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家家雨(9)(2 / 2)

橙黃橘綠時 勖力 9218 字 6個月前

而事實卻是,盛吉安知道。

她告訴過他,因為偶然一次,他要給她煮山藥粥。她說她不能吃也不敢吃,小時候太久太久了,沒準還是會過敏。

孫施惠在沉默裡會意,麵色不顯得看著汪鹽,後者因為出了一身疹子,臉上更不可能好看到哪裡去,她往上提提口罩,像是有意閃躲的樣子。

無端惹某人無名之火。他扽她的手,大步流星地往外走,扶手梯下樓去,孫施惠牽她靠近太快,人隨扶梯下去了,披在汪鹽身上的外套掉在扶梯緩步台那裡了。

汪鹽喊他,“衣服。”

孫施惠這才回頭,等他們從扶梯上下來了。他再從另一端上去,汪鹽看著他頭也不回地上行,再去緩步台那裡撿回衣服,折返回頭。

小小行徑,細枝末節。有人也能做到滴水不漏,他從那高處下來,目光始終看著他平視裡的一切,並沒有垂眸看一眼低處站著的汪鹽。這就是孫施惠這些年來養尊處優裡慣出來的頤指氣使。

外套是亞麻混羊毛的,一星半點的馬虎,就會沾上灰或者絲。孫施惠走過來時,把衣服撣了又撣,最後披到她身上的時候,擠兌她,“反正我不穿了,臟也是臟你。”

汪鹽由著他把衣服披到她身上來,不言不語盯著他,渾然不覺的笑意。

孫施惠看到了,繼續罵她,“彆笑了,自己什麼樣子,不清楚嗎?”

*

天亮了,汪家一早灑掃塵除的。等著姑娘回門。

直到汪鹽遮捂嚴實地到了門口,老兩口才嚇了一跳,陳茵問,“這是怎麼回事啊?”

汪鹽先張羅爸爸下樓幫他們搬一下東西吧,自己一麵換鞋一麵說,“昨天同事請客,誰知道它一個果飲裡,摻了山藥汁子。中招了。”

陳茵連忙嘖舌,埋怨起來,“哪能這樣的,上頭不標明成分的嘛,有什麼要說清楚的呀。”

汪鹽要媽媽輕聲些,“給人家聽到了以為怎麼了呢。”

陳茵連忙要汪鹽摘掉絲巾口罩給她看看,“噢喲,你說說看,真是的……”

“哎呀,人家也是一片好心嘛,恭喜我結婚。按道理是我請才對是吧,人家特為替我慶祝,誰知道這新品茶裡有這些,怪我自己不當心看。已經去過醫院了,不要緊的,都消了好多了,我吃……我喝得少就是了。”

陳茵連三朝回門都特意叮囑他們要做到的人,更是緊張迷信這些,“三朝裡頭就去醫院了。你們也真是的。”

“那怎麼辦啊,我都癢死了,不去醫院,萬一嚴重……”

陳茵抓緊叫汪鹽呸掉,“作怪得很,不要你說什麼,你偏要說。”

那頭搬東西上來的一行人,汪敏行已經知道鹽鹽是個什麼情況了。到底汪老師勤苦些,接受事實也理智,要妻子彆喋喋不休了,“過敏而已,去看過沒事就行了。”

來前商量好的,汪鹽不肯孫施惠說實話。於是,他跟著進來的時候,多少有點心虛,隻和師母說,去過醫院了,也問過周主任,不大要緊,“我也看過了,其實消了好多了。”

陳茵點頭,順勢囑咐施惠,鹽鹽小時候就鬨過一次,這麼多年全沒讓她再吃過。到底過敏的東西就是過敏,你看看,二十年過去,還是這麼嚴重的反應。“你們回去也得叮囑一下家裡幫忙的阿姨,燒山藥可以,得提醒鹽鹽不能碰。”

有人受教點頭。

而汪鹽在邊上不說話,她瞥一眼孫施惠,心想這個家夥還真是處處滲透的心機。他跟她父母說他看過了。事實是,他說要看,汪鹽說不癢了。

眼下,其他還好,陳茵跟施惠說,原本約好舅舅那頭,出去吃的。鹽鹽這樣,去得成嗎?

孫施惠問師母,“訂得哪家?”

兩下一合議,施惠主張,他和那家飯店商量,叫幾個菜過來,“其他就在家裡燒吧。舅舅那頭我來打招呼,改天我們再請。”

陳茵也覺得這麼辦好,不然鹽鹽去了又不能吃,不去吧又不像話。“隻是有一點啊,你和人家飯店老總聯絡歸聯絡,這一頓我和你老師請。本就是請女婿的,你出錢我們不答應。”

從去年年底,兩家說好和親的事,孫施惠方方麵麵都把汪家當嶽丈家對待,唯獨一點,哪怕眼下,他都沒改口。依舊老師師母地喊,對外他朝彆人,是嶽父嶽母沒挑剔。

其實,陳茵私底下是跟老汪多嘴提過的。

汪敏行到底教書育人,這些年看各種品性的孩子多了去了。點撥妻子,女婿就是女婿,他喊不喊你父與母,其實你不多長塊肉。而且什麼是父母,爹生媽養,含辛茹苦,才叫是父母。

孫施惠就沒有。他這麼多年,自己爹媽都沒影子呢,更是一天沒喊過誰爸爸。你指望他規規矩矩喊你什麼,就太拘泥了。

有這個閒工夫,不如指望他待你女兒好一點,忠貞點,擔當點。這才是實心處。

陳茵也才順過這口氣來,是的,不是自己的孩子,其實喊她媽媽,她還是有點不適意的。

孫施惠聞言師母的話爽快答應。他說被請客,他有什麼不樂意的呢。

晚上,舅舅一家過來。大大小小六口子,汪鹽說明情況,也就沒和他們一起吃。以水代酒,敬了舅舅一家,連同表哥家的兩個毛小子。

其他汪家翁婿一起招待了。

汪鹽今天原本就是休一天婚假,在房裡卻沒閒著,吃著跑過來的兩個孩子要借姑姑的平板玩,又在她房裡打打鬨鬨的。

她還得幫忙看著。

孫施惠端粥進來的時候,看到的一幕就是汪鹽坐在一邊,細心溫柔地提醒兩個孩子,不要在床上跳,“哎呀,你們跌下來,我可就慘了。”

表哥家的大女兒到底懂事些,便問姑姑,“你為什麼會慘?”

“因為你們是在我床上跌下來的,然後,你們媽媽肯定會覺得我這個床不好,沒準你們姑爺爺一生氣就把這個床給扔掉。我就沒床睡了呀。”

兩個孩子聽姑姑這麼說,一時歡聲笑語,倒也不鬨了,一齊下來問姑姑,“你臉上的疙瘩是怎麼回事呀?”

孫施惠替有人回答,“因為你們姑姑不好好在床上睡,跌下來了。”

大女兒才不信這個叔叔的話,“你騙人。”

孫施惠把手裡的米粥端給汪鹽,也不高興睬孩子了,隻和她說話,“你媽不肯你吃鹹菜,隻讓清粥。”

“什麼呀,光粥誰吃得下呀。鹹菜怎麼了?”汪鹽才要起身去問媽媽。

孫施惠另一隻手裡翻開掌心,一個鹹鴨蛋。他騙她的。

說話間,他替她敲開了蛋殼,然後遞給汪鹽。想說什麼呢,回頭趕兩個毛孩子,“外麵有蛋糕還有西瓜,快出去吃。”

弟弟即刻溜出去了,姐姐無心那些,還想粘著姑姑,再問這個叔叔,“你是姑姑的男朋友嗎?”

“不是,是老公。”某人混不吝,逗小孩。

他再問女孩,“你喊我什麼?”

“叔叔。”

“錯了,”衣著光鮮斯文派頭的某人,嚇小孩也是糾正,“是姑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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