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7 章(2 / 2)

季容矜微微僵著手,若無其事地往季府走去。

她到前廳時,聽見了裡麵傳來的說話聲,沒走兩步,便迎麵碰見了金喜。

季容矜心頭猛地一頓,看向她,不露聲色:“你怎麼來了?”

她目光盯著金喜,餘光卻往廳堂內瞥去。

季母從中款款走出,身前身後沒有旁人,更沒有她想象中的人。

耳邊傳來金喜的聲音:“奴婢過來給駙馬送遺落的東西。”

季容矜收回目光看向金喜,她遺落的東西?

“矜兒。”季母走到她身邊,對金喜溫和地笑了笑,而後將手中的東西遞到季容矜麵前,唇角的笑收了些:“你的?”

季容矜垂眸看去,那隻白皙的掌

() 心中央放著一隻香囊,金色繡線繡著些花紋,乾淨整潔,與先前她戴的那個不是同一隻。

季容矜指尖微蜷,抬眸看向金喜:“誰讓你送來的?”

金喜垂首:“是公主。”

“她說是我遺落的?”

“是。”

“哦。”季容矜拿起香囊,拎著那截絲帶,遞到金喜眼前:“這不是我的。”

金喜愣住,下意識想解釋,季容矜卻將那隻香囊垂直放入她掌心:“送回去吧。”

深褐色大門緩緩合上,金喜拿著手中的香囊有些犯難,猶豫半晌,還是帶著它回了公主府。

沈竹綰看向桌上那隻香囊,眉目不起波瀾:“知道了,放這吧。”

“是。”

金喜將嶄新的香囊放在桌麵,緩緩退下。

一夜未睡的後遺症在此時便顯現出來了,季容矜沾到床後,困意席卷了腦海,很快便昏昏沉沉地睡去。

睡夢中,有人握住她的手腕,溫暖的流體便從被握住的地方沿著經脈緩緩而動,體內某處時不時隱痛的地方被這暖流安撫愈合,一夜無夢。

季容矜醒時隻覺身心舒暢,好似勞累一日後有人給她做了場全身按摩,渾身都舒展開。

她掀開被褥準備叫水洗漱,目光不經意一掃,便在床頭處看見了一隻熟悉的香囊。

因為長時間攜帶而顯得有些舊,但表明的整潔仍舊能看出主人的愛護。藥材的清香從中飄出,顯而易見,藥材是最近才更換的。

季容矜抿著唇神色不明地將它拿起,盯著看了好一會,又將它放回原處。

洗漱用完早膳後,季母與季父一同將她送出府門。

紅棕色烈馬英俊高大,季容矜牽過韁繩,回首對著季太傅與他懷中的季母揮了揮手:“爹,娘,我走了。”

“去吧。”季父安慰著紅了眼眶的季母,道:“彆忘了我與你說的話。”

季容矜輕輕勾了勾唇:“好。”

她翻身上馬,恰逢金烏驟出,灑下的日輝為她渡了一層金光。

季容矜扯了扯韁繩,麵容在太陽的光輝下模糊不清,隻能瞧見她上揚的嘴角,說著:“等我回來,爹,娘。”

春風拂動發梢,少女高高揚起的馬尾在光下泛著綢緞般的光澤,漆木大門前,一對夫妻相擁而立,看著那少女的背影不斷遠去,再遠去。

許久之後季容矜才知曉,很多人的最後一麵都是悄無聲息甚至平淡溫馨的。

可能就在某個陽光明媚的早晨,可能就在某個慵懶舒適的午後,你們不舍地告彆相約著下次再見,心中懷著對未來的憧憬,卻不知道,這就是彼此之間的最後一麵。

原來,離彆不是快刀斬亂麻的銳痛,是許久之後回想起來,如鈍刀慢割在心頭般綿延不絕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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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樓二層,一女子坐在窗邊,烏發淺瞳,矜貴端雅,雖隻點了一壺茶,卻很難讓小二生出此人窮酸的心思。

可惜的是,她點了一壺茶卻沒有用過,目光始終看向窗外,似在看過街的行人。

小二看的感慨,也想看看美人在看什麼,便趴到另一個窗邊往下看。

冷冷清清的街道上,行人三三兩兩,忽的有一人打馬從街尾走來,鮮衣怒馬,墨發在身後飛揚。

沈竹綰握著茶盞,目光自她腰間掃過——空蕩蕩一片。

手指緩緩收緊,沈竹綰還未來得及收回視線,方才還在行馬的少女忽的一扯韁繩,順著她的視線看來。

在這一瞬,仿佛時間靜止,周圍一切景物全數消失,隻剩她二人在半空對視。

少女墨發黑瞳眉目濃豔,隔著人群也能瞧見那雙眸中盛著的亮光。

分明隻是短短一瞬,卻仿佛越過了朝代的更迭。

而後在這片空白的間隙中,她扭過頭,揚鞭起馬,朝著城門跑去。

她沒有再回頭,一次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