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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我最近的2月29日是一個冷涼的冬天,小雨淅淅瀝瀝地下個不停,晨間新聞過後,主持氣象節目的年輕女士用甜美的聲音告訴我們,明天,會有一場雪。

就在那個暑假大概過了兩年以後,我再次來到了那間房子前。

在一排的獨棟裡,隻要看到窗台上的仙人掌就可以停下腳步了。房子本身輪廓簡單明了,沒有繁複的裝飾,但就像是一個溫馨的懷抱,哪怕是冬天的時候造訪,也能感受到夏季留下的餘溫。這是屬於我記憶裡的一塊安寧的結界,仿佛多麼猛烈的強對流空氣經過的時候都會在這裡減速,我躺在地板上的時候,一塊塊陽光在地板上和我一起做著燃燒的白日夢,手風琴的旋律從夏日金黃色靜脈的深處汩汩流淌;偶爾是鋼琴,不斷重複彈奏著兩三節副歌,在這個家裡借宿的時候,練習曲的聲音總是陪伴著我。

“起一個大早大老遠跑過來就是為了給不二家的小子過生日?”真紗大大地打了個哈欠,接著把自己的臉頰埋進紅色的圍巾裡,“結果還不在家,我下次看見他的時候真的會在他頭上撒把鹽。”

“又不是專程來過生日的!我們今天不是還要去東蛋看演唱會嘛,你看,早點過去,說不定我們還能排隊買周邊。”

“傻妹妹,你到底有沒有和彆人約好啊?”

“算、算是約好了吧。”我緊緊懷抱著手裡的禮物,一個玩偶熊,麵對姐姐的牢騷,我隻能微笑,“不過一家人出國旅行都不在家的狀況我倒是沒有想到啦哈哈哈。”

“真是的,就不會留個號碼嗎?”

“我有留啊,家裡的座機,我還沒有手機號碼,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那提前跟由美子前輩確認一下該有多好。”

“不行,那個人很敏銳的,事先跟其他人說好的話一定會被他發現的!我想嚇他一跳嘛。”

“拜你那可怕的勝負欲所賜,現在好了,這個人一輩子都不會發現了。”真紗敲了敲身邊滿滿當當的郵箱,“怎麼辦,你的禮物看起來已經塞不進去的樣子,要放在地上嗎?或者給他留個紙條?”

“不了吧。”

這個禮物是我挑了好久才決定下來的。棕色的小熊有冰藍色的眼睛,嘴角還有一抹壞笑,既可愛又機敏,有著天不怕地不怕的神氣,我一看見它的時候就知道一定是它了。

可是,現在……

我想象著小熊站在下了雪的前廊等待著主人回家的樣子,突然覺得心裡發軟,於是我毅然決然地搖搖頭:“我突然覺得我很喜歡這個孩子,不想送給彆人了,就這樣決定了。”

而且我再也不想來到這裡了,由美子姐姐、裕太君、淑子阿姨都是很好很好的人,明彥叔叔雖然常年在美國工作沒見過麵,可是聽大家的描述一定也是好人,綜上所述,這個家隻有一個人最壞了!

“我討厭你,再也不想見到你了。”反正你也聽不見,我輕輕撂下這句話以後轉身就走,再也不會回頭,我當時以為自己這樣真的很酷,直到聽見真紗在後麵喊我——

“走反了,去東京巨蛋的巴士在反方向。”

這句話也讓我徹底冷靜下來了。

其實我不應該生氣,我是誰啊,我們可能連朋友都算不上,怎麼連一起過生日這種事情都強求呢?我沒有資格的。但是這件事情,明明是我們說好的不是嗎?

“小弓?”姐姐察覺到了不對勁,趕緊抱緊我,“沒事吧?你怎麼了?怎麼突然哭了?”

眾所周知,有時候難過的時候也沒那麼想哭,其實是被身邊的人用最親近的昵稱呼喚的時候最想哭。我自認是個堅強的人,被一群不良少年圍堵推下台階的時候,我一滴眼淚都沒流,哪怕傷口真的真的很疼,我有一段時間都沒辦法忽視那種痛感,全身緊繃猶如一張拉滿的弓。可不二周助給我上藥時的表情真的很凶,所以我隻能用彆的話題轉移他的注意力。

“我聽由美子姐姐說,你的生日是2月29日。那你平時是怎麼過的?”

“就,四年過一次,和奧運會一樣。”

“有點吃虧了,你想,像我們生日每年都可以許三個願望,那你四年才能許三個,總體數量不就落後了嗎?”

“你這個思路我之前沒考慮過,不過我每次許願的時候都會許很長,有一次讓裕太給我唱了十遍生日歌,唱到最後他發脾氣罷工了。”

“你的願望,還真長啊。”

“哈哈其實我早就許完了,隻是看他認真唱生日歌的樣子太可愛了,想聽他多唱幾遍而已。”

“……你好無聊,我是裕太君我也會生氣的。”

“說到生日,雖然下一次還要兩年以後,但是我現在就想好了。”他低著頭,表情專注認真,“真弓,下次生日,我能和你在一起過嗎?”

溫和的夜風透過窗子流瀉進來,房間裡充滿了遠處城市夜景的反光。這些被吹進來的遠方明亮的色彩,有一瞬間懸浮在空中,沒多久它們就散了開來,沒入四周藍色的陰影裡。

“好啊,這有什麼困難的。”我立刻答應了下來,“不過,兩年以後……你還記得我是誰嗎?”

“當然記得了,”他笑眼彎彎,“是下棋輸了就會纏著人、背後打小報告、沒有姐姐陪著晚上就睡不著覺的家夥。”

“喂!我真的會打你哦,雖然很謝謝你幫我包紮。”

“不客氣,等你的傷好了,我很樂意接受你的挑戰。”他終於完成了手上的工作,“好了,不鬨了,趕緊睡覺吧。”話是這樣說,可是他隻是坐在原地沒有動,一直盯著我看。

我被這個直直的視線盯著有些不太自在,隻好扯過被子把大半張臉蓋住:“我是要睡覺的,可是你怎麼還不出去?”

“姐姐今天會很晚才會回來。”他突然對我說,“讓我代替姐姐陪著你吧,如果你會疼的話,就隨時叫醒我。”

“你你你在說什麼啊?!”

“真弓,拜托你了。”他深呼吸了一口氣,眼裡閃動著脆弱的火焰,“我是真的對你感到很抱歉,讓我做點什麼吧,否則我不會原諒我自己的。”

哎,真是個有責任感又固執的好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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