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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耐心等。”言嵐在給花圃中僅剩的幾株蘭花澆水,外麵的號角聲絲毫不影響他的閒情雅致。

等魔將出世,他們才能出手。

白嬌嬌望著烏壓壓的天空,她的預感告訴她,就是今天。

不知枯坐了多久,白嬌嬌看到碧水端著錦盒進來,沉甸甸的看著很貴重。

“白小姐,這是我家小姐讓我交給你的。”

白嬌嬌疑惑地上前查看,隻打開了一條縫,豔麗的紅陡然印入她的眼簾,她心中升起不好的預感,猛地將錦盒打開,她呆愣地看著盒內的紅衣。

是一件嫁衣。

邊上疊好的紅色絲帕用金線繡著蘭花,是雲宛之前答應給她做的。

“你家小姐去哪兒了?”白嬌嬌突然驚覺,雲宛為什麼不親自給她?

“她說要休息……”

白嬌嬌沒等她說完便奔向雲宛的房內,沒人,後門的門栓掉在地上,雲宛大著肚子能去哪兒!

黑雲徹底壓住日光,肉眼可見的黑煙在她眼前竄動,她揮出一道靈力與其碰上,黑煙隻是被打散了一瞬又漸漸聚攏,肆無忌憚地竄動。

她聽到跟來的言嵐輕聲說道:“時機到了。”

——

兵臨城下,商州國的將士在城門外虎視眈眈,身披鎧甲的商封暘帶著精銳部隊抵達城門口,在百姓們期待的眼神中,他舉起手發號施令,“開城門。”

瞬間,身後的士兵衝出將燕曲的守門將士儘數斬殺,沉重而古老的城門向兩邊緩緩推開,商封暘裡應外合,不費一兵一卒就進了城。

大局已定,燕曲徹底淪陷。

一名士兵快馬加鞭地趕到城門口,勒住韁繩喊道:“夫人硬闖進宮,她有孕在身……我們不敢攔她。”

商封暘顧不上身後的商州大軍,策馬揚鞭向皇宮趕去,雲宛去那裡隻有一個目的。

燕京最早被控製的地方就是皇宮,兩國開戰,不留皇室,商封暘也不會給他們卷土重來的機會,皇宮之內的人殺無赦。

他的馬匹一出現,守衛的商軍立刻打開宮門,宮內已經宛如煉獄,宮女、太監的屍首堆積如山,鮮血蜿蜒彙聚在一起,順著青石板的縫隙流淌,商軍在血洗皇宮的角角落落,刀槍和火光都昭示著皇宮的危險。

馬蹄一刻不停歇,繞過宮牆就是太後的住所。

這一刻,商封暘腦子裡閃過很多念頭,他對雲宛是有感情的,甚至為她動過放了太後的念頭,等這件事一過,雲宛體內的魔物離開,他會好好補償她,絕不會讓她再傷心。

目的地越來越近,可疾馳的馬兒生了膽怯之心,動物的本能讓它慢下腳步,甚至向後退縮,不論商封暘怎麼驅趕,它也還是在原地躊躇。

“該死。”

商封暘咒罵著翻下馬,跑著衝向太後的住所,奔跑間他看到了一個本不該出現的人,他震驚地呼道:“你沒死?”

“過河拆橋,商封暘,你真有種!”國師好端端地站在宮道上,一臉陰險地看著他。

“那不然呢,我總要為自己考慮。”商封暘的神情不可謂不恐怖,哪怕知道眼前的人有邪術傍身,但他也顧不上那麼多了。

“彆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是一夥的,”國師啐了一口唾沫,“還好我留了一手。”

國師手中握有一塊黑晶,嘴裡念叨著聽不懂的咒語,頓時黑煙四起,商封暘提著劍,警惕地後撤一步,但肉.體凡胎抵抗修仙者,無異於以卵擊石,他揮劍斬向黑煙,根本無用。

黑晶閃爍,空中的黑煙瞬間暴動,直指商封暘而來,貫胸而過!

手中的劍再也握不住,商封暘低頭看著自己的胸口,沒有任何的傷口卻讓人渾身僵硬,動彈不得,他想說話也張不開口。

國師邪笑著催動黑晶,下達指令一般吩咐道:“本尊命你親手殺了太後。”

商封暘猛地一抬頭,眼睛蒙上一陣黑,全身的骨骼猶如重組再塑,從一開始的機械到行動自如,他被操縱著撿起劍,大步朝前走,他在心底呐喊阻止都沒有任何效果,就好像他的靈魂被禁錮在這具身體一樣。

不行……

不能殺太後。

雲宛會恨他一輩子的!

太後的住所裡也亂作一團,財物被下人們洗劫一空,商封暘在祈禱,祈禱雲宛已經離開。

天不遂人願,雲宛本就是雙身子,找到躲藏在角落裡的太後已經廢了她全部的精力,太後又年邁,兩人慌亂地躲避著衝撞的人,正好和商封暘撞上。

雲宛頓住腳步,她看著提劍的男人,幾番開口不知言何,紅著眼哀求道:“就放過姑母吧。”

商封暘哪是不想放過,他控製不住自己!他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舉劍,雲宛被嚇得瑟瑟發抖,眼中懼意夾雜著失望。

他又讓她失望了。

太後也幾乎嚇得暈厥,腿軟的越發走不動路,雲宛哀戚地扶著她,直視商封暘隻求喚起他一丁點的夫妻情分。

利劍指著太後的心臟,隻要捅下去,他們再無可能。

商封暘的劍懸著,他在同自己的身體作鬥爭,絕對不能刺!這一寸距離,就像隔在他和雲宛之間的一座鴻溝,是沒有辦法挽回的,他牽製著被操控的身體,盼著有人能來解救他。

白嬌嬌等人就是在此時出現的,她一現身就看到商封暘提著劍,情急之下揮出靈力將他的劍打飛,她衝到雲宛麵前問道:“宛姐姐,你沒事吧!”

雲宛呆滯著不說話,眼裡的淚水在這一刻決堤般流下,太後心疼地擁住她。

“商封暘,你還是人嗎?拿劍對著你的妻子!”白嬌嬌氣憤地吼道,片刻她便察覺到了不對勁,她從他的眼中看到了黑氣。

“師尊,他……”

“他被魔物附身了。”言嵐伸出手,掌心的困天鏡幻化出原型,慢慢升至空中,鏡麵朝向地麵,光芒籠罩著整個皇城,魔氣無處遁形,而雲宛身上黑煙猶盛,淨化魔氣需要言嵐不斷施加靈力供給困天鏡。

雲宛聽到言嵐的話才有了一點反應。

未等白嬌嬌細想,大批身帶魔氣的人衝向他們,看穿著都是一些宮女、太監和侍衛,她是第一次麵對這麼多魔物。

鶴靈當機立斷施法控製住魔物,連墨淮也不帶猶豫地殺起魔物。

她也得學會怎麼禦敵,自身實力的強大才是真正的保障,有了上次的經驗,聚靈化形一氣嗬成,她的靈力精準攻擊著每一隻魔物,術法運用的越發順手,靈力也越發精純。

同心協力之下,斬殺的魔物不在少數,可儘管如此,魔物卻像源源不斷一樣,殺了一批再來一批。

再斬殺完眼前的魔物時,白嬌嬌感到手心的靈力變得微弱了一些,她皺了皺眉,渾然未覺身後的魔物已經死灰複燃,一片的墨淮喊道:“師父,看身後!”

白嬌嬌猛地回身,魔物幾乎舉爪就要落下,突然,他的胸口被一柄通體瑩白的劍貫穿,三言劍,言嵐的法器,困天鏡下的他聖潔猶如神祇。

即便是在傾注靈力之時,言嵐也會分出一絲精力注意她的安危。

白嬌嬌感激地回望,不過現在可不是談情說愛的好時機,這也教會她一個道理,不能放鬆後背,她聚起靈力繼續全神貫注地擊殺魔物。

陰暗處,一雙渾黃的眼惡狠狠地盯著戰場,黑色晶石在他手中瘋狂閃動,站立不動的商封暘就像突然被注入意念,揮劍就要加入魔物軍團,可他卻挪不開步子。

雲宛死死抱住了他。

到白嬌嬌他們麵前的魔物隻有死路一條,她不能讓他過去。

商封暘極力克製著自己,和那股不屬於自己的意誌互相抗衡,勉強將自己困在原地,雲宛從他懷中抬頭,還沒看清商封暘的臉,她便透過肩頭瞧見了不懷好意的國師。

一股濃鬱的魔氣從黑晶散出,像條毒蛇一樣盯準商封暘的後背遊來,雲宛根本不作思考,立刻將商封暘推開。

國師的臉上滿是得逞的笑容,他根本就是衝著雲宛來的!

魔氣直接注入雲宛體內,她身上本就極盛的魔氣更加躁動,肚子也開始隱隱作痛,見狀國師不再隱藏,手中捏著的黑晶在微微顫動,像是在受到召喚一般,他走出避障,隻要剖腹得到魔子,他將主宰整個凡界。

近乎癲狂的男人直奔雲宛,千鈞一發之際,商封暘終於掙破桎梏,在男人的魔爪落下時,抬劍而起,一道血弧飛濺,斷臂伴隨著慘叫聲落地,國師被斬斷了右臂。

可這一下,也徹底激怒了國師,他捂住自己斷臂處的傷口,手中的黑晶染上血後更加顫動得更加劇烈,刹那間,黑晶活過來一般,直擊雲宛的心口隱入不見。

“宛兒!”

商封暘摟住被襲後將要倒地的雲宛,此時的雲宛已經失去意識,她嘴裡念著:“好疼,疼……”

堂堂七尺男兒不知所措地撫過她的肚子,又摸過她的心口,他單手捧著雲宛的臉,試圖為她緩解一點疼痛。

被魔物包圍的白嬌嬌注意到了這邊的情況,她斬殺近處的魔物近到墨淮身邊,緊接著破開一條道,墨淮與她對望一眼便知曉她的意思,立刻衝破魔物的包圍圈蹲製雲宛身邊。

商封暘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樣拽著墨淮:“你,你快給她看看,她怎麼了……”

墨淮把住雲宛的手,他緊蹙眉頭向四周看了一圈,雲宛周圍就像是真空似的,完全沒有魔物靠近,他當即喊道:“師父,師叔,到雲宛身邊來!”鶴靈實力強勁還算撐得住,但他看得出白嬌嬌已經有些疲軟。

“她到底怎麼了!”商封暘急迫地問道。

墨淮說道:“孩子要出來了。”

“宛兒要生了?”

“不,我說的是要出來了。”

墨淮沉著臉,斂眸凝視雲宛的肚子,不知為何,他發現自己能清晰地感受到魔物的生長情況。

白嬌嬌和鶴靈退至雲宛身邊,魔物真就不敢靠近一步,他們在害怕。

白嬌嬌見沒了危險,立刻俯身檢查雲宛的狀況,不論怎麼呼喊,都不見雲宛醒轉。

“師父,”墨淮突然拽起白嬌嬌,說道:“彆靠太近,他要出來了。”

話音剛落,包裹雲宛全身的黑煙漸漸凝聚至她的腹部,腹中如墨般的黑煙被抽出,黑煙出來一點,雲宛的肚子就小一點,直到平坦如初。

彙聚起來的黑煙竟也漸漸幻化出人形,有張白皙的小臉從煙氣中浮現,麵容竟和白嬌嬌之前遇到過的低階魔物長得一模一樣!

鶴靈不可置信地喃語道:“凡界魔將,是個嬰兒。”

白嬌嬌也被眼前這一幕驚呆了,雲宛緩緩睜開眼,她的麵色急速衰敗,但兩眼卻炯炯有神,她凝望著孩子的小臉,到此她已經無憾了。

“宛兒……”商封暘輕聲喚道,輕的像是怕嚇到雲宛一般。

雲宛抬手拂過他的臉,將他的眉眼刻畫在自己心裡,交代道:“姑母就交給你了。”

商封暘拚命搖著頭,雲宛卻收回了手,她看向一旁的白嬌嬌,回想起她們的初見,真是太傻了,“嬌嬌,切莫再輕易相信彆人。”

“宛姐姐……”

“你可知,我一開始就是騙你的,”雲宛在世家長大,又從小被培養後宅之事,早就是一張沾著墨的紙了,溫柔賢惠都隻是她的皮囊,她其實自私的很。

“我與你親近,隻是想讓你帶我的孩子去樓蘭。”白嬌嬌單純又好騙,看著家中也是富戶,還能帶她的孩子遠離朝堂紛爭,一舉多得,她的心眼也很壞。

白嬌嬌呆了一瞬,也拚命搖頭,她能感受到雲宛的善意,絕不全是欺騙。

雲宛也摸上她的小臉,摩挲了幾下:“嬌嬌,在燕曲女子出嫁都要親手縫製嫁衣,我知你繡藝不佳,就當是我為你準備的賀禮,我大概……是參加不了了……”雲宛的手從她臉頰滑落。

白嬌嬌的眼染上霧氣,她使勁揉著眼睛想要擦乾淚水,她想看清雲宛的臉,可都是徒勞,淚水不受控製般簌簌往下掉,泣不成聲。

雲宛死了。

商封暘詭異的安靜,他摟著雲宛,臉貼著臉,重複地念著:“我不殺姑母……我要孩子……”

白嬌嬌看向空中稚嫩的嬰兒,都是因為他!她的負麵情緒壓過理智,周身靈力暴動,刮起柳葉似的旋風,鶴靈和墨淮都抬袖擋住臉,方能看清情況。

困天鏡照出整個凡界的境況,光芒大盛,怯懦不敢上前的魔物開始尖叫,到處找掩體躲避,言嵐一直注視著白嬌嬌,眼裡俱是心疼,困天鏡已成,他抽回靈力趕到她身邊。

“魔物都該死!”白嬌嬌低吼著,暴動的靈力四散著揮向魔物,葉片般的圓弧靈力像是死神的鐮刀一般,所到之處,魔物皆亡。

方圓之內,隻剩空中這一嬰兒魔將。

言嵐皺眉將她的雙手握住,“嬌嬌,冷靜一點,困天鏡會將魔將吸納。”這樣的狀態久了,恐成白嬌嬌的心魔。

白嬌嬌哪還聽得進去,在言嵐的禁錮下奮力掙紮。

困天鏡吸納凡界一切魔物,在清除完殘留的魔物後,困天鏡的鏡麵單單對準了浮於空中的孩子,光芒照耀下,他咯咯笑了起來。

周身還泛著黑煙的孩子,揮舞著小手,困天鏡中映射出他的笑臉,照射出的光芒也漸漸暗淡,直到徹底關閉,恢複原狀後飄回言嵐的掌心。

鶴靈看著眼前黑煙依舊的小孩,詫異道:“仙君,他怎麼沒被收進去啊?”

言嵐也沒預料到這種情況,他上前抱下孩子,白嫩的小臉與黑煙形成鮮明的對比,他掃過孩子的全身,說道:“凡魔同體,困天鏡不收。”

“什麼意思?”白嬌嬌恨不得掐死他。

言嵐看著她說道:“雲宛是真的懷孕了,魔將和她的孩子融為了一體,半人半魔。”

白嬌嬌怔住了,若隻是一個魔將,她必然下得去手,可若其中摻雜著雲宛的血脈,她做不到。

而聽到言嵐所言的商封暘如遭鈍擊,“你說什麼?不可能……”

“我,親手害了自己的孩子。”

“這個孩子實際隻有三月大,心智都未開化,做不出害人的事,凡界光景有人蓄意為之罷了。”言嵐漫不經心地瞥了一眼想要乘機溜走的國師。

他的話像是點醒了商封暘,他脫下外衣鋪在地上,將雲宛輕放在上麵,做好這一切,他麵無表情地拿起劍,一腳踩在連滾帶爬的國師背上,一刀接著一刀,他要將這人千刀萬剮!

斷了一臂,又失去黑晶,國師已毫無還手之力。

朝代的更迭,總會伴隨著無辜百姓的傷亡,可這次商州國攻破燕曲國,除了皇宮之中傷亡慘重外,沒有百姓遇害,乃是大幸。

商封暘連登基大典都不辦,命舉國為雲宛辦喪,冥幣白衣,洋洋灑灑漂了七日。

世人皆念,新王有情有義。

“呸!”白嬌嬌怕是最看不慣商封暘的那個。

雲府被商封暘圍了起來,雲氏祠堂依舊保存的很完好,她捏著三炷長明香來到這裡,她想親自祭拜雲宛。

就像她們如相識時那樣,虔誠地鞠了三躬,白嬌嬌看著雲宛的靈位,笑著說道:“宛姐姐,師尊說孩子可以先養著,看看有沒有彆的法子將他的魔氣抽離,我會好好待他的,我不管,他可得喊我一聲乾娘。”

“若你泉下有知,想必也能安心些。”

白嬌嬌上前將長明香插入香爐中,她抬頭想再看一會雲宛的靈位,恍惚間瞟見一個名字,她整個人都僵在了原處。

雲宛靈位再上三排,她口中的太姑奶奶,靈位上赫然刻著:

雲蘿!

原來她提醒墨淮就是為了雲宛。

29. 第 29 章 妖族,殺戮就是天性。……

雲蘿。

關於她的疑問都有了答案, 雲宛是她疼愛的小輩,她想借言嵐的手幫助雲宛,這一點邏輯自洽後, 又有新的疑問隨之而來。

雲蘿為什麼能預料到魔將之事?

白嬌嬌百思不得其解,背後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她回身看見了最討厭的人,商封暘一點也不詫異她為什麼能出現在這, 七日時間他就形銷骨立,如行屍走肉一般。

“人死了, 會去哪?”他其實想問雲宛會去哪。

白嬌嬌冷酷地回道:“不管仙界冥界, 反正是你到不了的地方。”

“他和我說, 孕育魔將不會傷到宛兒。”

“這句話,你自己信嗎?”早知今日又何必當初,白嬌嬌不願與他多言, 最後看了一眼雲宛的靈位便消失了。

隻願白首不相離,不該換來,常埋枯骨在人間。

白嬌嬌回到家中,曾經還熱鬨異常的院子裡變得冷冷清清,天氣也開始轉冷,她輕歎一聲呆坐在花圃邊。

“煩死了。”鶴靈氣惱的從內屋跑出來, 他是想和魔將一較高下,但不想和一個嬰兒一較高下,他的哭聲簡直就是魔音穿耳,他認輸!

鶴靈一屁股坐在白嬌嬌身邊,和她一起歎氣,他偷瞄著白嬌嬌湊近問道:“師姐,你昨天那招‘魔物都該死’是怎麼使出來的?”他昨天就心癢想問, 可白嬌嬌的狀態不適合問。

白嬌嬌攤開手,昨天不斷屠殺魔物,她的靈力明明已經接近枯竭,可不知是哪兒來的一股力量,突然她就爆發了。

鶴靈睜著求知的眼睛,白嬌嬌眼珠一轉問道:“師弟,你還能聯係上天璣仙人嗎?”

“當然能啊,我可以用鶴羽傳信回仙界。”

“那你幫我辦一件事,我就教你那招。”白嬌嬌絲毫不心虛地吹牛說道:“這可是師尊偷摸教我的保命大招。”

鶴靈瘋狂點頭,白嬌嬌對他耳語:“幫我問你師父,雲蘿的飛升記錄。”

雲蘿?鶴靈詫異地看向她,那不是仙尊的另一個徒弟嘛,他隻以為是她們二人間的爭風吃醋,沒多考慮就同意了。

白嬌嬌放鬆了點緊繃的心情,她起身折下一株蘭花往內屋走去,越走近嬰兒的哭聲越響,裹著雲宛給他繡得繈褓,哭得小臉漲紅。

墨淮手足無措地端著一碗羊奶,他還是第一次照顧孩子。

“笨!”

白嬌嬌繞過他坐到床頭,摘下一片花瓣放在孩子嘴邊,哭泣的孩子瞬間止住了聲,嘴巴聳動著將花瓣含進嘴裡。

白嬌嬌再摘下一片,欲給又不給,笑著逗弄他,直到他又想哭時趕緊喂進他口中,“要乖。”

“師父,我還以為小孩都愛喝奶。”原來是愛吃靈花,墨淮尷尬地攪動手中的羊奶。

“他要愛喝奶,師尊養的花就不會禿了。”孩子是吃飽了就困,白嬌嬌輕拍著哄他入睡,依稀能從他的小臉上看到雲宛的麵容,她的眼神暗淡不少。

“師父,人死不能複生。”

“我知道。”

墨淮擔憂地望著她,白嬌嬌隻在雲宛死時哭過一次,這不像她。

白嬌嬌像沒事人一樣,迎著他的目光釋然地笑道:“我真的沒事,人要學會長大,我長大了。”

突然,隔壁房內傳出瓷器落地的聲音,白嬌嬌警惕的出門查看,房裡還有熟睡的孩子,墨淮隻好留下陪他,可沒過一會兒,邊上又傳來白嬌嬌的驚呼聲,他急忙衝出房門,卻和跑回來的白嬌嬌撞在了一起。

“師父,你叫什麼?”

“我沒叫啊。”

孩子!墨淮連忙起身,敞開的房門內,孩子已經被一個黑衣人抱在懷裡,他腰間手中鋒利飲血的彎刀和麵上鋼鐵鑄成的麵罩無不昭示著此人的冷酷。

“放下他。”白嬌嬌喊道,她一趕到就施出靈力,靈刃飛到男子麵前,還未觸及到他就被輕易化解。

男子身上微微閃著藍光,白嬌嬌恍惚間看到雲宛站在那,她抱著孩子微笑著看她,怎麼可能呢?

藍光嫋嫋飄向二人,身後一道白色靈力與之在空中相撞,產生巨大的波動,白嬌嬌被衝擊得後退一步,回過神來哪有什麼雲宛。

言嵐沉著臉進入屋內,對他說道:“妖界之人,擅自離境還意圖危害凡人,你這是在藐視仙妖兩界的休戰協議嗎?”

機械般的聲音從麵罩後傳出:“這是魔。”

白嬌嬌說道:“你好好看看,他是人!”

鐵麵人低下頭,麵罩後的眼睛飛快地掃視孩子的全身,略微疑惑地歪了歪頭,在白嬌嬌緊張的注視下,他走向床榻將孩子放置好,沒等大家反應過來,鐵麵人周身藍光一閃,頓時消失不見。

這就放棄了?

這一下把白嬌嬌都整不會了,“妖界的人怎麼會跑到這來?”

言嵐說道:“黑甲,鐵盔,妖王所屬軍隊的打扮,照理是隻聽妖王的命令。”但疑問就在於他聽到‘仙妖休戰協議’時產生的猶豫,若確是妖王的指令,他必然不會有所顧忌。

墨淮想起白嬌嬌的呼聲:“那剛才我聽見師父喊叫……”

“此妖擅長幻術。”

雲蘿能提前預知魔將轉世,現在妖界的人又橫插一腳,白嬌嬌心思百轉,她說道:“之後不管發生什麼,都不能讓孩子離開我們身邊,哪怕是我出事也有可能是幻術,清楚了嗎?”

墨淮默默點頭。

“我們該啟程了,”言嵐輕撫她的腦袋,直到她看過來,“去妖界。”

他們在這住了許久,可東西雖然少,可比來時卻多了一些,白嬌嬌合上存放嫁衣的錦盒,看了又看才放進靈囊,像是存放好回憶一樣,與它道彆。

言嵐佇立在門口,背手看著霧蒙蒙的天。

秋末初冬,天空竟然紛紛揚揚地下起了白雪,輕盈地飄落夾雜著細雨,白嬌嬌伸出手迎接,細雨凝聚於掌心,雪花瞬間消融,涼意沁然,他們一走,這座宅子又會冷寂下來,失去人味。

寒雪飛旋飄落堆積在屋簷上,冷的是天氣,寒的是人心,隻剩院裡的蘭花開得燦爛,白嬌嬌的手就像這座燕京城一樣,怎麼都捂不暖。

言嵐伸手蓋住她的掌心:“彆著涼了,我會心疼。”

白嬌嬌低頭說道:“仙人生老病故不沾,師尊你又忘了。”

“想哭不需要忍著。”

“師尊,我長大了。”

“師姐!”鶴靈的大嗓門由遠及近,他攥著鶴羽奔向白嬌嬌,“一個天大的好消息,你可千萬要保證,一定要教我大招!”

“什麼?”白嬌嬌懵著臉問道。

鶴靈的笑容越盛:“雲宛飛升了。”

白嬌嬌不可置信地愣住,忽然眼眶一熱,顫著聲問道:“真的嗎?”

“是我師父傳來的消息,雲宛促使商封暘改變屠城決定,救了燕曲國的百姓,是大功德,而且他說給雲宛安排了一個好差事,昆侖山的西王母正好缺一個侍女,那裡可是仙境,眾仙向往的地方。”

鶴靈的話充斥腦海,她眼前的景象又開始模糊,忽然,言嵐將她摟到懷裡,溫聲細語從頭頂傳來:“在我這,你可以不用長大。”

一個散仙憑什麼能去昆侖山,必定是言嵐的囑咐,淚水打濕了言嵐的前襟,就讓她再食言最後一次。

白嬌嬌哭夠了,她擦乾淚回望住所,這裡隻能暫時封存,她拉過銅環關緊了大門,新的任務還在等待她,一行五人再次出發。

——

數百年前,新妖王率領黑甲軍攻打仙界。

那毀天滅地的力量致使凡界都有輕微的波及,至今仍留於三界萬物心中,無不感歎一句‘可歎,可怖’。

不比往常的仙勝異敗,忘川河上隕落的是戰神晏禾仙君,而妖王攜百萬妖獸直抵昆侖,在三界都以為要變天時,他卻铩羽而歸,匿於以荒山百年不出,外界皆道‘仙,還是勝了’。

其實不然,妖王是獲得了天地至寶才簽下休戰協議,至於這寶貝是什麼……且聽我娓娓道來!

“什麼天地至寶啊?”

“說話能不能彆這麼磨嘰啊。”

“就是!”

……

荒都酒樓裡人聲鼎沸,紛紛出言向台上的書妖發難,說的都是些廢話,一句三停頓的委實磨人心態。

書妖號稱“三界百曉書”,哪受過這般質疑,吹胡子瞪眼的,怒拍驚堂木道:“愛聽不聽,出了這荒都酒樓,你連妖界大門在哪都摸不著!最好給我聽仔細了,不然,嗬……”

妖界在新妖王的統領下日益強大,畢竟沒人敢惹一個瘋子,進入妖界必先進入荒都酒樓,曆時妖界大門開啟,外來者方可進入。

妖獸都是睚眥必報的玩意兒,要惹到這守門的樓中妖物,指不定給你下什麼絆子,得不償失。

台下瞬間噤了聲。

書妖撫順略帶褶皺的衣襟,繼續說道:天地至寶是什麼無從得知,但妖民們都猜測那是一處小世界。

妖王總是神出鬼沒,時不時的就消失一陣,除了進到秘境小世界中,沒有更合理的解釋了。

“所以你也隻是聽說和猜測的?”

書妖“嘖”了一聲,不滿道:“聽書聽書,講求一個聽字,莫再打斷我了。”

而不日前,黃昏妖市上空出現了一處黑煙,似漩渦一般引人向往,而妖宮中傳出一則王諭:三日後,邀請眾妖入內一探究竟。

三千小世界,機緣皆無限。

這番道理在座的都懂,運氣也是提升能力的一部分,眾人紛紛摩拳擦掌。

“妖界廣開妖門,但請各位務必遵守妖規,切記三條不可犯。”

“哪三條?”

“胡商不得入妖城,五歲小兒不得滿街跑,七日之後外來者不得逗留妖域。”書妖話音一落,便惹來諸多不滿。

書妖合上手中袋囊背在肩上,道:“跟你們說這些不過是因我心善,謹記便可,違者……賞腦袋開花,掛宮牆三日。”

書妖哈哈大笑,話音剛落,周身飛出紙鶴,頃刻坍塌消失於無形。

麵麵相覷,荒都酒樓靜謐了一陣,又恢複了以往的熱鬨,推杯換盞間,對妖界的八卦侃侃而談。

嬰兒的哭聲混雜在人聲中,青衣女子為了哄他掏出一株鮮花,在眾人詫異的目光下,把花喂進了孩子的嘴裡。

窮到如此地步,真是可憐。

此人正是抵達妖界的白嬌嬌,他們禦劍前往妖界,來時妖門未開就隻好在荒都酒樓裡稍作休整。

“叮——叮——叮——”

荒都酒樓僅兩層,樓頂卻懸著一隻巨型金鐘,梵文繞身,浮現金光,七聲清響讓人心頭一震。

白嬌嬌詫異的抬頭觀望,喃喃道:“這是?”

鶴靈說道:“是妖界大門開啟的信號。”

他解釋道:“金鐘七響妖門開,黃昏鐘數辨日來。妖界隻有黃昏,靠鐘數辨彆時日,也是在提醒外來者剩餘的時間,下一次七響之時,便是我們離開之日,常有外來者忘記時間導致被抓走的。”

白嬌嬌背脊一涼,照那書妖所說,這豈不是要賞‘腦袋開花’?

“三條妖規是妖王親定,決不可犯,因為……”鶴靈的話還沒說完,酒樓老板娘便步伐款款的扭著水蛇腰走來,“幾位吃飽喝足便離開吧。”

她捧著金算盤一陣敲打,紅唇微啟:“四百八十妖幣。”

鶴靈這次可是派頭很足,這裡可是他的主場!隻見他豪氣地拿出一袋妖幣邪魅一笑:“拿去,不用找了。”

老板娘掂了掂荷袋,滿意的領著幾人來到一處矮門:“進去吧。”

僅一個人高的紅色雕花木門,刻有栩栩如生的枝蔓和相思花,但……這就是妖界大門?

由鶴靈帶頭,幾人徑直走到最前推開木門,抬腳跨過門欄,霎時天光大亮,門外再沒幾人的身影!老板娘扭著水蛇腰將妖門關緊。

站穩身子的白嬌嬌幾乎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日落西斜,夕陽散發微弱的餘暉,讓萬物都被覆在一層模糊的橘色間,枯枝張牙舞爪的在地上蔓延,妖界的確隻有黃昏。

眼前熱鬨的集市吆喝聲不止,往來的已不是人類,多數都是半獸態的妖,或露著尾巴,或頂著獸耳……白嬌嬌感歎這是進了動物園吧。

集市兩邊皆是小攤,白嬌嬌被這些奇異的事物吸引,她邊走邊看。

第一個攤子是賣鞋的,攤主夫婦百足蟲妖和蜈蚣妖正打得不可開交,飛了一地新鞋。

百足蟲拿它的數百隻腳死死箍住蜈蚣道:“死鬼,你說!你是不是給那章魚妖送鞋子了!”

蜈蚣憋紅了臉:“我怎麼可能喜歡那種腿少的家夥,足足,在我眼裡隻有你才是最美的。”

百足蟲哼了一聲,羞澀地舉起數百隻腳輕錘蜈蚣的胸口,蜈蚣身軀一震咳了起來,百足拍了拍他的背,又咳嗽,你來我往,兩妖數不儘的腿交纏在一起,畫麵詭異又溫馨。

好惡心,白嬌嬌雞皮疙瘩掉了一地,搓著手臂瞥向隔壁攤子。

各式各樣的彩色花燈,賣燈籠的白發老嫗用竹篾飛速編織著骨架,依稀能辨認出是個兔子燈籠,看著挺正常的,白嬌嬌好奇地問道:“婆婆,燈籠怎麼賣呀?”

那雙枯木般的手頓了一下,與外貌不符的甜美聲音說道:“免費的。”

“免費?那我可以要一個嗎?”白嬌嬌伸出一根手指問道。

老嫗盯著她細嫩如蔥管的手指猛地咽了口唾沫,說道:“當然可以。”

白嬌嬌聽言饒有興趣的挑起花燈,她看向懸在頭頂的蓮花燈,回想起凡界那日心生喜悅,婆婆台上的這盞蓮花燈,粉色透嫩,瓣瓣生香,有彆樣的美,她指著那盞花燈道:“婆婆,可以幫我取一下那盞花燈嗎?蓮花樣式的。”

“好啊。”

老嫗應聲卻不見行動,攤子下一陣騷動,一條黑白相間的蛇尾竄出,尾尖勾起那盞蓮花燈伸到她麵前。

白嬌嬌愣愣地抬起手接過,想不到尾巴還有這種用處,她剛想走,眼前的老嫗轉動脖子,發出“哢噠哢噠”的聲響,扭頭直勾勾地盯著她。

隻聽一陣撕拉聲,從蛇尾開始慢慢蛻下淡黃色的皮,上身皮膚甚至麵部都開始剝離,一張完整的皮便出現在了案台上,老嫗也搖身一變成了貌美的年輕女子。

蛇妖撚起指尖劃過自己的肌膚,看著白嬌嬌桀桀地笑道:“真舒服,不過這層皮沒有你的白嫩。”

說完便撿起自己剛蛻下的皮拉到極致,緊裹在剛編織的骨架上,一隻可愛的小兔子瞬間成型,那黑白蛇尾再次將花燈掛上。

白嬌嬌目不斜視的往右挪了一步,蛇妖又說道:“我最喜歡收集皮了,要不我還是收點報酬吧,你的皮……就挺不錯的,哈哈哈。”

“不,不……不要了吧。”白嬌嬌結結巴巴地擺著手,鶴靈在一旁捂嘴嘲笑她的沒見識。

遠離了燈籠攤,白嬌嬌拍著胸脯道:“這個集市可真嚇人。”

每個攤子都獵奇的很,賣糖葫蘆的男子正在製作糖漿,他往盆中倒入大把白糖,右手攪動中不斷有液體流下,白糖變的粘稠鮮紅,他放的竟是自己的血!

賣烤串的壁虎妖,雇了一隻鼠妖在他身邊不斷驚叫,他的尾巴置於盆中,一受到驚嚇就斷尾,不一會兒就接了滿滿一盆,爐子裡炭火香料的混合催化下尾巴散發出迷人的香味。

黃昏妖市,果然繁華迷人眼。

走到妖市中心,抬眼望去果然有一處黑色漩渦,看起來像極了魔族專屬的黑煙,白嬌嬌蹙起好看的眉:“像,但似乎不是。”

言嵐說道:“確實,或許真的是個秘境。”

“我們到時去探一探不就知道了。”鶴靈興奮地說道,這種好事怎麼能少的了他呢,言嵐不置可否,想必也是抱著這個心思的。

妖市上人來人往,湧過來的小妖撞到了鶴靈,他“哎喲”一聲差點摔倒,連忙質問那兩人:“走路不長眼啊!”

那兩名小妖完全不把他當回事,全程熱聊:

“今天我要大殺四方,一次賺夠本。”

“就吹吧,上次輸得底褲都沒了,這次的妖幣哪弄來的呀?”

“我跟錢莊的吞金獸借的……”

“你瘋了!這要是還不上可是會被大卸八塊的!”

“放心,我有把握贏錢,隔壁的虎妖都把方法告訴我了,他昨日足足贏了八百妖幣呢……”

……

不僅不長眼還不帶耳!

“不與殘疾妖計較。”鶴靈插著腰氣得胸口連連起伏,他剛一轉身,腰間的手順勢向下,在身上一通亂摸,“我錢呢!”

錢不見了。

妖幣可隻有他一個人有,五個人的生計都得靠他,必須追回來。

“一定是他們!”他想到剛才撞自己的兩個小妖,連忙追上前,可哪兒還有他們的蹤影啊,思來想去他們說的話,一定是去了賭場。

白嬌嬌跟著鶴靈七拐八繞,總算在一道深巷停了下來,沒有任何門頭,隻有一名打著哈欠的看護。

鶴靈越過護衛推開大門,頓時哭叫聲、呐喊聲如潮水般襲來,烏煙瘴氣的室內擠滿了人。

幾人乾淨的衣著與這個賭場格格不入,但卻無人理會他們,所有人都高舉著錢財,眼睛血紅地盯著賭桌,隨著荷官的一搖一開,整個賭場的情緒兩極分化,喜怒參半。

鶴靈扒拉著人群,尋找剛才的小妖,白嬌嬌看到站在高位的牛角荷官單手舉起骰盅,甩起手腕猛地搖晃了三下,用力將其壓在桌麵,沉聲道:“買定離手。”

場邊的妖都還在糾結,隻有一隻妖將大把的妖幣扔在了“豹子”處,金鈴敲響,眾妖抽回手,隻見牛角荷官掀開骰盅,露出點數。

三,三,三,豹子!

“一賠一百,贏了!”

賭贏的妖興奮地摟住身邊的人,鶴靈也探頭看去,不正是街上遇到的那兩隻妖嗎?

白嬌嬌不禁生出不合時宜的念頭,原來這妖是真的有把握贏錢。

此妖入場不到一刻,買大開大,買小開小,一賠一百的豹子也敢中,迅速引起了賭場人員的注意。

他渾身上下都沒有任何異常,卻跟開了天眼似的洞察一切。

什麼也不玩,隻玩骰子。

他眼睛發直地攬過賭場賠付的妖幣,上頭道:“再來!這個就賞你了。”

一個紅色錢袋從他手中扔出,掉在賭桌上,鶴靈瞧著煞是眼熟,好家夥,就是自己的錢袋!

牛角荷官蓋盅的手一頓,麵無表情地說道:“賭場規定,不能收取客人財物。”

鶴靈怒氣衝衝地跑上前理論,忽然骰盅裡閃過一絲黑氣,正好被白嬌嬌察覺,她驚道:“黑煙!”

牛角荷官立刻翻轉手中骰盅,一道黑煙冒出混入人群之中,他揮手間,門窗緊鎖,淡黃色的妖力釋出將黑煙裹成團,黑煙全力撞擊妖力的壁障,堅硬如鐵。

本以為成功困住黑煙,可它突然化作一攤黑水,腐蝕了壁障,滴落在空氣中又再次變成一股煙氣,穿透窗縫遁走。

那贏錢的小妖見勢不妙,也想開溜。

牛角荷官神色不明地將視線從窗縫轉向落跑的小妖,有節奏地搖響金鈴,道:“拿下!”

瞬間,場邊衝出十幾名護衛,即使小妖拚命掙紮還是被狠狠摁在地上,涕泗橫流地喊道:“我沒有出千,我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牛角荷官冷笑,這算不算不打自招啊。

才一入妖界便尋到了黑煙的蹤跡,言嵐摁住她說道:“我去就行。”白嬌嬌喊道:“師尊小心。”言嵐點頭後便瞬身離開。

他剛走一會兒,賭坊的正門被一腳踹開,兩排訓練有素的黑甲兵將賭坊團團圍住,一名黑甲將軍大步踏入,腰間掛著一把彎刀,鐵麵無私的模樣讓人心顫。

白嬌嬌卻認出了他,搶孩子的鐵麵人!

此時,牛角荷官迅速下台俯身,恭敬地說道:“參見將軍。”

坊內眾妖被他的氣勢壓得喘不過氣,也紛紛學著荷官模樣跪下,高喊:“參見將軍。”

“可有看到一貌美女子。”如霜般的聲音從鐵麵中傳出。

“回將軍,妖界貌美女子諸多,不知您尋得是哪一個?”

他徑直走向賭桌,用刀尖挑起桌上的紅色錢袋,側頭道:“錢袋的主人在何處?”

荷官揮手示意護衛將出千的妖帶上來:“將軍,錢袋是此妖的。”

小妖還未走到跟前,那冰冷的刀刃便貼住了他的脖頸,嚇得他直翻白眼,結結巴巴地說:“這…這錢袋…也不是我的,我…我在路上偷得!”他瞥見一旁的鶴靈,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直呼“就是他”。

話還沒說完,鮮血飛濺,人頭落地,隻留一句“掛城牆三日”。

白嬌嬌遮住孩子的臉,這麼血腥的場麵少看為妙,鶴靈大搖大擺地取回錢袋,對著黑甲將軍說道:“謝啦。”

白嬌嬌疑惑道:“就這樣把人殺了沒事嗎?你怎麼會認識他?”

“嗐,他聽妖王的,我跟妖王,多少沾點親帶點故,關係戶你懂吧。”鶴靈自信一笑,至於那個小妖,“妖族,殺戮就是天性,從一出生就要和自己兄弟姐妹競爭,活下來的才能有繼承權。”

新妖王就是殺了自己的親爹才上位的,他坐上妖王寶座之日,萬妖殞命血流成河,漫天的血霧,由東至西掛滿宮牆的妖獸頭顱,宮牆邊的土都染上了鮮紅,護城河裡的水流了三日才至清。

平時大大咧咧的鶴靈突然變得有些冷漠,似乎是看慣這些事,他說道:“妖族之所以強悍,就在於隻有強者才配生存。”

黑甲軍領著小妖頭顱撤出,賭場的人清理地麵,賭徒繼續參賭,仿若一切都無事發生。

白嬌嬌知道,他說的就是事實。

30. 第 30 章 夥伴的溫暖。

黑煙一路躥行, 逃至城郊,藏匿於黃昏枯枝之間。

言嵐不動聲色地緊隨其後,未等他繼續向前, 身後衝出一個身著道袍的青年怒斥道:“彆跑!”

忽然,靈氣大盛,黑煙無處遁形,青年左手持劍右手畫符, 符光籠罩住黑煙,他躍身想要將黑煙斬於劍下, 瞬間落葉飛舞, 地底的縛仙網將青年束住。吊起後懸在樹枝上。

黑煙繞著縛仙網逡巡了一圈, 發出嘶啞難聽的笑聲,煙氣化有形,落地竟是一個麵露陰險、個頭矮小的男子, 他不屑道:“抓著我們幾兄弟不放,還不是落在我們手裡,修仙的人也不過如此,虧我還躲了幾日。”

青年在網中雖然略顯狼狽,卻依舊義憤填膺地說道:“你等妖物作惡多端,早已脫離六界五常, 人人得而誅之。”

樹後跳出幾個和黑煙長得一樣矮小,身著打扮卻稍有不同的男子,肆無忌憚地說著:“大哥,這人被捆著還要說這些文縐縐的大道理,膈應死我了,我怕吃了他會消化不良。”

“這倆瘦子吃起來還不夠塞牙縫呢,一路追著我們實在煩人, 還是除掉吧。”

“我看把他丟入油鍋裡滾一滾,才能消我們心頭之恨!”

“三哥、四哥說的對。”

……

最小的男子揮舞手中短矛表示支持。

言嵐恍如來到小人國一般,五個小矮人不斷叫囂,舉手間短衫下露出了一條黑色的尾巴,言嵐細看後意識到不對,小矮人的原形是黑水貂,體型極小,速度奇快,跑動時猶如黑煙躥行,原來是他誤會了。

既然與魔物無關,言嵐也不願多停留。

青年扯著縛仙網吼道:“如此嗜血,你們與魔又有何異?”

“我們就是魔,我老大的名諱說說出來能嚇死你,你能奈我們何!”黑水貂兄弟滿不在乎地說道,氣憤時還想拿短矛紮他,就是太矮了夠不著。

“我就知道!就算沒了我,還有千千萬萬的修士會來製裁你們!”

言嵐微微挑眉,他沒想到還有妖會自爆是魔,欲走的腳步轉了回來。

青年獨自在縛仙網中哀傷地發表著大義凜然的感言:“死我一人不是死,我隻是除魔道路上一顆小小的基石,啊——”

縛仙網被一道靈力劃破,青年猝不及防地掉下來,打了幾個滾才在地上躺穩,黑水貂兄弟迅速聚攏,背靠著背觀察四周。

“魔物?”言嵐緩緩從樹後走出,青衣隨風擺動,渾然天成的仙氣讓地上的青年看呆了,黑水貂還以為他是青年的同夥,便喊道:“是又如何?就來一個人也想救他,兄弟們,我們上!”

五個小矮人舉矛衝刺,言嵐打開鎖靈囊,極強的靈力瞬間卷起五人,將五人一同收入囊中。

不費吹灰之力,收服五隻黑水貂,高人!

青年跌跌撞撞地爬起身,衝到言嵐麵前痛哭流涕,“噗通”一聲,雙膝跪地:“在下林顯之,求恩人收了我吧。”

“七日一到,便離開妖界吧。”言嵐隻是想從黑水貂口中問出點線索,順手給他解了束縛,本意並非是救他。

“我想與您一起除魔衛道!”見言嵐不為所動,林顯之突然轉變思路,“我是一路跟著魔物來到妖界的,但我能確信,一開始我跟的不是他們。”

言嵐來了興趣,這妖界真是奇異,線索都是自己找上門的。

“我看到的魔物身形高挑,著黑白相間的服飾,額間還有一點紅,根本不是這幾隻矮小的妖,隻是後來……我跟丟了那魔物,就想著順道除了這幾隻妖。”林顯之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頭。

言嵐道:“在何處跟丟的?”

“以荒山南麵!我見他往山上去了。”

以荒山常年霧氣繚繞,他跟丟也不是怪事,想到白嬌嬌還在等他,言嵐當下轉身就離開了。

白嬌嬌確實在等他。

她受不了賭場中混雜的氣味,隻好抱著孩子出來,同墨淮、鶴靈一起站到街邊,她問道:“鶴靈,難得到妖界,你不需要回家看看嗎?”

“不用。”鶴靈彆扭的撇過頭。

白嬌嬌隻以為他和家裡人鬨矛盾了,她看著街市,遠遠地瞧見言嵐回來了,她揮了揮手,又瞧見言嵐身後似乎跟著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

“師尊。”白嬌嬌迎上前。

言嵐從她手中接過孩子,“久等了。”

白嬌嬌望向他身後,與林顯之來了個意外的對視,他驚喜地啟動自己的大著嗓門:“這就是令夫人吧!和您真配!”

“這是?”

言嵐任他跟著,也不是閒不得慌,隻是他還有一點用處,何況剛才他說得話讓他非常舒坦:“他提供了一些關於魔物的線索。”

林顯之連連點頭,把剛才與言嵐講的話又複述了一遍。

“不可能!”

鶴靈激動地反駁,以荒山頂,是鶴族的領地。

黑白服飾,額間紅,白嬌嬌側目上下掃視了一眼鶴靈,不能說毫不相乾,隻能說是一模一樣。

她調侃道:“你和魔物也…沾點親帶點故?”

鶴靈環胸怒視著林顯之,一定是這人存了什麼壞心眼!

言嵐問道:“我們在妖界還未有落腳之地,不如,就鶴族如何?”他看著沉默的鶴靈,挑明心意。

鶴靈沉著臉,隨即點了點頭,他要證明給仙君看,鶴族人是絕不會搞這些歪門邪道的!

帶著幾人穿過街巷,城外的以荒山逐漸顯出形狀,鶴靈停在山腳下說道:“我載你們上去吧。”說罷,一道白光顯現,鶴靈的身形逐漸變化增大,仙鶴振翅飛旋於空中,巨大的風力將林顯之吹了一個踉蹌。

他擺動著翅膀停在山腳說道:“上來吧,以荒山頂有鶴族的禁製,單單你們是上不去的。”

白嬌嬌等人接連踏上他的背部,可等林顯之想上時,鶴靈突然揚翅將他掀翻,隨即向上空飛去。

“帶上我呀!”林顯之嚎道。

在他以為被丟下時,仙鶴又急衝直下,鶴喙大張幾乎能將他整個人都吞下。

“啊——”

林顯之感到自己被一股大力拽起,鶴喙叼著他的後頸,雲霧在他眼前唰唰飛過,他想動又怕摔得粉身碎骨,被寒風吹得直哆嗦。

隻稍一會兒,破開頂層的雲霧,山頂的樣貌堪堪露出,回形宮殿,門前一片巨大的廣場,正中央栽有一顆古樹,一隻栩栩如生的仙鶴像立於樹下。

“呸!”

鶴靈將林顯之吐在地上,真是臟了他的嘴,他垂下翅膀俯衝,在廣場上驟停,“到了。”

白嬌嬌跳到地麵,妖界的建築似乎都極其簡樸,奢靡有度。

朱紅色的大門緩緩拉開,門後有一大批人湧出來,他們上躥下跳地奔過來,嘴裡喊道:“鶴靈太子回來啦!”

“太子?”

白嬌嬌震驚地看向鶴靈,看不出來,他還是個妖二代?

鶴族的小輩瞬間將鶴靈團團圍住,白嬌嬌一眼望過去,清一水的高挑身材,著黑白羽衣,額間點著紅痣,簡直就跟複製粘貼似的。

鶴靈抱起最小的孩子,揉著他細軟的頭發親昵地笑道:“你們都長大了不少。”他又望向已然空寂的朱紅大門,皺起了眉頭。

一名神采奕奕的老者混在其中,神情肅穆地看著鶴靈:“禁製一動我就猜到是你,怎麼突然回來了?是不是在仙界闖禍了?”

鶴靈梗著脖子不說話,看得出來與他很不對付。

鶴慶長歎一聲,作為這孩子的舅舅,他無疑是失敗的,才會讓他不願與自己多說一句話。

白嬌嬌從他眼中察覺到傷心,她連忙打著圓場,“鶴靈是奉天帝之命下界辦差事,路過此地就順道回來看一眼,他在仙界可是很受器重的,怎麼會闖禍呢。”耳濡目染,她多少學到了一點言嵐的‘張口就來’。

“那就好。”老者的眼神中迸發出欣喜,一界妖修能在仙界擔得重任,是莫大的榮幸啊!他忙問道:“幾位是……”

“我們是鶴靈的朋友。”

鶴靈感激地望了一眼白嬌嬌,鶴慶立刻明白過來,這幾位也都是仙界的人,尤其是邊上這位仙君氣度不凡的模樣,想來也不是個小人物。雖說近百年來,仙妖能夠抗衡,可終歸大道登仙,族裡人說不羨慕鶴靈都是假的。

“我們先進殿再聊。”鶴慶將幾人迎進門,自我介紹道:“我是鶴族的現任族長,有什麼需要的都可以和我說。”

言嵐負手而行,問道:“剛從族長的話中聽聞,你可從禁製得知有人來往。”

“是,禁製隻為本族人通過,或者像幾位一樣由族人帶入,我們鶴族不喜與外界打交道,所以鮮少外出,最愛跑下山的就屬鶴靈為最,他飛升後就沒人敢帶頭下山了。”

“切。”鶴靈不以為然地做聲。

林顯之嘟囔道:“我明明就看見他上來了。”

“小友可是說有人進入?”鶴慶搖了搖頭,“今日到現在為止,進山的人隻有鶴靈一個。”

言嵐說道:“原來如此,我們可能要叨擾幾日,還望族長不要介意。”

“樂意之至,樂意之至。”鶴慶開心還來不及,拿出了實打實的誠意,安排了殿內最好的房間給幾人住。

白嬌嬌等人進屋休整,鶴慶卻一把將鶴靈拽住,“跟我來。”鶴靈意外的沒反駁,跟上了他的步伐。

等到了主殿,鶴靈嚴肅的問道:“族裡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鶴族雖然數量少,可也遠不止剛才出門迎接他的那點人,且就算沒有他,總有調皮的孩子會跑下山的,禁製怎麼可能沒有波動。

“哎,”鶴慶歎息一聲,凝望著鶴靈說道:“怪事!”

從進到族內,鶴靈的眉頭就沒鬆過,聽他這一說皺得更緊,“你倒是快說呀!”

“就在你飛升不久之後,妖界各族頻頻發生孩童丟失的事件,從一開始的一月丟失一名,到後來幾日,甚至現在的每日,下至小妖,上至名門望族,無一幸免,各大妖族都人心惶惶……”

“我們的族人也丟了!”鶴靈驚叫道,難怪隻有鶴棋一個小孩子來迎接他。

鶴慶怪異地看了他一眼,“怪就怪在,我們的族人都在。”

“什麼?”

各族五歲以下的孩童均有丟失,不乏有大家族,例如狐族、狼族……尋子心切致使他們不斷給上頭施壓,但凡有一點可疑都會被抓起來拷打審問。

在這件事上,求同不求異。

若被彆族人知道,他們鶴族的孩子一個不少,就算他們再與世無爭,也會惹來非議。

“所以,在不久前,我同族中長老便開始秘密的將鶴族幼童轉移至禁地,對外則謊稱是丟了。”鶴慶扶著大腿,頹廢地坐在殿中,他也不想拘禁那些孩子,可又不能忍受彆人向鶴族潑臟水。

是有人在針對鶴族,還是那人……就是鶴族的?

鶴靈回想起那名道士的話,難道,真的有鶴族人與魔物扯上了關係!

“我是見你帶了仙界之人回來,雖然時間有限,但若他們能查到點蛛絲馬跡,我們族內孩童也可以出來見見天日。”

鶴靈看向憔悴的舅舅,心中生出一絲不忍,此事暫時還是彆告訴他為妙。

那頭的白嬌嬌整理好床鋪,逗弄著睡醒的孩子,雲宛的孩子還未取名,等鶴靈回來還得問問他,能否聯係到雲宛讓她親自給孩子冠名。

“他真可愛。”稚嫩的童聲在她身邊說道,她睜著水汪汪的大眼睛目不轉睛地看著床上,就是剛才被鶴靈抱在懷中的孩子,她抬頭問道:“我可以摸摸他嗎?”

“可以。”

鶴棋小心翼翼地戳了一下孩子的臉蛋,心花怒放般說道:“好軟!”

白嬌嬌被她的孩子心性逗笑了,又聽見她說道:“我第一次見這麼小的鶴寶寶。”

她竟然以為孩子也是仙鶴,白嬌嬌剛想糾正,鶴棋趴在床上老成地歎氣:“弟弟妹妹都不見了,現在隻有我一個了。”

白嬌嬌詫異地看向她,不自覺地脫口問道:“不見了?”

“對啊,一夜之間就消失了,聽媽媽說,不聽話的小孩都會被抓走,已經有很多妖被抓走了,鶴棋很聽話,所以沒有被抓。”

從鶴棋漫不經心的話語中,她嗅到了一絲不對勁,且她記得三條妖規中,有一條就是‘五歲小兒不得滿街跑’,這其中似乎有什麼關聯。

言嵐和墨淮也都在細細思考著,林顯之更是聽得認真,他靈光一閃,突然想起一件事,蹭的從凳子上跳起來,“那個魔物手裡抱著一個孩子!”他就是因為魔物擄走了凡界百姓的小孩才一路追蹤至此的。

白嬌嬌無奈道:“這麼重要的事,你現在才說。”

“我,我腦子笨。”林顯之畏畏縮縮地坐回凳子上,力求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這時,鶴靈渾渾噩噩地走進來,白嬌嬌問道:“族長有說什麼嗎?”

鶴靈心虛地搖頭,“他就說妖界近來總有孩童丟失,我覺得可能是和魔有關。”

這不就對上了嗎!

白嬌嬌與言嵐對視一眼,鶴靈可能不知道,他極其不擅長撒謊,且一撒謊就喜歡直視對方的眼睛,像是在求認同一般。

“今日先行休息,明日一早我們再行動。”言嵐吩咐眾人回屋,而他卻留了下來。

白嬌嬌看向緊閉的房門,輕聲詢問言嵐:“師尊,你也覺得鶴靈不對勁。”

“他是個藏不住事的。”

言下之意,鶴靈很快就會有行動。

不出他們所料,在大家各自休息之時,鶴靈的房門突然打開一條縫隙,在確定四下無人之時,鶴靈化作一隻紙鶴,悄無聲息的向目的地飛去,殊不知言嵐已經施下隱身術法,同白嬌嬌一起緊隨其後。

一片靜謐,不知從何時起,白嬌嬌已經可以自如地操控銀蛇環的銀鈴了,隻需心念一動,它便會噤聲。

鶴靈飛過宮殿,白嬌嬌探頭一望,前方已經沒有去路,陡峭的懸崖低儘是雲霧,更顯它的深不可測。此時,紙鶴化身仙鶴,振翅急轉直下,言嵐立刻祭出仙劍,緊摟住白嬌嬌,一起禦空而下。

重重雲霧間,一處黑洞顯現。

白嬌嬌屏住呼吸,看到鶴靈旋身進入洞中,在仙劍落地後,她急忙追上去,洞穴中四通八達,九轉回腸,每進入一條道都會出現不同的岔路口,若不是一路跟隨鶴靈,恐怕會迷失在這洞穴之中。

白嬌嬌精神緊繃,生怕跟丟了鶴靈,直到前頭照來一束亮光,地道也走到了儘頭。

“鶴靈哥哥!”

此起彼伏的童聲震耳欲聾。

白嬌嬌伸手擋住刺眼的光,適應後才緩緩睜開,眼前的光景讓她呆若木雞。

洞穴的內部竟然住滿了孩童,鶴靈抱抱這個,摟摟那個,關心地詢問著他們在這住的是否舒服,難得有了點長輩的模樣。

白嬌嬌初以為鶴靈若知曉魔物是族內人,以他單純的性格恐怕會被騙,可現在,這裡最大的孩子也不過才十幾,小的甚至還未學會走步,再看衣著,分明都是鶴族人。

她猶豫著看向言嵐,他安撫般攬住她的肩,隨即揮手去除術法。

“啊!有人!”

孩童驚恐地看向突然出現的白嬌嬌和言嵐,鶴靈猛地一轉身,瞬間臉色煞白,他嚅動著唇瓣,微不可查地喚道:“仙君,師姐…”

到了這時還有什麼好藏的,他垂下一貫高昂的腦袋,老實的將實情都交代了一番。

“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隻是怕你們加深對鶴族的誤會,你們本來就懷疑魔將是鶴族人。”他小聲辯解道。

“那這群孩子豈不是……”許是儘來一直照看孩子所以對小孩特彆有親近感,白嬌嬌十分心疼地看向他們。

從小被關到這方圓之地,不見天日,有些孩子進來時也才是稚童,大了就要照顧新進來的弟弟妹妹,童年不該是這樣的。

白嬌嬌暗下決心,她必定要將那偷孩子的賊人捉住!

言嵐說道:“幾件事情的交集點都是鶴族。所以自然會先考慮鶴族人的嫌疑,無需害怕。”

白嬌嬌也點頭說道:“就像在凡界,我固執的以為商封暘是魔將,忽略了孩子的可能性。說不定這次也是有人在暗中搞鬼。”

鶴靈提醒道:“凡界國師靠吸食年輕女子煉丹,現在妖界又頻繁丟失五歲以下的孩童,兩者之間一定有聯係。”

言嵐認可地點頭,“魔物最是喜歡純淨的事物,年輕女子和孩童都符合這一點,但他不選擇鶴族人下手,就多少帶了點私人情緒,是恩是怨,還得從丟失的孩子入手。”

“我覺得妖王頒布的妖規也有可疑,上次那個黑甲將軍不還跑來搶雲宛的孩子嗎?”白嬌嬌提道。

鶴靈點著下巴說道:“妖界盤根錯節,各族之間多有摩擦,但可以從與鶴族矛盾最深的幾家查起。”

“第一個丟失的孩子也尤為重要,第一次下手容易露出馬腳。”

三人各抒己見,瞬間理清了思路,像是擰成了一股繩,結實又牢固。

說著說著,鶴靈突然不好意思地抿嘴道歉:“對不起,是我不夠相信你們,才鬨了這一出。”

“你可是我師弟!道什麼歉呀。”白嬌嬌滿不在乎地說道,他們根本就沒有懷疑過他。

當務之急,是了解丟失了哪些孩子,在哪丟的,都有什麼特征?

鶴靈的心瞬間被填滿,這就是夥伴的溫暖。

解開心結後,白嬌嬌問道:“之前說七日後不得逗留妖界,這是為何?”

“因為妖王不喜外界人,覺得他們玷汙了妖界,”鶴靈偷瞄了二人一眼,“尤其是仙界來的,因妖界是中樞沒辦法製止他們進入,便想了這個法子控製人流。”

鶴靈再次提醒道:“我真身是妖族人,留在妖界不會有事,可你們不行,七日一到必須離開,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

他們必須在七日內查清這件事並揪出魔將,可靠他們幾人弄清這妖界數十年來丟失的孩子名單,談何容易。

鶴靈也不禁犯了難。

“有一個人!”白嬌嬌一擊掌。

“誰?”

那個號稱“三界百曉書”的書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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