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楠語頂著要拖到下巴上的黑眼圈,惡狠狠道:“今日我一定要吃個夠!”
季容妗對她眼上的黑眼圈感到震撼:“你昨夜乾嘛去了?”
江楠語幽幽:“想你和公主的關係去了。”
季容妗:“……你這麼閒?”
“不是,太餓了,餓的睡不著,就想到你捉的那些螢火蟲了。”江楠語說著,雙眼忽然放光:“對了,公主殿下喜歡嗎?”
季容妗驕傲抄手:“自然十分喜歡!”
江楠語與有榮焉,插著手道:“換做是我,我也喜歡!”
季容妗:“下次我也送你個?”
江楠語:“星空?”
季容妗點頭:“海底星空。”
江楠語想了想:“算了,比起這曇花一現的景色,我更喜歡長久的東西。”
“比如?”
“吃不完的海貨。”
“……”
季容妗深深看她一眼:“看得出來,你是個長久的人。”
江楠語羞澀一笑:“那是當然,畢竟以你的性格,我還對你不離不棄這麼多年,苦了我了。”
季容妗:“?”
看她滿臉問號,江楠語便感歎一聲,道:“以前你可不會和我開玩笑,整天拉著一張臉,要不是咱兩小時候那點交情,我早一腳把你踹了。”
() 季容妗:“……咱兩還算青梅竹馬啊。()”
你還沒想起來之前的事啊。?()?[()”江楠語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複又點點頭:“也是,要是想起來了也不會是現在這樣。”
她自言自語完又繼續道:“咱兩可不是青梅竹馬,呸,竹什麼馬,算了,這不重要,我和你認識也是因為陸葉,她……”
江楠語說著忽然頓住,歎氣:“算了,你還是自己想吧。”
“彆啊。”季容妗道:“你知道的,我後腦勺到現在還禿一塊呢。”
江楠語瞧瞧她,表情有些意味深長:“你與她……唉……”
季容妗額頭一跳,咬牙:“……你倒是說啊。”
“算了。”江楠語惆悵道:“還是不提起你的傷心事了,畢竟人死不能複生。”
“什麼?她死了?”
江楠語震驚:“你想起來了?”
季容妗:“……”你自己漏的勺。
江楠語突然反應過來,歎了口氣:“唉,其實也沒什麼,就是你們兩那時候關係很好,然後她突然死了,你很傷心,傷心欲絕,被托付給我爹調養身體,然後……”
接下來,江楠語詳細地向季容妗敘述了自己是如何如何拯救她的,又是如何將她從悲傷中拉起,給了她救贖和希望,最後不計前嫌地和她成為了好朋友。
說的感人肺腑,感天動地,情至深處幾乎潸然淚下。
但是——
季容妗一個字不信,她掀了掀眼皮,忍無可忍:“說實話。”
“那時候我經常對彆人惡作劇,導致人緣差得很,隻有你,每次我惡作劇你都不理我,我覺得有趣,非要惹你,然後一來二去我們就熟了。”
季容妗:“……”
她冷哼一聲,看著對麵略顯心虛的人,道:“我和陸葉怎麼認識的?”
“這我哪知道。”江楠語看著滿桌飯菜,眼睛亮了起來,含糊道:“好像是你爹領回來的……”
季容妗失聲:“……私生女?!”
江楠語抬頭看了她一眼:“……好友的孩子。”
季容妗額角跳動:“你就不能一句話說完再吃?”
“不能!”
“……”
.
用完午膳後,季容妗便與江楠語在街上閒逛了起來。
每進入一家店,江楠語都會用她的大黑眼圈對著季容妗,道:“我要買這個。”
季容妗看了看她那深重的黑眼圈,咬牙道:“……買。”
“這個也要!”
“……買。”
“還有那個!”
“……買。”
兩人逛得不亦樂乎——主要是江楠語不亦樂乎,季容妗摸著自己的錢包,後牙都咬碎了,也因此,兩人壓根沒注意到,有人正跟著她們,將她們的一言一行全數記錄了下來。
影二在遠處瞧著兩人,在紙上寫著:駙馬對其青梅有求必應,即便並不富裕,還
() 是咬牙滿足其要求,三心二意,其行可恥!!
兩個感歎號,生動形象地表達了她心底的不滿和憤怒。
而順著她的記錄紙張再往前看,便會看見以下對話——
青梅:我昨晚好想你
駙馬:xxx(批注:屬下沒聽清)
青梅:你喜歡我嗎?
駙馬:十分喜歡
青梅(羞澀):我也喜歡你
駙馬:xxx
(批注:門關上了,屬下聽不見後麵的話,但兩人出來時皆是麵色紅潤,滿臉饜足,屬下不敢妄自猜測發生了什麼,隻記錄其形容)
她憤憤地落筆寫完最後一個字,複又憤憤地跟了上去。
此時,牙都咬碎了的季容妗沒想到自己的清名正在一步步被毀。
江楠語滿載而歸,一時之間容光煥發,連眼下的黑眼圈都不那麼明顯了,反觀季容妗形銷骨立,一副被吸乾精氣的模樣。
眼見著江楠語還欲繼續伸出罪惡的手,季容妗一下子捏住她的衣袖,露出一個貧窮且沉默的微笑,而後向下抖了抖自己的荷包——
什麼也沒有落下。
江楠語訕訕地收回手:“咳,我們走吧。()”
季容妗絕望地看了她一眼,認命地為她分擔了一些物品——兩人出來見麵從不帶侍女。
江楠語安慰她:花了也好,防止被彆人打劫了。?()?[()”
季容妗:“……哈哈”她終於理解了沈竹綰那晚被她安慰的無奈。
就在此時,一道聲音忽然響起:“打,打劫——把身上值錢的東西都交出來!”
季容妗停下腳步,江楠語瞬間警惕,兩人目光齊齊落在麵前的街道上。
半晌,兩人齊齊鬆了一口氣,他們麵前壓根沒人,這聲音是從旁邊小巷子傳過來的。
對視一眼後,兩人悄悄走到小巷口,看見了裡麵的場景。
幾個混混青年正拿著棍棒圍繞著一個消瘦的少年,凶神惡煞地讓他交錢,而那少年始終沉默,聞言也隻是把身上所有的財物都交了出去,實誠地不行。
季容妗在巷口看著,總覺得那少年有些眼熟。
而此時,那群青年拿了錢還不滿足,將視線落在了他的衣服上,為首的一人道:“嘖,這身衣裳看著也值不少錢,給我扒下來!”
少年死死捂住自己的衣裳縮到牆角,用手抱著頭,蜷縮在一處。可他一個人怎麼抵得過四個青年的拉扯,在那些人伸手拽他時,沉默許久的少年終於吐出了第一個詞:“不要——”
說那時遲那時快,他的“不要”剛喊出來,巷子口便爆發出了一陣比他聲音還要大的尖叫:“啊——不要啊——”
緊接著,她便看見一個女子以極快的速度跑到了那群青年身後,而後柔弱地躺了下去,一邊捂著完好的衣領,一邊高喊:“不要啊——”
而巷口的人似是愣了一下,緊接著發出了吃奶的力氣喊著:“救——命——啊——有人——強搶民女
() ——”
少年有些蒙圈,不止是他,那四個青年更是四臉蒙圈,他們看著這兩個人,還沒說話,便見巷口忽然湧出一群拿著木棍鐵棍簸箕等五花八門工具的男女。
腳步聲洶湧,幾人連解釋都沒喊出便被拿著棍棒的大爺大娘淹沒。
“嗚嗚嗚,彆打了彆打了,我們沒有!”
換來的是更加嚴重的毆打。
大乾人對小偷小摸這種事頂多罵兩句,逮到了再打一頓,但對作奸犯科這樣的事,向來深惡痛絕,一經發現,亂棍打死。
四個青年被打的七葷八素昏了過去,那群出手的人才有人喊:“記住他們就行,彆打死了,不然下次沒得打了。”
“就是,下手輕點,不然下次我在家裡受氣了找誰出氣去。”
季容妗:“……”你們可真實誠。
唯一還清醒的小混混淚流滿麵:“真的不是我們——”
然後挨了季容妗一個悶棍,昏了過去。
四個小青年歪七扭八地躺在地上,昏過去前還在想著,那突然出現的女子是從哪冒出來的。
此時,突然出現的女子本人正在接受大爺大娘們的關愛,因為她在,所以那蜷縮在角落的少年反倒沒人注意到。
江楠語不住感謝,並將自己買的東西挑選合適的送給這群善良的大爺大娘。
片刻後,大爺大娘們笑容滿麵地走了,季容妗便走到角落蹲下去看那少年。
“喂。”季容妗伸手在他眼前揮了揮:“沒事了,可以回家了。”
少年放下手,卻沒有抬眸,甚至沒有去看他這個救命恩人一眼,便低聲道謝:“謝謝。”
說完,便掙紮著要扶著牆站起。
麵前的人忽然笑了一聲,緊接著,少年便聽到她清棱棱的聲音:“又是你啊,何小少爺。”
何平安僵了一下,終於抬眸看向了她。
是一張熟悉的臉,他曾經在哪見過。
麵前人似乎看出來他記不得了,便笑道:“禮宴,假山。”
他恍然想起,是她。
“怎麼每次見麵你都這般狼狽啊?”
她的聲音懶洋洋的帶著笑意,卻不是嘲笑,而是近乎於無奈的笑,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便低頭囁嚅著不出聲。
那邊的女子忽然叫了她一聲:“季容妗,好了沒?”
何平安在心裡默默念著這幾個字,季容妗。
她回了那少女一聲,又看向他,而後站起身把他先前被劫的東西扔給他,道:“好歹也是丞相家的小少爺,下次彆人再欺負你,你就用找人打回去,再用你爹的名頭壓他。”
說完,便轉身去追前麵的女子了。
何平安默默捏著手心的東西,麵上仍舊是行將木就的表情,他看著那離去的兩人,隱約可以聽見他們的談話:
“你這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招數怎麼想出來的?”這是季容妗的聲音。
“嗐——沒想,純粹覺得好玩還能
救人。”這是她身邊女子的聲音。
後麵的話(),他沒聽到?()_[((),兩人已經走出了小巷,隻有午後灼熱的陽光落在他蒼白的皮膚上。
他可以報複回去的嗎?
.
公主府。
季容妗滿身瑰寶地去,兩袖清風地回,回來後便滄桑地躺在椅子上,問冬梅:“公主回來了嗎?”
“回來了。”
事實上,公主殿下不僅回來了,還在書房看著影二呈上來的記錄,越看,臉上的表情越淡,看完後已然麵無表情。
“去將影二叫來。”
空中傳來一聲低低的“是”,片刻後,沈竹綰書桌前多了一個穿著黑色衣袍的瘦削女子。
影二低著頭,滿臉尊敬:“主上有何事吩咐?”
沈竹綰:“駙馬的那些都是你親耳聽見的?”
影二想了想自己躲在門口聽的模樣,肯定道:“是,屬下親耳聽見。”
沈竹綰將那紙條放進燭火中,淡淡:“你回去吧。”
“是。”
親眼瞧著那紙張化為灰燼後,沈竹綰才緩緩執筆在紙上落下,繼續那副未曾畫完的杏花圖。
影二的那些話,她隻信了三分。
相處得久了,對底下的人多少有些了解。
她緩緩下著筆,並未放在心上,直到腦海裡卻沒來由響起了昨夜那一聲“小雨”。
手中的筆驟然一滑,原本在牆內的杏花枝便借此翻過了牆。
沈竹綰筆尖微頓,看著那支出牆的杏花,微微蹙起了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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