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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第一章 穿越第三十一天

歡迎會開始前一天。

Elysee的所有成員都不外出做任務了,一幫上至四十,下至十五的老少爺們拿著彩帶氣球開始裝飾起了二樓的食堂,整體氣氛相當和睦,乍一看讓人以為是哪個幼兒園在辦家家酒。

永不背叛的同伴,生死與共的家人——這種人造的情感紐帶將整棟建築密不透風的纏繞包裹起來,憑空在橫濱這片充斥著罪惡與混亂的土地上製造了一片虛幻到極致的樂土。

太宰治在幫忙掃地,但是就他的表現上來看更傾向於是搗亂,地越掃越臟,但即便如此,負責整個食堂打掃工作的人也沒有苛責他,一口一個“還年輕”“沒關係”“慢慢來”。

太宰治一開始還饒有興趣的聽著,後來險些被惡心的起了一陣雞皮疙瘩,臉上浮現出一種渾身被蛞蝓沾滿的無力。

見戶川徹從柴阪的辦公室出來,太宰治扔下掃帚就湊了上去,開口就講了一個地獄笑話:“聯想到這片土地上居高不下的校園霸淩比例,Elysee這個地方似乎比那些學校還要安穩呢。”

“我知道那批軍火藏在什麼地方了。”

戶川徹低聲道,今早柴阪出去了一趟,回來後沒多久就把他叫到了辦公室,說是今天下午就可以讓他去挑選槍械。

小四就跟在柴阪身後,見戶川徹走進來,立刻將自己跟蹤得知的放置軍火的位置告訴了他。

太宰治臉上的神色認真了些許:“在哪兒?”

戶川徹報了個地址,又帶著太宰治不著痕跡的來到了一個僻靜的地方,這才斟酌著說出了自己的打算:“太宰,我想請你幫個忙,讓港/黑的人在今天晚上去襲擊這個軍火庫。”

太宰治雙眸微眯,靜待戶川徹下文。

“不需要很多精銳的人手,隻需要做做樣子,弄得聲勢浩大一點,引起柴阪的注意就可以,柴阪一定會帶著我過去,到時候我會故意中彈受傷。”

太宰治點點下巴,笑眯眯猜測:“莫非你想要借口受傷逃過明天的歡迎會?”

戶川徹搖頭,“不止如此。”

他此刻臉上一片平靜,額發散落下來顯得有些頹廢,就連姿態也是閒散的,看向太宰治的眼中卻帶著一種難言的銳利。

太宰治忽然有一種被捕獵者盯上的錯覺。

“我想要借此試探出柴阪的異能。”

戶川徹淡淡道,目光似乎穿透熱鬨的人群落到了辦公室內的柴阪一郎身上。

柴阪此刻在乾嘛?

在給自己放血嗎?

戶川徹雙眸微眯,小四這幾天一直跟著柴阪,在探明了軍火位置的同時,也發現了柴阪的異常——這幾天他一直在給自己放血。

戶川徹幾乎是瞬間就想到了上次他去柴阪辦公室時聞到的那股血腥味,不由的懷疑柴阪的異能是否和自身的血液有關。

因為“貴客”要來,歡迎會提前到了明天。

昨天晚上,針對這個變化,太宰治提出了兩種猜測。

——柴阪一郎要和那位“貴客”謀劃些什麼,因此要將歡迎會提前,為之後的謀劃空出時間;或者歡迎會跟那位“貴客”有未知的關聯,是因為“貴客”打算提前到橫濱,所以歡迎會也隨之提前。

無論如何,由於不知那位疑似咒術界上層的“貴客”到達的具體時間,明天的歡迎會以及之後的幾天成了破局的關鍵。

但是由於歡迎會的提前,戶川徹這邊的時間就顯得很不夠用,他們昨天隻是捋順了大致的來龍去脈,最要緊的柴阪一郎的異能、那位咒術界上層的術式還有二者之間的謀劃,全部一無所知。

異能和術式就像是未知的秘密武器,在對峙中往往有出其不意的效果。

戶川徹向來篤信戰場上拚的與其說是槍炮,倒不如是情報,隻要有足夠準確詳實的情報,哪怕是弱勢的一方也有翻盤的可能。

戶川徹想要試探柴阪的異能,而軍火位置的暴露則成了一個絕好的契機。

“港/黑裡有能夠可以控製人的異能者嗎?”戶川徹看向太宰。

“這個異能聽起來不錯,如果真的存在的話我的boss想必很樂意將人招進來,但是很遺憾,沒有。”

戶川徹忽然笑了一下,“那今天晚上你們可以挑個人假扮一下,我會配合的。”

“你說——當生死攸關的時候,柴阪會使用他的異能嗎?”

戶川徹的聲音有些漫不經心,食堂鬨哄哄的,他和太宰治站在一個偏僻的角落,任誰看到他們都會以為他們是在躲懶閒聊。

但太宰治看著戶川徹似乎將一切都看在眼底的眼睛,有那麼一刻感覺戶川徹此刻正埋伏在雪麵之下,就好像一條潛伏的蛇。

淡然、理智、冷酷的計算著和獵物之間的距離,斟酌著扣下扳機的時間。

那麼此時此刻他的槍口正朝向誰呢?

會是柴阪嗎?

**

深夜,當整座城市寂於無聲,連馬路上的車輛都隻剩幾輛的時候,在橫濱某個偏僻的廢棄工廠處,忽然爆發出一聲巨響,火光席卷而上照亮了半片天空。

廣津柳浪帶著黑蜥蜴的人在工廠前嚴陣以待,黑壓壓的一片猶如忽然而至的陰翳,帶著一種極強的壓迫感。

在事發後的五分鐘,柴阪就收到了軍火庫被襲擊的消息。

他將庫房設立在廢棄工廠的地下,在內部裝滿了各種攝像頭,外部卻隻是讓人暗中看護,並沒有像其他的組織那樣大張旗鼓,因此就外表而言,的確隻是一座廢棄工廠的樣子,極少有人會想到這裡存放著Elysee的重要軍火。

柴阪不知道這兒是怎麼暴露的,第一時刻就想到了被人舉報是港/黑臥底的太宰治。

但是不應該啊。

他明明已經……

然而當時的情況由不得柴阪分心,他將太宰治的事情向後放放,立刻起身叫上自己的行動小組前往廢棄工廠。

車輛在夜晚無人的車道上幾乎開出了風馳電掣的速度。

柴阪一郎坐在戶川徹旁邊,神情看上去很和善,一雙眼睛卻沉沉的看向他,言語中反複試探太宰治的情況。

戶川徹抱著槍,眼睛頻頻看向窗外,心不在焉的回答著柴阪一郎的問題,看上去像是比他還要著急。

然而戶川徹確實是很著急,雖然跟太宰治說了動靜要弄得大一點,但是一上來就炸庫房他還是沒想到的,那一刻就是十分擔心港/黑的人會沒輕沒重的把庫房裡的軍火一起炸飛。

柴板一郎見狀失笑,“就這麼喜歡槍嗎?”

“喜歡。”戶川徹回答,垂眸看著手中泛著冷光的漆黑槍身。

“確實,槍械真的很帥。”柴板一郎感歎,往常他這句話多半會引起一些人的共鳴,戶川徹聽見卻搖了搖頭。

“我喜歡槍不是這個原因。”

“那是為什……”

柴阪一郎話沒能說完,開車的人突然一個急刹,車輛險而又險的停在工廠附近,還沒停穩,港/黑的人就一通子彈掃了過來。

此刻工廠裡的看守已經在港/黑的火力攻勢下節節敗退,眼看著就要頂不住了。

柴板一郎心一橫,直接讓人頂著槍林彈雨將車開進了工廠。

砰的一聲,工廠大門被車撞開。

有了戶川徹等人的加入,工廠裡的看守壓力驟減。

“頂住十分鐘,十分鐘後我們的其他成員就到了,到時候兩麵夾擊,讓黑蜥蜴有來無回!”

柴阪一郎高聲喊道,又轉頭看向戶川徹。

戶川徹安靜的架起狙擊槍,沒什麼表情的臉顯得相當沉穩,無端就給人一種安心感。

柴板一郎忽然就覺得這局穩了。

但實際上戶川徹此刻正直直的看向站在廣津柳浪身旁的一個穿著藍西裝的人。

藍西裝在黑蜥蜴中槍法數一數二,此刻正應太宰治的要求扮做一個擁有控製異能的成員,為了便於戶川徹區分,還把西裝換了個顏色。

他今夜接到的唯一任務就是用一種淡定的姿態向戶川徹開槍射擊,隻要子彈能打中戶川徹就好,其他的戶川徹會自由發揮。

柴板一郎自然也留意到了這黑壓壓一片中突兀的一抹藍,正暗自提防,忽然見一枚子彈擦著他的臉頰向後射去。

柴阪一郎還沒來得及慶幸死裡逃生,就聽見身後傳來一聲悶哼。

“津尾!”

柴阪一郎猛地轉頭看去,就看見戶川徹白著一張臉趴在地上,拿著狙擊槍的手在抖,有鮮血從傷口滲出,粘在他因為光線而顯得蒼白的指尖上,紅的刺眼。

——那一槍打的紮實,他此刻右手確實動不了了。

柴阪咬牙,當機立斷讓人將戶川徹護住,送到安全的地方。

戶川徹有些虛弱的靠在牆上,右肩的傷口草草包紮了一下,但仍舊是鑽心的疼,不過他的神情沒有什麼變化,一雙琥珀色的眼睛在月色下顯得有些冷,定定的看著前方的柴板一郎。

忽然,他左手持槍,對著柴阪一郎就來了兩槍。

第一槍在側腰,第二槍貼著心臟。

緊跟著戶川徹被反應過來的柴板一郎一腳踹到地上,於是他打了第三槍,卻是調轉槍頭對著自己的腹部。

砰的一聲,他的半邊身子都被血染紅。

在場的眾人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呆了。

“我……控製不住……”

看著柴板一郎包含怒意的眼神,戶川徹有些費儘的說道,再度起身,卻被反應過來的其他成員一把摁在地上。

“是那個異能者!他有控製異能!”

柴阪一郎猛地轉頭看向那個藍西裝,卻發現那人早已不知所蹤。

很奇怪,他明明中了兩槍,有一槍甚至貼著心臟,但卻沒有一點身受重傷奄奄一息的樣子,甚至還能分出心思來指揮。

戶川徹眼前一陣一陣發暈,他被人摁在地上,臉貼著粗糙的水泥地,但一雙眼睛仍舊以極度的專注注視著柴阪一郎的一舉一動。

——臉色很蒼白,行動也有些吃力,身上的出血量已經達到了正常人所能承受的極限,他不應該還有站起來的力氣。

——有兩顆子彈從他的身上落下,血止住了,傷口在愈合,彌合的血肉將嵌在體內的子彈擠了出來。

——柴阪一郎的身體正在以一種驚人的速度恢複。

這不對。

是哪裡出了問題。

柴阪的異能不應該傾向於思維控製嗎?

戶川徹的眼前開始出現雪花一樣的噪點。

他的眼神開始渙散,恍惚中似乎感覺有人托起了自己的臉,有溫熱的傷口湊近他的嘴邊,鮮血從傷口中淌下,潤濕了他的嘴唇。

柴阪的聲音像是從天邊傳來:“喝下去。”

戶川徹的靈魂像是與肉/體割裂,他感覺自己此刻仍舊清醒,從柴阪的這句話中,意識到了柴阪異能發動的條件是要人喝下他的血。

喝?

不喝?

戶川徹隻猶豫了一秒,然後忽然湊了上去,如沙漠乾渴的旅人看見清泉一般,近乎貪婪的吮吸傷口中的血液,直到被柴阪低罵一句,一把扯開。

第32章 第一章 穿越第三十二天

身後傳來重物倒地的聲音,像是壓製他的人忽然暈倒在地上。

自由了的戶川徹頓時感到一陣輕鬆,他直起身子,眼神恢複了些許清明。

不知什麼時候,Elysee的成員到了,□□果斷撤退,現在工廠裡隻有柴阪和零星幾個人。

其餘的人都在工廠外麵處理火拚的痕跡,或者下到地下室去清點軍火的數量。

“他……”

戶川徹的視線落在了身後暈倒的人身上,他記得這個人的臉,是柴阪一郎的死忠,身量不高但是身板厚實,漆黑的短袖下肌肉鼓鼓囊囊的輪廓清晰可見——起碼在三分鐘前他還是這樣。

然而此時,曾經光是站著就能給人以壓迫感的男人卻忽然瘦了一大圈,身形乾癟無知無覺的躺在地上,像是一片被風乾的屍體,襯著夜晚工廠內黯淡的光線,光是看著就讓人起了一陣雞皮疙瘩。

“他沒事。”

柴板一郎淡淡的說道,沒有解釋緣由,隻是上前一步走到月光下,一雙眼睛探究的看著戶川徹,幾秒之後又扯出一個略帶擔憂的笑容,“港/黑的人已經離開,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血止住了,還有走回去的力氣。”

戶川徹說道。

工廠外的喧嚷聲因為隔著一堵牆模模糊糊的,像是電視劇裡的背景音效,反倒顯得工廠內越發的安靜,兩人的話語蕩開輕微的回聲。

那個骨瘦如柴的人就躺在戶川徹的腳邊,伶仃的腕骨碰到了戶川徹裸/露的腳踝,身體的溫度就這麼順著相貼的皮膚傳遞過來,於是戶川徹得以知道眼前的一切並非幻覺,他身邊切實的躺著一具溫熱的“屍體”。

但是這般詭異的情況,戶川徹心中隨之升起的不解、困惑、警惕,卻在看清柴阪臉的那一刹煙消雲散。

就像是攻略遊戲中,有人用修改器作弊強行把信任一欄的數值修改為一百一樣,戶川徹此刻忽然覺得將自己的性命托付出去也沒關係,心中充斥著一種對柴阪近乎盲目的認同。

眼前這個人說的話值得信任。

他說沒事就是沒事。

聽他的話。

不要追根究底。

各種想法憑空出現在戶川徹的腦子裡,他看著眼前被月色籠罩的柴板一郎,下意識露出一個信賴的微笑,“我明白了。”

信賴他。

聽從他。

膜拜他。

戶川徹向前一步,像是要和柴阪一同離去,卻又在下一刻猛地止住腳步。

不對!

戶川徹臉上的笑容淡了下去,他低下頭,整個人埋在陰影裡,瞳孔因為相互交戰的兩種思緒而不斷顫抖,最終搖搖欲墜的理智破開迷障掙紮著占據了上風。

他不著痕跡的按了一下腹部的傷口,尖銳的疼痛帶來了一瞬的清明,令他拋棄那種迷障一般的盲目信賴,儘量將思緒聚焦在腳邊忽然乾癟下來的那個人身上。

這是柴阪一郎的異能。

冷汗自戶川徹額角淌下,將他的黑發打濕成一縷一縷,蜿蜒的沾在臉頰。

攻擊他人。

控製神智。

治愈自身。

但一個人怎麼會有三種不同的異能?

還是說——這是同一種異能的三種不同表現形式?

啊,對了。

還有血液。

柴板一郎異能發動的必要條件是要人服下他的血液。

所以血液是必要的媒介。

戶川徹有些脫力的靠在牆上,柴阪一郎像是意識到了不對勁,正緩步向他走進,戶川徹努力控製自己不去抬頭看。

“還能動嗎?我們回去吧。”

“嗯。”戶川徹聽到自己低聲應道,直起身邁開了腳步。

所以他的異能到底是什麼?

到底哪種東西有這三種表現形式?

戶川徹直覺自己必須儘快想出來,不然之後柴阪一郎的異能肯定會阻止他去探究這個問題。

此刻兩人已經快要走出工廠,戶川徹忽然感覺自己像是踩到了什麼,腳下的觸感軟彈的有點惡心。

他後退一步,低下頭,發現地上有一隻死去的螳螂。

夜風拂過戶川徹有些潮濕的發梢。

他定定看著地上的螳螂。

這一刻,他明白柴阪一郎的異能是什麼了。

是[寄生]。

就像寄生在螳螂體內的鐵線蟲,或者寄生在螃蟹身上的蟹奴一樣。

前者的幼蟲會進入螳螂體內發育生長,發育到一定程度後會誘使寄生體尋找水源,使自身能離開寄生體進入水中□□產卵。

後者會寄生在雄蟹身上,使雄蟹失去生殖能力,並以為自身為雌性,成為蟹奴沒有思想的“代/孕母親”。

以上二者都有兩種表現:從寄生體汲取營養壯大自身,以及一定程度上操控寄生體的思維。

所以柴阪一郎的異能不是表現為攻擊他人、控製神智、治愈自身三種。

而是以血液為媒介,使服下他血液的人成為寄生體,而他則能通過汲取寄生體的生命力來治愈自己的傷口,同時還能讓寄生體對他產生一種盲目的信任。

所以他在發覺“戶川徹被港/黑的異能者控製”的時候,讓戶川徹服下他自己的血液,為的就是想要用他的異能來覆蓋港/黑的控製異能。

如果是這樣的話——

戶川徹停住了腳步。

“怎麼了?”

察覺到戶川徹的動作,柴板一郎疑惑的轉頭。

這次戶川徹大大方方的直視柴板一郎的臉,一手捂著腹部的傷口,臉色因為失血過多而顯得蒼白。

“傷口又裂開了,我看到工廠裡有醫療箱,想先處理一下傷口,柴阪先生你先去處理一下善後的事情吧,今天晚上動靜鬨這麼大,明天可能會引起政府方麵的注意,我自己處理傷口就可以。”

戶川徹一提起“明天會引起政府”注意,柴板一郎的神情立刻嚴肅起來,簡單囑咐幾句之後就急匆匆離開了。

果然,這個異能還沒有強力到能完全控製人所思所想的地步,頂多相當於一種強力暗示,被寄生的人或許會很難拒絕柴阪一郎的要求,但是如果話術巧妙一點還是有空子可以鑽的。

或許是剛被寄生沒多久的緣故,也有可能是柴板一郎的異能有作用範圍,柴阪一郎走遠之後,戶川徹明顯感覺自己的神思清明了不少,雖然心中還有一種對於柴阪一郎莫名的信任,但除此之外的事情已經能很清晰的思考了。

戶川徹轉身,徑直走到了那個被柴阪汲取了生命力、此刻還暈倒在地的人身邊。

工廠裡的人被焦頭爛額的柴阪叫出去了,最後一個人走的時候還特地把醫療箱放到了戶川徹身邊。

戶川徹溫和的道了謝,但是人一走就把醫療箱放到一邊,然後拿出了單片鏡帶上。

烏雲遮住了月色,工廠內的光線變的稀薄。

他垂眸看著地上瘦的宛如骷髏的人,視線如同一把手術刀,冷靜又精準的將地上的軀體寸寸剖開。

單片鏡是名為【真實之眼】的能看到弱點的道具,如果服下的血液真的被判定為類似鐵線蟲的寄生物的話,那麼在單片鏡的視野範圍內,應當能在眼前這人身上看見一個與人體格格不入的、獨屬於寄生物的“弱點”。

戶川徹將人翻過來,指尖落在了耳廓往上兩個指節左右的位置。

找到了。

在下丘腦的位置,有一個不明物。

戶川徹突然起身,像是在工廠裡尋找些什麼,腳步蕩出輕微的回音。

“你要做什麼?”史萊姆有點不安。

戶川徹在牆角處停下,忽然拿起一根斷裂的鋼管顛了顛,神情變得有些無奈,像是假期被逼著上輔導班的學生。

“我很多年沒有乾這件事了,其實也不是沒有彆的方法,但是歡迎會在明天。時間不夠,這個方法是最快的。”

“你到底要乾什麼?”

小四攀上戶川徹的肩膀,就看到戶川徹將鋼管扔掉,又不知道從哪裡找了把散落的手槍,看了下,發現裡麵還剩一顆子彈,然後滿意的點點頭,調轉槍口對準自己的下丘腦區域,果斷扣下扳機。!!!

史萊姆不為人所知的驚恐尖叫在工廠中回蕩。

工廠外的眾人隻聽到一聲突兀的槍響,呆愣了一下,離大門最近的柴阪就立刻衝了進去。

工廠內部光線晦暗,地上躺著被他汲取了生命力的那個人,但不見戶川徹的人影。

柴阪心中湧現出很多陰暗的猜測,懷疑港/黑對於戶川徹的控製是不是沒有完全解除。

他叫上了幾個人在工廠裡轉了一圈,走到一台報廢的機器旁時,戶川徹突然從機器後走了出來——半身浴血,手中拿著槍,神情看起來有點冷淡,又帶著些茫然。

柴阪心中一驚,正打算舉槍時,戶川徹忽然將手中的槍扔到一邊,露出了一個有點抱歉的笑容,“抱歉,柴阪先生,我剛剛在黑暗中看到了一個黑影,以為是落單的港/黑的人,結果是堆破舊的紙箱。”

戶川徹將一邊的紙箱踢了過來。

現場的氣氛凝固了片刻,又緩緩的放鬆下來。

“原來神槍手也有看走眼的時候?”柴阪開了個玩笑。

“可能是失血過多眼前有點模糊,”戶川徹笑笑,見柴阪的視線落到他的傷口上,又補充道:“但是包紮後已經好一點了。”

事實上不是好一點,而是全好了。

回去的路上,戶川徹因為“傷重”獨占一排後座。

小四趴在他肩頭,整隻史萊姆跟嚇傻了一樣,本就簡陋的五官表情更顯呆滯。

他想他大概再過幾百年也忘不了剛才看見的畫麵。

戶川徹對著自己的腦袋扣下扳機,整個人轟然倒地,又在心臟停跳的五秒之後,散落在地的血液忽然如倒帶一般回到了傷口中,傷口愈合,子彈被彌合的血肉擠了出去,就連身上的槍傷都逐漸愈合,腦袋裡的寄生物自然也消失無蹤

二十秒後,戶川徹完好無損的睜開了眼睛。

【我是最合適的人選。】

【我真的不會死。】

【死不了,神瀨歸他見不到我。】

這一刻,之前的記憶儘數出現在小四的腦海,他忽然記起戶川徹曾數次強調自己不會死。

當時他隻以為這是戶川徹的自大,或者是戶川徹對於自身實力的自信。

結果戶川徹那幾句話真就是老老實實的回答。

他是真的不會死!

“反應過來了嗎?”

戶川徹有點無奈,將史萊姆撈到懷裡,“我說過我是最合適的人員,你根本就不用擔心。”

加了鎖血buff和複活buff,一人對上整個咒術界也不是不可能,就是要費點時間罷了。

小四雙眸緊緊盯著戶川徹,忽然猛地湊近,幾乎到了和戶川徹麵貼麵的程度。

“你今年三十了,但是你看上去和二十多沒什麼差彆。”

“你是七年前,二十三歲的時候穿越到我所管理的世界的。”

這一刻,小四思緒飛到了更久遠之前——戶川徹最初穿越的時候。

身穿軍裝奄奄一息倒在牆角的人。

身上有二十四處槍傷,整個人幾乎被打成了馬蜂窩,沒有一塊完好的內臟。

一般人遇到這種傷勢根本就活不下來,但是戶川徹活下來了,破碎的內臟也逐漸愈合,這不合理,這根本不合理。

但是當時的小四並沒有深入思考,他見慣了影山茂夫那種形式的超能力,最初對於戶川徹的提防也讓他忽略了其他的異常,默認戶川徹是個沒有任何超自然能力的普通人。

但是現在想想,被打成馬蜂窩還能活下來的人,怎麼可能是普通人。

小四看著戶川徹七年來都沒有什麼變化的臉,一字一句道:

“你不是能複活,而是你的時間根本被禁錮在了七年前,你二十三歲的時候。”

“你不會老去,但是擁有正常的新陳代謝,會受傷,傷口的愈合速度與常人沒有區彆——不過這一切的前提是你沒有受到任何致命傷,一旦受到致命傷,軀體被判定為死亡,你的時間就會被強製倒流回七年前你身體狀態最好的時候。”

車廂中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

這種情況在戶川徹的預料之中。

想到小四那副對咒靈深惡痛絕的樣子,想必自己大概也像是被強行扔進他所掌管的世界的異物,隻是之前的異物可能被判定為無害,現在他身上的秘密揭開,小四作為世界意識大概要重新評估他的危險性。

戶川徹神色淡淡,平靜的就像一個緩緩的往深水區走去的人。

之後大概會有一連串的詢問,畢竟正常人見到他這種情況都會好奇,但是作為世界意識小四可能會更嚴格一些,就是不知道會嚴格到什麼程度。

戶川徹漫無邊際的想著。

卻看見懷中的史萊姆神情凝重的看著他,一副看到有人撞到腳指甲蓋感同身受的樣子,皺著臉問道:“你這麼這麼開槍打自己腦子不疼嗎?”

第33章 第一章 穿越第三十三天

戶川徹一呆,還真認真的回憶了一下,“其實用槍打腦子不是很疼,意識的消失就在一刹那,反倒是之後傷口的複原有點疼,也還好,才持續了二十幾秒。”

之後他似乎想到了什麼,用一種無奈之下隻能退而求其次的語氣說道:“其實我原本想拿鋼管捅的,這樣不會發出聲音比較隱蔽,但是想想還是太痛了,即便是我也很難抑製住基因裡的求生本能,所以隻能用槍了。”

“但是還好,柴阪來的比我想象的要慢。”

小四:“……你還對比過。”

戶川徹笑道:“不需要對比,經驗多了的話類似的事情心裡基本都能有數。”

史萊姆沒有腦子,但是小四覺得自己被戶川徹說的腦瓜子疼:“你知道你在說多麼可怕的話嗎?”

戶川徹認錯態度良好:“抱歉。”

“算了。”小四慢悠悠的將自己團成了一個球,不知道是不是今晚的經曆太過刺激,激蕩的心情還沒平複,七彩史萊姆跟個LED燈似的,不得不說,有點晃眼睛。

戶川徹不著痕跡的將懷中的史萊姆球推遠了點。

“你到底是怎麼回事?”小四問,世界融合是很常見的事,他時常覺得自己像個看門大爺,這幾年老老實實守著自己的世界,不知道避開了多少個試圖融合的黑深殘的世界。

他見過能複活的、能增殖的、隻剩一根頭發絲兒都能變成人的,但是戶川徹的情況很特殊,嚴格來說不是複活,而是時間在他身上凝固了。

“魔法,異能,超能力,隨你怎麼說,”戶川徹依舊笑著,笑容卻顯得有些縹緲,“嚴格來說,有人不想我死,他希望我好好活著,所以他剝奪了我自由選擇死亡的權力——在我毫不知情的情況下。”

小四皺眉:“嗯……這聽上去有點……”

戶川徹接道:“幸運嗎?”

小四搖頭,沒有說話。

於是戶川徹也不說話了,隻是像抱抱枕一樣將史萊姆圈回懷裡,閉眼假寐。

回去的路程無波無瀾,隻發生了一個小插曲——柴板一郎試圖送戶川徹去醫院處理傷口。

戶川徹摸摸自己現在紅潤有光澤完全不像個傷患的臉,直覺根本瞞不過去,隻能謊稱自己擁有治愈的異能,現在傷口已經好的差不多了,不需要去醫院。

柴阪聞言有點驚訝,但也沒有說什麼,隻是親切的拍了拍戶川徹的肩膀,囑咐道:“不過你們今天晚上也辛苦了,明天大家都好好休息,歡迎會也不用參加了,如果好奇的話就在樓上看看,不要去二樓的食堂——食堂大概也坐不下這麼多人。”

這倒是跟戶川徹原本設想的南轅北轍,他都做好應對的準備了,卻突然被告知不用參加,拿不準柴阪到底想做什麼,戶川徹心中想法一個接一個,麵上卻不顯,隻認真的道了一聲好。

——先不管他那批軍火最後能不能拿回來,反正他覺得這段時間自己的演技可以用突飛猛進來形容。

就在這時,戶川徹的手機突然收到一條短信,“是太宰,他問我火拚的結果怎麼樣了,大家都很擔心。”

柴板一郎聞言哈哈一笑:“那我們趕緊回去吧!”說完就回到了他自己的車上。

柴阪走後,戶川徹臉上的笑容迅速淡了下去。

他點開信息——是孔時雨,太宰治怎麼可能會做這麼溫情的事。

【孔時雨:你上次讓我查的關於蒲野淳和九裡的事情有消息了。】

戶川徹點開了孔時雨發來的資料,原本以為港/黑和夏油傑查過之後,這件事情已經查不到什麼有用的信息了,結果這份資料居然還有新增的內容。

【紳士:這麼詳細的資料你哪兒來的?】

港/黑都查不到這麼詳細啊!

【孔時雨:我發現禪院甚爾六年前做過一個跟九裡有關的任務,直接去問他了,然後又順著往下查了一下。】

【孔時雨:付了一筆錢,從你下次任務的傭金裡扣。】

戶川徹看著孔時雨報出來的數字嘴角一抽。

【紳士:你不覺得這個價格有些黑心嗎?】

【孔時雨:我也覺得。】

但是他也隻能覺得了,因為這個黑心價格是禪院甚爾定的,孔時雨能做的隻有和戶川徹同仇敵愾的罵那個熱衷賭馬的男人。

但好在這份資料還有點用處。

**

宿舍內,太宰治一手托腮,一手瀏覽禪院甚爾提供的資料。

九裡是個小組織,沒什麼可說的。

但是蒲野淳的存在在九裡這個組織內十分特殊。

他在十年前進入九裡,據說是在一個大雪天被九裡的首領親自從貧民窟領回來的,領回來的時候他的身體相當瘦弱,而且之後怎麼調養都不見好,很明顯就是先天不足。

但就是這麼一個看上去下一秒就要死去的人,九裡的首領卻將他認作了養子。

“不給實權,不讓蒲野淳接觸組織的事務,隻是每天好吃好喝伺候著,提供各種優渥的生存條件,然後和首領形影不離,嗯——這是養子?”

看到這兒太宰治相當疑惑,禪院甚爾也抱有相同的想法。

在提供的資料上三行大大的批注標注在一旁——

【情人?】

【不像,蒲野淳長得一般。】

【但是那個老頭子愛好特殊也說不定】

太宰治摸下巴:“這位天與暴君,真是——相當有個性啊。”

禪院甚爾提供的資料就到此為止了,這是六年前他為了‘諾迦跋哩陀’調查的關於九裡的資料,蒲野淳隻是因為首領養子的身份順帶的,根本就沒有細查。

剩下的內容,則是孔時雨順著禪院甚爾的資料深入調查後挖出來的。

太宰治一目十行的看下去,背脊緩緩挺直,鳶色的眼眸像是沉入夜晚的深海中,幽暗晦澀,卻帶著一點細碎的星光。

他嘴角緩緩勾起一個笑,“……難怪要將蒲野淳以養子的名義弄進組織裡,難怪蒲野淳明明有類似[寄生]這樣強橫的異能力,之前卻籍籍無名,我大概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太宰治將手中的資料放到一邊。

資料上有三行字被著重標紅——

【蒲野淳的異能力名為[神明的羔羊],具體能力未知,作用範圍未知。】

【蒲野淳的異能力疑似為九裡首領收養他的真正原因。】

【蒲野淳為早產兒,先天不足,具調查患有先天性血友病。】

**

異能力在誕生的那一刻,與之相伴的名字就會出現在腦海。

而這個名字或許非常抽象,或許非常晦澀,但一般都與異能的具體作用有著相當強的關聯性。

蒲野淳的異能名為[神明的羔羊]。

“神明”這個詞的概念相當寬泛,但如果從世界各地的神話傳說來看,“神明”是一個兼顧“施與”與“索取”的存在。

“施與”展現神明的仁慈,如佛祖割肉飼鷹,《聖經》中也有耶穌將自己的軀體釘在十字架上,奉獻出自己的血肉之軀的說法。

“索取”某種意義上則是一種等價交換,人類獻上祭品,奉上信仰,而神明降下恩澤。

所以戶川徹關於[寄生]的猜測隻猜對了四分之三。

在蒲野淳看來,自己的異能並非[寄生]這樣惡心的東西,實際上生命力的流動是雙向的,血液不過是建立鏈接的媒介。

他可以像神明奉獻自己的血肉那樣用自己的生命力去治愈彆人,也可以像神明索取祭品那樣用彆人的生命力來治愈自己。

這本該是一個非常強力的異能,但是他需要定期喂血,不然鏈接的效力就會不斷減弱,而先天性的血友病——即抗凝血障礙——讓他完全無法使用自己的異能力。

有很長一段時間,蒲野淳一直過著相當潦倒的生活,他與橫濱這片土地上的任何一個孤兒都沒有區彆。

直到有一天,他不慎闖入了九裡的走私現場,就在十幾把槍對準他,打算將他當目擊者滅口的時候,求生欲令蒲野淳一把抓住了九裡成員的褲腳,吐露了自己的異能力。

九裡的首領已經邁入了暮年,像這種有權勢的人,哪怕隻是一個小組織的頭領,在臨近死亡的時候權利欲也會空前的膨脹,他們恨不得時間走得慢一點再慢一點,好讓自己永遠享有權勢和財富——就像古時無數在暮年尋求長生的帝王一樣。

所以他對蒲野淳的異能很感興趣,確認蒲野淳的確能用異能延緩他的衰老後,就將蒲野淳收為養子,將他放在身邊。

而蒲野淳則成了首領名義上的養子,實際上的移動血袋。

首領根本就不在乎他的血友病,也不會在乎他瘦弱的身軀,蒲野淳無時無刻不在輸送自己的生命力,原本就消瘦的身軀日漸瘦弱,哪怕好吃好喝的養著也很難增加一點體重。

但是蒲野淳畢竟不是真的慈悲的“神明”,他前十幾年一直在饑寒與窮困間徘徊,是個再卑劣不過的求生者。

所以對於自己真正的異能,他隻吐露了一半。

“……我的異能叫[神明的羔羊],羔羊在聖經中代指耶穌,能代替人民承受罪惡,而我的話,則能用自己的生命力拯救他人,前提是需要用血液建立媒介。”

這是當時他對首領說的話,因為知道自己的異能必定會引起人的忌憚,所以隻說出了最無害的部分,為的就是保住性命。

蒲野淳曾經的願望就是這麼樸素,他隻是想要活下去,而在首領身邊一日日虛弱卻掙紮著不能死去的生涯令他心中的憎恨不斷累積。

他開始想要殺死首領。

當首領受到異能的影響,猶如信徒麵對神明一般對蒲野淳生出無限的信任後,蒲野淳開始謀劃殺死首領。

但是意外卻打亂了他的所有計劃。

首領不知從哪裡買來了一個名為‘諾迦跋哩陀’的小缽,半個月後的一個雨夜,數波勢力襲擊了九裡的總部。

九裡上下血流成河,首領帶著蒲野淳躲入暗室,卻不幸被人發現。

尚未退休的織田作之助一槍射中了蒲野淳的胸口。

蒲野淳躺在地上,感受著血液從不會愈合傷口汩汩流出,再度陷入了死亡的恐慌。

第34章 第一章 穿越第三十四天

其實織田作之助當時並沒有記錯,蒲野淳的確在某一刻沒了聲息。

沒有人能在心臟中彈之後還能繼續存活,起碼自他出道以來,遇到的所有目標都沒有超出這個範疇——出於這樣的經驗,織田作之助斷定蒲野淳已死。

所以他確認蒲野淳心臟中彈後就沒有理會蒲野淳的“屍體”,徑直來到了首領麵前。

為了問出‘諾迦跋哩陀’的下落,襲擊九裡的勢力無一例外的都選擇了放首領一馬,這才讓首領有機會帶著蒲野淳躲入暗室之中。

其實如果想要從某個組織找到某件物品的話,像這樣大張旗鼓的強攻絕對是下下之策,最好的辦法是派人潛入組織中暗自調查,明確目標物品的位置後,再製定計劃奪過來。

但是架不住關注‘諾迦跋哩陀’的組織實在太多,一些相關消息根本就瞞不了多久,隻要有一兩個組織選擇強攻這種形式,其他的組織也不得不參與進來,生怕慢一步東西就被人搶走。

於是多方爭搶之下,九裡的首領還沒弄清楚發生了什麼事,就眼睜睜看著自己的組織一夜之間覆滅。

織田作之助是最先找到藏起來的首領的,根據雇主的要求,他最好能找到‘諾迦跋哩陀’,如果沒有時間問,就先將九裡的首領帶回來。

然而當他走到首領麵前後,卻發現這位老人已經快要死了。

原本還算健康的皮膚變得猶如樹皮般乾癟,薄薄一張裹在伶仃的骨架之上,其上叢生的皺紋如同溝壑般蔓延開來,曾經漆黑的頭發也化為了一種毫無生機的死白——這位向來以駐顏有術而為外人所知的首領,在此刻終於露出了自己真正的樣子。

“你……”

織田作之助尚未來的及說話,這位衰老的首領就死在了他的眼前。

失去了最後一位知情人,‘諾迦跋哩陀’的下落成了一個謎。

因此織田作之助來不及多想,眼前這個暗室沒有多餘的擺設,一眼看過去幾乎沒有藏東西的地方,於是他草草掃視一圈,確認‘諾迦跋哩陀’並未放在這兒後,就急匆匆離開,去其他地方尋找。

而就在織田作之助離開的刹那,蒲野淳無神睜著的眼珠忽然動了一瞬。

他還沒有死。

在心臟破裂的刹那,[神明的羔羊]發動,那位首領成為了[神明]的祭品,全數的生命力儘數流入了蒲野淳的體內,不斷修補著他破碎的心臟,硬生生扯住了蒲野淳的最後一口氣。

但蒲野淳知道這不過是徒勞,即便是異能也無法治愈基因層麵的疾病。

他的傷口難以愈合,就像一個底部破了大洞的容器,往裡注水的同時也在往外淌水,而當首領的生命力汲取殆儘後,這個容器就隻剩下了淌水,他很快就會像裸露的河床一般乾涸。

蒲野淳在不自量力的試圖逃離死亡,但是在本能的發動異能之後,卻發現自己實際上陷入了更深的恐懼——他不過在延長自己死亡的時間罷了。

然而就在這時,禪院甚爾踏著屍山血海,成了第二批進入這個暗室的人,他的身旁還跟著一老一少。

年輕的看外表大概二十左右,年老的則約莫五十往上,但是這兩人無一例外的都穿著紋付羽織袴,嚴肅板正的像是從江戶時代穿越過來的貴族,透著一股與這個現代化的的社會格格不入的古舊。

禪院甚爾最先做的也是去翻首領的屍體,發現首領死後,不高興的“嘖”了一聲。

反倒是那位站在一旁的老人,從始至終都將目光放在蒲野淳幾乎已經沒有聲息的軀體上。

“很有意思。”

老人半蹲下身,觀察著蒲野淳渙散的瞳孔。

“這是你的異能?明明是兩種不同的力量體係,卻意外有了相似的表現形式。”

“家主。”見蒲野淳的血液沾濕了老人的衣擺,老人身旁的年輕人——也就是清水哲——不悅的皺眉,像是想要將蒲野淳踢到一邊,然後他剛一有所動作,就被老人阻止了。

老人的麵相並不和善,鷹隼一般的眼眸帶著隱隱的狂熱,評估般的打量著蒲野淳。

蒲野淳想要活下去,他向來是隻要抓住機會就要不擇手段的活下去。

所以他最大限度的發動異能,借著將斷未斷的連接,直接將首領的身體吸成了一具乾屍,壓榨出了那具老朽的軀體上僅剩的生命力。

他能開口說話了。

“諾迦跋哩陀……”

“我知道……在哪兒……”

“送我去……醫院……”

聽到這幾句話的禪院甚爾終於將目光轉到了他身上,發出一聲嗤笑,“估計剛走出這扇門,你就死了吧。”

“醫院……送我去醫院!”

蒲野淳一雙眼睛緊緊盯著老人,固執又癲狂的嘶吼。

老人高高在上的看著他,神情相當憐憫,像是在可憐一條流浪狗,但又隱含著一種暗暗的滿意以及孤注一擲的瘋狂,像是蒲野淳是什麼優質的貨物。

最終,老人說道:“我們做個交易吧。”

“諾迦……”

蒲野淳擠出兩個字,然而話未說完就被老人打斷了,“你沒有討價還價的權力,‘諾迦跋哩陀’是我必須要找到的東西,有你沒你都一樣。”

“而且‘諾迦跋哩陀’的下落還不足以救你的命。”

老人沒有說具體需要蒲野淳付出些什麼,這往往意味著對方所圖甚大,蒲野淳感覺自己像是即將踏入一個深不見底的漩渦。

但是他沒有拒絕的權力。

於是蒲野淳答應了。

老人勾起一個笑容:“明智的選擇。那麼自我介紹一下,老夫清水慎之介,是現任清水家第三十八代家主,術式名為——[葦蘆化生]。”

**

高專是有文化課的,除了一些咒靈相關的內容外,還有專門一堂課講各種神話傳說。

畢竟還有假想咒靈這麼一個分類,這類咒靈誕生於人類的想像之中,而要論人類最大的想像,那無疑就是各種神話傳說了。

鑒於假想咒靈往往會跟傳說掛鉤,咒靈的術式、能力也跟這些傳說有著相當強的關聯性,為了不讓咒術師在對付這類咒靈時抓瞎,咒高特地開辟了這麼一堂課,並且考勤抓的很嚴。

但是嚴歸嚴,學生聽不聽是另外一碼事了。

起碼五條悟不止一次被夜蛾正道抓到上課的時候教科書裡套漫畫。

被要求寫檢查時,五條悟點了點漫畫的封麵,煞有介事的說道:“夜蛾老師,你看這個漫畫以《古事記》為靈感,講了少女與神明的冒險故事,我這是在複習你今天上課講的內容啊。”

今天夜蛾正道講的確實是《古事記》,但這並不意味著——

“哦?是嗎?”夜蛾正道冷笑,“所以我今天上課說這些神明是女性了?”

五條悟:“咳,作者把這些神明性轉了而已,起碼在神話的引用上沒問題。”

夜蛾正道:“我今天根本就沒提到這些神明。”

五條悟:“……”

夜蛾正道怒目而視:“五條悟,你複述一遍,我這節課到底講了什麼?”

五條悟向夏油傑求助:“呃……那個……那個……”

夏油傑笑眯眯的,想了想還是做了個口型,五條悟跟著念,一字一句,全部念錯。

夜蛾正道直接賞了他一個爆栗,“是宇摩誌阿斯訶備比古遲神 。”

五條悟捂著腦袋一臉懵逼,“什麼玩意兒,名字這麼長。”

夜蛾正道深吸一口氣,看了眼黑板提醒自己老師的身份,耐下性子一字一句解釋道:“‘宇摩誌’意為美好,‘阿斯訶備’意為蘆葦發芽,‘比古遲’是男性的意思,或者理解為陽性,這位神明誕生時如葦芽抽條般生長,因此被認為象征萬物蓬勃的生命力,是一位掌管活力與生命的神靈。 ”

“這位神明傑不怎麼清楚就算了 ,你應該清楚啊,清水家就是……”

五條悟沒忍住說道:“老師你是不是也覺得這個名字太難念了,都不完整說下去。”

夜蛾正道:“閉嘴!”

他再次深吸一口氣,反複默念師德之後,繼續說道:“……我記得清水家就自稱為該神明的後人,他們的術式也與這位神明相關。”

五條悟一撇嘴,夜蛾正道這麼說他就記起來了,“那個啊,那不是被稱作低配版的反轉術式嗎?”

“使用時的陣仗很大,但是效果完全不如硝子的反轉術式。”

夜蛾正道糾正:“也不能這麼說,清水家曆史悠久,據說在平安時期……”

家族興衰乃是常事,不管清水家之前怎麼樣,起碼現在沒什麼存在感,夜蛾正道說到一半感覺有點偏題,浪費了自己寶貴的上課時間,索性也不繼續說下去,轉而繼續講起了《古事記》,順帶沒收了五條悟的漫畫書。

接下來的十幾分鐘,夜蛾正道完完整整的念了這個巨長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念到五條悟做夢都在背這一長串字符。

深夜兩點,他被手機鈴聲驚醒的時候,剛好在夢裡背到‘阿斯訶備’。

“誰啊?”

被吵醒的五條悟不太開心。

戶川徹原本是想向五條悟打聽具有治愈效果的術式的,主要是怕那個和蒲野淳合作的術師會成為不穩定因素,關鍵時刻又救了蒲野淳一命。

鑒於明天就是歡迎會,戶川徹直接半夜打電話過去。

一看時間,晚上兩點,一個命定一般的數字。

結果電話剛一接通,就聽到對麵沒好氣的一聲問詢。

戶川徹瞳孔地震:這個聲音好耳熟!

他見鬼似的盯著手機,想也沒想直接掛斷。

五條悟聽著手機的忙音沉默了,一看備注——未來的輔助監督。

這個戶川徹是不是哪裡有毛病?

但是本著那一絲絲的同伴愛,以及自己強烈的好奇心,五條悟還是打算回個電話問戶川徹深更半夜打過來到底想乾什麼。

然而他還沒來得及動作,手機再度響起,接通之後,對方行雲流水一通道歉。

“不好意思五條君,剛剛按到掛機鍵了,我這次是想問一下有沒有什麼可以治愈他人的咒術。”

Elysee的宿舍內,戶川徹、織田作和太宰治三人圍坐一圈,太宰治拿著戶川徹的手機開公放,語氣溫柔又和煦。

五條悟不假思索的回答:“反轉術式。”

戶川徹搖頭,反轉術式他見識過,不完全符合他們的猜測。

於是太宰治繼續說道:“有沒有可以治愈人體天生的基因病的術式?”

五條悟皺眉:“沒有那種東西吧,但是治愈的術式倒是還有一個。”

太宰治:“是什麼?”

五條悟迅速回答:“清水家的[葦蘆化生],據說來源於——”

他以一種莫名的驕傲念出了那個巨長的名字,“宇摩誌阿斯訶備比古遲神。”

第35章 第一章 穿越第三十五天

神明是隻存在於人腦海中的概念,就曆史的演化角度看,有時候神明與各種妖怪隻有一線之隔,而受到政權交替的影響,有時候強國兼並弱國之後,弱國的主神會以反派或者手下的身份被並入強國的神話體係中。

清水家自詡為神明的後人,但實際上他們誰都沒見過神明,所謂的象征著生命力的神明,或許在很早之前是一位有著特殊能力的人類,由於那超自然的能力不能被當時的人們所理解,因此被當做神明崇拜。

但是無論如何,就清水家漫長的家族史來看,治愈能力的確根植於他們的血脈之中,而當這個能力以術式的形式被冠上與神明有關的[葦蘆化生]這個名字後,則蒙上了一層神秘又崇高的色彩。

不管外界怎麼看。

在信仰的加持下,清水家內部的人對於自己的家族有著極高的認同感,即便在家族衰微的今日,也依然呈現出一種讓人心驚的凝聚力,這使得他們在極端排外的同時,內部幾乎沒有任何分歧。

六年前謀劃從高專忌庫盜取‘諾迦跋哩陀’的時候是這樣,六年後清水慎之介和清水哲啟程來到橫濱,要求蒲野淳履行當年的交易時也是這樣。

家族上下將清水慎之介的行程瞞的死死的,甚至還偽造了清水慎之介仍舊待在京都的假象。

因此在歡迎會的當天,清水慎之介以一種極度低調的打扮悄無聲息的來到了Elysee基地的地下室內。

地下室四麵牆都畫滿了鮮紅的塗鴉,但是實際上在塗鴉之下暗藏著兩個用朱砂繪就的結界,這兩個結界分彆位於地下室靠北麵和靠東麵的兩麵牆上。

清水慎之介走到了北麵的牆壁前,簡單用咒力催動結界後,隱藏在牆壁後的空間就顯露出來。

那是個十平米左右的暗室,暗室內部還有暗道,可以直通外部。

而暗室粗糙的地麵上同樣繪滿了各種符文——那是可以增強術式的陣法。

清水慎之介將‘諾迦跋哩陀’放到了陣法的正中,看著眼前的布置,他忽然有一種多年夙願即將實現的興奮。

與蒲野淳的異能相似,[葦蘆化生]的外在表現形式同樣為“治愈”以及“汲取生命力”。

隻不過蒲野淳的異能作用對象為人類,其作用效果近似於寄生,伴有對作用對象一定程度上的思想控製,作用範圍剛好將Elysee的基地囊括在內。

而[葦蘆化生]則可以通過“觸碰”,來汲取一切非人生命體的生命力,並利用這些生命力治愈自己或者他人,這裡的非人生命體甚至包含咒靈,而治愈的效果也不止局限於外傷,還包括一些疾病,但這需要咒術師本人擁有相當強橫的實力。

目前[葦蘆化生]的作用範圍是以術師為中心,半徑二十米的圓,而據說在千年之前,清水家鼎盛的時候,作用範圍還要更廣。

【隻要站在大地之上,就可以立於不敗之地。】

這是一句在清水家流傳至今的話。

因為這句話,清水家的所有成員都對於家族的強盛有一種近乎病態的執念。

為了維持血脈的純正,確保[葦蘆化生]能一代代傳承下去,清水家有一段時間執著於內部通婚,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擁有[葦蘆化生]的人仍舊越來越少,術式的效力也越來越弱,到了這一代,能用[葦蘆化生]殺死咒靈的,隻有清水慎之介一人,其他人僅能通過汲取動植物的生命力,來治愈一些基礎的外傷。

由於需要代價,咒術界的人將[葦蘆化生]視為低配版的反轉術式。

清水家也隻能憑借清水慎之介的實力,搖搖欲墜的維持著自身的地位。

然而十年前,清水慎之介在一次拔除咒靈的過程中,不慎被咒靈所傷,雖然最後拔除成功,但是那個咒靈的術式十分特殊,幾乎與[葦蘆化生]相克。

清水慎之介很快就發現,咒靈的造成的傷口久久不能愈合,甚至創麵還在不斷擴大,而自身的術式也不能像之前那樣流暢使用,清水家失去了唯一的戰鬥力,本就搖搖欲墜的地位更是到了懸崖邊緣。

六年前持有反轉術式的家入硝子尚未被咒術界的人發現,而即便是六年後的今天,剛愎自用且因循守舊的清水慎之介也不願意向反轉術式低頭。

於是清水慎之介開始打‘諾迦跋哩陀’的主意,他嘗試用‘諾迦跋哩陀’來增幅自己的術式,以恢複自己原先的實力水平。

但是世界上不止一種力量體係,在發現蒲野淳擁有與自己的術式相似的異能後,清水慎之介有了個更為大膽的想法。

——[葦蘆化生]不能吸取人類的生命,那麼是否可以通過研究蒲野淳異能生效的底層邏輯,來製造一個能擴大[葦蘆化生]的作用範圍、使清水家的術式能汲取人類生命的咒具呢。

這樣一來,[葦蘆化生]會徹底的成為一個進攻型的術式,對詛咒師也會有一定的威脅性,在實力至上的咒術界,清水家的話語權必定會有所提高。

出於這種想法,清水慎之介與蒲野淳做了交易,他救下蒲野淳,而蒲野淳則利用自己的異能來治療他身上的傷口,並配合他研究。

但是蒲野淳很狡猾,在清水慎之介利用‘諾迦跋哩陀’增幅術式,以一小片樹林為代價將他從死神手中拉回來後,蒲野淳遺憾的表示自己有血友病,如果想要順利使用異能的話,則需要清水慎之介治愈他的疾病。

清水慎之介答應了,身著紋付羽織袴的老人笑意不達眼底:“但是以我現在的情況,即便有咒具的加持,也隻能令你的傷口愈合速度比原先快一點而已,治愈先天性的疾病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要想徹底治愈,最起碼要讓我恢複實力。”

兩個各有所圖的人相互利用、相互試探,最後數次博弈之後勉強達成了合作。

——蒲野淳先配合研究,在清水慎之介將蒲野淳治愈到可以順暢使用異能的程度後,再由蒲野淳出麵尋找祭品,利用異能治療清水慎之介的傷口。

“你放心,如果我順利恢複的話,我一定會用術式治愈你的疾病。”

清水慎之介笑道。

然而蒲野淳並不信,當清水慎之介問及所需祭品的數目後,蒲野淳以“祭品數目越多,對祭品個體的傷害就越小”為理由,報出了一個極度誇張的數字——五百人。

蒲野淳一臉我真的在為你著想的表情:“對我來說,找齊五百人不難,而對於你來說,雖然幾十個祭品也可以,但是事成之後這些祭品都會死,如果將祭品數目上調至五百個,那麼最後這些祭品也不過暈倒而已。”

“雖然後者很麻煩,但是更加隱秘,隻要你沒有背上人命,那麼作為咒術高層的你依舊是正確的、正義的,是從咒靈手中保護普通人的無名英雄。”

“而且這件事我會全權處理好,並不需要你露麵。”

清水慎之介聞言神色微動,“我給你半年時間。”

蒲野淳微笑,“足夠了。”

治療、研究蒲野淳一共花去了六年的時間。

六年後,蒲野淳回到橫濱,在清水家提供的金錢資助下,開始以尋找祭品為理由,發展自己的勢力——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利用清水家發展Elysee作為自己的最後底牌,以防清水慎之介卸磨殺驢。

半年後Elysee的成員數目早已超過五百。

雖然當祭品數目提高後,發動異能不會對祭品的生命有所損害,但畢竟是抽取生命力,事後,這些被抽取生命力的人會感覺像是大病一場,有很長一段時間會感到乏力。

蒲野淳作為首領想最大限度的保留自己的實力,尤其是以柴板一郎的名義所建立的行動小組。

於是在不久前的一天,蒲野淳以自己已經熟練掌握異能為理由,要求將祭品的人數從五百下調至四百,此時清水慎一郎已經很難控製蒲野淳,無奈之下隻能答應。

但所幸,脫胎於蒲野淳異能的咒具已經製作出來了。

清水慎一郎仿佛看見了家族興盛的那一刻,他懷抱‘諾迦跋哩陀’坐在陣法的中心位置,向來古板嚴肅的臉上帶著一種隱隱的激動,靜靜等待著生命流入自己身體的那一刻。

二樓的食堂內,算上稻川會的成員,一共四百人亂糟糟的坐滿了大廳。

稻川會的成員五花大綁被強行按在食堂正中。

他們麵前各放著一杯酒,紅酒的顏色鮮豔的宛如鮮血,血腥味與酒味混在一起形成一種詭異的氣味,但卻沒任何人發現不對。

Elysee的成員滿麵笑容的圍坐在一旁,看向他們的臉上帶著純然喜悅。

“放心,今天過後,我們就是家人了。”

“你一定會喜歡Elysee的。”

“沒錯沒錯,所有人都是這樣。”

……

這些話正麵的像是能放在橫濱的地方台宣傳橫濱是個多麼友好的城市。

然而稻川會的成員卻滿麵驚恐的看著眼前詭異的場景,仿佛置身於罌粟花田,絢麗的表麵下隱藏著未知的危險。

這種未知令人產生一種脊背發麻的恐懼,仿佛下一刻自己就會融入其中,丟掉所有理智以及作為人的一切,成為行屍走肉一般的存在。

“好了,喝下這杯酒,你們就是Elysee的成員了。”

柴阪笑道。

話音剛落,站在稻川會成員身後的那幾個人就開始給那些人灌酒。

太宰治和織田作之助等新來的人麵前也放著些湯湯水水。

這種宗教般的狂熱很能感染人,有些人被這幾天Elysee和諧友善的氛圍所感染,在氣氛的驅動下,喝下了麵前的那些湯。

有些人察覺的了現場的詭異之處,一臉想跑的表情,但最後都會被周遭Elysee的成員強按著喝下。

太宰治和織田作之助身後也站了幾個Elysee的成員。

太宰治身後站的尤其多。

戶川徹在昨夜就跟他們說過柴板一郎的異能。

織田作之助有了提防,使了點小手段支開了看守的人,剛想神不知鬼不覺的把湯倒掉,順帶著禮貌性的想問一下太宰治要不要幫忙。

結果一轉頭,發現太宰治把湯乾了。

織田作之助端著碗滿腦子問號。

見太宰治把東西吃了,那些Elysee的成員也不繼續看著他。

太宰治看見了織田作之助的神情,笑眯眯道:“我幫你喝?”

織田作之助猶猶豫豫,“也……也行?”

第36章 第一章 穿越第三十六天

當最後一個成員也開始享用桌上的食物後,整個二樓都陷入了狂歡,稻川會的成員先是迷糊了一會兒,身上的繩索被解開了也不掙紮,雙眼放空的坐在椅子上。

漸漸的,像是有什麼東西填充了進去,那幾雙茫然的眼睛亮了起來,認同、安心以及被現場氣氛感染的喜悅一點一滴的流露出來。

有Elysee的成員高興的和他們勾肩搭背,拉著他們去喝酒,稻川會的成員這次沒有拒絕,很快就融入了狂歡的人群中。

原本用來捆綁他們的繩索落到地上,被踩在了腳下。

單從現場的氣氛來看,這兒就像一個企業年會,而且是領導友愛、同事團結的那種企業,足以被當成橫濱的模範大肆宣傳。

柴阪一郎不知道什麼時候悄無聲息的離開了。

被柴阪告知過不用參加歡迎會的人都在自己的宿舍裡休息,隻有戶川徹無聲無息的從房間中走出,挑了個隱蔽的位置向下看去,將二樓的情況儘收眼底。

對於擁有超自然能力的人來說,異能也好,術式也好,都是一種近乎本能的事情,他們或許沒想過要更加全麵的去了解自己的異能,自然而然就會用了,就像呼吸一樣自然。

但是戶川徹以一個第三者的角度,則會更加充滿探究欲的去看待這件事,就像是科學家通過研究某種現象的本質來追尋真理。

當然戶川徹自覺自己還沒有這麼偉大,他隻不過是出於多年的習慣,本能的試圖弄清楚這些超自然能力的細節,想出反製的方法,以備不時之需罷了。

比如剛剛稻川會的人喝下那杯酒後,他就在留意異能生效的時間,發現比自己昨夜喝下柴阪的血後要晚上五分鐘左右,猜測這種精神控製的附帶效果或許會受到作用對象主觀情緒的影響,起碼和戶川徹相比,稻川會的成員對於Elysee的憎恨情緒要多得多。

而此時他帶著單片鏡看著穿梭在二樓的人影,發現在單片鏡的視野中,幾乎所有人的下丘腦處都有代表弱點的紅點,於是他不免想到——先不論柴阪的血液究竟以什麼形式在發揮作用,既然明確下丘腦處有異物存在,那麼是否可以通過醫學的手段去除?

同理,以現有的科學技術,血液的成分是可以被分析出來的,那麼如果采用某種技術手段來破壞柴阪血液中的成分,他的異能是否還能繼續生效?

種種猜測充斥著戶川徹的腦海。

這些謎團越滾越大,幾乎如同陰雲般滾滾而來,卻讓戶川徹產生一種戰栗一般的興奮感。

如果有機會,他或許真的會嘗試去弄明白這些異能的奇特之處。

然而時間不等人,在食堂的東北角,一個拿著酒杯喝酒的成員突然毫無預兆的倒下。

這一下似乎打開了什麼開關,二樓的四百人,如多米諾骨牌般一個接一個的暈倒。

桌椅翻倒,杯盤落地。

原本和諧歡樂的氣氛蕩然無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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