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船司的大當家,名喚李修筠,此人已過天命之年,卻因無子嗣繼承家業,依舊忙於船司裡裡外外諸多事務。
桑靈送了整整三日拜貼,才得此登門之機。
“靈兒,你走快點。”
“宋言亦,你走慢點!”
桑靈簡單梳洗過後,急匆匆往李府趕,卻因眼前人身高腿長又步履矯健,她小跑著仍屈居人後。
“宋言亦,你等等我。”
宋言亦在屋中悶了三日,今日終於得以出門吹風,自踏出善濟院便心思雀躍,步伐如風,距她極遠。
“靈兒,宋夫人如此樂善好施,心慈良善,我們定當赴以全力尋找,走這麼慢,何時才能到李府。”
如此說來,他腳下生風是為了早日尋到宋夫人?
瞧著悠閒自得的身影,桑靈才不信宋言亦會如此好心,他明明就是乘此機會四處兜風。
要不然,他們一路所及之處,為何不是碧波灘壩,便是人流如織的市集。
如此走下去,何時才能到李府。
桑靈既不認路,又走得無宋言亦快,而今還被他說教。她越想越氣,杵在林蔭小道旁一動不動。
“靈兒…”
宋言亦立馬湊過來,同她整整齊齊立在一排。見身側人不理自己,他小心翼翼一點點湊近,
“靈兒,是我不對。”他嗓音輕軟,可憐巴巴地告饒,
“靈兒,彆生氣,我不四處亂走了。”
思及李府距此還有半個時辰的路程,宋言亦眸眼亮晶晶,偷偷摸摸一點點同她貼近,
“靈兒,你是不是走不動了。”他睫翼不停撲閃,明顯心思不正。
“靈兒,我…背你好不好?”
說完,某人耳廓倏地彤紅一片。
桑靈瞧了瞧麵頰緋紅的宋言亦,又瞅了瞅市集熙熙攘攘的人群。
他,宋言亦,果然不知何為男女授受不親!
毫不留情將身側人推開,桑靈快速朝李府奔去。她就不信,如此一來,宋言亦還能比她快。
“靈兒…”
險些跌倒之人,滿目無奈,瞧著那抹身影唇角卻不知不覺勾起淺笑。
未及一刻,氣喘籲籲的桑靈再無奔跑的氣力。她停下喘了好幾口氣,才自信滿滿地往後瞧,可…
本該被自己遠遠甩在身後之人,竟從容不迫地立於她身後!
“靈兒,是不是累了?”
見她小臉泛紅,宋言亦擔憂著湊近,卻被桑靈氣惱地推開。
“靈兒,是我不好,我不該不等你。”他滿目無措,拽了拽她的衣袖,
“彆生氣了,此後我萬事以靈兒為先。”
她未理,他繼續軟聲討饒,
“靈兒,是我不對,你彆不理我。”
桑靈自顧自在前走,一絲一毫餘光都不施舍給身後絮絮叨叨之人。宋言亦不想再惹她生氣,可是瞧著眼前的路,猶猶豫豫許久還是出了聲:
“靈兒…走反了。”
走反了?
桑靈倏地頓住步伐,回身瞧了瞧她氣喘籲籲跑過的路。
……
白跑了。
“宋言亦,都怪你!”未作猶豫,桑靈迅速返回,一路上一句話均未同宋言亦講。
一個時辰後,二人終於行至李府門前。
眼前宅院巍峨大氣,圍牆堆砌著燒製上乘的雕紋青磚,屋麵鑲嵌著薑黃琉璃瓦。如此奢華壯麗,同善濟院如出一轍。
報上名氏後,看門的小廝領著二人自側門進府。門檻過高,桑靈提裙正打算跨入,身高腿長之人卻已入內。
宋言亦立刻意識到不對,極為迅速地退了出來。
“靈兒公主,先請~”
修長挺拔的身軀微彎,宋言亦剔透如曜石的眸中笑意盈盈,隻映射出她一人的身影,桑靈從中瞧出了未曾遮掩的珍視。
她先一步跨入,目中愉悅,眉眼彎彎,
“宋侍衛,真好~”
受到褒獎之人,亦心滿心歡喜,唇角眉間皆是笑意。
不多時,二人在內院書房前駐足,小廝進屋通稟後,將他們引了進去。
書房極為寬敞,筆墨紙硯卻少見,屋中大大小小的高櫃上皆是長約一尺的木質小船。船型千式百樣,既有獨舟、烏篷,又見樓船、戰船……目不暇接。
“二位真能尋到小女心蘭?”
先聞聲再見人,一襲靛青錦紋長袍的老叟,自一高櫃後走出。老叟年逾天命,兩鬢微霜,眸中卻一片精明,方瞧見二人,便上上下下打量起來。
“李老爺,”桑靈恭恭敬敬一拜後才淺笑著應答,“多一人尋找自是多一分可能。”
唉…
李修筠重重歎了口氣,目中儘是焦灼,“小女失蹤已逾三月,這些日子我花重金請了無數能人異士,均未尋到。甚至…”
再度歎口氣,他才繼續,“甚至連一絲一毫的蹤跡皆無。”
“李老爺,有車則有轍,有樹便有影,萬事萬物存在則會留下印跡。若仔細用心,定能尋到令千金蹤跡,請您信我。”
桑靈一言擲地有聲,持之有故。李修筠目中閃過一絲訝異,不免對眼前未及桃李之人刮目相看,
“不知姑娘打算從何查起?”
“三月前,令千金失蹤那日可有異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