖頭、咂咂嘴,“我好歹是他師父,哪有師父問徒弟要錢的,像什麼話?”

盛縉:合著您還知道什麼叫“像話”啊?

但盛總涵養極佳,這句話到底是沒有當著尊長的麵說出來,隻安安靜靜地表示緘默。

“季同說,他總往我這兒跑,你盛大董事長似乎是有點意見?”老道放下自己的二郎腿,換一邊翹著。

盛縉一邊在心裡罵了這吃裡扒外的小子一嘴,一邊擺出無懈可擊的微笑:“道長,哪能啊?季同在您這兒長長見識、磨磨心性,我們都是很欣慰的,就是這小子,長時間翹課的時候也總拿‘去觀裡’做借口搪塞,我是不想看到您老被這臭小子當成擺爛的擋箭牌呀。”

這一桶話術天衣無縫,成功東引了禍水,老道長一撚胡子,“哼”了一聲:“這臭小子!”

盛縉又陪他閒扯了會兒,等他儘了興,才拱拱手,告辭下山。

隻是他剛踏出觀門兩步,身後突然傳來老頭子拖著拍子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