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大鳳王朝15(1 / 2)

一朝聞名天下知。

陸宜修這個名字伴隨著戲劇化的伸冤這一幕在鳳城的街頭小巷中迅速傳播,並因其特殊身份在世家中獲得了同樣熱捧。

三歲能誦、五歲能將典籍倒背如流的這種天才,世家也不是沒見過,但陸宜修跟其他神童可太不一樣了……

三歲知人心,五歲觀天下。

這句話不知道最先從誰那裡流傳出來,沒多久就迅速釘在了陸宜修身上,徹底炒熱了陸宜修的神童之名,還幫陸宜修從諸多從未見過的人身上刷到了迪化值,彙總成一個驚人的數字。

在越傳越離譜的謠言中,陸宜修擔憂了一會自己要是真被送到火刑架上了,係統會不會氣死。

後來他發現他想多了,不知道是陸向文濾鏡太厚,還是壓根沒有逼數,總之他對此表現得十分理所當然,一副我兒子就是個天才,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那種天才。

陸向文還在心潮澎湃下,牽著陸向文的手,用滿懷欣慰的語氣道:“實乃吾家麒麟兒。”

行吧,陸向文徹底打消了偽裝的想法,隨心所欲的放飛了。

那日的後續是,伸冤的蒙冤昭雪,被告落馬,被押送回鳳城,等待進一步審理。

而對陸宜修來說,最重要的是,他見到了兩個“熟人”——金鎏函和陸鐘雲。

這兩個跟地底文明產生過直接接觸的熟人,重新將“地底文明”這條線跟陸宜修聯係了起來。

至於因此迸發的“神童”效應則壓根沒被他放在心上。

陸宜修又不是真的五歲,這種誇張到讓人起雞皮疙瘩的吹捧實在很難讓他飄飄然。

*

在嚴肅的對話,或者說陸鐘雲單方麵被問詢的過程告一段落後,緊繃的氣氛稍稍放鬆,昭示著談話從公事轉回私事。

陸向文喝了口茶,露出一個淡淡笑容,勉勵了陸鐘雲一句:“地底文明的事你處理的不錯。”

陸鐘雲緊繃著神經,輕聲道:“這些‘商品’的後續安排,其他人……”

陸向文低頭喝了口茶,陸鐘雲的話斷在了嘴裡。

陸向文不急不緩道:“這不是你該操心的事情。”他放下茶杯,翹了翹嘴角,鋒芒愈發銳利:“我還活著呢。”

陸鐘雲低聲應是。

陸向文轉了轉茶杯:“不過,我倒是……”

他的話還沒說完,門口響起幾聲短促的敲門聲,門外的侍衛低聲彙報:“大少爺過來了。”

“讓他過來吧,”緊繃的氣氛一鬆,陸向文和藹可親道:“自從之前跟你見了一麵後,他提了好幾次,估計這會又是從誰那裡知道你上門的消息了。”

陸鐘雲為陸向文話語裡透出的親昵微微一震,直觀感受到了陸向文對長子的喜愛和寵溺。

世家大多規矩森嚴,隨意打探主人消息更是嚴禁事項,陸宜修能從“不知誰哪裡知道他上門的消息”隻意味著這座宅院的主人沒有想堵塞他的消息來源。

陸鐘雲對這種培養方式並不陌生,在他被祖父認可之後,也是這樣逐步培養自己的消息來源和人手的,但他當時多大,陸宜修眼下又才多大。

陸鐘雲思緒劇震,掩飾性的低頭喝了口茶,回味甘甜的清香在舌尖彌漫,思緒卻壓根不在這上麵。

他突然想起了陸向文後娶的那位夫人生的兒子,據說眼下才三歲,好吃又天真,跟素有聰慧之名的長子有天壤之彆。

都是世家出身,誰不清楚那點貓膩?兩個誰都沒見過的孩子,怎麼就一個聰慧,一個好吃?

還不全是仆從透出的消息?世家裡的仆從太清楚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了,他們的舉動背後彰顯的是主人的意誌。

門口傳來腳步聲。

侍從向陸宜修問好:“大少爺。”然後幫他推開了緊閉的書房門。

“大郎,到這來,”陸向文朝陸宜修招了招手,一把抱起他,放在自己腿上,笑嗬嗬的給他介紹陸鐘雲:“你昨兒見過的,這輩分仔細算起來,你該叫他族叔。”

陸宜修朝陸鐘雲點了點頭:“族叔。”

陸鐘雲也露出了笑,語氣輕鬆道:“那我該叫你一聲大侄子。”

書房內的氣氛頓時其樂融融。

“大郎找他乾什麼?”陸向文把白開水推到陸宜修麵前:“想讓堂叔帶著你玩?那可不行,他最近可有得忙了。”

陸宜修捧著茶杯喝了口水,聽著陸向文哄孩子的語氣,慢吞吞道:“那個遞上來的狀紙,您查了嗎?”

陸向文笑容一頓。

陸鐘雲聞言也心頭一顫,無他,陸宜修的表現真不像個五歲的孩子。

陸宜修認真道:“阿爹,這是你的責任。”

陸鐘雲捧著茶杯,儘可能的降低了存在感,整個朝堂,也沒人會這麼直接的指責陸向文。

事實上,也沒人覺得這是陸向文的失職,畢竟底層官吏數量如此多,陸向文壓根管不過來,再較真的人也頂多上溯到被告人的直係長官,告這個直係上官一個監察不力罷了。

陸向文頷首:“確實是要好好查一查,天子腳下,都會發生如此駭人聽聞的事情……”

陸向文說的輕描淡寫,陸鐘雲卻知道近日朝堂上免不了有一場大地震了,不知道多少人會因此落馬。

陸宜修被陸向文用官方話術搪塞了一番,也沒追問,指望封建製度和官僚體製的弊端能被輕易解決,那才是癡人說夢。

他所能做的也就是提醒陸向文加大對貪官汙吏的審查,刹住底層官吏為所欲為的風氣。

陸宜修放下茶杯,岔開了話題:“族叔接下來要忙什麼?”

被突然cue到的陸鐘雲摸不準陸宜修的脈,生怕他說出什麼驚人之語,遂保守道:“有公務在身。”

陸宜修“哦”了一聲,繼續道:“那天見那個叔叔,也很忙嗎?”

陸鐘雲回憶了下:“金鎏函?”

“就是那個看起來很好看的叔叔,”陸宜修坦然自若道:“他要是不忙的話,我想讓他帶我出去玩。”

陸鐘雲看向陸向文。

“金家那小子?”陸向文笑眯眯的低頭看陸向文:“他最近倒是不忙,不過過段日子可能要出趟遠門……”

陸鐘雲對金鎏函接下來的安排心中有數了,估計還是得去守邊城。

彆看駐守邊城之前算不上什麼好差事,眼下“地底文明”一出,邊城對朝廷的意義就截然不同了。

“那就讓這個叔叔陪我玩吧,”陸宜修提出要求,也給出了解釋:“我還有事要做呢,得有個大人幫忙才行。”

陸向文笑眯眯的道:“大郎有什麼事要做?阿爹幫你的忙。”

陸宜修看了他一眼:“阿爹插手的話,事情會鬨大,不好。”

陸向文接受了這個解釋,縱容道:“那你去問金家那小子,看他願不願意帶你玩。”

陸宜修一本正經的點頭,提出了第二個要求:“我要帶上二郎。”

陸向文眉梢微動:“我可沒同意讓他出府。”

陸宜修仰頭看陸向文:“阿爹,你現在同意也行。”

陸向文沉吟了兩秒:“二郎年紀還小。”

這算是委婉的拒絕了,陸宜修換了個策略:“你要是不同意,我就哭給你看。”

畢竟不講理是小孩子的特權嘛,陸宜修唯一擔憂的是,他可能哭不出來……

陸向文的笑容微頓,生怕他真哭給他看,忙道:“那大郎先告訴我,為什麼要帶上二郎?”

陸宜修想了想,簡單明了道:“再呆在府裡,他就被養廢了。”

現場安靜了片刻,陸鐘雲覺得自己屁股下的椅子有點發燙,深恨自己方才不夠有眼色,沒在氣氛好的時候就撤。

養廢次子在世家裡倒不算多麼離奇,為了防止兄弟鬩牆、家宅不穩,重點培養下一任而放鬆對其他人的教育這種操作實在太正常了。

不過那是在繼承人數量太多,且已經度過夭折期的情況下,眼下陸家一共就兩個孩子,最大的那個才五歲,一場春雨可能就沒了,搞這些花裡胡哨的實在有些多餘。

相比陸鐘雲一瞬間冒出的無數陰謀論而言,陸向文對此的反應異常平靜。

“阿珍確實有些過於寵溺二郎了,”他搖了搖頭:“既然你這麼說了,就這麼辦吧。”

陸向文摸了摸陸宜修的腦袋:“阿修真是個好孩子,不愧是吾家麒麟兒。”

陸鐘雲的心臟飛快的跳啊跳,沒辦法,誰讓他們這些人對話外音格外敏感,短短幾句話,楞是每句都讓他察覺出了意味深長,以至於一瞬間汗流浹背。

*

金鎏函對大少爺的青睞感到十分榮幸——不榮幸也不行,那可是大boss的兒子——並拍著胸口表示自己這段時間特彆空,帶大少爺逛一逛鳳城這種小事包在他身上。

次日,金鎏函接到了兩個一大一小兩個團子以及……烏泱泱的隨行人員。

雖然大少爺還帶上了小少爺,不過反正一隻雞是趕,兩隻雞也是趕,金鎏函覺得問題不大,熱情洋溢的向陸宜修介紹鳳城,剛起了個頭就被陸宜修打斷了。

“把你的口水擦一擦。”陸宜修一本正經的對盯著馬車上的點心流口水的陸宜川道。

陸宜川左右張望了下,發現冷酷無情的大魔王把侍女趕到其他馬車上去了,隻好委委屈屈的從自己的小兜裡掏出手帕,擦了擦嘴邊的口水,奶聲奶氣道:“二郎餓,二郎想吃這個。”

他邊說邊伸手指著那盤點心,將期待的目光投向金鎏函。

金鎏函有些扛不住,雖然陸宜川是個小胖子,但幼兒這種生物,肥嘟嘟反而增加了萌化度,被如此期待的目光一盯,金鎏函不由自主的伸出了手。

“彆管他,”陸宜修瞥了眼陸宜川:“出門前,你怎麼答應我的?”

金鎏函唰的一下收回了手,楞是在小不點身上察覺出了幾分首輔的氣勢。

陸宜川委屈的抽了抽鼻子,數著手指道:“聽哥哥的話,不哭不鬨,不吃好吃的……”數到這裡,他卡殼了,絞儘腦汁想了半天,才靈光一閃:“牢牢跟著哥哥。”

陸宜修朝他抬了抬下巴。

陸宜川整張胖臉委屈成了一團,癟著嘴不去看那盤點心,試圖跟陸宜修講道理:“二郎出門的時候沒吃點心,二郎餓了。”

陸宜修從自己兜裡摸出一塊硬邦邦的磨牙餅乾,遞給陸宜川。

一看是不好吃又費牙的磨牙餅乾,陸宜川的委屈頓時溢出,不過他已經非常清楚這裡大魔王說了算,所以他抽了抽鼻子,強忍著淚水,委委屈屈的啃起了餅乾。

解決掉陸宜川這個小麻煩,陸宜修也直奔主題:“我有事要做,需要你幫忙。”

親眼目睹了方才那一幕的金鎏函有些轉不過彎,下意識的道:“不是說逛一逛鳳城嗎?”

“那是順帶的,”陸宜修慢吞吞組織語言:“我聽說邊城發現了地底文明。”

金鎏函下意識的環顧馬車裡的其他人,車上除了陸宜修、陸宜川以及金鎏函之外,隻有三個全程充當壁花的侍衛。

金鎏函的視線掃了一圈在場人,最後落回到陸宜修身上,帶著幾分懷疑人生的茫然,謹慎道:“是這樣沒錯。”

這也不是什麼絕密,畢竟邊城最近的諸多動靜,實在很難掩人耳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