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句話就把她醞釀好的表演堵回去了。
謝無鏡:“仙侍和我說了。你做得對,你是仙尊夫人,不必忍讓任何人。”
織愉眨巴眨巴眼,“你們靈雲界的人,比我們凡界還要囂張。”
凡界就算是皇帝也要講究人情與製衡。
靈雲界這是完全隻看地位權勢?
謝無鏡懂她的意思,肯定道:“嗯。”
織愉長長舒出口氣,嬌氣地舉起有點泛紅的手指,“我給你燉甜湯,燙到手了。”
她得趕快給他展示一下,再不展示要自愈了。
香梅說了是她自己燙的,謝無鏡沒有拆穿。握了下她的手指,紅印消散,“好了。”
織愉笑起來,“來喝甜湯,我親自燉的。”
她返身走回廚房,拿碗舀出來。
仙梨燉化了。
但是不要緊,反正都在一個鍋裡。
織愉不當回事,端給謝無鏡。
自己也舀了一碗出來,坐到長廊下去喝。
織愉美滋滋地喝著甜湯,看星星。
謝無鏡撩了衣袍,在她身邊坐下,和她一起品湯賞星。
世界一下子變得格外靜謐,好像回到了他們在凡界的時候。
那時謝無鏡做完飯,兩個人就坐在屋簷下一邊吃一邊看天。
有時看的是星星,有時看的是暮色。
謝無鏡:“那地方已沒有適合你的凶獸,明日讓仙侍另尋一處。”
凶獸分品階。
擊殺的陵華凶獸品階不同,身上留下的印記也不同。此印記關乎進入秘境後的機緣。
品階越高,機緣好的可能性越大。
乾元宗圈出的地盤都是供宗內低階弟子擊殺凶獸的。
其中凶獸不會超過四階,且一處隻有一隻四階凶獸,以防太過危險。
謝無鏡給織愉選定的品階就是四階。
如果他不能陪她進秘境,這是能夠保證她安全的限度。
聽到謝無鏡可能不會陪自己進秘境,織愉懶意頓生:
如果男主不去,她這個女配能不能也不去,在仙府睡覺?
這問題不知道問誰,她隻能自己偷偷苦惱,走一步看一步。
喝完甜湯,洗漱後,織愉回屋睡覺。
她今晚沒要和謝無鏡一起睡,因為她想熬夜看話本快樂一下。
快樂過後,她身心愉悅地入眠。
翌日一覺睡到日上三竿,香梅奉命帶她去另一處找凶獸。
織愉今日特意穿了一身金紗牡丹紅裙,來配她昨天最新拿到的岩煉石發冠與手鐲。
昨晚和謝無鏡分開回屋睡覺前,她說了她要拿武器配衣裙的事。
謝無鏡說緞帶武器目前沒有合適她的,得等機緣。
所以她今天還是拿了那對九曜太陰雙劍出門。
今日去的地方離堯光仙府有一點遠。
香梅很快帶織愉找到凶獸,如昨日那樣交代織愉,召出鴛鴦鉞要去暴打凶獸。
織愉靠在樹上等。
突然,林中傳來異常的騷動。
香梅立刻停下攻向凶獸的動作,警惕地守在織愉身邊。
四周靜得隻有織愉與香梅緊繃的呼吸聲。
織愉膽怯地躲在香梅身後。
突然香梅縱身一躍,鴛鴦鉞飛出去。
密林裡響起一聲慘叫,一人從樹上摔下來,不知生死。
伴隨一聲信號般的呼哨,數十人從林中現身,手持武器,直衝織愉而來。
織愉驚愕地不知所措,電光石火間,想到一個人:守心齋副齋主之子。
除了他,她沒惹過彆人。
她要拉香梅逃跑。
香梅竟避開她的手,衝了出去。
織愉一個人跑不掉,欲哭無淚,隻能舉起劍對從四麵八方襲來的人一通亂揮亂砍。
也不知道她碰到哪兒了,有道劍風從劍上飛出去。
轟然一聲巨響,半片密林被夷為平地。
織愉呆愣地舉著劍,望著眼前突然變得開闊的平地。
正在戰鬥的香梅和殺手修士們也都怔住。
未等他們反應過來,一眾仙風道骨的年輕修士禦劍而來。
是乾元宗巡邏的弟子們聽到巨響趕來。
頃刻間,殺手撤退。
隻剩下三人被香梅踩住,沒來得及逃走。
*
審問過後,殺手招供,確實是卓遠派來的。
織愉以為她遭遇暗殺,處理方式會是:
大家知道了那個守心齋副齋主之子竟然買通殺手殺她,紛紛指責他,狠狠處罰他!
然而現實竟然是——
“仙尊,遠兒自幼仰慕您,聽聞您娶了凡人為妻,這幾日您又為夫人……”
卓清非欲言又止,歎息道:“加之昨日,夫人對他又打又踹,他卻因為夫人是您的夫人而不敢還手,一時氣憤才如此糊塗。我日後定會好好管教他。”
乾元宗掌門楊平山幫勸:“如今卓遠已經知錯,又被夫人教訓成這樣。夫人毀壞的林地,卓副齋也願代夫人賠償,還望仙尊高抬貴手,饒過卓遠這一回。”
太清殿內外,各門各派的人紛紛附和。
還有人試圖轉移話題:“夫人如今竟已入道,瞧著不像生過病的樣子。”
這擺明了是在說她以前都是在裝病,現在肯定也是在騙人!
織愉氣悶地扁嘴。
卓遠對她投來得意的眼神,麵對謝無鏡,又一副誠懇認錯的模樣,“對不起,仙尊,夫人,是遠兒不懂事,遠兒以後再也不敢了。遠兒以後看到夫人,一定都會繞著夫人走的。”
“夫人教訓遠兒,說她是仙尊夫人,想怎樣就怎樣。仙尊深明大義,心懷蒼生,平易近人,夫人此番作為簡直是在敗壞仙尊名聲,所以遠兒才氣糊塗了。請仙尊原諒,請夫人原諒。”
那些話她確實說過的。
可他完全就是在斷章取義,掩蓋事實。
織愉思索須臾,扶額,渾身發軟似的,身體搖搖欲墜,一頭栽進謝無鏡懷裡。
搖晃的環佩響聲,吸引了所有人注意。
織愉一臉虛弱,手抵住謝無鏡胸膛強撐著站穩,“我沒事,隻是……”
她眼眶紅紅,對謝無鏡抽噎道,“對不起,我沒想到,我的身份竟會給你帶來這樣的麻煩。”
“他們顛倒黑白,我能忍。他們罵我,欺負我,搶我獸丹,我也能忍。凡人入道之苦,我更是能忍。”
“我唯一不能忍的,就是他們這麼為難你。他們口口聲聲奉你為仙尊,要你為他們鞠躬儘瘁……”
織愉抬手輕撫謝無鏡的臉頰,“你都瘦了。可他們沒有一個人發現,沒有一個人知道你有多累。”
謝無鏡瘦沒瘦,其實她也不知道。
反正這麼說會顯得她比較愛他。
在場修士都不是傻子,聽得出她看似是在說她自己和謝無鏡,實則是在罵他們:
為難仙尊、欺負凡人,虛情假意。他們這群靈雲界滿口仁義道德的修士可真是好厚的臉皮!
他們確實是因為她的凡人身份,故意忽略卓遠乾的錯事。
許多人被拆穿心思,略顯心虛。
織愉正要接著往他們心上紮刀子,謝無鏡突然握住她的手。
他將她拉到懷中,用隻有她能聽見的聲音道:“不必如此。”
她已經不是沒有母妃庇護,在宮中要靠演戲,向父皇賣慘保護自己的公主。
她也不是和他逃命的路上,餓到要去裝可憐求好心人施舍一個饅頭的通緝犯。
她現在是仙尊夫人。
織愉望著他的胸膛,茫然困惑。
不必哪樣?
就聽謝無鏡道:“倘若我絕不輕饒,又當如何?”
他清冷如山月的嗓音,在一片安靜中擲地有聲。,找書加書可加qq群8878050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