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7 章(2 / 2)

“……抱歉,”盛縉也稍微緩過來一點兒,他將何澤書緊緊揣進懷裡,“對不起,我隻是,我真的怕了。”

何澤書伸手,摟住他的脖子,試圖將兩個人貼的更緊一點:“……抱歉。”

盛縉又喃喃重複了一遍自己說過的話:“你這個人,怎麼不管在哪個世界、哪個時間線,過得都這麼苦呢?”

何澤書沉默了兩秒,又重複了一遍自己說過的話:“誰知道呢,可能是運氣不好吧。”

兩個人安安靜靜相擁在一起,好像真的沒有任何東西能讓他們再度分開。

何澤書的臉貼在盛縉的胸前,他能聽到愛人心臟跳動的聲音——咚、咚、咚,穩健、有力。

他喃喃道:“確實,我的人生有點兒辛苦,但這並不是誰的錯。”

何澤書很平靜地接受了生活加諸於身的一切苦難,無聲無息地消化了——他一直是這麼做的。

“倒不是說我神經病到想去歌頌苦難,也不想說什麼‘這些經曆造就了現在的我’‘我感謝我曾經曆的一切痛苦’……這都是些冠冕堂皇的廢話。”

何澤書把自己往盛縉懷裡又縮了縮,小聲說:“隻是沒有辦法而已。”

盛縉:“……”

何澤書感覺到愛人的心跳加快了,他安撫性地拍了拍盛縉的背,兩個人無聲地緊靠在一起,相擁而眠。

*

根據醫院診斷,何澤書隻是一點“小小的”營養不良+過勞,至於為什麼虛弱成這樣,從頭到腳完完整整查了一遍也查不出個所以然、所幸何澤書身體確實沒多大問題,住院一星期就恢複了個七七八八,可以出院了。

《十年》劇組那邊倒是問題不大,畢竟還是那句話,盛總是最大的甲方,甲方都不急彆人有什麼好急的?

所以最急的大概率是葉子,每天巴心巴肝地要去找爸爸,但盛縉擔心何澤書這兩天身體弱,禁不住這孩子吵吵鬨鬨的折騰,連哄帶騙地把崽崽穩住,讓他老老實實在家裡等爸爸回去。

終於是到了出院這天,盛縉早早準備好一束小小的桔梗,在醫院門口遞給愛人。

何澤書愣了一下,然後忍不住輕笑一聲,接過

來:“是從家裡的花田摘的?”

盛總大方承認自己的“小氣”:“是。”

說完還不忘邀功,補充說明——“我親手摘的。”

何澤書臉上笑意更濃:“那還真是辛苦我們盛總了,說起來,我走那年,還沒來得及看到家裡的桔梗開花……”

“你想起來更多事了?”盛縉眼睛一亮。

“嗯,”何澤書點點頭,“睡著的時候腦子裡好像會亂七八糟彈出來很多片段,但是亂七八糟的,沒什麼章法,時間順序都很模糊。”

“沒事。”盛縉握住他的手,他左手因為滯留針青了一片,還沒好,盛縉都不敢用力,像是生怕握碎了。

他看著何澤書的眼睛,輕聲說:“一切都會更好的。”

“嗯,”何澤書也笑著回望他,“一切都會更好。”

車子啟動,往盛宅的方向駛去,何澤書看著逐漸遠離的醫院輪廓,微微出神。

“你有想起什麼了?”盛縉問。

何澤書:“我想起來……那年除夕,你帶我去外婆的病房,那是我有生以來收到的最好的新年禮物。”

他話音落下,沒有立刻收到回應,正有點奇怪於車廂內突如其來的安靜,準備回頭看向盛縉,突然,一隻溫暖乾燥的大手落在自己頭頂,輕輕揉了揉。

“那天你哭得真的很慘,”盛縉輕笑,“說實在的,我還沒見過有人能在大年夜哭成那副樣子。”

何澤書瞪他,一把拍掉了自己頭頂的手。

“你知道那個時候我在想什麼嗎?”盛縉卻突然正經起來。

何澤書一愣:“?”

“從第一眼見你,我就覺得你像一株浮萍,倒不是命途多舛的問題,主要是你,好像不知道自己人生的‘岸’在哪裡,”盛縉一手托著下巴,聲音輕下來,淡棕色的眼睛注視著何澤書,“看著你的背影,我總覺得心痛。”

“那一天我又想問你,如果你的外婆去世了,你要怎麼辦。”盛縉垂下眼睛,“但我知道沒必要問,你還是沒法給我答案。”

何澤書怔怔看著他:“……”

“所以我前所未有地期待你把肚子裡的孩子生下來,假如一定要愛一個人才能支撐你活下去的話,去愛他,或者你也可以試著愛我,”盛縉的眼神很溫和,“然後再學著愛你自己。”

——然後再學著愛你自己。

何澤書感覺到自己胸腔中有什麼東西在澎湃,他在兩個時間線中進行了漫長、又令人疲憊的漂流,但似乎終於在這折磨人的旅途中慢慢補全了自己。

“你學會了嗎?”盛縉問他。

“我不知道,”何澤書無意識地揪住自己左胸口前的衣襟,他既是在回答盛縉,也是在回答自己,“但我似乎比以前的自己完整了一點。”

盛縉笑起來:“那樣就好。”

車輛步入市區主路,車速也滿了下來,盛縉看著旁邊熙熙攘攘的人群,像是突然想起來什麼。

“哦,對了,”他輕描淡寫地拍了拍司機的座椅靠背,“前麵拐個彎。”

司機:“?”

盛總:“左拐民政局,我們兩個淺淺辦個複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