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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第一章 死遁第二十一天

“靈幻大師,所以……這裡真的有惡靈嗎?”

一個中年男子跟在靈幻身後,瑟瑟發抖的詢問著。

“這個啊……”靈幻新隆盯著眼前亂的可以和垃圾場媲美的房間,一臉高深莫測。

“我最近一直感到渾身疲憊,肩膀酸痛,而且衣服上經常會有莫名其妙的汙漬,”中年男子越說臉色越白,緊跟著突然想起了什麼,猛地抬頭,“還有!”

他突然放低了聲音,“每天晚上,還會聽見窸窸窣窣、窸窸窣窣像是惡靈行動的聲音!”

“這是騷靈現象。”靈幻一把拉開緊閉的窗簾,大片陽光撒入,顯得他嚴肅的神情極有可信度。

中年男子:“騷靈現象!所以真的有惡靈!”

“是的,”靈幻點頭,視線從屋內堆成山的臟衣服上一掃而過,單手在胸前劃出眼花繚亂的弧度,最後一指中年男子,斬釘截鐵的說:“這是由於臟衣服堆積,而由臟衣服上生出的怨靈!”

中年男子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那要怎麼辦!”

靈幻嘴角一勾,從衣袋裡單手勾出一袋鹽。

然後——

奮力一撒!

四處撒食鹽——這是靈幻新隆的必殺技之一!

兩分鐘後。

“靈幻大師,這樣就……好了嗎?”中年男子看著靈幻新隆把撒空了食鹽包裝扔到垃圾桶裡,有些不安的問道。

“惡靈已經被嚇退了,但是還沒有完全結束,”靈幻新隆解開紐扣,脫下西裝,又挽起袖子,“還需要做些收尾工作,把惡靈誕生的因素全部剔除。”

靈幻新隆走進了衛生間,再出來時身上穿著圍裙,手中拿著掃帚,他又把水桶和抹布塞到夏油傑手中,“傑,來幫忙。”

夏油傑盯著手中的打掃工具,“……好的。”

他把自己的劉海撩起來用夾子扣住,生無可戀。

太詭異了。

夏油傑,曾經咒術界的天才咒術師,出一趟任務分分鐘幾十萬上下,年紀輕輕實現財富自由。

現在借住在影山茂夫家中,充當靈幻新隆的助手,賺著時薪三百日元的工資,鼎鼎大名的咒靈操術,被他拿來打掃衛生。

重點是他和咒靈加起來,打掃的速度還沒靈幻新隆一個人快。

離譜。

靈幻新隆抱起一堆過期的零食,忽然一個黑影從裡麵竄出,房間內頓時響起窸窸窣窣、窸窸窣窣的聲音。

中年男人一聲尖叫,眼見著要往靈幻新隆身上蹦。

靈幻新隆不知從哪兒拿了個盆,眼疾手快的往地上一扣,然後從裡麵抓出一個黑不溜秋的東西:“是老鼠,剛剛不過是老鼠從零食袋上跑過去的聲音……咳,當然,這老鼠也有受惡靈影響的可能——所以他彆的地方不去,隻來你家!”

中年男人:“原來如此!”

夏油傑沒忍住按住了自己不斷抽搐的眉角,順帶著按下了即將出口的吐槽。

——有沒有一種可能,那主要是因為你不喜歡打掃,以至於這間屋子完美符合了老鼠做窩的要求。

此刻靈幻新隆掃了地,收拾了茶幾,又把過期的、受潮的零食一股腦全扔了,在逐漸乾淨的房間內,他直起身,神清氣爽的一撩頭發,又摸摸下巴左右看看,“接下來是……有了,還有衣服。”

靈幻新隆扒拉臟衣服。

結果他剛一有所動作,衣服堆裡突然竄出一個黑影。

“靈幻先生,後退!”

夏油傑雙目一凝,手邊召喚出的裂口女想也沒想就扔下抹布竄了過去,與那個黑影纏鬥在一起。

霎時,屋內黑霧彌漫,狂風大作。

靈幻新隆一驚,連退數步。

中年男人從口中發出一聲尖叫。

夏油傑一手捂著耳朵,無言的看著眼前的景象。

更離譜的來了。

居然真的被靈幻新隆說中了——一隻因為不洗衣服從臟衣服中誕生的咒靈。

不對,惡靈。

算了,反正這兩個差不多。

但是不管咒靈還是惡靈,夏油傑總覺得這玩意還是叫蟑螂比較合適——啊,這麼一想,突然覺得咒靈兩個字都掉價了。

臟衣服惡靈吱哇亂叫的在裂口女的大剪刀下灰飛煙滅,前後花費了不到一秒。

靈幻新隆沒反應過來,更炸了毛的貓似的東張西望,臉上狂出冷汗,結果一轉頭,看見了眯眼看向他的中年男人。

“靈幻大師,”中年男人重新恢複了冷靜,眼中出現了絲絲縷縷的懷疑:“我怎麼覺得你……”

靈幻新隆一秒正經,踱步走到夏油傑身邊,一拍傑的肩膀,豎起一個大拇指,“傑,乾的好。”

中年男人:“靈幻大師,你剛剛不是說惡靈已經被消滅了嗎?”

“呃……呃……其實隻是削弱,”靈幻新隆再拍夏油傑的肩膀,“但是沒有什麼危險性,隻是為了鍛煉我這個助手的實力罷了。”

夏油傑微笑,今天是他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二天,已經清楚的從影山茂夫口中得知了戶川徹去往他們世界的目的,並看透了眼前這位自稱靈能力者的靈幻新隆是個不折不扣的欺詐師、輸出全靠他徒弟影山茂夫的事實。

夏油傑悠悠開口,“靈幻先生,其實剛剛是第二隻咒……惡靈。”

靈幻新隆肉眼可見的一僵,屋內的氛圍因為他這句話發生了微妙的變化,就在一觸即發的時候,夏油傑又笑眯眯改口:“看錯了,是我學藝不精,惡靈確實隻有一隻,剛剛已經被祓除了。”

“哈、哈,”靈幻新隆乾笑兩聲,低頭脫鞋套,“總之,八野先生你以後按時打掃,準點睡覺,偶爾出去運動一下,不要天天待在家裡,惡靈以後應該就不會騷擾你了。”

中年男人點頭如搗蒜。

靈幻新隆開門離開,背轉身的一刹那臉上的笑容一秒消失。

糟了,有點後悔。

夏油傑年紀比茂夫就大了幾歲,但是人要難搞很多啊。

靈幻新隆揉著自己下巴,眉毛皺的能夾死一隻蚊子。

以後招牌不會被砸吧?

要不給他漲點工資好了。

“那個,傑……”靈幻新隆剛要說什麼,夏油傑的手機突然響了,而且打來的人是——五條悟。

夏油傑第一反應是詐騙電話。

什麼玩意兒隔著兩個世界還能打電話過來。

夏油傑謹慎接聽,下一秒手機中傳出來五條悟歡脫的聲音,“傑,我昨天表白了哦。”

啪。

夏油傑一秒掛斷。

確定了,絕對是詐騙電話。

**

嘟,嘟,嘟。

五條悟聽著手機裡的忙音,一臉懵:“為什麼掛我電話。”

下一刻,夏油傑的電話打了過來,五條悟接起,打了個聲招呼。

因為過於震驚夏油傑的聲音聽起來甚至有點恍惚:“居然真的能打通。”

五條悟歪頭:“為什麼不能打通。”

夏油傑:“你知不知道我……”

“知道啊,你去徹的世界了嘛,”五條悟理所當然道,忽然恍然大悟,“我想起來了,我還沒有跟你說過這件事。”

兩個世界的重疊時間隻有一天,重疊部分為夏油傑進行任務的周邊地區,夏油傑通過重疊的部分進入了茂夫世界的警察局,並沒能在世界分離之前回來,於是就像錯過公交的人一樣,滯留在了另一個世界。

“但這並不是說你就回不來了,”五條悟轉述小四當初的解釋,“兩個世界的時間流速不一致,我所在世界的時間流速是你目前所在世界時間流速的好幾倍。”

“但因為書頁讓兩個世界強行結合——雖然隻有短短一天時間——卻把不同的時間流速強行拉到了同一水平,再加上傑你和我是一個世界的,所以我們就可以聯係啦!但是隨著時間流速逐漸恢複,我們之間的溝通效率會越來越低,一條信息最初可能是五分鐘後收到,之後可能是十分鐘,一小時,甚至一天,到徹底斷了聯係的時候……”

五條悟沒有繼續說。

但是夏油傑八風不動一點也不好奇。

於是五條悟說了:“到時候你會像逃票的火車乘客一樣被那個世界排斥回來。”

夏油傑努力消化信息,“所以徹沒能被排斥是因為有那個史萊姆跟在他身邊。”

五條悟驚訝:“誒?你都知道了?”

接下來兩人把那段時間發生的事互相交流了一下,發現已經基本沒有秘密存在了。

對於戶川徹還活著這件事,夏油傑並不意外,他甚至隱隱約約已經有些猜到了戶川徹正死遁和五條悟密謀些什麼,但對於兩人將目標對準咒術上層,夏油傑並不覺得這是個好選擇。

“悟,咒靈是由普通人的負麵情緒產生的,你們光把目標對準上層,很難短時間內把咒靈數量壓下去。”

五條悟摸摸下巴,“你的意思是要提高整個社會的幸福程度,降低普通人誕生咒靈的概率——這是從政的人要乾的吧,難道以後還要從五條家抽調幾個小輩去競選議員嗎?”

夏油傑:“我不是這個意思,我……”

五條悟開玩笑:“難道你還想把所有普通人都殺光嗎?”

夏油傑沉默了一會兒,“也不是,但……算了。”

夏油傑選擇關心另一件事,“所以悟,你和誰告白了?”

五條悟高高興興回答:“是徹!”

夏油傑:“……”

他把手機拿遠看日曆,確信自己隻不過穿越了一天。

但是,為什麼有一種錯過了中間五十集的感覺,就好像剛看了眼開頭,然後下一刻就跳到了結尾。

夏油傑:“他答應了,你這麼高興?”

五條悟:“沒有,他說還不喜歡我。”

五條悟:“但是我們接吻了,嘻嘻。”

夏油傑倒抽一口涼氣,說不喜歡,但是接吻,難道——五條悟告白失敗惱羞成怒按倒強吻。

夏油傑神情一下子變得嚴肅:“悟,你如果真的喜歡就不要去強迫彆人。”

五條悟滿腦袋問號,“誰強迫了?”

但不愧是摯友,他一秒get了夏油傑的想法,於是夏油傑聽到電話另一頭傳來的聲音更嘚瑟了,甚至帶著一絲隱隱的羞澀。

五條悟:“咳,不是,是他主動的。”

夏油傑沉思。

不喜歡,但是主動接吻,難道——徹是渣男!

不可能啊,夏油傑覺得還是五條悟強吻的可能性高點。

那一廂,五條悟已經將來龍去脈解釋了大半,又有些苦惱的問:“傑,雖然很不想承認,但你的確是要比我受歡迎一點點,所以要怎麼才能讓徹……”

夏油傑直接把電話掛斷了。

第92章 第一章 死遁第二十二天

規律的忙音就像是遍布夏油傑額頭的省略號,以簡略的姿態顯示出了夏油傑的無語。

鑒於這個世界還有棒打鴛鴦的老橘子存在,五條悟少男心事無人訴說,也就夏油傑可以騷擾騷擾這樣子,但現在顯然連夏油傑也不給他這個機會了。

五條悟戳戳手機屏幕,索性打開戶川徹的對話框,日常發過去一句“徹,我喜歡你”,戶川徹隔了一分鐘才回,仍舊是一句“抱歉,我現在還不喜歡你”。

一來一回就像是說“早上好”“晚上好”一樣自然。

五條悟沒忍住笑了起來,想了想,又發了個貓貓撲人的表情包過去。

忽然身後傳來幾聲輕咳,一轉頭,夜蛾正道就站在他身後。

五條悟看了眼課表,“夜蛾老師,這節好像不是你的課。”

夜蛾正道將手中的一份資料遞了過去,“就在剛剛,傑先前合作的輔助監督向上層報告了傑失聯的事,上層已經派人去傑出任務的小山村調查了。”

五條悟隨手翻了翻,“誒——看樣子傑好像遇到大麻煩了。”

夜蛾正道做到了他麵前,神情相當嚴肅:“悟,你跟我說實話,傑到底去哪兒了?”

五條悟滿臉無辜:“我要是知道他在哪兒這還能叫失聯嗎?”

夜蛾正道不說話,就這麼盯著他。

片刻之後五條悟敗下陣來,“好吧好吧,我說。”

夜蛾正道頓時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其實……”五條悟嘴角一撇,傷心欲絕,“他們根本沒必要去找,因為傑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了,是根本找不到的。”

夜蛾正道:“……”

他沉默了一秒,兩秒,三秒,下一刻,拳頭直衝五條悟麵門而來。

五條悟:“夜蛾老師,好痛!”

夜蛾正道沒收回手,拳頭抵著五條悟的額頭往下摁,“五條悟,我不管你們在謀劃些什麼,但拜托看顧好自己,你們還年輕,以後有的是時間去乾自己想乾的事,完全沒必要太過著急。”

五條悟悶悶的聲音從他手底下傳來,“不是哦,夜蛾老師,我沒那麼多時間了。”

夜蛾正道皺眉:“什麼意思?”

五條悟不說話。

夜蛾正道又錘了他的頭一下,歎了口氣,“算了,悟,看顧的意思是——你有事的話也可以找我,畢竟照顧學生也是老師的工作之一。”

五條悟:“那夜蛾老師你能再努努力,去弄個比咒高校長權力還要大的職位做做嗎?”

夜蛾正道:“我給你去競選日本首相怎麼樣?”

五條悟:“那真是再好——誒呀!”

他又挨錘了,五條悟捂著頭上新鮮出爐的兩個包,撇嘴:“好吧這個有點難為你,我換個問題。”

五條悟頓了頓,像是在組織語言,聲音忽然變得很輕,甚至帶著些小心翼翼:“夜蛾老師,如果你發現你的人生源自於彆人寫下的一行字,會怎麼樣?”

夜蛾正道一愣,半晌回答:“好像有個電影是講類似的事吧?《楚門的世界》?”隨後他又搖搖頭,“我不確定,如果連我的自我意識也是源自於此的話,我大概會有點感謝,但一想到生命中遇到的不幸,又難免會覺得憎恨。”

“但這一切的前提是基於我把自己和寫下那行字的人視作同等位置,如果將對方視作等同於造物主一般的存在的話,那大概會是另外一個態度了吧。”

“現實中類似的說法不是也有嗎?”

夜蛾正道舉例,“上帝七天創世,閻羅筆下的生死簿,希臘神話中編織命運的命運女神,佛教中也有善惡有報、前世注定的說法——既然都注定了,那麼說明自身的命運是受神明操控的,但是那些信徒一般隻會坦然接受,麵對不幸或許連憎恨也生不出來,隻會祈求神明的寬恕。”

五條悟趴在桌上若有所思,突然問道:“夜蛾老師,那部電影的結局是什麼?”

“我想想——”夜蛾正道沉思片刻,開口:“男主走向遠方的自由之路,選擇真實卻未知的現實。”

**

戶川徹看完了《新世界》的最後一頁。

這本書是五條悟在早上出門前塞給他的,但是看樣子好像也不是很想給,因為塞到一半又有了抽回去的舉動。

五條悟在戶川徹麵前基本藏不住事。

戶川徹一眼就看到了他臉上的糾結、擔憂和小心翼翼。

但最後五條悟還是把書給他了,隻提了一個要求——

“你今天能不能一直待在家裡等到我回來?”

戶川徹答應了。

五條悟這才像是求得了一個承諾般的鬆了口氣。

而現在金烏西墜,金紅的夕陽照亮了門前的石子路,天空中不知名的鳥一掠而過,留下幾道黑色的剪影,將整個畫麵渲染出油畫一般的質感。

油畫的內容並不固定,但所描繪的光線一般會有一種有彆於現實的美感。

說實話《新世界》的文筆並不好,設定大於內容,並不是一本能讓人沉溺進去的小說。

戶川徹像是瀏覽了一遍他人的故事。

但是因為故事中所描繪的事實與他的記憶重合,因而在麵對此刻猶如油畫一般美好的現實時,竟然產生了一種有如踏在虛幻倒影之上的如履薄冰之感。

有那麼一刻戶川徹猶如雕像般一動不敢動,似乎隻要動一動指尖,周遭的一切便會如水麵的倒影般破碎。

忽然門鎖開啟的聲音打破了一室沉寂。

戶川徹心臟猛地一跳,轉頭看去,卻見五條悟單肩背著書包,目光從桌上攤開的書頁上又滑到他的臉上,張了張嘴,最後隻是開口:“……你看完了?”

“看完了。”戶川徹的表情看不出喜怒。

五條悟將包扔到沙發上:“什麼感覺?”

戶川徹翻回第一頁,點評:“故事乏善可陳,節奏一塌糊塗,第一章就出現了十幾號人物,我險些沒看下去——這本書沒火是有原因的。”

五條悟:“雖然我覺得你說的對——但你知道我問的不是這個。”

戶川徹沒說話,似乎在沉思。

但是五條悟看著他,竟覺得此刻戶川徹好像在呼喚他過去。

五條悟順從本心搬了把凳子坐到戶川徹身旁。

戶川徹看了他一會兒,忽然微微俯身將額頭靠到了他的肩膀上,五條悟雙眸微睜,下一刻伸手去攬他的腰。

戶川徹笑了幾聲,因為姿勢原因聲音有些發悶,“你還記得我那天半夜跑去找你,你突然抱我那件事嗎?”

五條悟:“記得,怎麼了?”

戶川徹抬頭,眼睛在夕陽下像是帶著火彩的寶石:“你說擁抱是想要給我一個安慰,現在看看好像有點用處。”

五條悟感覺自己的心率又開始逐漸加快:“所以我現在有安慰到你嗎?”

戶川徹笑了一下:“我並不是得知真相後天就會塌下來的那種人,你今早出門前所擔心的那些事應該一件都不會出現,但是怎麼說——”

戶川徹眼眸半眯,像是陽光下曬肚皮的貓,“我此時此刻,的確找到了一個短暫的支點。”

所謂短暫的確隻是幾秒鐘的時間。

戶川徹頂著五條悟的肩膀起身,結果被五條悟環在腰間的手限製住了動作,他垂眸瞥了一眼,“鬆手。”

“哦。”五條悟乖乖應了,等戶川徹坐直之後又換了姿勢靠他肩上,一整個大鳥依人。

戶川徹:“……”

戶川徹:“坐沙發上去。”

兩人轉移了陣地。

有了空間舒展,五條悟終於大鳥依人的舒服了一點,索性躺倒了戶川徹的膝蓋上。

戶川徹百無聊賴的翻著那本書,終於有心思回答五條悟最初的問題。

“其實我也不知道。”他聲音聽起來有些迷茫,一雙眼睛微垂著看不清神色。

“一開始感覺荒誕,感覺自己的人生像是被愚弄了一樣。”

“然後是憎恨,因為我前半所經曆的一切不過是彆人流轉於筆尖的笑話。”

“在這之後——”

戶川徹頓了頓,輕輕吐出一口氣。

“我竟然覺得有些慶幸,因為後來遇到了很多很好的人,很好的事——雖然這個結果也不全是因為他。”

“總之現在如果想到死亡的話,我大概會覺得有點害怕——誒?”

戶川徹突然愣了一下,他抬頭,通過窗戶上的倒影來審視自己。

——他竟然會懼怕死亡。

曾幾何時,哪怕是他剛穿越茂夫世界,死裡逃生的那段時間,也沒有絲毫生還的欣喜。

死亡對他來說不過是從一個地方到另一個地方,沒有任何懼怕的必要。

甚至與行屍走肉般活著相比,他反倒更渴望死亡,確切的說他更渴望一種安穩的長眠。

但是“不死”如同詛咒讓他的渴望化為了一種更深層次的痛苦。

但是現在——

戶川徹按上了自己的頸動脈,感受著血液在其中若有似無的流通,又垂眸想象血液流乾時的感受。

一般來說,人們對於死亡的恐懼來源於兩個方麵。

——來自對死亡本身的恐懼,以及對於人世間的留戀。

古時尋求長生的帝王大抵二者皆有,畏懼死亡後的未知,留戀人世間的權勢。

但是即便時至今日,戶川徹也從未畏懼過死亡本身,死亡對他來說依舊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遠方。

他也不留戀權勢。

珠寶、財富、口腹之欲——所有能帶來多巴胺、內啡肽、腎上腺素等讓人喜悅、亢奮的東西,對他來說也不過是隨時可以拋卻的無用之物。

陽光、鮮花、溪流——一切被文學作品大加讚賞的景致,於他來說不過是拚湊這個世界的不重要的碎片,是一張圖片放大到極致後微小的像素點。

所以他也不留戀這些。

那麼他在留戀些什麼。

戶川徹閉上眼睛,黑暗襲來的刹那,仿佛他正逐步步入死亡。

戶川徹感覺自己正在墜入永恒的深淵,光輝燦爛的人世在向他遠離。

但他沒有絲毫留戀。

他隻是在恐懼。

但恐懼的也不是死亡本身,而是恐懼與生者的離彆,恐懼建立起來的聯係的斷裂,以及死後生者流下的淚水。

因為“害怕”,所以“想要”,又進而轉化為了一種求生的欲/望,以至於他開始懼怕死亡。

明知會死而複生,但在那複生的短短幾十秒內,依舊會因為存在“徹底死去”這種幾乎不存在可能而感到細微的恐懼。

“悟。”

戶川徹忽然俯身,他看向五條悟,又笑了一下。

“我好像開始變成普通人了。”

他重新直起身,又將《新世界》翻到扉頁處,描摹其上打印的作者的名字,“從現在開始,我打算感謝他。”

五條悟一愣:“誰?”

戶川徹:“創造我的人,雖然我活到現在和他沒什麼關係,但畢竟我可能誕生於他的筆下。”

“當然,還有一點,”戶川徹忽然笑了一下,“因為他的存在,我前半生積攢的怒火與憎惡終於有了宣泄的對象。”

戶川徹低頭看向五條悟,“我要找到他,然後做兩件事——第一件事是解除我身上的‘不死’。還記得賭場事件時,我身上的紋路突然消失嗎?這應該是他搞出來的。”

五條悟瞪大了眼睛,撐著沙發想起身,被戶川徹安撫性的摸摸臉。

“放心,我解除‘不死’不是為了尋死,我隻是覺得,幾十年之後,你們老了但是我還年輕——這樣不論是你們還是我都太可憐了。”

“我不想這樣。”

“我還是比較想在晚年的時候和你一起出門曬曬太陽。”

五條悟竟然因為這句話心動了。

然而戶川徹重新抬頭看向天邊,夕陽倒印在他眼中像是燃起了一片火海,聲音卻一如既往的平靜。

“還有第二件事。”

“我要殺了他。”

說這話時,戶川徹的手剛好搭在五條悟的脖子上,習慣性的微微收緊,五條悟頓時炸起一片雞皮疙瘩,瞳孔貓一般的縮緊,因為吞咽喉結像是卵石一般劃過戶川徹的手心。

“抱歉。但是放心,我弄得不是你。”

戶川徹鬆手,又安撫性的揉了揉五條悟的喉結,目光始終放在那本《新世界》上。

“但是在此之前,我要先確定一件事。”

“既然我的誕生和他有千絲萬縷的關係,那麼他的死亡,會不會造成我的消亡。”

戶川徹摸喉結的那隻手被五條悟抓住了,低頭,五條悟看著他的眼睛有些紅。

“怎麼了?我弄痛你了?”

五條悟抿唇,眼神帶著點凶惡,突然起身咬了他一口,咬的還是喉結,咬完又輕輕的舔。

戶川徹沒有防備,猝不及防嘶了一聲,抓著五條悟的頭發把他拉遠。

“你乾什麼?怎麼突——嗯?”

戶川徹像是感受到了什麼,眨眨眼,視線緩緩下移,又挪回五條悟臉上。

“怎麼突然……”

“但是為什麼?”

“啊……”戶川徹恍然,“這麼年輕氣盛的嗎?”

五條悟咬牙切齒,“因為我是個喜歡你的、年輕氣盛的、十七歲的高中生。”

五條悟瞪著他,兩人之間安靜下來。

片刻後戶川徹忍笑側過頭,“那我先離開,你自己待會吧。”

第93章 第一章 死遁第二十三天

戶川徹回房看書,一看看了一小時,門外已經沒了動靜,但五條悟也沒說好。

他起身敲了敲門,“悟?”

沒聲。

戶川徹沉默片刻,再度敲了敲,“悟,我得說一下,一般來說,男性時間太長不是好事,有可能是得了什麼疾病,你這樣的話我會選擇帶你去看醫生。”

下一刻,緊閉的房門被唰的一下拉開。

五條悟站在門外,一堵牆一樣,就這麼兩隻手插在衛衣前麵的口袋裡,垂著眼看他。

戶川徹:“冷靜了?”

五條悟扭頭,嘟囔,“它自己下去了。”

戶川徹:“那你現在還喜歡我嗎?”

五條悟轉頭瞪他,“不喜歡了。”

戶川徹沒忍住低笑出聲,覺得五條悟是真的很可愛,他這麼想,也這麼說了,“但是我還是覺得你很可愛。”

五條悟一愣,狠狠揉了揉自己的頭發,改口,“好吧,我還是喜歡你。”

**

月末快入夏的時候,戶川徹因為阿道司·福特的事找上了禪院甚爾。

當時禪院甚爾正在相親,確切的說這是他這個月的第七次相親。

燙著大波浪的相親對象坐在他麵前,小口的喝著紅酒。

餐廳的環境很雅致,周遭甚至有小提琴手,禪院甚爾一身西裝,人模狗樣,收斂了乖戾的氣息,努力讓自己顯得宜室宜家,而相親對象看上去也沒那麼反感。

禪院甚爾覺得這次能成。

結果相親對象放下酒杯,用餐巾輕輕拭了下嘴後,有些歉意的說道:“抱歉,我覺得我們不太合適。”

禪院甚爾切牛排的動作一頓,“……為什麼?”

相親對象微笑:“雖然我也沒說一定要嫁給愛情什麼的,但是結婚對象的話還是希望能找一個安穩一點的。”

她看著禪院甚爾的臉,頓了頓,又改口,“……不那麼安穩也可以,但是還是希望不要帶來太多的麻煩。”

禪院甚爾不明所以,謹慎回答:“即便有麻煩,我一般也會在外麵解決,不會讓它們影響到你。”

相親對象一臉高深莫測,“看來禪院現先生對自己目前的地位不是很了解。”

禪院甚爾終於意識到了些許不對勁,“什麼意思?”

相親對象:“禪院先生是男公關對吧?”

禪院甚爾瞬間想起了當初拿拍賣會邀請函時,刷在自己名下的那十幾張會員卡,半真半假的回答:“曾經是。”

“禪院先生,你這樣就沒意思了,”相親對象歎了口氣,“我對你的職業並沒有什麼看法,隻是你明明一個月前還因為收入暴增一躍成為了整個關東地區會所的頭牌,而且那個排名到現在都沒下去,為什麼要否認你自己現在的職業呢?”

禪院甚爾:“……我最近已經打算金盆洗手不乾了。”

相親對象覺得有點怪,男公關居然可以用金盆洗手來形容,但是她不糾結這個,好心提醒:“禪院先生,像你這個地位的男公關,喜歡你的人肯定很多,突然宣布入贅結婚的話——總之我不是很想成為其他人爭風吃醋的對象,也不希望一些過激的行為會落到我身上。”

相親對象將頭發彆在耳後,打開背包拿出錢夾,“說的難聽一點,我隻是想要找一個入贅的對象應付父母,減少麻煩。我不缺錢,不需要孩子,也不渴望愛情,但是您這種情況——我覺得入贅的性價比有點低。”

“所以……抱歉。”相親對象抽出幾張紙幣放在桌上,“這頓飯我請好了。”

她起身離去,臨走時還頗為不舍的看了禪院甚爾一眼,遺憾道:“說實話我真的很中意你的長相,如果你不是那麼受歡迎的男公關——我們也許下星期就能領證了。”

“再見。”

相親對象踏著細細的高跟鞋走了。

禪院甚爾切牛排,沒忍住一個用力,瓷盤頓時裂了條縫。

他打通了孔時雨的電話:“還有沒有彆的人選?”

孔時雨:“……這個又吹了?”

禪院甚爾不說話,就在那兒吃牛排,他點的牛排三分熟,吃起來的時候像是在生啖什麼人的血肉。

孔時雨:“接受入贅,能短時間內和你結婚,對你沒什麼要求,能照顧惠,滿足上述四個條件的人結婚一般都是用來應付彆人的,最怕的就是麻煩——很遺憾,今天這位女士是我能幫你找到的最後一位符合條件的人選。”

禪院甚爾放下刀叉,試圖放寬條件,結果剛說了沒幾個字,就被孔時雨一句話堵了回來。

孔時雨:“再說了,即便你和相親對象談妥了,惠那關要怎麼過?”

禪院甚爾沉默了,沒忍住扶額。

禪院惠這小子最近不知道怎麼回事,特彆關心他的相親情況,一有機會就搗亂,有幾次好不容易談妥了,帶著禪院惠和他未來的入贅對象見麵,結果禪院惠當場揭他老底,搞黃了一次又一次。

在禪院惠的努力下,禪院甚爾就這麼被一腳踹入了婚戀市場最底層。

再加上曆史遺留的男公關問題。

禪院·肉/體極致·天與暴君·甚爾頭一次有了頭疼禦演乄的感覺。

戶川徹就是在這個時候找到禪院甚爾的。

餐廳內的小提琴曲並沒有因為主角之一的離去而停止,仍舊是這麼的纏綿悱惻,像是一對愛侶在喁喁私語。

戶川徹就這麼踏著纏綿的音符走了過來,拉開凳子在禪院甚爾麵前坐下。

鮮花,樂曲,雅致的餐廳環境。

一切照舊。

就是麵前坐著的人換了一個

禪院甚爾看見他就想起了那十幾張間接導致他相親不順的會員卡,嘴角拉平,也不維持什麼人設了,二郎腿一翹就懶洋洋的靠在椅背上,像是一隻小憩的黑豹般盤踞在戶川徹麵前。

禪院甚爾:“殺人五百起,打聽消息三百起,合作報酬五五分。”

戶川徹:“你漲價了?”

禪院甚爾:“剛漲的。”

戶川徹眨眨眼,感覺自己好像被莫名遷怒了,但他確實不知道禪院甚爾怒從何來,頗為放鬆的撚起一塊桌上的糕點往嘴裡送。

禪院甚爾眼皮一掀:“這頓飯是我相親對象請我的,你要吃的話,給錢。”

戶川徹:“……”

他將糕點放下,求證:“我最近是哪裡得罪你了?”

禪院甚爾一扯嘴角,臉上的傷疤像是刀鋒般動了一下。

男人心,海底針。

戶川徹感慨,索性扔了張卡到禪院甚爾麵前,單刀直入:“在拍賣會上參與盜竊的是你和阿道司·福特吧?我想向你打聽一下阿道司·福特的事,他不是你雇主嗎?”

禪院甚爾掏出隨身攜帶的機器,確認了卡裡的數額後,滿意的收了卡,很敬業的換了個姿勢,做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你要打聽什麼?雖說是雇主但我也沒有打聽彆人隱私的癖好。”

戶川徹:“他的生活習慣,身世背景。”

禪院甚爾:“他對生活上的一些小細節要求很高,外套要每天熨,出門噴香水帶領結,下午茶一天不落,喝的時候還必須往茶裡加牛奶、白砂糖和香草籽。”

“還有一些其他的小習慣,但總的來說他應該不是後來才發家的,而是從小就生活在一個很優越的環境裡。”

“但是有一點很有意思,”禪院甚爾笑了一下,“他很怕槍。”

戶川徹:“正常來說一般人都會怕槍。”

禪院甚爾搖頭,“那是被槍指著的時候,而他是一看到槍就會把目光挪開,根本不敢看。另外——他可能還有彆的合作者,我曾經撞見過一次他和彆人打電話,但是他一看見我就把電話掛斷了。”

五條悟也曾說,爭奪書頁那天,阿道司被一個小醜打扮的人救走了。

因此對方有合作者並沒有出乎戶川徹意料。

“總之,卡裡多出來的那筆錢,就拜托你幫我打聽阿道司·福特這個人了。”確定禪院甚爾沒有彆的信息後,戶川徹打算起身離開,結果剛一有所動作就被禪院甚爾叫住了。

禪院甚爾:“等等。”

戶川徹轉頭,挑眉:“卡裡那些錢雇傭你打聽個人應該綽綽有餘了吧?”

“我沒想坐地起價,”禪院甚爾回答,定定看了戶川徹半晌,忽然提起了另一個話題,“去柳田家偷邀請函那天,你讓我往那兒扔了個用過的血袋。”

“那玩意兒一般來自於賀茂家那幫用赤血操術的咒術師。”

“那個啊,”戶川徹想起來了,淺淺笑了一下,“我當時想著來都來了,那就趁機隨便找個人嫁禍一下。”

——反正有棗沒棗都打一杆子,嫁禍成功引起高層內訌最好,沒有也沒事,怎樣他都不虧。

禪院甚爾笑了下,意味深長的看過去:“其實最近咒術界顯而易見的亂起來了,以前我接到的任務大多是都是要殺某個咒術師,但是最近反倒是殺咒術高層的單子比較多,一般都是一些小家族雇人殺來殺去,偶爾涉及到禦三家,但是在這些單子裡,針對五條家的單子是最少的。”

禪院甚爾頓了頓,一雙眼睛洞若觀火:“就好像在一個巨大的漩渦之中,五條家獨善其身——我記得你好像和五條家那個神子的關係不錯?”

戶川徹聞言神情微動。

禪院甚爾的身世來曆戶川徹是知道的,但是此前他一直表現出一副一切向錢看齊的模樣,報複禪院家他很早就乾過了,但要說報複整個更為腐朽的咒術界,禪院甚爾似乎還沒有這麼遠大的理想。

但是他此刻主動提起這件事——

戶川徹垂眸思索片刻,忽然以一種平淡的聲音往禪院甚爾腦子裡投了個地雷:“如果你多關注一下咒術界發生的其他事的話,你應該能發現我和悟正在為了推翻咒術高層而努力。”

禪院甚爾正在喝酒,冷不丁聽見這話,差點一口酒嗆進氣管裡。

戶川徹好心抽了幾張紙巾遞過去,謹慎的斟酌著話語,“雖然目前與我合作的是五條家,但以後應該也不會有什麼家族之分了,重男輕女之類的陋習大概會被釘在曆史的恥辱柱上,小咒術師也會受到良好的教育。”

戶川徹頓了頓:“所以,以後找你乾活能打折嗎?”

禪院甚爾撐著額頭沉默了很久,營造氛圍的蠟燭快燃儘了,才緩緩開口,“看對象,咒術界其他家族七折,禪院家五折。”

戶川徹輕咳一聲,再接再厲,“那打白工呢?”

禪院甚爾唰的抬頭,滿眼寫著你不要得寸進尺。

戶川徹隻能遺憾的歎了口氣。

他離開餐廳,走到門口時,禪院甚爾從身後跟了上來,站在他身邊,點了根煙。

嫋嫋而起的煙霧模糊了禪院甚爾的眉眼,讓戶川徹有些看不清他的神情。

“我問你,你說小咒術師……算了。”禪院甚爾沒繼續往下說,吸了口煙後又轉頭看向戶川徹,忽然眯了眯眼睛,自上而下審視般的打量他。

禪院甚爾始終把入贅這件事放在心上,刻在腦海,在連續失利七次後,他忽然在此刻發現了另一條康莊大道。

回憶他提出的那些要求,在刨去性彆因素後,眼前似乎就有一個現成的。

“你很有錢?”禪院甚爾冷不丁問道。

戶川徹:“還……還行?”

禪院甚爾:“那個六眼聽你的話嗎?”

戶川徹不明所以:“也許?”

很好,有錢,有權,雖然性彆不對,不能入贅,但禪院惠那臭小子似乎還挺喜歡他,這次禪院惠總不能再搞事了吧?

禪院甚爾哼笑了聲,撚滅煙頭,走進,“戶川徹,我把我兒子賣給你怎麼樣?”

戶川徹:“啊?”

第94章 第一章 死遁第二十四天

五條悟在開會。

今天天氣不錯,天晴水淺,惠風和暢,一個適合外出踏青的好日子,然而咒術上層用於開會的房間內卻是肉眼可見的愁雲慘淡。

此時距離夏油傑在山村失聯已經過去了將近半個月的時間。

頭幾天還被判定為失蹤,心裡存著能把人找到的可能性,但是當咒術界派人快把整座山都翻過來仍舊連根頭發都沒找到的時候,“失蹤”兩個字就開始無限的往“死亡”滑去。

夏油傑,一個年少有為、天賦卓絕的咒術師,且沒有任何叛逃的理由和跡象,那麼無故失蹤就隻能是他遇到了天大的麻煩。

至於這個麻煩是什麼,不能細想,細想容易脊背發涼。

房間內一片寂靜,在場的人都知道這場會議和夏油傑的失蹤有關,但是鑒於查到的信息實在太少,沒有一個願意第一個開口。

五條悟和五條家的長老坐在屏風後麵,他在手機上敲敲打打,騷擾另一個世界的夏油傑。

【五條悟:傑,你現在的命運之線就握在我的手裡。】

【五條悟:需要我為你編一個為愛私奔的故事嗎,你這個沒有對象的小可憐。】

夏油傑沒回,兩個世界的時間流速開始有了細微的差彆,導致夏油傑回複消息的速度有了延遲。

但是五條悟無所謂,畢竟他隻是單純想要騷擾自己的摯友而已。

五條悟剛想要再發幾句,忽然聽見有人提到了他的名字,五條悟循聲看去,發現不知是哪個老橘子對他率先發難。

“五條悟和夏油傑是摯友,但是夏油傑失蹤了卻也沒見他有多著急,很難說這件事不是他們兩人共同策劃的,或許不像我們想的這麼嚴重,而是另有隱情。”

五條悟直接敲了敲麵前的屏風,因為用的勁兒大了,敲得屏風嘩嘩作響,就像是在這個死氣沉沉的房間內憑空落了幾道雷。

“你一個月才見我幾麵啊,就這麼斷定我不著急?”

“誰說我不著急?我可著急了,不僅著急還難過,天天半夜躲被子裡嚎啕大哭,眼淚都要流乾了。一個戶川徹,一個夏油傑,一人一隻眼睛,我一雙六眼都快哭瞎了。”

說罷五條悟還狠狠吸了吸鼻子,其動靜之大讓人懷疑與其說他是難過,倒不如說他是感冒了。

“你……你……”屏風後的某個影子抖了抖,看得出是在顫抖的摸胡須,最後擠出一句:“胡說八道!”

五條悟:“半隻腳快踏入棺材的老爺爺就不要妄圖想理解我們年輕人真摯的感情了。”

“說起來,”五條悟又推了下屏風,屏風欲倒未倒,搖搖欲墜的樣子嚇了一旁的人影一跳,“你們這半個月真的什麼都沒查出來嗎?不是查出了包括小山村的那個任務在內,傑最近做的幾個任務都被柳田家的人做了手腳嗎——一些本該交給彆人的任務被換到了他的身上。”

屋內陷入了沉默。

片刻後,一個有些蒼老的聲音響起:“是查出來了沒錯,但這並不能說明什麼,隻是任務之間進行了調換,任務本身是沒有問題的。”

緊跟著又有一個聲音補充:“而且當初執掌柳田家實權的柳田建一已經死了,順著這條線繼續往下查也查不出東西。”

“誒?這麼說你們也認為調換任務這件事是柳田建一授意的?”五條悟突然笑了,用一種很意味深長的語氣說道。

其他人沒有說話,但這種沉默無疑代表著一種默認。

五條悟開心了,瞌睡了有人過來遞枕頭,“你們做出這種判斷是基於柳田建一仍舊是咒術師這個事實,但如果柳田建一已經不是柳田建一了呢?”

房間內有人嗤笑一聲:“你在說什麼胡話?”

五條悟瞥了眼身旁的長老,長老輕咳一聲,接過了話頭:“是這樣,諸位,在不久前我家少主發現了一些事情,可能和最近發生的事有關——不知各位還記不記得加茂憲倫這個人?”

忽然傳來一聲,一聽就是加茂家的長老弄出來的,畢竟加茂憲倫對他們來說無疑是一個要釘在恥辱柱上的存在,提一下名字都要犯PTSD的那種。

五條長老八風不動,慢悠悠繼續說:“柳田建一平時都帶著帽子,下葬的時候也匆匆忙忙,但如果仔細留意的話,會發現他的頭上有一條和加茂憲倫幾乎一模一樣的縫合線。”

這句話背後的所隱含的意思就像是一顆落入乾柴的火星,原本靜謐的房間頓時熱鬨起來,私語聲不絕於耳。

加茂家的長老最著急:“你到底想說什麼?”

五條長老:“稍安勿躁,稍安勿躁,還記得不久前的拍賣會嗎?我家少主……”

五條長老拿出了早就準備好的說辭,將在拍賣會發生的事挑挑揀揀說了一遍。

他還沒說完,房間內就開始喧嚷起來,等他說完最後一個字,房間內就像是燒開的水般,已經沸騰到了頂點。

五條悟用力敲了敲屏風,慢悠悠的說:“咒術界混進來一個不知名的東西不知在謀劃些什麼——各位,現在還覺得傑的事情不用繼續追查下去嗎?”

眾人一時間沉默了,剛才說不用查的人臉一陣青一陣白,但仍舊有人選擇將矛頭對準五條悟:“既然你之前就已經有所猜測,為什麼在拍賣會的任務報告上沒有提及這件事,難道是想遮掩些什麼嗎?”

“哈?”五條悟挑眉,忽然起身將屏風踹倒,插兜大步走到那人麵前,一把拉開了屏風。!!!

像是沒想到五條悟會這麼乾,那人被嚇了一跳,猛地後退,弄翻了今天的第二根凳子。

“什麼啊?”五條悟一扯嘴角,嬉笑道:“我還以為你都說出這種話了,膽子會更大一點,沒想到還是和地洞裡的老鼠一樣,一見光就嚇得四處亂竄。”

“為什麼?”五條悟蹲下,十分親切的看著他,“當然是因為我一點都不信你們了,從明治年間的加茂憲倫,到今天的柳田建一,誰知道他活了到底有多久,又在咒術界蟄伏了多久。”

“除了這兩人,他是否還偽裝過其他人呢?如果真要偽裝的話,怎麼看也是選擇有實權的大人物比較好,這麼一看在座的諸位都是要提防的對象啊。”

五條悟站起來環視一圈,一扇扇豎起的屏風像是黑夜中風化的墓碑。

他笑了下,跟巡堂似的挨個走過去,“不久前,那個腦子裝成柳田建一在這兒開會,那麼現在——他會不會也裝作在場的某個人呢?”

在場的高層頓時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似的,各種辯解或指責一股腦的朝五條悟湧來。

“血口噴人!”

“五條悟你哪來的證據說這話?!”

“汙蔑!這怎麼可能!”

五條悟笑嘻嘻的,虛晃了一槍又一槍,撥動著老橘子們已然緊繃的神經,“那個人會是你嗎?是你?還是——你!”

他忽然一把拉開一扇屏風,對著其後驚慌失措的老臉露出了燦爛的微笑,高興的樣子像是在說“suprise”。

屏風後的高層瞪著眼看他,氣的嘴唇都在抖。

五條悟還很無辜,“這隻是一個很合理的猜測嘛!你們想啊,平時會不會收到一些奇奇怪怪的、感覺不像是正常人能給出的指令——這背後沒準就是那個腦子搞得鬼。”

心理學上有種巴納姆效應,指人會容易相信一種籠統的、概括性的人格描述。

應用到目前這個場景,就是有部分高層不小心順著五條悟的話想了那麼一會兒,腦海中瞬間蹦出十幾個人名和十幾條命令——畢竟愚蠢的上司和同事在哪裡都不缺——以至於他們有那麼一刻相信了五條悟說的話。

雖然很快反應過來,但懷疑的種子已經種下。

“好了,”最後五條家的長老打了圓場,“我家少主雖然言語中有些冒犯,但說的不無道理,對方在咒術界潛藏這麼久,不可能什麼都沒乾,甚至已經在暗地裡培養出了自己的勢力也說不定——我們之後可能要專注於家族內部,來一場大調查了。”

就在這時,室內突然響起了一首搖滾曲。

在場的高層不約而同的眉心一皺,感覺自己的耳膜像是要被高昂的樂音刺破了。

五條悟發現是自己手機響了,還是戶川徹打來的。

“五條悟!”某個高層額角蹦出了一個十字,“我記得開會手機靜音是基本的禮貌吧?”

五條悟皺眉,朝他噓了一聲,好像他多不懂事似的,然後單手插兜,邊打電話邊慢悠悠的踱步出去,光明正大的早退。

“悟,”戶川徹說了一個字不說了,他看著手邊的小豆丁有點為難,“是這樣,禪院甚爾要把他兒子……讓我養。”

五條悟停住了,臉上一片空白,“啊?”

五條悟:“你答應了?”

戶川徹:“沒有。”

五條悟鬆了口氣,嘟囔,“就是,自己兒子自己養嘛……”

戶川徹又說了個“但是”,五條悟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

戶川徹一言難儘,“但是禪院甚爾說……”

他回憶起了餐館前的那番話。

被他拒絕之後,禪院甚爾又點了根煙,一副早就預料、絲毫不慌的樣子:“我之所以相親會連續失敗七次,都是因為你。”

戶川徹疑惑:“這又跟我有什麼關係?”

禪院甚爾勾起一個不善的笑容,“因為你那十幾張會員卡,我現在是榜首的男公關,找不到入贅的對象,那小鬼也沒人照顧——所以你代替她們來照顧那小鬼,這很合理吧?”

戶川徹:“……這哪裡合理了?”

禪院甚爾攤手,忽然主動後退一步:“行吧,你不答應就不答應,但是——”

他扯了下嘴角,露出一個不懷好意的笑:“我之後有個長期任務,要出去好幾個月,家裡就那小鬼一個人。”

戶川徹:“……”

聽完來龍去脈的五條悟也沉默了:“所以你答應了。”

戶川徹:“幫他照顧幾個月。”

五條悟:“你現在在他家?”

戶川徹輕咳一聲,看著眼前熱鬨的人群,以及不遠處巨大的摩天輪,“不是,在遊樂園。”

第95章 第一章 死遁第二十五天

五條悟趕到遊樂園,看著不遠處看上去玩的很開心的一大一小,決定從此刻開始討厭禪院甚爾。

他總共就從戶川徹口中聽到了兩次禪院甚爾,兩次都沒好事。

第一次戶川徹差點英雄救美,那個“美”還不是他。

第二次直接幫人養孩子。

太過分了。

沒見過臉皮比他還厚的。

五條悟嘴角一撇,走過去。

周遭很熱鬨,彩帶、氣球、排著長隊的小吃車,還有色彩斑斕的各色遊樂設施。

戶川徹坐在長椅上,遞給身旁的禪院惠一個雙球的冰淇淋,忽然覺得麵前投下一片陰影,抬頭,五條悟人高馬大的站在他麵前,墨鏡擋住眼睛一副很酷的樣子,目光卻直勾勾的落在一旁禪院惠——手中的冰淇淋身上。

然後伸手拿走了冰淇淋。

禪院惠不明所以的仰頭看他,小臉緊繃著,但因為看出戶川徹與眼前這人相熟,想要禮貌的喊一句“哥哥”。

結果剛出口一個字,五條悟突然蹲下來看他,“哇——這真的,太像了!”

五條悟揉麵團似的揉他臉,“這一看就是親生的。”

禪院惠:“……”

禪院惠恢複麵無表情。

禪院惠看出五條悟沒有任何鬆手的意思,遂張嘴咬他。

“嗷!”禪院惠還沒有換牙,乳牙對五條悟來說沒有任何殺傷力,但他依然痛呼的很誇張,已經到了聞者傷心見著落淚的地步。

“徹,好痛啊!我的手!”

戶川徹頗為淡定的將冰淇淋從五條悟手中抽回來,然後把禪院惠解救出來,把冰淇淋重新給他。

禪院惠接過,因為冰淇淋已經有點化了,就先去舔甜筒邊緣化掉的部分,小貓崽子似的。

然後戶川徹拽過五條悟被咬的那隻手,挑眉看了眼其上淡的幾乎不存在的紅印,還是伸手揉了揉。

揉著揉著那隻手被五條悟扣住,然後又轉為了十指相扣。

戶川徹無奈:“鬆手。”

五條悟貓眼微微瞪大,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為什麼?”

戶川徹瞥了眼自己的腰側:“我待會一手抱惠,一手牽你,萬一出現意外狀況來不及拿槍怎麼辦?”

五條悟與禪院惠對視一眼,臉皺起來,“要不我抱?”

禪院惠秒拒:“我不要!”

“嗬!”五條悟頓時一臉假笑,卡著他腋下就把他拎了起來,“不要也得要!”

禪院惠掙紮,五條悟就佯作鬆手,在禪院惠嚇的抱緊他的時候又假意往上一扔,因為禪院惠的反應哈哈大笑。

忽然他感覺自己垂在身側的手被輕輕碰了一下,下一刻,一隻虎口有薄繭的手藤蔓般纏繞上來,指尖插入他的指縫,與他十指相扣。

五條悟不笑了,低頭,戶川徹看著他。

戶川徹很難有羞澀或者羞惱的情緒,他大部分時間像是一片溫和平靜的湖,就連在做類似的親密的事的時候,也有一種正大光明的坦然。

而此刻那雙琥珀色的眼睛就這麼看過來,五條悟感覺自己像是被溫和的包裹其間。

“你不是要牽嗎?”

五條悟“嗯”了一聲,低頭去看戶川徹的手。

戶川徹的手骨節修長,兼具一種力量感與淩厲的美感,手上的薄繭刮過皮膚的時候有點痛,五條悟很喜歡去親吻那些薄繭。

但現在顯然不太合適,於是他隻是用拇指去蹭戶川徹的手背。

戶川徹覺得有點癢,動了動,見五條悟看他,又問:“要去哪裡玩?”

五條悟看了眼摩天輪,不知想到什麼,輕咳一聲,“想去摩天輪。”

戶川徹:“惠呢?”

禪院惠盯著兩人交握的手,語出驚人:“徹是在和這個人交往嗎?”

五條悟頓時咳的驚天動地。

戶川徹認真回答:“沒有。”

禪院惠小臉嚴肅,伸手扯了扯戶川徹的衣服,“那就要和彆人保持距離感,臭爹隻有要和那些姐姐阿姨短暫交往的時候才會這麼親密。”

“這樣啊。”戶川徹眨眼,想把手抽回去,結果被五條悟更緊的握住。

五條悟一雙貓眼瞪著懷中的海膽頭,因為兩隻手都被占了,看上去想要咬他,“小鬼,少說一句會死?”

禪院惠看上去更嚴肅了,“徹,他有親你嗎?”

戶川徹:“親過。”

禪院惠:“徹,你不要讓壞人占便宜。”

五條悟忍無可忍用下巴尖去狠狠磨禪院惠腦袋:“小鬼,你說,你想要去玩什麼!快說!”

“海盜船,跳樓機,碰碰車,還是鬼屋!快說!”

“我……”禪院惠被頂的搖頭晃腦,眼睛快變成了蚊香圈,頭一轉無意間看到一個穿著玩偶服的人在鬼屋前賣小狗氣球,喃喃,“鬼屋……”

五條悟:“好!就去鬼屋!”

實際上禪院惠也隻能去鬼屋了,由於他年齡太小,刺激一點的項目幾乎與他無緣。

三人跑過去排隊,但或許是因為鬼屋的位置過於偏僻,排隊的人並不多,不過等了十分鐘左右,就輪到了他們。

“先生,一共四位是嗎?”

驗票的工作人員禮貌問道,戶川徹一愣,還沒開口,排在他前麵的那個人就回複了:“不是的,我自己一個人。”

“一個人?”驗票人員一怔,一般來說很少有一個人來遊樂園玩的,更何況是這種帶點驚悚性質的鬼屋,基本都是和同伴一起,方便被嚇到的時候抱作一團。

不過工作人員很快反應過來,驗完票後放人進去了,又隔了幾分鐘,確定前一位客人已經走遠,不會因為人多而影響鬼屋的效果後,才將戶川徹三人放了進去。

這個鬼屋醫院主題,雖然考慮到受眾問題,血腥程度大幅削減,但是嚇嚇人還是夠的。

臟兮兮的地板上有著猩紅的噴濺狀血跡,病床上散落著帶血的繃帶,屋頂飄著蜘蛛絲,幾具骨架張牙舞爪的立在拐角處。

時不時還有身穿病號服的鬼過來嚇你一下,偶爾伴隨著滲人的音效,足以讓人笑著進來,哭著出去。

然而這一切的一切,對三人來說——毫無用處。

禪院惠覺得還沒有他平時見到的咒靈嚇人,隻是有些緊張的揪緊了五條悟的衣領。

五條悟左看看右看看,春遊似的,樂衷於把每一個藏著扮鬼的工作人員揪出來,然後反過來去嚇他們。

戶川徹更是心如止水,他盯著地上用於營造氣氛的假心臟,平靜道:“惠,真的心臟一般不會是這個顏色。”

他又看向不遠處掛著蜘蛛網的人體骨架,“這個骨架缺了一塊骨頭。”

戶川徹繼續往前走,鬼屋裡的道具做的再逼真,和真的總歸是有一點差彆的,而這點差彆在戶川徹眼中則被放大到了顯而易見的程度,他耐心的一點點指出,襯著鬼屋的背景顯得他像個變態,但偏偏在場的兩個人都聽的挺認真。

“惠,這顆心臟……嗯?”

戶川徹突然止住了腳步。

沾著血跡的地板,忽閃忽閃的白熾燈,靠牆擺放的病床上,一顆前不久還被他判定為顏色不對的仿真心臟安安靜靜的放在那兒。

“悟,我們又走回來了。”

然而這個鬼屋沒有岔路,一直朝前走幾乎不存在走回入口的可能。

戶川徹回頭看,沒有看到那位驗票的工作人員,隻有刻意塑造的醫院走廊在明明滅滅的白熾燈下顯得昏暗又壓抑,像是某種擇人而噬的巨獸。

——原本通達的道路,在此刻以一種不知名的方式首尾相接,成了一塊獨立的異空間。

**

鬼屋外,售票員剛把戶川徹等人放進去沒多久,就見一個麵目嚴肅的青年飛奔過來。

青年在他麵前站定,氣都沒喘勻,就從懷中掏出一張照片拍在他麵前:“見過這個人嗎?”

工作人員被懾住了,磕磕巴巴的回答:“見過,剛進去沒多久。”

青年倒吸一口涼氣,又問:“在他之後還有人進去嗎?現在裡麵一共有多少個人?”

工作人員:“在他之後還有三個人進去,算上工作人員的話——現在裡麵一共有七個人。”

說完這句他突然反應過來,眉毛一皺:“我為什麼要回答你這些問題?讓開,你耽誤我工作了。”

下一刻,青年從懷中掏出證件,打開:“政府工作人員,有逃犯流竄至此處,為了您的安全著想,希望您能先行離開。”

將此處完全控製住已經是五分鐘後。

異能特務科的人偽裝成遊客將鬼屋團團圍住,青年聯係上了種田山頭火,想了想,還是沒忍住點了根煙,頗為惆悵的開始吞雲吐霧,“長官,鬼屋已經控製住了,但我們還是來晚一步,讓富阪正人進去了,此時鬼屋內除了富阪正人還有六個人,也就說他還有六個人質。”

種田山頭火坐在車上進行遠程調度,聞言揉了揉眉心。

這段時間他整個人忙的不可開交。

阿道司·福特帶著書頁離去後,他們很快就追查到了他所藏匿的彆墅,可到了那兒後卻隻發現了一片廢墟,無論是人還是書頁都不見蹤跡,又因為阪口安吾在□□臥底不能輕易借助他的異能,調查就此陷入僵局。

之後,他又開始調查羂索的事。

二十一世紀,在科技的加持下,人類的感官得到了極大的延伸,羂索要想像千年前那樣不露馬腳的繼續藏匿下去並不是件容易的事。

種田山頭火利用職務之便,調動了一些資源、部門,很快就查到了羂索和咒術界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但是想要繼續深入調查時,卻因為咒術界的排外頻頻碰壁。

種田山頭火很快就發現咒術界屬於另一種意義上的“法外之地”——他可以拿著搜查令在絕大部分嫌犯家裡暢通無阻,但碰到咒術界那幫人,哪怕他搜查令手續齊全,依舊連大門都進不去。

於是羂索這兒也陷入僵局。

種田山頭火心力交瘁,打算再想想辦法時,異能者富阪正人又越獄了。

富阪正人自身武力值不高,但是異能格外棘手,在外麵流竄時間長了,必定會鬨出幺蛾子。

無奈之下種田山頭火隻能先把彆的事放到一邊,緊急抽調人手捉拿富阪正人,結果讓富阪正人一不小心溜進鬼屋,反被他找到了六個人質。

“先抽調幾個有治愈係異能的人過來,”種田山頭火吩咐,“另外再讓幾個有空間係異能的人進鬼屋解救人質,期間你儘量和富阪正人談判,拖延時間。”

青年應了聲“是”。

兩個空間係異能者強行突破了富阪正人的異能,進入了鬼屋內的異空間。

富阪正人曾犯下多起惡性事件,作惡多端,全無憐憫之心,如果一不小心刺激到他,那六個人質必定會遭到毒手。

兩個異能者也知道這點,儘量放輕呼吸,力圖神不知鬼不覺的找到人質,並把他們保護起來。

鬼屋內的景象通過他們隨身攜帶的微型攝像頭,實時傳輸到了種田山頭火麵前。

種田山頭火半眯著眼睛,試圖從黑黢黢一片中辨認出鬼屋內部的場景。

“長官,工作人員已經全部找到,但三個遊客目前仍舊位置不明。”

種田山頭火喝了口水:“那三個遊客兩大一小,其中一人身高超過一米九,且白發藍眸,個人特征很強,你們仔細留意——嗯?”

種田山頭火說著說著頓了一下,覺得這個描述有種莫名的既視感。

“長官,”又過了一會兒,其中一個異能者藏在鬼屋的某個死角,著急的掃視著周圍,但仍舊一無所獲,“我們已經找了好幾遍了,但是依然沒有找到他們,我……”

“你跟著我們乾什麼?”就在這時,一個平靜溫和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

異能者倒抽一口涼氣,下意識想要反擊,卻被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扣住手腕摁在床上,冰冷的槍管抵住了他的後腦勺。

“這個異空間是你搞的鬼?”

來人的臉被攝像頭捕捉到了一刹。

種田山頭火看著那張因為高速動作顯得扭曲、但卻異常眼熟的臉,一口水堵在喉嚨裡,頓時咳得驚天動地。

第96章 第一章 死遁第二十六天

這不是港/黑的“紳士”嗎?

他來這兒乾什麼?!

戶川徹那張臉早就被阪口安吾告知了種田山頭火,異能特務科關於港/黑高層的絕密資料中終於填上了最後一塊空白。

或許是因為戶川徹的資料實在太過來之不易,種田山頭火跟看戰利品似的,曾看過那張臉不下十遍,如今已經到了對方化成灰都能認出來的地步。

所以他絕對不可能認錯。

而港/黑暗處的利刃也絕無可能像普通人一樣來遊樂園遊玩。

難道港/黑在附近有什麼行動?

種田山頭火皺眉。

與各種棘手罪犯鬥智鬥勇多年的專業素養令他在看到戶川徹的刹那思維就如同脫韁的野馬般奔湧而去,腦海中瞬間冒出了十幾個猜測。

且各個都不太妙。

和戶川徹一起行動的有一大一小,如果真是港/黑的人,大的那個覺得眼熟也說得通了,沒準就是港/黑的哪個成員。

而小的那個——

小孩真的會是一個小孩嗎?

種田山頭火很快否決了這個猜測。

不一定。

異能力千奇百怪,說不定有哪種異能力就能改變人的形貌。

沒準這個小孩隻是看起來六歲,實際已經成年了。

總之,無論如何都不能掉以輕心!

“先把那三位工作人員帶出來。”種田山頭火吩咐,又讓另一個名為永井奏的異能者不要反抗,戶川徹問什麼就答什麼,一切靜觀其變。

鬼屋內,永井奏態度很好的舉起了雙手,“我是來救人的,那個……能不能先把我放開?”

戶川徹挑眉,然後把他翻了個麵,槍口仍舊穩穩的指著他的額頭。

永井奏咽了口口水,沉默片刻,最後選擇和盤托出。

“是這樣,一個名為富阪正人的異能者逃獄來到了此處,他的異能名為[拚圖],可以在某個體積小於一千立方米的密閉房間內進行任意體積為十立方米的空間調動。”

“他把包括你們在內的六個人質截留在了這裡,當做和政府部門談判的籌碼。”

“這麼說……”五條悟眨眨眼,忽然露出了一個有點躍躍欲試的表情,“我要被當做人質了?那他會卡著我的脖子威脅彆人嗎?”

永井奏仔細端詳了五條悟片刻,很誠實的搖頭,“不會,如果是你這個身高的話,他卡你脖子會有點累人。”

他頓了頓,在五條悟的笑聲中又道:“現在可以把我放開了嗎?”

戶川徹放下槍:“所以隻要把那個富阪正人解決掉就行了是嗎?”

永井奏搖頭:“很難,這個空間目前由他操控,他可以隨意的把你挪到鬼屋的任何一個地方,隻要他想,你可能永遠都找不到他,或者找到他了,但無論如何都不能靠近他。”

“他的異能目前排斥所有非空間係異能者的進入,我也是好不容易才溜進來的,趁著他還沒發現,我還是先把你們……”

話音未落,原本安靜的房間忽然憑空出現數條交錯的透明絲線。

隻一刹那的功夫,原本完整的空間頓時沿著絲線四分五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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