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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第一章 死遁第一天

禪院甚爾獨自一人坐在孔時雨家的沙發上,整個人烏雲罩頂,臉上的煞氣已經具象化到了肉眼可見的地步,總感覺他下一刻要去砍什麼人。

孔時雨端著杯咖啡在一旁來回走動,喃喃自語,“清水家家主清水慎之介被天與暴君殺死在自家住宅中,同時清水家庫存的咒具被盜走了將近四分之一……”

他突然停下,轉頭看向禪院甚爾,“雖然我不覺得你會殺死自己的雇主,但是……”

“嘖,”禪院甚爾一扯嘴角,“那老頭不是我殺的,我跟他約好時間去拿報酬,結果剛走到門口,就聽見裡麵傳來一聲肉/體倒地的聲響,我打開門,發現人已經死了。”

孔時雨:“那他們為什麼……”

“還能為什麼?”禪院甚爾露出一個有些嘲諷的笑,“還不是因為我是那個時間段唯一一個和清水慎之介見麵的人,那幫人懶得調查,看到我挺適合的,就把黑鍋往我身上扣。”

孔時雨鬆了口氣,終於有閒心坐下喝咖啡了。

倒不是覺得禪院甚爾殺清水慎之介有什麼問題,都叫術師殺手了,殺咒術師本就是他日常工作的一部分。

主要是清水慎之介的身份有些微妙,他是禪院甚爾的雇主,如果禪院甚爾殺雇主這件事為真,那麼傳出去後絕對會對禪院甚爾以後接任務有影響,換言之,對孔時雨賺錢有影響。

但是既然不是就無所謂了。

孔時雨笑了一下,閒聊:“少了這麼個大主顧確實有些可惜,也不知道那個殺人奪寶的人是誰。”

“這個啊,”禪院甚爾掏掏耳朵,淡定的扔下一個地雷,“人不是我殺的,但是咒具是我搶的。”

孔時雨:“……”

短暫怔愣幾秒後,他猛地扭頭:“你把主顧給搶了?!”

雖然沒殺人,但是搶主顧對風評的影響也好不到哪兒去啊!

禪院甚爾聞言臉更黑了,孔時雨的這句話顯然勾起了他很不好的回憶。

“我找清水慎之介是去拿尾款的,”禪院甚爾幽幽的看向孔時雨,“但是距離我拿到尾款隻有一扇門的時候,清水慎之介他死了。”

禪院甚爾:“這個任務我做了好幾個月。”

孔時雨:“……”

禪院甚爾:“尾款沒人付我就隻能自己去拿。”

孔時雨:“……然後一拿就拿了他們四分之一的庫存?”

禪院甚爾開始從盤繞在身上的咒靈裡往外掏咒具,一掏掏了十幾件,“咒具這種東西價值又不是有零有整的,多出的部分完全可以做我的精神損失費。”

“而且我沒有白拿,”禪院甚爾拿出一份資料晃了晃,表示自己多少還有一點職業操守,“我給他們留了紙條,想要資料的就三天後來拿,但是現在——”

禪院甚爾看了眼時間,“已經三天超三小時了,沒人來,所以這份資料就由我自己處置了。”

他將資料扔到桌上。

孔時雨拿起來翻了幾下,頓時被裡麵極高濃度的藝術氣息震驚了,“你這個任務內容到底是什麼?”

“找一幅畫,”禪院甚爾示意孔時雨把資料翻到第一頁,點了點上麵一張相當模糊的照片,“《拉小提琴的女人》。”

“這不像什麼有名的畫作,”孔時雨皺眉,有些疑惑的抬頭,“這種畫怎麼會需要雇傭你?”

禪院甚爾有些懶洋洋的靠在沙發上,“也許就是因為它足夠普通,所以才要雇傭我,而且——”

禪院甚爾忽然輕輕吐出一口氣,露出一種被惡心到了的表情,“那是一副油畫。”

《拉小提琴的女人》據傳言最初屬於一位富商。

這個富商的發家史相當傳奇,他畢業於某個藝術學院,年輕時自視甚高,對與他合作的各位主顧百般挑剔,一度窮困到了入不敷出的地步,結果人到中年的時候突然飛黃騰達,一個設計賣出了專利,獲得了一大筆錢。

富商靠這筆錢下海經商,過程出奇的順利,很快累積了大量財富,並與一位小提琴手相知相愛,喜結連理後很快誕下一女。

到目前為止,這位富商的人生經曆簡直是所有爽文小說的模版,是很多人夢寐以求的富貴人生。

但是好景不長,富商落魄的速度和他發家的速度一樣快,先是得了重病,之後產業突然衰敗,短短幾天後,富商撒手人寰。

這幅《拉小提琴的女人》,據說就是富商死前為他的太太畫下的畫作。

但是在富商死後,為了還債,這幅畫與富商的宅子一起被他的妻女賣掉,最後兜兜轉轉不知所蹤。

作為一副油畫,這幅畫的尺寸非常小,甚至比一張A4紙還要小一圈,而且富商本就不是什麼有名的畫家,畫作被賣掉後並沒有引起什麼人的注意。

因此作為一副根本沒人留心的小尺寸畫作,找起來難度比那些大畫家的名畫高了不知多少,幾乎可以算是大海撈針。

而且《拉小提琴的女人》作為一副油畫,曾被數次覆蓋,一般是窮學生不知道從哪裡得到了這幅畫,為了省點畫布錢直接將新的畫作覆蓋在上麵。

因此《拉小提琴的女人》已經不能叫《拉小提琴的女人》了,這幅畫在這十幾年間換了不知多少次馬甲。

對於禪院甚爾來說,他找這幅畫就像在找一個人生經曆平平無奇,但是數次整容,到最後甚至還變了性、改了名、搬了家的人,而他最初擁有的信息隻有這個人的原名,整個過程不可謂不曲折。

他甚至覺得自己那些咒具還拿少了。

“總之,把消息透露出去,就說我知道這幅畫目前的位置,想要的話就拿錢來買。”

“價格的話……”禪院甚爾沉思半晌,打算發個善心,於是無所謂的一擺手,“他們想給多少就給多少吧,但是不能低於五十萬。”

這個消息往暗網上一扔半點水花也沒有,沒人願意當冤大頭。

禪院甚爾瞥了眼沒有理會,轉而開始挑入贅的對象。

孔時雨給他找了兩位數的備選,挑挑揀揀最後剩下兩個人。

禪院甚爾的視線在兩張照片上來回移動,最後無所謂的一拋硬幣。

正麵。

“那就這個吧,伏黑……啊,以後要叫伏黑甚爾了,”禪院甚爾一拍孔時雨的肩膀,“孔時雨,安排一下吧,什麼時候我和她見個麵。”

孔時雨欲言又止,最後還是答應了,十年前的他根本沒想到自己中介這行還能做到婚戀這方麵去。

雖然禪院甚爾這種給伏黑惠找媽的行為非常不靠譜。

但是鑒於禪院甚爾整個人的底線已經夠低了,孔時雨覺得這個入贅對象隻要不是什麼變態殺人犯,禪院惠以後的生活水平隻有上升的餘地。

**

戶川徹在便利店裡買飲料。

這段時間清水家簡直跟犯了太歲一樣,倒黴到戶川徹這個曾經的受害人看了都有點憐惜。

清水慎之介去世後,由於清水家庫存的咒具被盜,咒術上層進去調查時,直接從裡麵翻出了清水家還沒來得及藏起來的諾迦跋哩陀,多年的一場懸案就這麼水落石出了。

甚至不用戶川徹在背後推動,清水家就自個兒蹦躂著往懸崖下跳。

幸好清水哲出院了,清水家遭此重創,他處理清水家的事務都應接不暇,根本沒心思找戶川徹的麻煩。

戶川徹和五條悟就按照原來的計劃,時不時不著痕跡的給清水哲遞一些其他家族的把柄,引導清水哲做出反擊,從內部削弱上層實力。

清水哲也確實不負眾望,當那些曾經用來對付戶川徹的縝密心思轉而對付其他人的時候,簡直不要太爽。

但是有一件事無論是戶川徹還是五條悟都很在意。

那就是清水家時至今日還在堅持不懈的找一樣東西。

“據說是一幅畫,而且柳田建一也在找。”昨天晚上五條悟趴在戶川徹身邊咬耳朵。

自從他表現出一點對上層那些彎彎繞繞有興趣的樣子後,五條家的家主就火速讓他開始接觸家族的事務,一副這糟心的孩子終於開竅的樣子。

雖然五條悟對這些東西也沒有很上心,但是他知道的必定要比戶川徹多。

“這幾天清水家給我一種感覺——隻要他們找到那幅畫,眼前的一切苦難都會迎刃而解。”

“他們表現出了一種不下於之前盜竊諾迦跋哩陀、或者算計你的時候的那種狂熱,但是他們找不到,現在像是一群無頭蒼蠅在飛,反倒是柳田建一消停下來,像是已經得知了那幅畫的所在。”

兩人在看電視,戶川徹坐在沙發上,五條悟坐在地毯上,就靠在戶川徹身側,他抬頭的時候,一雙藍眼睛中的好奇幾乎滿到快要溢出來。

“所以那幅畫背後到底藏著什麼秘密呢?好想知道啊。”

那麼要不要也跟著去找一下呢?

戶川徹盯著貨架上的飲料,挑了個草莓味的往提著的塑料籃裡放。

他隱隱約約有種預感。

倘若將現在的咒術界比作表麵平靜的河流的話,那幅神秘的畫作極有可能是攪動河水、打破平靜的變量。

這個變量導向的結果不知是好是壞,但如果想掌握主動權的話,必須將這個變量弄清楚。

既然如此,之後可能要多關注下柳田建一了。

戶川徹想的入神,他往右一拐,猝不及防之下感覺像是撞到了什麼東西,緊跟著身側傳來一聲壓抑的痛呼。

戶川徹低頭。

看到了一個——

海膽?

不對,不是海膽,是一個因為實在太矮,導致他根本沒注意到的黑發綠眼的小孩子。

第72章 第一章 死遁第二天

“你沒事吧?”

戶川徹立刻蹲下,小孩子很懂事,摔倒後不哭不鬨,甚至稱的上動作麻利的站了起來。

“我沒事。”

禪院惠繃著一張小臉道,他身上呈現出一種與自身年齡不符的沉穩,這種表情在成年人身上會顯得嚴肅不好接近,但是鑒於他目前臉上的嬰兒肥沒有消退,所以並沒有他自以為的疏離感。

硬要比喻的話,戶川徹感覺自己像是看到了一隻張開雙臂,做出威脅姿勢的小熊貓,因為毛茸茸所以隻顯得可愛。

戶川徹道了歉,禪院惠搖頭示意沒關係,然後轉身去夠貨架上的便當。

貨架隻到成年人的胸口處,但是對於禪院惠來說,顯然是過於高了,他儘力往上夠,但是指尖距離便當始終隻差一點。

禪院惠憋紅了臉,但是即便如此他也沒有向身旁的人求助,隻是嘴角抿的緊緊的,不自覺的露出了一點委屈的神情。

戶川徹直接幫他把那份便當拿了下來,“是這個嗎?”

禪院惠一愣,顯然沒預料到他會幫忙,慢半拍才反應過來,“是的。”

戶川徹蹲下把便當放到禪院惠拖著的籃子裡,起身時聽到一聲小聲的“謝謝”。

“還要彆的嗎?”戶川徹問。

禪院惠搖頭,“其他的我都能夠到。”

戶川徹淺笑,“也就是說,如果是你夠不到的東西,你就不要了?”

禪院惠綠眼睛微微睜大,隨後又緊緊抿起唇角,一副被戳中心思但又不願承認的樣子。

戶川徹:“這次也是看到了新品的便當,於是想嘗試一下,結果發現自己夠不到?”

禪院惠臉憋紅了。

戶川徹瞥了眼貨架上的一包軟糖,拿起來捏了捏,“店員說這種糖很受小孩子歡迎,所以你要嗎?”

“我……”禪院惠有些渴望的看了一眼,他隻有四歲,這種包裝五彩斑斕、上麵還印著卡通人物的糖果天然就能吸引小孩子的視線,他也不能免俗。

但是放糖的貨架太高了,禪院惠獨立慣了,平日裡過分的謹慎小心,開口請求彆人的幫忙對他來說幾乎是一件羞於啟齒的事情。

偶爾有好心的大人幫他拿一兩樣東西還可以,但是如果讓他放肆的說出自己想要什麼的話,那幾乎是一個無底洞,不會有人陪他把貨架上的東西一樣一樣拿下來。

最終他勉強把視線挪開:“不用,謝謝……”

戶川徹直接把糖扔到了禪院惠的籃子裡。

禪院惠:“……”

禪院惠有些無措,“這太麻煩您了。”

“這對我來說不過是一伸手的事情而已,”戶川徹笑道,下巴往貨架微微一抬,“說吧,你還要什麼?”

禪院惠糾結片刻,猶猶豫豫的往一層貨架一指,戶川徹幫他把東西拿了,他又猶猶豫豫的往另一側方向一指,戶川徹又幫他拿了。

可能是因為戶川徹的神情從始至終都相當平和,沒有表現出一點不耐煩的樣子,禪院惠逐漸有些放開來。

他拖著的籃子裡放著的東西越來越多,漸漸的感覺有些吃力,兩條小短腿差點跟不上戶川徹的速度。

戶川徹見狀索性單手將禪院惠抱了起來,自己提著籃子,讓禪院惠拿貨架上的東西。

禪院惠僵住了。

“嗯?”戶川徹歪頭,隨即恍然,“放心,你不重,我不累,你也不會摔下來。”

“不是……”禪院惠手忙腳亂不知道往哪裡放。

戶川徹提醒,“你可以把手放我脖子上,你這樣重心不對,我抱著反而會累。”

禪院惠猶猶豫豫的抱住戶川徹的脖子,他悄悄往下一看。

哇,好高。

小孩子基本都有個願望,那就是希望自己快快長大。

禪院惠的目標則會更具體一點——他希望自己長大後能把那位渣爹給揍一頓。

但是雖然對身高沒有明確概念,禪院惠也知道禪院甚爾非常高,那個身高是目前隻有四歲的他隻能仰望的存在。

禪院惠一度非常失望,覺得自己的目標任重道遠,但是現在戶川徹顯然給他劃了一個明確的標尺。

“哥哥,你有多高。”

“你其實叫我叔叔比較好……”戶川徹想了想,回答:“一米八五吧——對了,幫我把那包巧克力拿一下。”

“那我以後想長到一米九,”禪院惠說起了自己的雄心壯誌,乖乖的拿了巧克力往籃子裡扔,“哥……叔叔,你的東西錢我來付。”

戶川徹知道如果不讓禪院惠付錢,這小孩心裡估計反倒會不安,就像是平白無故欠了彆人什麼,於是果斷答應。

本來他打算隨便拿樣便宜的東西讓禪院惠付賬的,結果到收銀台的時候,禪院惠財大氣粗的從自己的兜裡掏出一遝紙幣。

是真·財大氣粗。

那數額是走在路上會被人搶劫的程度。

戶川徹震驚了,看著禪院惠熟練的把錢遞給了收銀員,整個人欲言又止。

“謝謝叔叔。”

付完賬的禪院惠認真道了謝,拖著一大袋東西往門外走。

收銀員對此倒是見怪不怪,這家店離禪院惠的家近,東西又齊全,他經常能看見這個小豆丁過來買東西,於是微微湊近,小聲道:“這孩子單親家庭,爸爸似乎隻給錢,但是不怎麼管事,每次都是他自己過來買東西,店長也問過他,不過他說自己的父親……”

說道這個收銀員頓了頓,“應該活著,所以店長也沒怎麼插手。”

戶川徹:“……”

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這個“應該”用的有些微妙。

其實他之前一直以為,小孩的父母就在附近,隻是給了錢讓孩子自己過來買東西,過會兒就會來接人,但是現在看來——

戶川徹往門外一走,意料之中的看到禪院惠依舊在和購物袋搏鬥——這次興奮之下東西買太多了,購物袋已經達到了一個四歲小孩絕對不可能拎得起來的重量。

於是禪院惠放棄了,他打算叫出租。

戶川徹扶額,上前把袋子拎了起來,微笑著把禪院惠掏到一半的錢塞了回去,“這麼大數額的錢還是不要讓彆人看見比較好。”

他歎了口氣,問:“都這樣了,還不找你爸爸嗎?”

聞言禪院惠的嘴角肉眼可見的往下撇,“他不會過來的。”

行吧。

戶川徹打算送佛送到西。

禪院惠的家離這兒本來就不遠,戶川徹一手娃,一手袋子,走了不到十分鐘就到了。

禪院惠道了謝,站到門前的小板凳上掏鑰匙開門。

戶川徹看到一隻蠅頭飛過來,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打算待會捏死。

然而就在這時,禪院惠突然傳來一聲小聲的驚呼——他還沒擰鑰匙,門就開了。

一個人高馬大的男人趿拉著拖鞋,有些懶散的從房內走了出來,“喂,小鬼,你去哪……”

禪院甚爾的聲音停住了,他看著戶川徹,目光著重在戶川徹手中捏著的咒靈上頓了頓,緩緩挺直了脊背,姿態沒有怎麼變化,但是整個人肉眼可見的緊繃起來,像是一張緩緩拉開的弓。

戶川徹臉上的笑容也淡了下去。

有時候,同類隻要對視一眼就能看出來。

在見到禪院甚爾的那一刻,戶川徹感覺自己仿佛被一隻黑豹盯上,腦海中警鈴不斷作響,他不著痕跡的捏死了那隻蠅頭,稍稍變了下站姿,一手暗地裡扣上了腰側的槍。

禪院甚爾雙眸微眯。

戶川徹也雙眸微眯。

禪院甚爾眼帶殺意。

戶川徹同樣眼帶警惕。

兩個大人間已經到了針尖對麥芒,一觸即發的地步。

禪院惠則有些懵懂——他已經被眼前突然出現的渣爹給弄得怔住了。

“你怎麼……”

然而他話未說完,就被禪院甚爾一把拽了進去,禪院甚爾甚至沒有多看戶川徹一眼,直接關上了門。

“喂,小鬼,門外那個人是怎麼回事?”

房間內,禪院甚爾靠在門後,居高臨下的看著眼前的崽。

結果禪院惠對他怒目而視,話裡話外都是對那個人的維護。

禪院甚爾:“……”

禪院甚爾頭疼,“你怎麼這麼沒心眼?”

“啊,算了,”不待禪院惠回答,他又無所謂的一揉頭發,從桌上抄起一罐啤酒喝了一口,“惠,下個月搬家。”

開門拿遺留在外的購物袋的禪院惠愣住了,“搬家?”

禪院甚爾:“嗯,我給你找了個媽。”

頓了頓,他又補充,“還有個姐姐。”

至於剛才那個疑似咒術師的人……

禪院甚爾眸色微沉,照理來講,他和禪院惠在咒術界眼裡應該沒什麼價值才對,他不知道對方怎麼找到這裡來的,是故意的還是巧合。

如果真是因為懷疑他殺死了那個清水誰誰誰,所以派人過來尋仇……

禪院甚爾輕嗤一聲。

無所謂,要是真有異動,那就弄死好了。

就在這時,禪院甚爾的手機響了一聲,他拿起來一看,高高挑起了眉。

嗯?

那幅畫的消息居然有冤大頭買了?

……

戶川徹回去的時候,收到了五條悟的電話。

五條悟聲音聽起來很緊繃,他沉默了好長一段時間,才突然問道:“徹,你認識一個叫阿道司·福特的人嗎?”

戶川徹:“不認識,怎麼了?”

五條悟:“不,沒什麼。”

他掛了電話,戶川徹不明所以。

而在某個偏僻地方的二手書店內,五條悟直勾勾的看著手中的舊書,神情凝重。

他是來這兒出任務的,會來這家二手書店純粹是因為任務完成回去的時候,驚鴻一瞥看到了這裡有套限量版的漫畫畫冊——來自於他最喜歡的一位漫畫家——於是下車購買,順帶著在店裡隨意轉了一下,結果就看見了一樣以為絕不會看見的東西。

紋路。

是戶川徹身上凝聚著時空法則的紋路。

五條悟曾翻遍五條家的所有典籍,沒有找到與之相關的任何資料,卻在這麼一家名不見經傳的二手書店中,在一本書籍的封麵上看見了一模一樣的紋路。

黑色的線條如蛇般扭曲纏繞,勾勒出了一個又一個抽象的字符。

這些字符順著書脊蜿蜒而上,以一種奇特的規律將整個封麵層層填滿,把書名包圍其中。

這本書真的已經很舊了,封麵書頁均有磨損,書名像是剝落的牆麵一樣斑駁,但仍舊可以辨認出來。

——書名:《新世界》。

——作者:阿道司·福特。

五條悟翻開扉頁。

正文的第一頁這麼寫道:

[身處於和平中的人們就像圈養的羔羊,他們以為和平會永遠和平,但實際上和平隻是偶然,繁華的世界是倒影般一觸即碎的東西,所謂的秩序也像泡泡一樣脆弱。

當庸碌人們沉溺於夜晚的霓虹燈,為了衣食住行這種膚淺的欲望而奔波時,危險在陰影處悄然滋生。

那是猶如瀝青一般泥濘惡心的東西,當它在光天化日之下吞噬了一個人後,便分裂成了二十份,並迅速長成了原本的大小。

科學家簡單將其名為“microbe”,意為病原體,而一些對英文並不熟悉的人,則往往會念成麥克羅。

威脅偶爾等同於機遇。

現在是2046年,當麥克羅分裂了十次,幾乎如螞蟻般擠滿世界的一角後,一條嶄新的進化道路在人類間誕生了……]

第73章 第一章 死遁第三天

回去之後,五條悟開始著手調查這位阿道司·福特。

重名的人有很多,唯一可以確定的是,這位作者應該是英國人。

由於不在日本境內,整個調查進展的相當緩慢,五條悟也曾試圖從這本《新世界》入手,結果發現《新世界》是這個作者唯一的一本書,甚至是自印的,由於時間久遠,其來源已經不可追溯。

夏油傑來找他的時候,五條悟剛巧把書翻到最後一頁。

[……最後一隻麥克羅被殺死了,瀝青一般的身體在扭曲的時間與空間中湮滅,救世主拯救了這個世界,就像是大火之後的森林,焦黑的土地上很快就會抽出新生的嫩芽,一切似乎都在向好的地方發展。

但實際上危險遠未結束。

主腦經過龐大的計算,發現最後的、最嚴重的甚至足以滅世的危險,來自於人類自身。

主腦打算抹消這個威脅——那是通往光輝未來的唯一的攔路石——唯有這樣,幸福的伊甸、完美的世界才會真正到來。]

五條悟往後翻,結果看到一片空白。

嗯?沒了?

五條悟仔細看了眼書脊,發現書頁沒有被撕扯的痕跡,所以這本書根本就隻是上半冊!

那個作者壓根就沒寫完!

“悟,你是又輸了什麼奇奇怪怪的賭約嗎?”見五條悟整個都快埋進書裡,夏油傑終於忍不住問道。

實不相瞞,這本硬殼精裝、封麵還帶著英文花體的書和五條悟的個人氣質格格不入。

夏油傑看到這個場景就感覺像是第一次看到夜蛾正道這麼個彪形大漢戳毛氈時一樣震撼。

“傑,”五條悟把書合上,將封麵完整的展示在夏油傑麵前,“你知道阿道司·福特這個人嗎?”

——他現在見人就問這個問題。

夏油傑:“某個文豪?”

五條悟:“好的,你不知道。”

夏油傑坐到五條悟旁邊,他手裡拿著一包糖,軟糖,被他解壓似的捏來捏去,“因為想要知道對於清水家的處置情況,這段時間我其實一直放出咒靈監聽,但是沒敢靠太近,結果想聽的事情沒聽到,卻聽見了另一件事。”

夏油傑轉頭看向五條悟,一改往日始終笑眯眯的樣子,神情淡淡的開口:“清水家私下有在傳,徹能夠無限製的複活,不過彆人都當他們瘋了。”

五條悟冷汗狂冒:“……”

雖然早就暗示過,也做了心理準備,但是臥底被發現原來是這種感覺,真刺激。

夏油傑:“現在想想,從凶案現場發現一具麵目全非的屍體,僅能靠屍體的衣著來判斷屍體的身份,這好像是一些推理小說常用的詭計。”

五條悟裝無辜:“傑你真是博覽群書啊。”

夏油傑這回真的笑了:“悟,正常來講,你這個時候應該罵我或者諷刺我。”

五條悟:“哈、哈哈。”

受限於年齡,夏油傑看事情的角度可能不夠全麵,但這並不意味著他不敏銳。

夏油傑定定看了五條悟半晌,歎了口氣,“看來你真不打算告訴我。”

“我不知道你有沒有去找過硝子,但是……”夏油傑頓了頓,“這裡似乎也沒有我能幫上忙的地方。”

他起身向不遠處等著的輔助監督走去,背對著五條悟無所謂的擺了擺手“總之,如果有需要幫忙的地方,你儘可以來找我。”

五條悟欲言又止,剛開口說了一個字,夏油傑突然站定轉過身,皮笑肉不笑,“如果你敢說我這句話惡心肉麻你就死定了。”

“沒有,我……很感動。”五條悟艱難道。

他發覺夏油傑好像誤會了一些事情,比如戶川徹死裡逃生現在還在醫院插管子、吃流食,可憐兮兮、脆弱易碎、受儘苦楚,加個苦情的BGM可以直接上演生離死彆的那種。

但實際上那人現在活蹦亂跳,一拳一個老橘子不在話下。

五條悟一個字都不能說,最後隻能止言又欲的目送著夏油傑離去。

夏油傑這次的任務是去一個圖書管裡祓除咒靈。

他坐在車上,車輛駛離高專的時候,恰好有另一輛車開進來。

夏油傑瞥去一眼,敏銳的看見了那輛車裡渾身是血、奄奄一息的咒術師——多半是被咒靈傷到了,過來找硝子治療的。

他發覺自己這段時間對於類似的場景非常敏感。

不是不知道咒術師傷亡率高這件事。

這是在他入學高專第一天就被反複強調的事,也是在夜蛾老師上的文化課上不斷提及的事,在編寫的課本裡,甚至對咒術師的死亡率給出了一個精確的數字,夏油傑記不太清了,總那個數字高到嚇人。

但是夏油傑依舊堅持的走上了咒術師這條路,哪怕他的父母對此並不樂意,畢竟高專對外隻是個宗教學校。

為什麼。

夏油傑有些疲憊的撐住額頭,高專的人第一次找到他時的場景他已經記不清了,但是當時的情緒還無比鮮明的刻在他的記憶裡。

感激。

沒錯,無比的感激。

毫不誇張的講,當他得知自己擁有咒力後,就像是黑暗的世界裡突然照射進了一束光,他眼中除了那束光已經沒有其他了。

他不是異類。

他也沒有瘋。

他所看見的醜陋的怪物、他所經曆的擔驚受怕都是真實存在的,真正看不見、對此一無所知的,是如他父母那般的普通人。

在夏油傑很小的時候,他曾將自己能看見咒靈這件事告知他的父母,但是他們沒有信,他們隻是擔心,擔心夏油傑是不是出現了幻聽或者幻視。

出於一個普通人的思維,他們曾試圖帶著夏油傑去看醫生,但是遭到了夏油傑激烈的反抗。

之後夏油傑再次提起這件事,他們沒有反駁,甚至認真附和。

[看到了,傑,我們一起把它趕跑好不好?]

但是騙子,都是騙子。

夏油傑知道他們根本就沒看到,因為那兩隻咒靈就停在他們的肩上。

所謂的認同,不過一種小心翼翼的敷衍。

他和他的父母,根本不可能有順暢的、感同身受的溝通交流,因為他們之間的世界天差地彆。

自那之後,夏油傑開始學會偽裝。

不知不覺中,他與父母漸行漸遠。

他像是獨自一人走在一條又窄、又黑、又冷且看不見儘頭的路上,一種孤寂感與微不可察的懼怕感時刻縈繞在他的腦海中,讓他時刻如驚弓之鳥。

直到那天咒術界的人找到他,夏油傑才感覺這條路像是突然有了儘頭,儘頭並非他所以為的無儘的黑暗,而是一個鳥語花香的世外桃源。

——那兒有他的同類。

因此那一刻,夏油傑無比的感激,他甚至覺得自己像是在某一刹那獲得了新生。

所以他無視可能的危險,拋棄了普通人的人生,義無反顧的來到了高專。

他甚至覺得,哪怕咒術師的死亡率再上升五個百分點,也無法動搖他在這條路上堅持走下去的決心。

直到那天在便利店中,戶川徹的話讓他意識到了自己其實從來都擁有無數的選擇,而非隻有一條單行道。

當脫離了兒時那種被排斥且孤立無援的境地,夏油傑開始用一種更豁達的方式去看待以往的自己,甚至開始思考起另一種可能性。

不是沒有像戶川徹所說的那樣,去思考彆的道路。

但是夏油傑深思熟慮後,仍舊覺得還是咒術師最適合自己——因為在這兒所得到的歸屬感和認同感是彆的工作無法給予的。

不過也不一定要一生都是這樣,當時夏油傑很樂觀的想。

因為這是現在十七歲的他所持有的想法,戶川徹的話給他的未來指出了無限的可能性,令夏油傑對自己的未來充滿憧憬。

在某個忙裡偷閒看漫畫的下午,他的腦海中甚至閃過一個以咒術師的經曆為藍本,畫漫畫或者寫小說的想法。

但是這個想法劃過的速度比流星還要快,就像所有對未來滿懷期待的青少年一樣,各式各樣的想法此起彼伏,誕生又消亡,對任何事情充滿好奇卻又喜新厭舊。

——夏油傑正切實的處於這種年紀。

然而突如其來的意外以一種蠻橫的姿勢揭開了血淋淋的事實。

在此前,所有人都知道咒術師的死亡率高,他們甚至能精準的說出那個數字。

但是數字終究隻是數字,就像是新聞上播報的哪兒的洪災死了多少人,每年車禍的死亡率又有多高。

惋惜,感慨,但多半不會有感同身受。

因為那隻是經由統計後得出的冰冷數值。

直到死亡突然降臨,才有一種骨髓發冷的殘酷和恐慌。

那一天夏油傑站在火場外,看著工作人員抬出一具又一具焦黑的屍體,得知兩個學弟險些命喪,他才無比清晰又赤裸裸的意識到——他所處的是一條時刻與死亡相伴的道路。

自那之後,夏油傑對於咒術師的傷亡越來越敏感。

他像是被揭開了一層蒙在眼前的紗,在親眼目睹死亡後,那些曾被無意識忽視的死亡便越發的鮮明。

今天遇到的那個咒術師是這個月的第九個——第九個找硝子治療的人。

在這種情況下,他真的可以離開咒術界嗎?

夏油傑開始思考這個問題。

誠然這種責任應該是大人承擔的,但是咒術界的現狀就是高專的學生就要開始承擔起祓除咒靈的責任。

他擁有咒靈操術。

他或許是未來僅有的幾個特級之一。

在祓除咒靈這一方麵他擁有無與倫比的天賦。

有句話是能力越大,責任越大。

他擁有這種能力,在這種情況下離開,那難道不是一種——

逃避嗎?

夏油傑為這種想法而感到難受。

他感覺自己像是身處漩渦之中,四麵八方的咒靈,醜陋的、猙獰的、惡心的,幾乎要將他淹沒。

夏油傑開始思考更加深層的原因。

咒靈,都是因為咒靈。

戶川徹、灰原雄、七海建人遇到的危險來自於上層的算計,但襲擊他們的仍舊是咒靈。

那些屍體,那些去找硝子尋求幫助的咒術師,他們身上所流的每一滴血,每一道傷口,都是因為咒靈。

此刻夏油傑來到了圖書館的門口。

他是來幫忙的,此前已經有一位咒術師進去對付咒靈,但是顯然不敵。

夏油傑走進大門。

門口遍布碎石,右側的碎石下鮮血形成了血泊——因為其下壓著那位咒術師的屍體。

太年輕了,可能隻是二十出頭。

眼睛因為死亡蒙上了一層灰翳,就這麼無神的看著夏油傑,裡麵帶著無儘的驚恐與痛苦。

夏油傑甚至不敢與之對視。

他如被燙到一般將視線挪開,蔓延而上的愧疚感幾乎將他淹沒。

——他來晚了。

如果算上那幾個受傷的,這是這個月的第十個。

所以說——

夏油傑目不斜視的大步走入圖書館,垂下的手攥的緊緊的,幾乎要將皮膚刺破。

咒靈要是不存在就好了。

他開啟了咒靈操術,鋪天蓋地的咒靈如黑霧般浮現,很快充斥了一樓的每一個角落。

夏油傑站在其間,仿佛自身也化為了咒靈的一部分。

他盯著盤踞在二樓的咒靈,神情是一種平靜到極致的淡然。

徹,你所描繪的那個未來,我或許再也見不到了。

你說迷茫是年輕人的特權。

但是實際上——

我根本沒有迷茫的權利。

第74章 第一章 死遁第四天

在圖書館倒塌的書架間,淩亂的躺著幾具屍體。

但是也有活著的人,隻是因為身上的傷勢,他們無法在一起抱團,隻能四散在不同的地方。

這些人一般都滿含驚恐,或者胡亂的祈禱。

但是在二樓某個倒塌的書架旁,一個青年捧著本筆記本在上麵寫寫畫畫。

他寫字的速度非常快,但是寫了幾行又停下,寫了幾行又停下,總是在一頁紙上反複的、不斷的寫,仿佛剛才寫下的那些詞句都不存在。

與此同時,他臉上的神情也越發的暴躁,甚至夾雜一絲幾不可見的絕望,最後他直接將筆記本合上,一把扔到了角落。

夏油傑解決完咒靈上來後,險些被本子給砸中。

“抱歉,”青年道歉,他眼窩深邃,眼角帶著些細紋,是顯而易見的西方長相,但是奇跡般的沒有一絲口音,“雖然是我自己扔的,但是現在我後悔了,鑒於我腿動不了,可能要麻煩你幫我把本子拿回來。”

夏油傑將筆記本從地上撿起來。

由於那本筆記本落到地上時,是開口朝下攤開來的,所以夏油傑試圖將筆記本合上時,理所當然的看到了裡麵的內容。

夏油傑瞳孔驟縮,他猛地抬頭,驚疑不定的看著不遠處的青年。

“你……”

青年微笑,神情優雅且淡然,“啊,看到了。”

青年從夏油傑手中接過筆記本,打開不死心的往上麵寫了一行字,然後眼睜睜的看著完整有條理的一句話在頃刻間化作淩亂的字符四散飛舞,原本平和的眉眼間瞬間不可抑止的染上了一絲暴躁。

但是很快他將這縷暴躁壓抑下來,重新掛上了無可挑剔的笑容。

即便他此刻滿身灰塵,右腿斷了渾身是血,但仍舊帶著一絲和眼前這個場景格格不入的優雅。

“如你所見,我是一位異能者,但是異能暫時失控了。”

“你先把傷口處理一下吧?”夏油傑回過神來,翻出醫療箱將裡麵的繃帶傷藥一一分發給周遭的傷患。

有行動能力的都離開了,沒行動力的也不敢在這兒多待,相互攙扶著掙紮的離開,以至於夏油傑繞了一圈回來後,附近竟然隻剩下了青年一個人。

“謝謝,”青年道謝,他接過繃帶,不是很熟練的往自己的腿上纏,他看了眼離開的人的背影,有些感慨的說道:“真沒禮貌,連句謝謝都不說。”

“可能太害怕了吧?”夏油傑笑笑,看不過眼,索性接過繃帶幫青年包紮傷口。

“如果不是為了救那個人……”青年點了點已經走到門口的一個人影,“先前的那位咒術師其實不會死。”

他隻是閒聊,但是夏油傑卻顯而易見的一僵。

“說實話,我不是很理解你們為什麼會把救他們當做責任。”青年居高臨下看過去的神情有些冷漠。

夏油傑動作一頓,皺眉,“你在說什麼?都是人類,既然有能力當然要救。”

青年反倒頗為稀奇的看了他一眼,像是聽到了什麼極為荒誕的話,“之前那個咒術師也是這麼說,我讓他快跑不要救,他不聽,結果死了。”

青年輕笑一聲,“從生理結構來講,你們當然屬於同一物種,但是你們能祓除咒靈,人類的負麵情緒卻能誕生咒靈,麵對這麼多源源不斷製造咒靈的麻煩製造機,我不明白你們為什麼會把救他們當做責任,正常來講,應該解決製造麻煩的人不是嗎?”

夏油傑綁繃帶的動作停了,他強調:“如果我們不救人,你也會死。”

青年淡笑,“我接受,我與你是進化的兩個不同分支,在適應這個不斷變化的世界的過程中,總有人會被淘汰,如果我死了,那就是我的進化方向無法適應這個世界,我接受我的死亡。”

夏油傑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正在說什麼胡話的精神病人。

青年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什麼愚忠之人。

青年的臉上甚至掛上了一絲惋惜的微笑,他輕輕搖了搖頭,從地上的書堆裡翻出來一本書,遞過去。

是達爾文的《進化論》。

“適者生存,”青年微笑,他像是正在布道的耶穌基督,“在地球億年的演化過程中,生命會產生數以萬計的突變,大浪淘沙後最適應當下環境的那幾種會保留下來,生命會往這個方向發展,這時就可以稱這個突變為進化。”

“假設將咒靈視作災變,咒術師就是最能適應這種環境改變的人。”

“當然,由於異能者五花八門的異能力,他們無論是戰力還是適應險惡環境的能力,都比普通人要強,所以我姑且將他們視作一種與咒術師不同的進化方向。”

“但是有一點無可置疑,”青年臉上的笑容淡了下來,顯得有些淡漠,“那些沒有任何能力的普通人,顯然已經被當下這個社會拋棄了。”

“他們能產生咒靈,卻無力抵抗,倘若沒有咒術師的存在,恐怕很快就會被那些咒靈吞食乾淨,同理,在戰力上,普通人依舊沒有與異能者匹敵的可能,倘若讓港/黑那位重力使對普通人發難,哪怕精銳如政府的軍隊,一時間恐怕也有些棘手。”

“所以呀,”青年有些困惑,又有些無奈,“像這種顯而易見已經無法適應這個世界的物種,我不明白你們為什麼要救他們,也不明白——”

青年笑了一下,“你們為什麼會將他們當做同類。”

“如果有需要的話其實可以圈養起來,就像螞蟻圈養產蜜的蚜蟲一樣,唯獨不需要為了這些人送上自己的性命,這樣本末倒置了。”

夏油傑沉默的看著他,起身,“我幫你叫救護車。”

青年歎了口氣,“算了,這世上清醒的人終究是少數,但是你總會明白的。”

他抬頭,視線虛虛的落在夏油傑的眉心,“或許,如你這般的個體,最終也是會被淘汰的一部分。”

“但是不用幫我叫救護車了,”眼見著夏油傑要撥號出去,青年出聲阻止,“我在這兒約了人見麵,他待會就來了,所以把醫療箱留下就好,麻煩你了。”

夏油傑將醫藥箱留下,他沒有多說一句話,但也沒有表現出明顯的厭惡,隻是疏離的起身,然後轉身離開,擺明了要與青年劃清界限。

隻是在夏油傑走到一樓,即將走出圖書館大門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了青年清晰的提醒聲。

“記得看完後把《進化論》還回來。”

他的聲音在空曠的圖書館內顯得有些輕,但是夏油傑覺得像一支利劍刺進了自己的耳朵。

他猛地低頭,發現自己不知在什麼時候拿了那本青年遞過來的《進化論》。頓時感覺手心發燙,大步走回一樓,胡亂的將書塞到了一個書架上。

他這個角度看不見青年的身影,但是他似乎聽見青年笑了一下,那笑聲像是響在他的耳畔,令他頭也不回的匆匆離開,背影似乎還帶著一絲幾不可見的慌亂。

二樓,青年目送夏油傑離去後,收回了視線,拎起自己的衣角愛惜的擦了擦手中筆記本的封麵,灰塵被擦淨,露出了其下如蛇般纏繞扭曲的黑色紋樣。

若是此刻夏油傑留在這裡,他會發現青年筆記本封麵上的紋路,與今天他在五條悟手中看到的那本名為《新世界》的書封麵上的紋路一模一樣。

吹去筆記本上最後一點浮灰後,青年打了一通電話。

“你好,這裡是阿道司·福特,禪院先生,現在已經……”

他低頭看了眼手表。

“超過我們約定的時間十分鐘了,不知道您什麼時候能到——咦?現在?”

福特抬頭,一個高大的身影翻窗進來,有些漫不經心的站在他麵前。

“我從來沒見過有人會把見麵的地點約在圖書館的,說罷,你想乾什麼?”

福特微笑,“隻是個人愛好,圖書館是個能跨越時空與先哲對話的地方,如果冒犯您了,我道歉。”

“隻是您似乎早就到了?”

“到的沒有那個倒黴的咒術師早,”禪院甚爾扯出一個稍顯戲謔的笑,“如果你因為那個咒靈死了,就是被這個世界淘汰了。”

“抱歉,我沒有責怪您的意思,”福特從懷中取出一個皮夾,從裡麵掏出一張支票,“消息的錢我先前已經付了,這兒是三千萬,我希望您能把那幅《拉小提琴的女人》帶給我。”

“一個月後。”禪院甚爾接過支票。

福特頷首,“那麼我等您的好消息。”

**

港/黑大樓。

阪口安吾情報整理到一半,接到了種田長官的指示:

[畫作《拉小提琴的女人》會出現在一個月後的多伊爾拍賣會上,屆時異能特務科將會派人參與此次拍賣,拿到《拉小提琴的女人》。

在此期間,你需要詳細關注港/黑動向,防止森鷗外得知拍賣會相關事宜,倘若□□有動作,則想儘辦法從中阻撓。]

阪口安吾難得愣了一下,這幅畫異能特務科已經尋找了一年之久,沒想到會在多伊爾拍賣會上出現。

多伊爾拍賣會最初是歐洲一些老牌貴族聚集在一起,用以拍賣各種灰色物品的帶有私人性質的聚會。

後來世界勢力洗牌,混亂之中各種走私物品數量飆升,多伊爾拍賣會作為一種灰色的拍賣方式就以一年一度的形式固定下來。

舉辦拍賣會的地方一年一換,今年剛好在橫濱。

作為就在家門口舉辦的活動,已經隱隱有了橫濱地頭蛇傾向的港/黑不可能不知道。

而且據阪口安吾這幾天收集到的信息來看,森鷗外甚至已經收到了拍賣會的邀請函,絕對是要派人參加的。

拍賣會上或許有森鷗外感興趣的東西,但是應該不是那幅畫。

那麼阪口安吾要做的,就是阻止港/黑的人意外得知那幅畫的秘密,從而參與到對畫作的爭搶中來。

這件事他待在港/黑本部不好操作,因此必須要參與到那場拍賣會中。

但是港/黑參加拍賣會的這個名額,多半會給某個乾部,絕不可能落在他這個小小的情報員身上。

由於拍賣會帶點宴會的性質,邀請函允許受邀人帶一位男伴或者女伴。

他如果想參加拍賣會,似乎隻有從森鷗外選擇的這個人選下手了。

阪口安吾輕輕呼出一口氣。

他整理好資料起身離開,等電梯時,看見層數由首領辦公室的樓層往下降,等降到他所在的樓層後,電梯門打開,阪口安吾不出意料的看到了太宰治的身影。

這個時候被森鷗外叫去談話,都不用想就知道是為了拍賣會。

阪口安吾看著太宰治那張笑眯眯的臉,頓覺心梗,感覺自己的發際線又緩緩往後移了一寸。

太宰治笑著朝阪口安吾打了個招呼,緊跟著視線越過阪口安吾肩頭,朝他身後揮了揮手。

嗯?

阪口安吾扭頭,看見一個黑衣黑發,下半張臉帶著黑色口罩的人走進了電梯。

代號“紳士”。

——港/黑最為神秘的編外人員。

阪口安吾看著紳士走入電梯,借著電梯內部的反光,他看清了對方按下的樓層。

頂樓。

森鷗外辦公室所在的樓層。

所以森鷗外要見“紳士”?

這個時候?

為什麼?

阪口安吾不著痕跡的皺眉,感覺自己隱隱約約像是抓住了什麼。

第75章 第一章 死遁第五天

戶川徹進入首領辦公室後,最先看到的是燦爛的陽光和透明的玻璃窗——在戶川徹無動於衷多次之後,森鷗外終於放棄了他那關燈關窗、給人壓迫的同時且一看就對視力不好的小愛好,以至於現在的這場談話看上去像是溫馨無害的下午茶。

“戶川君,起碼在這兒,你可以把口罩摘下來。”森鷗外笑眯眯道,他拿起紅茶,輕輕啜飲了一口,“既然戶川君覺得帶口罩會悶,為什麼不接受我的建議,讓港/黑找人幫你做個專用的麵具呢?”

“沒有必要,”戶川徹摘下口罩輕輕呼了一口氣,“boss,你找我做什麼?”

“戶川君還真是一如既往的乾脆,”森鷗外看上去有些無奈,“其實關心下屬在組織內的適應情況也是首領的工作之一。”

森鷗外雖然這麼說著,但還是拿起手邊的一份資料遞了過去——裡麵記載著目前港/黑在橫濱的最大的一個對手。

森鷗外:“一個月後在橫濱舉辦的拍賣會想必戶川君也知道,我打算派中也和太宰去,但是因為中也在拍賣會當天會有臨時任務,所以最終隻有太宰去。”

森鷗外指了指戶川徹手中的資料:“這個組織也會派人參加,因此我希望你能混進拍賣會暗中保護太宰。”

戶川徹懂了——釣魚啊。

於是他很上道的問:“如果這個組織的人要對太宰不利,需要我‘一不小心’解決他嗎?”

森鷗外嘴角笑意加深:“如果他們真的做的很過分的話。”

“另外,鑒於參加拍賣會的人非富即貴,我希望戶川君你能多收集一些相關信息。”

戶川徹嘴角一抽,“你可以把這個任務交給太宰。”

森鷗外抵住下巴,“你們可以一人在明,一人在暗,情報這種東西,我永遠不嫌多。”

戶川徹歎氣,相當誠懇的拒絕加班,“boss,既然關心下屬是首領的工作之一,那麼請起碼不要將下屬放到他不適合的崗位上去——我以為我隻是個普通的武鬥派成員。”

森鷗外看著戶川徹,戶川徹也撩起眼皮看他。

兩人就這麼對視半晌,最後還是森鷗外讓步了,他很遺憾,“既然戶川君這麼要求,那我也沒辦法。”

頓了頓,森鷗外接著道:“不過要怎麼混進拍賣會,可能還要戶川君多費點心了。”

離開首領辦公室開始著手調查拍賣會相關事宜後,戶川徹才真正明白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由於性質特殊,這個拍賣會的保密工作做得非常好,邀請函一般提前三個月發放,現在已經全部發放完畢,且名額嚴格控製,想多搞一張也搞不到。

而且邀請函上起碼有三種防偽標識,偽造難度非常高,邀請名單還全程保密。

戶川徹無法偽造,好不容易查到的幾個疑似受邀的目標,還都是他單槍匹馬惹不起的存在。

難道——

戶川徹皺眉。

他隻能混進去當服務員了?

但是服務員遠不如受邀的賓客活動自在。

**

無獨有偶,禪院甚爾一早就查清了畫作就在拍賣會上,甚至查清了是第幾號拍品,接了阿道司·福特的任務後,他同樣要混進拍賣會裡,去偷,去搶,或者去買,總之要把那幅畫搞到手。

禪院甚爾的方法則要簡單粗暴很多,他很快鎖定了一個富婆。

富婆二十多歲,剛從國外留學回來,是某個富豪的小女兒,父母雙亡後家產交給兄長打理,自己負責吃喝玩樂,而且很明確的喜歡帥哥——其中一張邀請函就給了富婆所在的財團。

根據禪院甚爾調查,富婆的哥哥是工作狂,目前沉溺於擴大公司海外市場,對拍賣會不怎麼感興趣,因此這張邀請函,多半會落到貪玩的小富婆手裡。

光從紙麵上的文字資料來看,就知道這個富婆單純、驕縱,最重要的是好騙。

禪院甚爾眉梢一挑,覺得這個人選簡直就是為他量身打造的,幾乎想也不想的就決定了接下來的計劃。

於是一個風和日麗的日子。

禪院甚爾早上帶著禪院惠和伏黑家的母女一起吃了頓飯,算是簡單讓彼此的家庭成員認識一下,中午把禪院惠往家裡一扔,換了套西裝出門,晚上給自己搞了個男公關的身份,來到某個會所裡和富婆來了個偶遇。

會所格調很高,奢靡但不下流,典雅卻不庸俗。

禪院甚爾懶洋洋的拿著一杯雞尾酒,熟練的將酒放在了富婆和她閨蜜所在的位置。

兩雙眼睛看了過來。

富婆的眼睛像鉤子,從禪院甚爾的胸肌一路掃到了禪院甚爾的眼睛,忽然輕笑一聲,頗為曖昧促狹的頂了頂身旁雙眸亮起的閨蜜的肩。

禪院甚爾:……

他忽然覺得有哪裡不對。

半個小時後,禪院掛著僵硬的笑容坐在了富婆——的閨蜜的身旁。

目標富婆去找另一個小鮮肉了。

禪院甚爾一口喝乾了手中的酒,久違的有些鬱卒。

鑒於被目標富婆乾脆利落的拒絕了,禪院甚爾也沒有在會所多待,半個小時之後就回去了。

回家一打開門,就看見禪院惠唰的扭頭過來,綠眼睛很明顯的亮了一下,但又有些矜持的裝作不在意的樣子。

因為有些在意上次送禪院惠回家的“危險人物”戶川徹,禪院甚爾尋思著反正再過一個月就要搬家了,這段時間就有意識在家裡多逗留了會兒。

雖然回家的頻率依舊談不上高,但是與之前相比,已經有了很顯著的提升。

禪院惠不太願意承認自己有些開心,但是看到禪院甚爾回來了,還是挪動腳步上前。

禪院甚爾在換鞋,見狀疑惑的瞥了眼麵前的小鬼,“乾嘛?”

禪院惠想要說些什麼,結果剛一走進就聞見了禪院甚爾身上甜膩的香水味——這個味道濃重到讓人懷疑他是不是已經被香水給醃入味了的程度。

禪院惠倒吸一口冷氣,臉色唰的一下就黑了下來。

他瞪著禪院甚爾,幾乎稱得上是惡狠狠的,眼中帶著顯而易見的嫌棄。

“你……渣男!”

“臭爹!!”

兩個詞就這麼砸在禪院甚爾的頭上。

禪院惠說完之後就頭也不回的回了房間。

臥室門被砰的一聲關上,其力道之大甚至在這間房子裡帶起了隱隱的回聲。

禪院甚爾保持著彎腰的姿勢,一手拎鞋,腦袋上緩緩冒出了一個巨大的問號。

“哈?”

房間內,禪院惠抽了抽鼻子,有些難過,但更多的是被命運碾壓的坦然。

知道自己爹很爛。

但確實沒想到這麼爛。

都決定要結婚了還這麼乾。

禪院惠翻出了自己的小手機,上麵有伏黑家的座機號碼,是在今天早晨和伏黑津美紀交換的——他對這個年長他幾歲的小姐姐印象很好。

禪院惠盯著那串號碼看了片刻,最後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一樣撥了出去。

“惠?”

謝天謝地,接電話的是津美紀。

“津美紀姐姐!”

禪院惠奶聲奶氣,但是無論是聲音還是神情都相當嚴肅,用一種像是在和臥底接頭的語氣,一字一句,無比認真且鄭重的說:

“你告訴你媽媽,不要讓阿姨和我爸爸結婚。”

“我爸爸是人渣,和他結婚,絕對,絕對,絕對——”

禪院惠一連三個絕對以表強調,接下來的幾個字更是說的清晰無比。

“不會幸福的!”

他頓了頓,接著道:“津美紀姐姐,比我爸爸好的男人很容易找的,你讓阿姨換個對象吧……嗯,希望你能找到一個對你好的新爸爸。”

禪院甚爾不知道自己的入贅計劃已經搖搖欲墜。

第二天他來到孔時雨家裡,複盤自己昨天失敗的行動滿臉深思。

“也是就是說,”孔時雨抿了抿嘴,又喝了口酒,最後還是沒忍住笑了出來,而且笑的很開心,“你在當小白臉這方麵滑鐵盧了。”

“沒事的,很正常的,”孔時雨不走心的安慰,“總有人不喜歡你這款。”

孔時雨將一杯酒放到禪院甚爾麵前,很難忍得住不幸災樂禍,“我承認你的外形條件很好,但是對一些女性來說,過於壯碩的身材所帶來的忌憚感要遠勝過性張力——富婆喜歡纖細的少年也正常。”

“但是她也不喜歡纖細的少年,”禪院甚爾回憶昨天晚上目標富婆去找的那個小鮮肉,“她喜歡那種——”

禪院甚爾皺眉,沒想到自己居然有一天會在這兒想描述男人身材的詞,“個子高,但不能太高,有點肌肉但不誇張,而且長得好看——要差不多這種。”

孔時雨自動翻譯,“穿衣顯瘦,脫衣有肉,身高在一米八五左右且長相令人心生好感的成年男性。”

“正常,”他最後下了結論,“這種類型的一般男女通吃。”

“所以有人選嗎?”禪院甚爾抬頭。

“啊?”孔時雨愣住了。

禪院甚爾重複了一遍問題。

孔時雨嘴角一抽,“你跟色/誘這招過不去了對吧?”

禪院甚爾理所當然的回答:“有最方便的方法為什麼還要去用武力。”

孔時雨揉眉心,明明是暗網上有名的中介,但他偏偏覺得自己離保媒拉纖這行當越來越近了,“我給你去找個符合要求的男公關。”

禪院甚爾:“身手不行,我想讓人接近目標後把邀請函偷出來。”

孔時雨又報了一個名字。

禪院甚爾皺眉:“他好像暗網上有點名氣?不行,太貴了。”

孔時雨扶額,沉默片刻後忍不住抬頭,“在暗網混的一個個都刀口舔血,就算有外形過關的,但是氣質看上去也不會有性張力,而是讓人有逃生欲啊!”

禪院甚爾盯著他。

沒說話。

但是渾身上下的肢體語言明晃晃的透露著鄙視,那是一種類似於“你堂堂一個中介,手下能人這麼多,居然找不出一個有用人選”的無形譴責。

“男公關吧。”孔時雨最後微笑著下了結論。

禪院甚爾對比了一下自己強行偷邀請函,和由男公關套出邀請函位置後再偷的麻煩程度,勉強同意了。

孔時雨掏出手機開始動用自己的人脈。

——他真的覺得自己越來越像個拉皮條的了。

結果電話號碼輸入到一半,他像是想起了什麼,動作突然頓住了,有些猶豫的說:“其實……好像還有一個人選。”

禪院甚爾挑眉:“誰?”

孔時雨轉頭,“就是你之前一直在找的那位——代號‘紳士’的殺手。”

禪院甚爾頓時回憶起了當時做的一連串無用功,對於這個身份套娃的人,他印象深刻到恨不得刻在棺材上帶進墳墓裡,當下神色就黑了下去。

但是禪院甚爾還是能把不同的任務分的很清楚的,勉強點了點頭,“先聯係一下。”

孔時雨撥打了戶川徹的手機,鑒於戶川徹給他的印象一直像個誤入歧途的正經人,出於那麼一絲羞恥心,孔時雨電話裡說的很模糊。

戶川徹一開始的確也不感興趣,直到孔時雨提到了拍賣會的邀請函。

“你說邀請函?”

“在橫濱舉辦的那個多伊爾拍賣會的邀請函?”

孔時雨:“嗯,你也知道?”

戶川徹起身拿外套,五條悟就坐在他身邊,見狀問他要乾什麼。

戶川徹比了個有事要出去的手勢,邊穿外套邊出了門,答應了孔時雨的要求。

“可以的,在哪裡見麵?”

“……你家?知道了,我很快到。”

半個小時後,孔時雨家的門就響了。

禪院甚爾剛巧在門邊的飲水機旁倒水,見狀隨手開了門。

然後頭無意識的那麼一抬——

神情僵住了。

第76章 第一章 死遁第六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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