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家家雨(18)(1 / 2)

橙黃橘綠時 勖力 9780 字 3個月前

馮茂辰在牌局上還跟施惠聊著他新基建項目的工程外包呢,樓上談得好好的,豈料後院失火了。

孫施惠翻臉不認人,他那個心高氣傲的性子,當著馮家父母的麵,直接跟茂兒說:“我幾番不說話,你們就真得了意是吧!茂兒,把我跟你說的,轉告你父母,尤其你媽,她怕不是有點拎不清。什麼相親對象,什麼多少個,我怎麼不知道,都給我領出來,也讓我掌掌眼!”

這做事的行當,就怕遇到這種刺頭。下台麵不說,一整個場子全丟儘了。

馮母也在邊上咬舌般的驚訝呢。她頂多噎兩句這新娘子,水磨頂真的排擠兩句,哪能想到有這個局麵。剛想說,是不是她們姑侄媳婦倆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你施惠彆賴到我們頭上來。

可是一看施惠那鐵青的臉,壓根不敢開口。

馮茂辰這新興東道兼新爹,真的一臉的晦氣與苦主。這水深火熱的局麵,也隻能和施惠打哈哈,說彆的先放放,先讓弟妹把濕衣服先換下來。

妻子也跟在後麵打圓場,因為聽到施惠說汪小姐還在例假中。馮茂辰的這位太太一向溫和,馮母有個什麼響頭,兒媳婦當著外人的麵也不好駁什麼。剛才一照麵其實也看得出汪小姐也是個避世的性子。她連忙勸施惠,“這經期著涼可不是鬨著玩的,還是先讓弟妹上樓衝個熱水澡。”

琅華在邊上任性地拱火,想叫施惠走,不沾他們馮家的東西,話才說一半就被孫津明攔住了。因為他下水的他知道,這個早春天,池子裡有多冷,“這樣濕漉漉地走,鹽鹽會凍病的。”

沒等他們說完,孫施惠已經抱著汪鹽上樓了。

馮茂辰也照應津明上去,說他有現成的新衣服,彆管合不合適吧,先把濕衣服換下來。

紛雜的一陣腳步聲散了,最後落單的卻是琅華。

她一個人站在泳池邊,有點失魂落魄。想起她早年去看演唱會,一個人隨著人流而湧出,旁人都是結對而來的,隻有她一個人光禿禿地落單。

琅華即刻要走,腳一動,踢到了汪鹽的鞋子,還有誰的眼鏡。

剛才孫津明過來,二話不說地脫了外套,摘了眼鏡就下水了,把人撈上來,跟琅華說的也隻是生怕汪鹽凍著的話。

那晚馮茂辰送新婚賀禮到孫家。臨走的時候,孫津明和琅華一起出大門。

他跟她說:“我是你,就哄著老爹服服帖帖。要知道女人對男人最好使的永遠是溫柔刀,哪怕是女兒朝父親。論愧疚,二叔愧疚你的隻會多不會少。”

“你是他請來念經的?”

孫津明莞爾,他點到為止,“琅華,你虧就虧在太任性。”

認識他這麼多年,琅華第一次發現,孫津明站在紅紗燈籠下,是那麼地挺拔。這個從前她看來就是父親的狗腿子,牽製回來給他寶貝孫子開路的男人。有朝一日,能站在他們家門前,擋住她去路,擋住她光明。

迷津點完,孫津明就驅車走了。

馮家宴請這一天,茂辰把相熟的一應人拉到一個群裡。最後隻有琅華和津明沒到,他圈他們二人。

琅華任性說不去了,才要轉賬給馮茂辰的。

看到群裡孫津明回複:祝小小姐歲歲平安。

他的意思是,他一個外人,就不去湊熱鬨了。

是孫施惠拿和要他來,也說有正經商務要談。又攛掇茂兒,你喊人家津明誰睬你,喊叔叔!

茂兒果真地喊,喊兩個沒來的人,一個叔叔,一個姑姑。

……

琅華終究把腳下的一雙高跟鞋和眼鏡都撿了起來,才要把眼鏡也學那些小人扔到池子裡呢。

有人去而複返,看清琅華行徑,世故提醒她:“我並沒有招惹你。”

孫津明拿回自己的眼鏡,再看她手上汪鹽的鞋子,乾脆問她要,他好帶上樓。

“你覺得你拿侄媳婦的鞋子合適嗎?”

“有什麼不合適?”

“你喜歡汪鹽?”

孫津明笑得豁達,“不行?貓貓是我看著長大的,我也沒有理由不喜歡她吧。”

琅華麵上緊繃,“你這些話給施惠聽到了,他準發瘋。沒準第一件事就是開了你。”

“那倒未必。你信不信,二叔一天在,他多少要忌憚些爺爺的顏麵。”孫津明身上披著個毛巾,仍舊濕漉漉地跟她說話。

說話人伸手過來要鞋子,琅華執意不肯。她快步上前,要自己送上去。

美其言,“我還滿爽今天我們家狗子朝馮家人發飆的樣子,你彆去招惹他,引得他破功,到時候卻是我們一家人把臉丟到人家地盤上去了。”

孫津明作無謂冷漠狀。隻笑話這對姑侄,與天鬥與地鬥,恣意也鮮活。

*

孫施惠確實在發飆。

客房裡頭,他抱汪鹽去洗手間放熱水,等著洗澡。

浴室間裡開著暖風機,孫施惠卻不肯馮茂辰走,讓他就在外間等著。

“施惠,這外頭已經準備著開席了,我……”

某人等得就是這一句,“你也曉得啊,你也曉得你丫的今天辦事啊。馮茂辰,你去我那裡,我可沒招惹過你們馮家一針一線吧。你今天不把那個鐲子的事給我掰扯清楚,彆想出這個門,我告訴你!”

孫施惠門裡門外地走,又要牽製住茂兒,又要顧著裡頭的汪鹽。

他剛才抱汪鹽,身上已經染的一片潮,更是急得一身的汗。

馮茂辰看他往裡間浴室去,作勢要溜,孫施惠也不急,他提醒他,“你有本事夾著你女兒一起溜。”

馮茂辰這個苦主,真是苦到邊了,他兩手一攤朝施惠,“我就是要給你個說法,我也得去問問啊。哎,我的親兄弟哎,你饒我一回吧,救命了。再說你老婆在裡頭洗澡,我聽這動靜,也不合適呀,你說對不對!”

“滾吧!”孫施惠這才朝他罵罵咧咧,轉身進了浴室。

室內短暫就起了縈縈熱氣,汪鹽才要脫衣服,她頭也沒回,要孫施惠出去。

走過來的人,看她剝浸潮的衣服很費力,乾脆過來替她脫。

汪鹽還在落水的驚魂裡未定,又惹來一堆的看官,孫施惠再出麵叫囂幾句。她真的,快三十年的人品,都折在今天了。

這件事足以成為她人生之恥的榜首了。

始作俑者依舊是孫施惠。她不要他碰,也不要他幫。

孫施惠見她這樣,更是光火,“好了,彆鬨了,你真要把自己折騰病了嗎?”

汪鹽聽他這樣說,直接怒氣值攢到頂,“我折騰什麼了,你這是怪我折騰,連累你洋相了?孫施惠,是這個意思嗎?”

“我是這個意思嗎?”

“你就是這個意思!”汪鹽一把撇開他的手,可是裙子已經脫了,她哪怕赤忱忱地站在他眼前也沒所謂,隻趕他出去。

“我上哪去?我哪裡都不去。”某人渾不吝。他哪怕這樣看著她,也四平八穩的。

汪鹽一時恨比惱多一點,“孫施惠,你萬般沒品,無恥、小氣、下流!”汪鹽也弄不明白,為什麼兩個惡劣的詞中間,要加一個不倫不類的。

他就是小氣!眼裡心裡都容不下任何人。

某人任由她罵,哪怕這個時候給他一巴掌,也沒什麼不能受用的。因為汪鹽說對了,他就是,就是無恥小氣下流,也好過她給他藏什麼貓膩。

四目相對裡,汪鹽濕發歪在肩頭,起起伏伏的呼吸裡,眉眼到身體都不過是一把脆弱的骨頭。有人終究還是敗下陣來,“快去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