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大鳳王朝26(1 / 2)

陸宜修跟甲三在鳳城外的彆院住了下來,彆院閒置的時間不長,收拾一下就能入住。

在將鳳曉殘留的痕跡一股腦打包扔進閒置的房間後,陸宜修迎來了一段奇妙的隱居生活。

因為地方太偏僻,彆院周圍沒有鄰居,完全是個依山傍水的小農莊——沒錯,彆院裡甚至開辟了幾畝田種菜。

在陸宜修回來居住的第二天,阿潘不知從哪帶回一群雞鴨,壘了個雞圈,把鴨群往彆院旁那條河上一放,之後的桌上頓頓都有雞蛋。

陸宜修拿著魚竿去河上釣魚了——雖然什麼都沒釣上來,但跟他一起去的阿潘神奇的滿載而歸,為晚飯加了數道大菜。

彆院之前就沒有仆人,據說一直是陸宜修和鳳曉親自動手打理家務,而陸宜修這次回來也沒雇人,於是阿潘理所當然的扛起了裡外外所有的活,將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條。

雖然陸宜修無所事事,但甲三每天披星戴月,天不亮就不見了人影,月亮高懸才重回彆院——附近的村落離彆院有段距離。

雖然彆院有馬車,但那是為陸宜修預備的,防著主人什麼時候想出門的時候用。

要知道彆院總共就一個下人,還是從鳳曉那邊順的,陸宜修都不算是他的正經主子,更不要說甲三了。

不過甲三適應良好,對自己徒步去其他村落體驗生活的事沒有異議,每天早出晚歸,成為了彆院裡的隱形人,兩人幾天都碰不上一回。

書房裡出現了甲三風格的設計圖,從一兩張到滿桌都是,隻過了短短幾天,可以窺見他靈感爆棚的完整過程。

而陸宜修也在無所事事的“隱居”中,迎來了他的第一位訪客。

樹冠投下的陰影一半落在地麵上,一半落在河麵上,帶來徐徐清風。

對方到時,陸宜修正興奮的提起魚竿,收獲他從河上釣到的第三隻破盆——誰這麼浪費?把破盆往河裡丟?要知道對於農家來說,破木盆也算是重要的家庭資產。

因為沉甸甸的重量而白興奮一場的陸宜修把破木盆丟到一旁,重新給魚鉤掛上餌料,一抬頭看到了不遠處的陸向文。

陸宜修跟他打了個招呼,將魚線甩回河中。

“來了?”

陸向文背著手,像隨處可見的小老頭——好吧,也不是那麼隨處可見,這家夥身上那套衣服貴得要命,世家作風在無數細節中側漏,叫稍微有點見識的人一看就虎軀一震。

而陸向文帶來的那一長串人,則被留在了彆院門口,才營造出了對方眼下這個隨處可見的小老頭形象,可見大人物想平易近人也不是那麼簡單就做到的。

“收獲怎麼樣?”陸向文施施然走到陸宜修身旁,看了眼空無一物的水桶,頓時笑了起來:“你這水平不如我,給我拿條魚竿,我給你露一手。”

瞧瞧現在的陸向文,再回想三十年前的陸向文,可見時間果然能徹底改變一個人。

他眼下的境界足以將曾經外露的野心勃勃、銳意進取內斂,變成知天命的小老頭,看似對誰都樂嗬嗬的,轉頭就能毫不猶豫的碾死敵人。

“沒多餘的魚竿,”陸宜修瞥了他一眼,保持垂釣的姿勢道:“說正事。”

陸向文撣了撣岸邊那塊大石頭,掀起長袍坐了下來,不相信他的話:“你這宅子連根魚竿都沒有?”

“有啊,這不在我手上嗎?”陸宜修嗤之以鼻:“家裡就那麼幾個人,買那麼多魚竿乾嘛?”

陸向文想了想:“也是,你當時手上也沒有多少錢,是該省著點過日子。”

“幾千輛銀子可不算少,”陸宜修嘲諷的翹了翹嘴角:“這裡的三口之家一輩子也花不了那麼多。”

“安貧樂道,我不如你。”陸向文長歎了口氣道:“大郎實乃吾家麒麟兒。”

陸宜修懷疑他對這句話有什麼執念,或者說有什麼不為人知的打卡任務,比如一年內必須說滿一定數量才行——不然,沒法解釋他為什麼動輒就要來上這麼一句。

“我倒是挺好奇,這句話對你來說有什麼特殊意義嗎?”陸宜修冒出這個念頭,就直接問出了口:“還是你隻會這一句誇人的話?”

陸向文笑嗬嗬道:“我年少時,遇到過一個修仙者,他對我說,吾家大郎乃是吾家麒麟兒,我一直深以為然。”

魚線動了動,陸宜修輕輕試探了下,一把提起,一隻破草鞋在陽光下飛濺起一串水珠。

陸宜修麵無表情的收回魚線,將破草鞋丟到一旁,重新掛上魚餌,將魚鉤丟進河裡。

陸向文探頭看了眼,發現陸宜修的水桶裡雖然空蕩蕩的,但他身旁可以說“琳琅滿目”、收獲頗豐——水草、破草鞋、破盆甚至還有碎布條,揭露了陸宜修這一上午的收獲。

見狀,陸向文不由疑惑道:“這條河裡沒有魚?”

話音剛落,河中央蹦出一條魚,在陽光下閃閃發光,然後一頭栽進了河裡。

在微妙的沉默後,陸向文轉開話題:“眼下整個朝堂都因為你折騰出來的動靜一團亂,你倒是在這獨自清閒。”

陸宜修手執釣竿,老神在在:“朝堂上的事情由朝堂上的人去操心,跟我這個身份不夠的小人物有什麼關係?”

“你這是在怪二郎?”陸向文笑罵道:“誰讓你之前放手放得這麼乾脆,眼下二郎起來了,你又嫌他站得太高了?”

“我可不是這個意思,”察覺到魚竿又動了動,一上午光釣垃圾的陸宜修不為所動,任由魚線晃晃悠悠——反正多半還是個垃圾:“我要是想位極人臣,又何必等到現在?”

他似笑非笑的瞥了眼陸向文:“皇帝尚且要叫我一聲亞父……”

說起小皇帝,近來被鳳曉那個舉動折騰得滿頭包的陸向文長歎了口氣:“真不愧是你教出來的學生,他這一番折騰,二郎跟我倒是難得能站到一起了。”

“加深一下你們的父子感情,”陸宜修誠懇道:“畢竟你老這麼偏心,二郎肯定有不少想法。”

陸向文嗬嗬一笑,避開了這個話題:“涅羅城這個動靜,看來小皇帝還真是誌在這八府十六州。”

魚線動了半天,陸宜修有些不耐煩,乾脆一把提了起來。

果不其然,是堆纏上了魚線的水草。

他黑著臉把水草扔掉,重新把魚線甩回河裡,也避開了這個話題:“看來今天不太適合釣魚,要不,我把魚竿給你,我回院子裡溜達溜達?”

“難得見上一麵,你留下來陪我聊聊天。”陸向文不客氣的接過魚竿,也沒放陸宜修走人,拽著他非要聊一聊。

要不是衝著陸宜修,難不成他跑大老遠真是為了釣魚?

小老頭持杆比陸宜修像模像樣多了,自帶高人風範,往那一杵,赫然就是名士:“你有什麼想法?”

陸宜修把空蕩蕩的水桶挪到他邊上,隨口道:“你們下手太晚,沒撈到多少研究院裡的東西?”

他笑眯眯的看戲:“那陸宜川可太不像話了,怎麼都得給你們留點啊。”

“他還沒那麼能耐讓我跑這麼遠。”陸向文收竿,釣上一條活蹦亂跳的小白魚,陸宜修給他遞了下水桶。

見魚進了桶,陸向文又重新裝上魚餌,甩下魚線道:“我是問你,研究院你有什麼想法?”

陸宜修晃了下水桶,看著水桶裡那條小白魚驚慌失措的遊來遊去。

“咱爺倆也彆繞來繞去了,我隻帶走了甲三,這態度您不是一清二楚嗎?何必多問?”

陸向文斜了他一眼:“要不是你突然來這麼一手,我都快忘了甲三跟你還算是舊相識。”

“這種事您怎麼可能會忘?”陸宜修放平水桶,笑眯眯道:“不過是沒算到甲三說走就走罷了。”

陸向文又釣了條活蹦亂跳的魚,手上有條不紊的動作,嘴上的話也沒停:“甲三必須回研究院。”

“有甲三在的研究院才是我們想要的研究院,在這點上,你要是有其他要求,都可以談。”

“我沒有其他要求,”陸宜修壓根沒猶豫:“甲三也不會再回研究院。”

“你們浪費了他的才華,整整三十年。我當初要求組建研究所前跟你說的很清楚。”

他一字一句的重複了那段話:“更強大的武器、方便快捷的工具——前提是,跟地底文明保持合作,對特定人群開放這些‘商品’,彙聚所有人的力量來大步向前。”

“你沒做到。”

陸向文晃了下魚竿,對陸宜修的指責持以寬容的態度:“我們已經做到了最好。”

陸宜修揚眉:“是你們認為的最好。”

“如果你覺得你能比我們做的更好,那你就不該袖手旁觀,”陸向文平淡道:“既然選擇了袖手旁觀,就沒立場來指責我們。”

陸宜修壓根沒上套,論“說話的藝術”陸向文能吊打他,他腦子有問題才會跟著陸向文的思路走,更何況,誰說他要跟陸向文講道理了?

“在我五歲的時候,我就知道了……”陸宜修語重心長道:“你們不行。”

陸向文想了想,串聯起了線頭:“怪不得大郎當年急流勇退,選擇親手撫養小皇帝,至今不入朝堂,可見確實是對我們很失望。”

“話都說到這了,你早點回吧?”陸宜修看了眼天色:“還能趕上晚飯。”

“甲三必須回研究院,”陸向文語氣尋常,出口的話沒有絲毫轉圜餘地:“他之前的研究才進行到一半,研究院之後的研究方向也需要他來把控,他的重要性還在你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