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遠遠風(17)(2 / 2)

橙黃橘綠時 勖力 15243 字 3個月前

“答應嗎?”

“孫施惠!”

“我耳朵沒聾,我問你,答應嗎?”

事不過三,他這種狗脾氣,汪鹽絕對信,他說到做到。

“我說過的,想要我配合你拿到遺產,那就給我你們孫家鄉下那套老宅。”

“好。”

汪鹽噎了一下,乾脆罵他,“你知道你自己在說什麼嗎?老宅是你爺爺守著風水蓋的,裡頭清明七月半,你要祭拜祖宗的。孫施惠,你這樣,傳出去人家要罵你數典忘祖的!”

“我忘我的祖宗,你急什麼。你到時候都和我沒關係了。怕什麼。還是你也知道獅子大開口,三年就得那麼一套宅子,心裡難安。”

“……”

“那就陪我三十年。到時候,你把宅子一賣,依舊是個風風光光的老太太。”

“我賣給誰?”她果真在裡頭住三十年,都六十了,她還賣了乾嘛。

“你可以賣給我啊。”

汪鹽被他氣得青筋都要爆起來了,生意人的算盤果然打得飛起。她才要罵人的……

孫施惠伸手來,虎口卡到她下巴處,“汪鹽……你媽說得對,男人在利益麵前,最能見真章。我不稀罕去攀誣彆人,我隻想告訴你,衝著你點頭答應我的份上,我也不會虧待你。”

“我媽說那些彎彎繞繞的大道理,是指望她能找個長長久久的女婿。而不是一上來,就和你談遣散費的。”汪鹽拍開他的爪子。

“長長久久也不是我一個人說了算的。”

話音剛落,車突然減速了下來。汪鹽去看窗外,車子快到她住的小區了。

司機老姚輕車熟路地把車子開到了汪小姐住的那一棟樓下,孫施惠自行下車的樣子,關照老姚,先回去,不要等他了。

老姚給孫開祥開車子好些年,施惠上學那會兒,也是他車接車送。

汪鹽還坐在車上呢,孫施惠慢待地提醒老姚什麼,“我車上說了什麼,傳出去,我隻問你。”

老姚老實得點頭。

孫施惠再提醒他,“包括行車記錄儀。”

汪鹽對他這種行事做派絲毫不意外,她知道孫施惠和有些人員打交道,出入有些場合,甚至要搜身的。或者有些老狐狸,你和他談事,他都選在恨不得坦誠相見的場合,比如洗浴中心,孫施惠跟汪鹽說過,就剩一個糙老爺們的大褲衩子了,你能捉住他什麼把柄。

他就是這麼個謹慎且心計的人。

有性情使然自然也有環境敦促。

汪鹽和孫施惠兩端下了車,她沒去過問他為什麼要下車來。

一路上樓彼此也沉默著。

沉默地到了門口,汪鹽拿鑰匙開門,樓道的感應燈壞了好幾天了,都沒人修。

孫施惠拿手機電筒給她照明,聽著她手裡轉動鎖芯的動靜,一聲,兩聲。

門順勢解鎖了。

汪鹽這才扭頭過來,“好了,我到了,你……走吧。”

“……”手機舉著光的人半晌沒出聲,下一秒,他關了手機的光源。

暫時“失明”的汪鹽,一團漆黑的感官裡,有人捧住了她的臉。

與那天短暫的濡濕貼附截然不同,汪鹽失明的感官瞬間灘塗,她像一腳踩進沼澤裡,越動隻會陷得越深。

也像淤泥裡的一根勁草。被人連根拔起。

握在他手裡,裹挾在他唇舌裡。

汪鹽想說什麼,動彈不得。於是,黑暗裡,她除了閉眼,彆無選擇。

老房子頂層,住在汪鹽對麵的是對老夫妻,平日兒女鮮少回來,老夫妻倆基本作息很穩定。今晚卻難得晚歸,樓梯上來,不知道該說上年紀的人腳步輕還是特地為之的教養,總之,人快到他們腦後了,汪鹽才發現了有手電筒的光在晃他們。

她劇烈地推開孫施惠,然後逃一般地進了裡。

留孫施惠在那和人家打招呼。

對門一租一住,兩戶人家,不約而同地認可,樓道裡的燈,該修修了。

*

孫施惠再闔門進來的時候,汪鹽在廚房裡喝水。

她腳上的高跟鞋都沒來得及脫下來。

孫施惠走過來,站在她邊上,不遠不近的距離,看著汪鹽一口又一口喝著紅豆薏米水。

她早上泡在保溫杯裡,忘記拿走了,這個點回來喝,還溫溫的。

孫施惠提醒她,“再喝下去,要尿床了。”

汪鹽沒理他。倒也停下來,旋上蓋子。

他人往廚房裡來,汪鹽抬腳出去。

“我也渴了。”

“自己燒。”汪鹽回頭一步,把保溫杯拿走了。

沒幾分鐘,孫施惠真的接了一壺水,通上電燒起來。

等他給自己端上一杯熱開水過來時,才發現汪鹽坐在自己床邊,剔掉了高跟鞋,而左腳的腳後跟,磨破了皮。

這還不是最要緊的,要緊的是,她穿裙子,光著腿。然後自欺欺人,隻穿了層絲襪。

那膚色絲襪沾著破了皮的肉上。

汪鹽正咬著嘴地想把那塊膠著的地方,撕扯開呢。

孫施惠在門口,腳步才往裡頭邁了一步,她就急了,“你彆過來!”

這不出聲還好,一出聲,有人反而反骨生了,“我偏過來。”

他把一杯茶擱到床頭櫃上,然後看著汪鹽乾脆不折騰自己了,把腳收到床上被子裡去。

孫施惠第三次和她的腳過不去,他徑直伸手過來,從被子裡捉出汪鹽受傷的腳。

汪鹽猝不及防,脫口就罵他,“孫施惠,你個變態!”

他坐她床邊,回頭看她,“是例假還沒走是不是,脾氣這麼大!”

“你鬆開。”

“彆動。”他說著,去端床頭櫃上那杯熱水,倒了些在自己掌心裡,等溫度適中了,再澆到她腳後跟那裡。

溫水化開了膠著。絲襪才和皮肉分離了。他一邊要她把絲襪脫了,一邊問家裡有沒有雲南白藥?

汪鹽沒回答他。他就乾脆自己出去找。

等他真的從備用藥箱裡找到了顆雲南白藥膠囊,把膠囊衣摘開,再想到什麼,問她,“你要不要先洗澡,洗完澡再上藥。”

“……”

“汪鹽……”

“……”

“汪鹽,我在跟你說話。”

“我需要履行什麼義務?”床上的人盯著他,沉靜、認真。

“什麼?”

“我說,”汪鹽突然沒好臉色,音調高起來,“我如果答應你的婚姻搭子,我需要履行什麼義務?”

孫施惠也乾脆就地做起了買賣,“彆對我大呼小叫。外人在的時候。”他提醒她,除他們之外,都算外人。

汪鹽像是沒聽到似的。樣子看起來在開小差,也像不大樂意。

孫施惠朝她走近一步,再一步。

重新坐回她床邊的時候,看到她眨眼睛了,才確定,沒睡著也沒靈魂出竅。

他在她眼前,揮了揮手指。

汪鹽拍開他的手,履行義務範疇,她也有要求他的。

“你說。”孫施惠表示應該的。

“我儘量不在外人麵前對你大呼小叫,你也彆嘴賤地說我胖了,我胖不胖我的裙子會告訴我!”

“我什麼時候說你胖了?”

“和秦先生相親那次。”有人半年沒見,上來第一句就嘴賤。

“我早說過,你相親太醜了。”

汪鹽氣鼓鼓地,壓根都沒聽他說什麼,馬不停蹄控訴下一條,“我送孫爺爺向日葵和香檳玫瑰,是選好了送向日葵的。想起我畢業的時候,孫爺爺送了我一束香檳玫瑰。”

“那束香檳玫瑰是我選的。”

汪鹽麵上一愣。

有人即便這樣,也還是陰陽怪氣第一名,“不署我的名,純粹怕你的盛吉安亂吃味。”

“……”

孫施惠不想給某人再抬咖了,迅速pass掉這一條,“嗯,你審美最好,還有嗎,我的義務?”

汪鹽不說了。一副從床上下來的架勢,不曉得是什麼意思:以上?還是又翻臉不承認了。

孫施惠捉住她,不讓她下來,“什麼意思?是答應了,還是又反悔了?”

“……”

“汪鹽,是答應了?”

被困在床上的人,逼不得已,點頭代替了開口。

“真的?”

“……”

“真的答應了?”

汪鹽突然煩躁起來,學他的毒舌,“這是在給我做康複訓練嗎?一遍又一遍問。”

孫施惠若有若無的笑意,隨即彎腰去撈她的鞋子,“走,去你家。”

汪鹽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麼?”

孫施惠撈起她的高跟鞋,想到她磨腳,又給扔一邊去了,出去給她拿拖鞋。

行動派說最怕夜長夢多,他一怕汪鹽反悔,二怕師母的氣過夜。

嘴上信奉金科玉律,“都說夫妻吵架不能過夜,得罪丈母娘更不能過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