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姐妹們做花箋(1 / 2)

姐妹們都在後院亭子裡,賈寶玉到時她們正在做花箋。

“好呀,這等好事怎麼不叫我?”賈寶玉瞧著桌上晾乾的花朵枝葉,這可不是一兩天的功夫,居然沒人告知他一聲,遂不忿的嚷嚷道,“我們還是不是一夥的了,”說罷,擠進林妹妹和探春中間。

林妹妹正拿毛筆沾了蠟輕輕掃桂花花瓣,將其舒展開,花瓣乾結易脆,很容易就碎了,或粘在筆尖上,急不來,慢慢悠悠的,賈寶玉見了都著急,忙拿工具夾子,欲幫她把花瓣摁住,方便她些,黛玉怕花被他摁出痕來,忙推他道,“你自去做你的,待會我們比比誰的好看?”

賈寶玉看每人都做自己的,早已心癢癢,便道,“那你們慢些,且等等我,待我做個最好不過的。”說罷,卷起衣袖走向旁邊桌案。

“你先彆忙,”探春忙伸手攔下他,瞋道,“急什麼呢,做之前不先得了解下規則,不然一準輸了。我們這次的花箋可不一樣,得先選花,再自擬個題,題需得化用一句古詩才行,古詩不用告訴我們,自己寫在花箋一側,用東西蓋住,待大家都猜了,才掀開謎底,所以得花好、字好、畫好。”

“這主意好,比單是花箋來得有趣,”賈寶玉讚道,好奇的打量一圈眾姐妹,“誰心思這麼巧,竟想得這主意?”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探春噗的笑道,“隻字你不是第一,畫也非第一,這下可還說得了大話。”

“我字畫雖非第一,但論動手可是不怯的,淘澄胭脂膏子時我做得顏色就最好,”賈寶玉不服輸,極認真的道,探春笑笑,不和他爭辯,抬手指了指桌上的托盤,示意他去取。

隻見托盤裡散亂的擺著些梅花、梨花、桃花、迎春、桂花、杏花,還有幾朵海棠,枝葉也各式各樣,細長的、圓滾滾的、鋸邊的,不一而足。幾個姐妹看著他的動作,賈寶玉選了好半天,先是拿起桃花,觀賞一番擱下,又拿起杏花,蹙著眉細細打量,搖搖頭擱下,最後才拿夾子將海棠輕輕拾起,放到白紙上。

唉,眾人歎氣,獨黛玉揚揚眉笑看大家,略顯得意道,“我就說他要是來,一準選海棠,你們還不信。”

“這怎麼猜著的?”

“他這人你們知是有些癡的,最愛花紅柳綠,東府那株色如丹砂,他硬是起了個外號,叫‘女兒棠’,每每提起都不許我說那株花,說那花有魂,需得敬著些,這擺著的海棠極豔,像極了那株,花期又極短暫,可不得了他心意。”

“是極,是極,”聽完這理由,眾人都道心悅誠服。

“可見呀,隻有林妹妹是知心人,”薛寶釵取笑道。倒讓林黛玉不好意思了,隻把話頭轉向賈寶玉,“這做花箋可急不來,瞧著比做胭脂膏子簡單,所耗心力有過之無不及,不是單手藝的事、做不好就糟賤了這些花兒。”

賈寶玉聽得,麵上認真了幾分,他雖已把話撂下,不好自打嘴巴,但真輸了倒也不怕,都是自家的姐妹,丟臉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反倒糟踐花兒就不美了,那是不敬花神。海棠花花瓣並不算多,但要想好看,其花葉舒展的姿態,那錯落的布局,均極考驗人。

一時,眾人靜下心來以花入畫。

惜春與探春最先完成,正交互著欣賞,迎春並寶釵也妥了,兩人洗罷手,拈了糕與丫鬟們說笑嘗味,獨剩林黛玉還在工筆細描。見其他人都得了,賈寶玉不免著急,拿著粗筆揮灑起來,並催黛玉道,“你看,她們都好了,咱們也快些。”

“你彆管我,仔細做你的,你來得晚,急什麼呢,”林黛玉不理他,淡淡道。

賈寶玉聽了遂慢下來一些,隻是再慢也是快的,過了小半柱香的時間,又催道,“我已經快好了,你也快些吧,我顧不得你了。”

話音落,賈寶玉便擱下筆,另一邊林黛玉看他停了,也慢慢停下來。幾人將花箋放在一起,圍過去細細賞起來。

先是探春的,她用的紅花出綻的杏花,箋上一支紅杏招展著斜斜伸出重門,地麵青痕並雨點些許。

“這個雨點好,怎麼想著沾了水並些墨色灑出來做雨點的,我怎麼想不著,和這一比,我的再俗不能,”賈寶玉看到第一副就覺得要糟,拍了拍腦袋,懊惱自己心神皆困於花,一葉障目了,雖是花箋,也不隻是花啊,可不得有些新意。

“一支紅杏出牆,倒不算新鮮,但是雨後花自招展這個意思我覺得極好,”薛寶釵也點頭,眾人均同意,一致認為極好。

再過來是惜春的,她雖年幼,迫於筆力與手勁,隻是數朵紅梅,但高低遠近恰如其分,簡單幾筆勾勒出白牆黑瓦,直描牆角數枝梅,幾人也都說不錯,雖不如探春的,也是難得。然後是寶釵的,她用的白梨,在紙上重重疊疊,雖多卻不顯得過於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