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容妗便如言坐在另一側,剛坐下,便對上了對麵男子古怪的視線。
她知道此人是大將軍,正要衝對方頷首,男子卻移開了目光。
沈竹綰放下茶盞,偏頭對一側的冷肅男子道:“舅舅覺得此事當如何處理?”
季容妗聽得沈竹綰的稱呼,頓時一個激靈。她對麵的男子竟然是大將軍?
林不悔道:“此事確實是長存之過,今日我便將他帶來任由駙馬處置,隻是有一事還望公主殿下成全。”
沈竹綰聲音溫和:“舅舅但說無妨。”
“我希望駙馬殿下從今往後不要再來找長存切磋了,長存這孩子下手沒輕重,我也不可能時時都在府上。”
這話很明顯就是針對季容妗的了,是說她又菜又愛玩,打輸了還要找家長撐腰,與其如此,不如日後都不要去自取其辱了。
沈竹綰略作沉思,將目光看向座位下方的人,季容妗心有靈犀,與她對上了視線。
再次看見沈竹綰那張臉時,季容妗還是會被驚豔到。不同於在床上狹小的視野空間,視線所見範圍局促有限,彼時的前廳寬敞明亮,她與沈竹綰之間的距離不過幾尺,看得清楚了才更覺沈竹綰美如謫仙。
杏色衣裙簌簌蓋在烏木座椅上,沈竹綰麵容清冷,姿態端莊,許是被光晃了眼,竟令人莫名從心底生出一股俯首的欲望。
沈竹綰見她又看著自己發起了呆,目光流轉,不由出聲提醒道:“駙馬,此事你怎麼看?”
清冷的音色喚醒了季容妗的神識,回過神後便感到有些羞恥。她抬眸,卻看見沈竹綰依舊一副從容的模樣,仿佛絲毫沒有在意她先前的失態。
季容妗心下鬆了一口氣,轉頭去看對麵的大將軍與跪在地上的林長存。大將軍若有所思,而跪在地上的林長存卻一臉難看,見她看過來時,還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季容妗努力無視他的視線,慢悠悠道:“嗯,行啊。”
她的話說出口。沈竹綰倒是麵色如常,隻是跪在地上的林長存卻一臉喜不自勝,劫後餘生的模樣,抬頭對著沈竹綰道:“謝公主殿下成全。”
季容妗:“……”成全的人不是我嗎?
不過料想他們兩人之間的關係,林長存要是感謝她那就奇了怪了,更何況……從這小子看公主時那含情脈脈的視線就知道,他這小子定然是狼子野心,不懷好意。
大將軍此時終於出聲了,他看著對麵的季容妗,道:“駙馬,至於孽子該如何懲治,全憑駙馬處置。”
季容妗聞言發起了愁,思索片刻後,她眼睛微亮,道:“我沒什麼想要懲罰的,此事林公子固然有錯,但也是我技不如人。不過,不知可否能讓林公子教我習武?畢竟被人打敗的滋味確實不好受啊。”
見眾人神色各異,季容妗不急不緩繼續道:“但是大將軍說了,讓我日後不要去找林公子,而我也答應了,那麼不如日後就由林公子來府上找我,正好若是公主也在,我們也可互相交流一番。”
大將軍眯了眯眼,正要拒絕,卻見自家兒子忽然眼睛一亮,緊接著連忙答應道:“罷了,既然你如此懇求本公子,本公子就勉強答應吧。”
季容妗麵上笑眯眯地答應了,心中卻在想,你勉強個鬼,彆以為她沒看到,在她說到可以和公主殿下交流切磋時,這小子眼睛一下子就亮起來了。
不過這樣,倒也正合她意。
大將軍見此時拒絕已於事無補,隻好瞪了自家那笑的不值錢的兒子一眼,撇開頭算作是默認了。
沈竹綰自始至終都一副淡然的模樣,除了在某人提到她時,微微詫異了一下。
“那此事便如此決定了。”沈竹綰最後拍板下來。
幾人都沒說話,心中各自打著各自的小算盤。事情已經解決,大將軍便提出要帶林長存回去。
沈竹綰和季容妗將人送至門口,臨行前,沈竹綰與兩人拜彆:“舅舅路上慢些。”
她頓了頓,看了眼一旁眼巴巴看著她的林長存,道:“表弟,路上慢些。”
季容妗遠遠看著林長存在聽見沈竹綰的話時一下子興奮起來,像一隻不斷搖著尾巴的狗,話一句接一句往外冒:“綰綰放心,我路上一定會慢點的,更何況還有我爹在,我不可能受傷的,綰綰不要擔心我……”
沈竹綰自始至終麵上掛著淡笑,甚至連弧度都沒變過。
季容妗都能看出來沈竹綰隻是敷衍,可那林長存卻像是瞎了一樣,繼續叭叭著,最後大將軍實在看不下去了,從背後給了林長存一腳,將他踹進了馬車。
林長存的話止於一聲:“嗷——爹你乾嘛!”
隨後馬車滾滾而去,遠遠地,季容妗看見馬車窗戶露出來一個頭,興奮地朝著兩人揮手。
季容妗看得嘎嘎直笑,故意揮手:“舅舅再見,小表弟再見。”
於是上一秒還興奮揮動的手臂突然僵了僵,一下子收了回去。
季容妗更覺好笑,一直到馬車看不見蹤影時,季容妗才注意到沈竹綰那似是一直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她一下子就把呲著的大牙收了回去,輕咳道:“公主怎麼如此看我?”
沈竹綰目光幽深:“本宮隻是在想,失憶的駙馬倒是比從前活潑不少。”
“是嗎?”季容妗心虛地移開目光,隨口道:“那公主是喜歡從前的我還是現在的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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