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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被發現了!”永井奏猛然瞪大雙眼,立刻伸手想要將兩人拽過來,但晚了一步。

空間如拆分的魔方般被切割、分離又重組,不過一眨眼的功夫,三人就被分彆放置到了不同的地方。

五條悟抱著禪院惠,他左側是被一起帶過來的病床,右側是鬼屋中的實驗室場景,成排的架子上擺放著各種破舊的試劑瓶,沾了血跡的針管隨意的散落在地。

整個場景像是由兩幅畫風迥異的畫作拚合而成,顯出一種極強的割裂感,如同某個荒誕的夢境。

禪院惠有些被嚇到了,摟緊五條悟的脖子,難掩驚惶的看向四周,“徹……徹不見了……”

五條悟沒說話,臉色難看的嚇人。

另一邊,永井奏隻覺得眼前一花,下一刻,他就來到了鬼屋內部的標本室,另一個潛入進來的異能者和那三個工作人員都在這兒。

三個工作人員都是普通人,此刻已被嚇得六神無主,見自己沒有被繩索困住,就爭先恐後的想逃。

富阪正人就坐在不遠處的桌麵上,笑吟吟的看著他們,在他們跑出一段距離,即將逃出生天的時候,又用異能把他們的空間置換回來,如此反複幾次,猶如貓戲老鼠一般戲耍著他們。

直至其中一人崩潰的癱倒在地,陷入一種無力的絕望。

富阪正人將覺得無趣,又將目光轉向永井奏的,“生氣嗎,如果不是你的同事帶人離開時弄出了動靜,我還發現不了這兒混進來了你們兩隻小老鼠。”

永井奏不說話,畢竟根據他多年經驗,這種罪犯你越跟他搭話他越來勁兒。

果不其然,見沒有得到回應,富阪正人上揚的嘴角很快往下拉了一下,滿含惡意的看了他們片刻後,卻又再次露出了一個堪稱愉悅的微笑,“不生氣嗎?”

他忽然將自己置換到了永井奏麵前,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看著他,“但是我很生氣!”

“我本來想坐下來和你們平心靜氣好好聊聊的,”富阪正人又擺出一副遺憾的樣子,像是受了什麼天大的委屈,“但你們顯然不願意,既然如此——”

他撥弄了一下永井奏帶著的隱形攝像頭,“這兒有人在看著吧?請放心,我會好好向你們展示我的誠意的。”

富阪正人向外走了一步,那三個工作人員頓時嚇得縮成一團。

“啊,放心放心,我暫時不打算對你們下手,”富阪正人好心寬慰道,視線又移向走廊的深處,嘴角的笑意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出一種殘忍的弧度,“這兒不還有一個小孩子嗎?”

“等等!你——!”另一個異能者聞言一驚,立刻想要上前阻止,卻被永井奏眼疾手快的攔下。

富阪正人奇怪的看了永井奏一眼,走到他麵前蹲下,認真打量著他,“現在還這麼冷靜?連點情緒波動都沒有嗎——哪怕我說要對一個孩子下手?我忽然有點搞不清這兒到底誰是罪犯了。”

永井奏努力繃緊自己麵皮,“無論我有什麼情緒,都不會對你的決定產生影響,不過是給你添點樂子而已。”

富阪正人打了個響指,“明智。”

永井奏:“但是我記得那個孩子似乎一直和一個少年待在一起,這樣你不是要一次對付兩個人?”

富阪正人對永井奏的用詞感到不悅,皺緊了眉毛,忽然又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我明白了,你這樣說是想讓我放棄那個孩子,換個不那麼麻煩的人選對嗎?”

“但是你猜錯了!”他笑了起來,“不過是一個少年而已,對我來說還算不上麻煩,更稱不上‘對付’。”

交錯的透明絲線再次出現。

下一刻,五條悟抱著禪院惠憑空出現在了此處。

“你看,這不是來了!”富阪正人打了個響指,他笑吟吟的轉頭,卻直麵了五條悟堪稱冷冽的一張臉。

五條悟正在和戶川徹打電話——萬幸這個異能還沒有把各種通話設施排除在外——互相報了平安,又確認了彼此的位置後,五條悟所在的空間就被置換到了這兒。

“徹,你看,搞鬼的就是這個人。”

五條悟對著富阪正人拍了張照發了過去,和戶川徹說話時,又恢複成了之前淺笑的樣子。

富阪正人:“……”

富阪正人覺得自己被無視了。

他在自己的異能範圍內從來自詡為造物主,再厲害的異能者一旦步入他的異能往往都隻有被當做人偶耍弄的份,此刻看見五條悟絲毫不將他放在眼裡的樣子,心中頓時騰起一片怒火。

他短促的笑了一聲,一根細線立刻出現在五條悟脖頸,空間以細線為基準開始分割,眼見著要將五條悟的頭顱和身體一分為二。

富阪正人幾乎已經看見了五條悟斷首後血流不止的樣子,嘴角緩緩勾起,卻又在下一刻凝固成了一個僵硬的弧度。

等等!

人呢?!

空間被分割,然而五條悟卻轉瞬間失去了蹤影。

富阪正人瞪大了眼睛,忽覺脖頸後涼風襲來,死亡的預感頓時如鐵鏈般鎖住他的心臟,令他想也不想的就將自己置換到了空間的另一側。

地磚碎裂,沙塵四濺。

煙塵散去後,五條悟站在他原先的位置,皺眉看過來,輕輕“嘖”了一聲。

緊跟著話音未落,五條悟再度瞬移到了富阪正人的麵前,富阪正人頓時倒吸一口涼氣,想也不想的就發動異能。

兩人在短短十幾秒的時間內進行了不下十次的空間置換,帶著血跡的牆紙一會兒挪到左側,一忽兒挪到右側,一會兒成了房頂,一會兒又變為了地板——整個空間被驚慌失措的富阪正人如積木般隨意搭建,成了一副極其淩亂的樣子。

然而五條悟瞬移的速度實在太快,富阪正人覺得自己快要體力不支了。

五條悟也有點不耐煩,他決定不再顧忌些什麼,瞥了眼被移動到牆角的永井奏等人,忽然將禪院惠扔了過去,好心提醒:“照顧好這些人,彆待會被石頭砸了滿頭包。”

永井奏:“什——我靠!”

他直接罵出聲。

五條悟懷中沒了禪院惠後,頓時放開了手腳,扭了下手腕,抬手對著頭頂就是一發[蒼]。

房間頂部頓時破開一個窟窿,碎石如驟雨般嘩啦啦的落下,砸的永井奏灰頭土臉。

五條悟揚起一個張揚的笑容,摩拳擦掌,“不是需要密閉空間嗎?你繼續啊。”

富阪正人目呲欲裂:“你不是能夠瞬移的異能者嗎?!!”

五條悟掏掏耳朵:“誰跟你說我是異能者了?”

說話間,房間頂部窟窿邊緣的裂痕越來越大,如蛛網般蔓延開去,發出細碎的聲響。

永井奏覺得不對,警覺的抬頭,卻看見整個天花板就這麼塌陷下來。

“啊!!!!”

他一把抱緊禪院惠,然後就被落石埋了個嚴嚴實實,就連尖叫都被廢墟埋住,原本尖利的聲音變成了幾聲氣若遊絲的哼哼。

借永井奏胸口的微型攝像頭目睹了這一切的種田山頭火猛地站了起來,結果一頭撞到車頂,又捂著頭坐下。

他不會認錯的,這個白發少年是個咒術師!

對了,似乎當時在拍賣會的時候,戶川徹身邊也有一個高大的白發少年,現在想來,這二者或許是同一個人。

也就是說,或許從那個時候起、甚至更早,戶川徹就和咒術界有聯係了。

但是為什麼?

戶川徹是港/黑的人不是嗎?

還是說——

一個猜測如閃電般劃過種田山頭火的腦海,令他瞬間打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

實際上是港/黑和咒術界有聯係。

而戶川徹是港/黑接觸咒術界的橋梁。

“開車,去鬼屋。”

種田山頭火吩咐道。

無論如何,他一定要弄清楚這二者的關係。

第97章 第一章 死遁第二十七天

但種田山頭火到底是沒能見到戶川徹。

鬼屋坍塌的動靜瞬間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侯在外麵的異能特務科成員隻能分作兩撥,一撥去廢墟裡刨人,一撥負責維護現場的情況,用各種話術將循聲趕來的遊客、保安、遊樂園管理人員給糊弄走,以防現場情況泄露出去。

戶川徹推開了頭頂的一塊石板,拍拍頭上的灰塵,站了起來,一抬頭,五條悟站在他身旁,保持著彎腰搬石頭的姿勢,見狀心虛的笑笑。

戶川徹:“動靜這麼大?”

五條悟撓撓臉,眼神往一邊看:“咳,速戰速決。”

實際上五條悟放開了砸的話,[蒼]也算是大範圍殺招,有時候不慎波及到了建築物的關鍵部位,比如承重牆或者其他的什麼,整棟建築物就會如多米諾骨牌迅速坍塌。

五條悟以往輝煌的“戰績”多來源於此。

與之前祓除咒靈時造成的情況相比,這次甚至已經是他稍稍控製後的結果。

那廂被砸的靈魂都快出竅的富阪正人已經被異能特務科的人刨了出來。

戶川徹看了一眼,發現是之前排隊時排在他前麵的那個人,然後不感興趣的移開視線,問:“惠呢?”

五條悟回憶了一下當時永井奏等人的所在地,在廢墟中努力的辨認了一下,指了一個方向,“應該在那兒。”

戶川徹:“……也被埋了?”

五條悟:“應該。”

戶川徹:“……”

戶川徹沒忍住踹了他一腳。

五條悟捂腿委屈,“有人護著他,應該沒事,我在他這個年紀已經開始祓除咒靈了——雖然隻是三四級的低級咒靈。”

戶川徹扶額,雖然他也沒怎麼養過崽,但起碼知道五條悟的情況不能指代大多數人,“你是咒術師,小時候皮實,惠他不一定啊——是不是在這兒?”

戶川徹搬開一塊碎石,五條悟乖乖幫忙。

結果沒搬幾塊,碎石堆突然動了一下,像是有什麼要掙紮著出來。

戶川徹眼睛一亮,“惠!”立刻加快了手上的動作。

碎石堆下的動靜越發的劇烈,在戶川徹和五條悟的努力下,大塊的石頭很快被搬開。

與此同時,一些細碎的石頭也因為底下的動靜嘩啦啦的落下去。

於是在戶川徹和五條悟期待的眼神中,廢墟下終於拱出來一個——

狗頭?

還是個白色的狗頭。

戶川徹、五條悟:???

兩人四眼懵逼。

還是五條悟最先反應過來,猶疑道:“這好像是個式神?”

大白狗刨廢墟的速度極快,不一會就把周圍的塵土碎石弄乾淨,露出了被他護在身下的永井奏和禪院惠。

兩人毫發無傷。

禪院惠眨眨眼,顯然也不太明白這隻狗是哪裡來的,但是弄清楚自己已經安全後,很快抿出一個淺淺的微笑,小心翼翼伸出手想要摸摸一旁的狗子。

結果狗不讓他摸,隻是伸出舌頭親昵的把禪院惠灰撲撲的臉舔乾淨,然後走到五條悟麵前,將沾滿灰塵的白毛一頓狂甩,甩了五條悟一個灰頭土臉後,就“噗”的一聲消失了。

五條悟:“……”

五條悟抹了把臉上的灰,上前幾步將禪院惠一把提起來,“這式神是你召喚出來的?再召喚一次試試?”

禪院惠掙紮:“我不知道。”

戶川徹把禪院惠解救下來,又對仍舊坐在地上的永井奏道了謝,然後轉頭看向五條悟,“我們先離開這兒吧。”

戶川徹等人離開後,種田山頭火姍姍來遲。

此刻永井奏剛站起來把身上的灰塵抖了個乾淨,一抬頭就看見自家長官大步向他走過來,本就不苟言笑的臉在這種氣勢洶洶的步伐下更顯嚴肅。

永井奏幾乎要以為他是來追究自己失職的,畢竟這次行動已經被他們搞的一團糟,於是眼睛一看周遭的情況,磕磕巴巴開口了,“長官,六位人質全部存活,隻有那三位工作人員受了點輕傷……”

種田山頭火:“那三個人呢?”

永井奏一愣,迷茫,“誰?”

種田山頭火深吸一口氣,永井奏迅速反應過來,指了一個方向,“他們啊,他們已經離開,就……就往那兒走的。”

“追!”種田山頭火一揮手,身先士卒跟了上去。

然而或許是戶川徹三人走的太快,他們在附近找了一圈,根本就沒見到人影,遊樂園又太大,鬼屋那邊還需要善後,抽調人手用來找人很不現實。

種田山頭火的一個屬下辨認了下戶川徹離去的方向,提議:“長官,他們應該是往遊樂園的出口去的,我們要不直接在出口等人?”

另一個下屬也附和:“是啊長官,遇見了這種事,除非在遊樂園要執行什麼任務,不然也很難有心思繼續玩下去了。”

種田山頭火皺眉,他是真的覺得戶川徹有秘密任務,但是他們又的確是往出口走的,想了想,最後吩咐,“那就找你說的,去出口等人,但是沿途也要仔細留意,發現他們後立刻向我彙報。”

但是事實是,戶川徹和禪院惠、五條悟一起,來到了距離他們最近的、位於遊樂園入口旁的一個便利店,從裡麵買了幾瓶水和紙巾簡單弄乾淨頭發和臉後,又問道:“接下來是回去,還是要去哪裡玩?”

五條悟初心不改:“我要去摩天輪。”

戶川徹看了眼天色,此刻天色已經暗了下來,算上吃晚飯、排隊和路上的時間,他們到達摩天輪後應當已經夜幕四合,遊樂園中的燈光亮起,到時候坐摩天輪往下看,景色會非常漂亮。

戶川徹笑了笑,“那就去摩天輪。”

五條悟歡呼,笑嘻嘻去靠戶川徹的肩,結果好不容易弄乾淨的頭發又被蹭臟了。

三人抄近路從便利店後門出去,剛好和前往門口蹲守的異能特務科成員錯身而過。

“長官,我已就位。”那位成員找了個隱蔽的地方站好,扶了扶耳機,“隻要他們從這個方向出去,必定逃不過我的眼睛。”

天色徹底暗下的時候,戶川徹三人來到了摩天輪。

禪院惠因為不好意思再被抱著,小小彆扭了下,選擇自己下來走,然而五條悟牽著戶川徹長腿一邁,一步頂他四步,走到後來,禪院惠幾乎小跑起來。

就這樣他還繃著一張臉,堅決不尋求任何人的幫助,努力跟上五條悟的腳步。

五條悟見狀故意走的更快了,走了幾步又背轉身倒著走,探究的看著禪院惠,“你可以把你之前那隻式神召喚出來,我走路,你騎狗。”

禪院惠停下跟個木樁似站了片刻,隨後有些鬱悶的搖頭,“出不來。”

五條悟稀奇了,“那你之前是怎麼召喚出來的?”

禪院惠回憶起當時的場景就忍不住皺臉,暗搓搓瞪了五條悟一眼,“當時天花板掉下來,我有點……害怕,想要什麼東西保護我,然後它就出現了。”

五條悟聞言頗為自得的摸了摸下巴,露出一個稍顯欠揍的笑:“這麼說你覺醒術式還要感謝我啊——不過你現在年紀還小,術式不穩定正常,確切的說很少有人能在你這個年紀展現出術式的,等長大點就好了。”

戶川徹知道禪院甚爾出生禪院家,算是術師後裔,對此並不意外。

禪院惠倒是一臉迷茫:“術式是什麼?”

五條悟聞言瞪大眼睛,揉了揉頭發,“你爹是真的一點沒跟你講啊?”

禪院惠輕哼一聲,生氣的樣子看上去和禪院甚爾更像了。

五條悟:“你去問你爹?”但很快他就自我否決了,“不對,你爹是天與咒縛,估計也不是很清楚這方麵的事。”

禪院惠更加迷茫了,“天與咒縛是什麼?”

一下要解釋的東西多了很多,五條悟瞥了眼摩天輪前的隊伍,發現排隊的人出乎意料的多,基本都是些成雙成對的小情侶。

他懶得排隊,打算等人少時再過去,索性跑到小吃攤買了三個棉花糖,一人一個,然後找了隱蔽的地方坐下,開始科普。

“嗯……我想想……”五條悟想到什麼說什麼,將基本設定解釋了個七七八八。

禪院惠憑借自己強大的理解能力領會了個十成十。

“也就是說……我看到的那些‘怪物’,是咒靈?”

禪院惠無意識的用手絞著衣擺,怔怔的。

世界上絕大多數恐懼都來源於未知,即便是根植於人類基因中對於蛇蟲鼠蟻的恐懼,在充分了解它們的習性後,這種恐懼感也會大大削弱——因為你清楚的知道了如何避免受到它們的傷害,曾經那些誕生於幻想的恐懼就如同潮水般消退。

禪院惠現在就處於這種階段。

他感覺自己像是在一個小盒子裡待了很久很久,就在他以為這個世界全是黑暗時,突然有人幫他把盒子打開,告訴他你隻是玩捉迷藏的時候在盒子裡睡著了。

“哇!你不會要哭吧?”

結果視野中突然出現五條悟的臉,禪院惠心中好不容易升起的感動就這麼憋回去了,但不知為什麼,淚珠還是一顆一顆的往下掉。

好丟臉。

禪院惠用袖子捂著眼睛,不想看人,儘量繃著聲音問道:“那我的術式是什麼?召喚狗狗嗎?”

五條悟沒回答。

禪院惠小心翼翼的挪開袖子,從指縫裡看過去,結果看見五條悟一臉高深莫測的樣子,時不時哼笑幾聲。

“你的術式是禪院家的十種影法術。”五條悟回答。

禪院惠根據字麵意思理解:“召喚十種狗狗?”

五條悟數了數,“很遺憾,應該隻有兩條狗,但是你會有很多的兔子。”

他將十影法的相關情況大致闡述了一遍,說到後麵禪院惠已經忘記了捂臉,雖然仍舊沒什麼表情,但整個人卻肉眼可見的高興,“徹!這個術式好像很厲害!”

五條悟笑嘻嘻回答:“確實厲害,畢竟是傳言可以打敗‘六眼’——也就是我——的術式。”

禪院惠隻捕捉到了七個字——可以打敗五條悟。

眼睛頓時亮了起來。

五條悟隻是稍顯不屑的一擺手,“無所謂,都是謠傳。”

但是戶川徹看著他,總覺得五條悟好像還有話沒講完,因為五條悟自從猜出禪院惠的術式後,就一直一副即將好戲開場的幸災樂禍的樣子。

五條悟和戶川徹對視,心領神會,湊過去壓低了聲音。

“覺醒了十影法的人幾乎算是禪院家板上釘釘的繼承人——但惠是禪院甚爾的兒子。”

五條悟打了個比方,“你明白嗎,一個等級森嚴的家族有皇位要繼承,結果全家不孕不育,流落在外的唯一子嗣還是早年間斷絕了關係的人生的,能不能認回來還不一定——禪院家那幫老橘子知道這件事後肯定要瘋了。”

戶川徹聞言雙眸微眯,“惠會有麻煩?”

“不會,”五條悟理所當然,“這種能打回去的根本就不叫麻煩。”

這時候已經快要閉園了,五條悟無意識抬眼一看,發現摩天輪排隊的人少了很多,立刻興奮的站了起來,“徹,我們可以過去了!”

他拉起戶川徹往摩天輪走。

禪院惠見狀立刻小跑著跟上。

結果沒走幾步,五條悟就突然停下來轉頭看他。

禪院惠警覺,根本不相信五條悟會好心等人。

“惠啊,”五條悟摸摸下巴,語重心長,“你待會記得自己捂住眼睛。”

禪院惠:“為什麼?”

五條悟:“因為我待會要做少兒不宜的事。”

第98章 第一章 死遁第二十八天

[據說在摩天輪最高處接吻的戀人,會永遠在一起。]

這是一個流傳很久的說法。

當然理智一點思考的話,這其實是一種頗為成功的營銷手段。

就像“鑽石恒久遠,一顆永流傳”一樣,通過賦予一些事物與愛情相關的祝福,就能吸引大批的情侶過來。

五條悟當然不信這些,但這並不妨礙他一到遊樂園就興衝衝的拉著戶川徹去玩摩天輪。

摩天輪的工作人員沒忍住多看了他們幾眼,謹慎問道:“三位,需要玫瑰花嗎?”

玫瑰花是遊樂園會送給乘坐摩天輪的情侶的免費禮物,但是戶川徹三人的性質實在很難界定,要說一家三口,年齡又對不上,要說是情侶,很少有年輕情侶出來玩會帶小孩子。

饒是工作人員見多識廣,也實在想不出這三個人的關係,隻能猜測為是兩個哥哥帶最小的弟弟出來玩,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抱歉,如果有冒犯到的話……”

“不冒犯哦。”五條悟笑眯眯回答,從工作人員懷裡抽走一支玫瑰,然後轉手就遞給了戶川徹。

工作人員:“……”

工作人員:“……摩天輪在十分鐘後會升至最高,祝二位幸福。”

五條悟更高興了,“謝謝!”

哇——

工作人員看向禪院惠的眼中都帶上了些許憐憫。

這是怎樣可憐的一個小電燈泡啊。

“所以……這就是你一定要來摩天輪的目的?”摩天輪的車廂內,戶川徹撥動著手中玫瑰的花瓣,能用作贈品的自然不是什麼很好的等級,玫瑰的花朵並不大,花瓣的層數也少,甚至因為是被餘下的那幾枝,花瓣顯得有點蔫吧。

但戶川徹莫名想起了很久之前,五條悟在他的墓碑前獻上的那一朵玫瑰花,那天下了雨,本就碩大的玫瑰在雨中更顯豔麗。

但是被他收起來又過了幾天後,玫瑰就失水縮成了皺巴巴一團,隨著時間的推移,手中的這朵玫瑰也會變成那個樣子。

所以對戶川徹而言這兩朵沒有區彆。

究其根本。

都是五條悟送給他的禮物。

戶川徹說了聲“謝謝”,將玫瑰收了起來。

五條悟見狀有點高興,他趴在桌上,一雙眼睛坦然又赤誠的看過去,“對啊,這是約會,是要和喜歡的人一起做的事。”

禪院惠覺得五條悟太不要臉,糾正,“兩情相悅才叫約會,隻是單相思的話不能這麼說。”

五條悟:“……”

五條悟:“惠,夜景挺好看的,你要不要看一下。”

禪院惠繃著臉,想了想,又有些好奇的轉頭,結果一刹那就被窗外斑斕的夜景攝去了全部心神。

在這個位置可以將整個遊樂園儘收眼底,斑斕的霓虹織成絢麗的條帶,連帶著夜空也被映的五光十色,現在雖然時間有點晚,但遊樂園內仍舊有不少人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歡笑,看著看著,似乎連帶著自己也能共同分享那份喜悅。

禪院惠沒忍住哇了一聲,湊近,連臉頰貼在玻璃上了都沒發現。

五條悟笑著朝他招招手,“來,惠,我這個位置好,你過來我這兒。”

此刻,他們所在的車廂已經快要升到最高點,五條悟細細留意著,將禪院惠接過來的那一刻忽然捂住了他的眼睛。

禪院惠:???

他忍不住掙紮,“你乾什麼?”

五條悟笑嘻嘻,“我之前不是說過要叫你捂住眼睛嗎?我現在要乾少兒不宜的事了。”

說罷他單手將禪院惠翻了個麵,臉朝下按在了自己的懷裡,另一隻手拽過戶川徹的衣領,湊近,卻又在即將碰觸到的時候停住了。

三,二,一。

五條悟默數著,在車廂升到最高點的那一刹親了上去。

一觸及分。

輕的就像是一片羽毛落入湖麵。

“徹,”五條悟微微後撤,看著那雙琥珀色的眼睛,笑了笑,“這下我們可以一直在一起了。”

戶川徹緩緩眨了眨眼,摸了摸自己的嘴唇,“我以為你隻是想要送我玫瑰。”

“在摩天輪最高處接吻的情侶會永遠不分開。”五條悟坐回了自己的位置,有些輕快的說道。

戶川徹:“我以為你不會信這些。”

五條悟托腮,眼睛彎了彎,“我當然不信,但是徹,喜歡一個人的話不就是會想要和他去做一些看起來沒有意義的事情嗎?哪怕明知是假的,也會真切的因為傳言中的可能性而感到幸福和開心。”

“所以你現在很開心?”戶川徹反問。

五條悟比劃了一個超大的範圍,“超——開心的!”

戶川徹淺笑,“那這件事情就不算沒有意義了。”

五條悟聞言一愣,隨後又因為戶川徹話裡的意味臉有些紅,或許是因為對方的神色太過認真,語氣又太過淡然,兩相對比下讓他感覺自己像是被人捧著放在爐上烤,令他有些不好意思的錯開視線,又挪回去。

小聲,“能不能再親……”

話沒說完,被五條悟物理閉眼的禪院惠終於從他懷中掙脫出來,成功中斷了他的話。

五條悟:“惠,閉眼。”

禪院惠憋得氣喘籲籲,一雙眼睛睜大,不可置信且一言難儘的看向五條悟,像是完全不明白這世上怎麼會有這種人。

這一刻,在禪院惠的眼中,五條悟的形象和禪院甚爾重合了。

五條悟還試圖努力一把,“惠,乖。”

禪院惠麵無表情,“就算我閉上眼睛了,我耳朵還沒聾。”

是個問題。

五條悟摸摸下巴,愉快的打了個響指,“我幫你捂眼睛,你自己捂耳朵,這樣就解決——哇!”

五條悟話沒說完,因為禪院惠腳邊的影子突然如水麵般波動了一下,下一刻,一隻白犬從中竄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張口就向五條悟咬去。

——然後成功被五條悟抓住狗嘴,箍在懷裡揉亂了狗毛。

五條悟:“你這次又是為什麼能召喚出來?”

禪院惠麵無表情:“想咬你。”

五條悟給了他一個大拇哥,“有誌氣!”

恰在此時,車廂繞了一圈回到原點,工作人員打開車廂門,麵對裡麵混亂的場景神情凝固了一瞬,又很快揚起一個若無其事的微笑:“各位,時間到了。”

戶川徹抱起禪院惠,以防兩人打起來。

禪院惠在戶川徹懷裡安靜了一點,隨後他扯扯戶川徹衣領,仰頭認真道:“徹,我以後給你介紹好的對象。”

五條悟去捏禪院惠的臉,“臭小鬼,說什麼?”

目睹了這一切的工作人員險些繃不住臉上的表情。

五條悟突然看了他一眼,貓眼一眯像是在索要些什麼。

工作人員先是迷茫,某一時刻忽然福至心靈,誠懇的重複了一遍之前的話:“祝你們幸福。”

五條悟滿意了,像是獲得了什麼證明一樣,下巴微抬頗為挑釁的看了禪院惠一眼。

禪院惠:“幼稚鬼。”

遊樂園出口處,異能特務科的成員已經在鬼屋善後完畢,此刻齊齊聚在那兒。

種田山頭火:“那三個人一直沒來?”

得到蹲守的成員否定的回答後,種田山頭火眉毛緊皺,最後搖了搖頭,“他們多半已經以不知名的方式離開了,果然,港/黑的人沒這麼簡單。”

“總之,大家今天辛苦了,先回去吧。”

就在異能特務科的人離開後不久,戶川徹和五條悟來到了遊樂園的出口處,此刻時間已經很晚了,禪院惠終究隻是個小孩子,再加上估計和五條悟對嗆傷了元氣,沒一會就趴在戶川徹的肩上睡著了。

五條悟叫了輛出租。

上車時,戶川徹抬眼一瞥,恰好看到了鬼屋僅存的一角。

他想起了中午發生的事。

說實話,在此之前他對異能特務科的印象基本都停留在“掣肘港/黑的機構”上,又因為平時他的工作範圍不涉及異能特務科,所以基本沒有給予過太多的關注。

但是今天這件事,在加上此前在賭場發生的事,讓戶川徹開始正視異能特務科所代表的身份——那是一個純粹的政府機構。

再聯想到咒術界的亂像,戶川徹突然有了個想法。

出租車在深夜的馬路上劃過一道流暢的軌跡,霓虹透過車窗在戶川徹臉上打下斑斕的色塊。

戶川徹忽然輕輕碰了碰五條悟的肩膀。

“悟,和政府合作怎麼樣?”

**

夏油傑正準備吃午飯,今天天氣晴好,陽光照射進來,給陽台上的綠植鍍上一層金邊,整個房間都暖融融的。

夏油傑端了蛋包飯到餐桌上,還沒坐下,忽然看到茂夫手中的勺子不受控製的擰成了麻花,勺子裡的蛋包飯掉到了餐桌上。

茂夫媽媽無奈:“真是,茂夫你這孩子老是這樣。”

隨後她轉頭看向夏油傑:“傑,能麻煩你幫忙去廚房拿個勺子嗎?”

“……好的。”夏油傑一愣,猶豫了一下,還是召喚出咒靈去廚房拿了個勺子遞給茂夫。

茂夫媽媽看不見咒靈,但還是笑了下,又讓茂夫道謝。

茂夫拿到新勺子有些開心,認認真真向夏油傑和咒靈道了謝。

“不,其實……”

其實對咒靈道謝這件事沒有意義。

夏油傑沒有說下去,低頭去梳理自己的劉海,好像能借著這個動作擋住自己的眼神似的。

他已經住到茂夫家裡有一段時間了。

但始終感到些略微的不適應。

這個不適應並不貶義,確切點說,更像是快在沼澤裡築巢的動物突然被人洗乾淨放到陽光下,麵對著過於美好的環境有一種輕微的割裂感和陌生感。

夏油傑曾堅定的認為,擁有包括咒力在內的各種超自然力量的人,必定遭受父母的不理解和同齡人的排斥。

他們的童年必定活的謹小慎微且心酸苦楚。

但是茂夫的父母是對自家兒子的超能力習以為常,當茂夫因為控製不住超能力而破壞勺子時,也隻會抱怨“這樣下去勺子不夠用”的人。

夏油傑當時感覺自己是不是在做什麼奇奇怪怪的夢,陷入了一種極其恍惚的狀態。

本來習慣性的想要掩藏自己咒術師的身份,也在借住到茂夫家的第一天被影山茂夫抖了個底掉。

“這位是夏油傑,是個相當厲害的靈能力者。”當時茂夫是這麼介紹他的。

對的,這個世界把咒術師稱作靈能力者,不過二者其實差彆不大。

當時夏油傑嚇得汗毛都豎起來了。

結果——

茂夫爸爸:“哇,厲害厲害。”

茂夫媽媽:“夏油君請把這兒當做自己家一樣。”

然後就被招呼著過去吃飯了。

現在夏油傑竟然已經可以放肆的用咒靈去乾家務活了。

“傑,”茂夫爸爸突然放下了手中的勺子,看著夏油傑認真說:“有點熱。”

夏油傑轉頭找空調遙控器:“開空調?”

茂夫爸爸點點下巴,靈光一閃,“要不你把咒靈放出來降降溫?都是鬼的話應該很涼快吧?”

夏油傑:“……”

夏油傑:“……好吧。”

咒靈迅速擠滿了半間屋子。

今天也是夏油傑覺得離譜的一天。

第99章 第一章 死遁第二十九天

“夏油,今天下午有個委托,能麻煩你去接一下茂夫嗎?我們直接在委托人的家集合好了。”

夏油傑給陽台上的花擦第三遍葉子的時候,接到了靈幻的電話。

如今變成失學兒童的夏油傑有大把的時間可以揮霍,閒的快要長蘑菇,得知有新的委托後,立刻動身出門,然後成功的提前一小時站在了茂夫的校門外。

“你還真是積極啊。”忽然不知從哪個犄角旮旯裡冒出一個綠色粑粑頭的惡靈,邊扣鼻子邊斜著眼睛看夏油傑。

夏油傑眉角一抽,除靈的衝動一閃而過,咒靈頓時如黑霧般在周身浮現,然後很迅速的被小酒窩嘬麵條似的嘬完了一隻。

小酒窩打了個嗝,表示還可以再來幾隻。

夏油傑:“……”

夏油傑把咒靈收了回去,“你不是一直跟著茂夫?”

小酒窩轉了個圈飄到夏油傑麵前,毫不心虛,“茂夫在考試,我說我可以幫他看答案作弊,他把我趕出來了——你閉眼乾什麼?”

夏油傑睜眼,誠懇道:“因為你長得有點惡心。”

不誇張的講,夏油傑第一次見到小酒窩的時候真的以為那是一團綠色的黏液,反應過來是惡靈後想要動手除靈,結果放出的咒靈被小酒窩嘬沒了幾隻,之後冷靜下來,好不容易才接受眼前這團惡靈目前是茂夫跟隨寵物的事實。

但是這並不妨礙他覺得帶了兩坨腮紅的綠黏液惡心。

小酒窩表示夏油傑是真的很沒品味,“那是因為本大爺現在力量不夠,等本大爺恢複原先的實力——”

“茂夫出來了。”夏油傑徑直越過小酒窩往前走去,走了幾步忽然停了下來,盯著不遠處的牆角皺眉,“茂夫……是不是被不良勒索了?”

“學弟,借點錢啊。”

牆角,一個黃毛看似親切實則威脅的搭上了茂夫的肩膀,見茂夫不說話,麵目猙獰的湊近,“沒聽見我說話?我說——我是變態!”

黃毛一驚,捂住了自己的嘴,結果下一秒他整個人突然不受控製的跑到校門口大叫大跳,連喊三聲我是變態。

茂夫反應了過來,“……小酒窩,住手。”

“喂,是不是你搞的鬼!”一旁的紅毛將想要跑過去的茂夫拽了回來,揪著他的領子看上去想要揍人,結果剛舉起拳頭,就感覺身後投下一片陰影,一抬頭,夏油傑居高臨下看著他。

紅毛倒吸一口冷氣,盯著夏油傑卓越的身高、不良的打扮,恭敬的退了下去,“大、大哥,您先,不過這小子有點邪門,您小心點。”

夏油·真的隻是來幫忙·傑,“……滾。”

紅毛:“好嘞。”

另一邊,小酒窩也解除了對黃毛的附身狀態,晃晃悠悠飄到茂夫麵前,“茂夫,就是因為你不反抗他們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騷擾你,遇到這種人就是要打回去”

茂夫有些羨慕的看著夏油傑的身高,又看了眼自己的手,認真道:“最近在參加肉改社的訓練,雖然有點吃力,但如果堅持下去的話——”

夏油傑看向小酒窩:“肉改社是什麼。”

小酒窩言簡意賅,“全稱□□改造社,通俗來講健身社。”

所以遇到勒索竟然隻想著依靠錘煉肉/體來打敗對方嗎?

夏油傑:“你可以用超能力。”

茂夫搖頭:“不行的,超能力不能對人使用。”

夏油傑扶額,無奈:“隻是適當用一點,這也太嚴格了。”

影山茂夫平時是個性格相當軟非常好說話的國中生,唯獨在“不對人使用超能力”這點上寸步不讓。

明明隻要動動手指就能解決掉那些不良。

明明隻要稍稍用一點超能力就能活的自在瀟灑。

但是實際上影山茂夫在學校裡的存在感連路邊的一顆草都不如。

夏油傑將其歸結為茂夫內心的善良,但因為太過善良,在某些時刻又顯得有些懦弱。

總之——

不理解,不明白。

在有些時候,夏油傑甚至覺得茂夫這種堅持有點固執和愚蠢。

“茂夫,”最後夏油傑輕輕歎了口氣,“要學怎麼打架……不是,怎麼格鬥嗎?”

茂夫眼睛一亮,“那個……可以嗎?”

夏油傑:“可以,但是要先等你的基礎打牢一些。”

不然細胳膊細腿的怎麼一力降十會?

因為這個插曲,夏油傑和茂夫到達委托人的家時,靈幻新隆已經在那兒等著了。

“怎麼這麼慢?”靈幻新隆對著眼前的公寓一抬下巴,“委托人已經等著了,我們先進去吧。”

這次的委托人年紀不大,二十出頭的樣子,看樣子對DIY電腦或手機頗有研究,書桌上幾乎被各種芯片、銅絲還有組裝工具占滿。

“是這樣的,”委托人給了三人一人一罐可樂,有些緊張的開口,“我女朋友是個靈異愛好者,半個月前她生日,吃完飯後,提議去鬼宅探險,我答應了,我們在鬼宅開了一小時的直播,還拍了照,期間沒有發生任何靈異事件,但是回來後——”

委托人咽了口口水,從書架上取下一個貼滿黃符的木盒子,“回來後,我開始有一種被窺視的感覺,就好像有其他人躲在家裡一樣,但是你們也看到了,這間公寓這麼小,根本不可能藏人,我一開始也以為是我最近太累了,直到我翻到了在鬼宅拍的那幾張照片。”

委托人將木盒遞過去,示意靈幻打開。

靈幻轉手給了夏油傑。

黃符屬於沒什麼用的廢紙,唯一的用途就是求個心理安慰,夏油傑在委托人的吸氣聲中暴力破開木盒,從裡麵取出了十張照片。

“看、看到了嗎?”委托人不敢靠近,“照片上有鬼影,我、我就想,會不會是那天探險的時候有鬼跟著我過來了——靈幻大師,你一定要救救我!”

靈幻:“茂夫,你怎麼看?”

影山茂夫搖頭:“這間公寓裡沒有東西。”

委托人有些激動的起身,“怎麼可能?!但是我晚上,明明——”

靈幻新隆險些被噴了一臉唾沫星子,身體微微後仰,微笑著擺手,“稍安勿躁,稍安勿躁,既然房間裡沒有惡靈的話,那之前的被窺視感可能的確是勞累過度產生的幻覺,不過這幾張照片上的確有惡靈的碎片附著,你要是不放心的話,我幫你給照片除一下靈好了。”

嘛,反正PS的話很快的。

“但……但是,”委托人看上去有些懷疑,“我之前請的那個靈能力者,說這兒有鬼,黃符也是他給的,就是因為貼上了沒有效果,所以我才來找你們。”

靈幻新隆微笑解釋,“身上的靈力也是有強弱之分的,那些黃符既然作用有限,那麼說明對方的實力不足以應付你遇到的情況,判斷出錯也是有可能的,要是您還不放心的話——”

靈幻新隆掏出一袋鹽,“我可以用鹽幫你祛一下晦氣。”

委托人皺眉,“要另外收費嗎?”

靈幻新隆一愣,但好在這些年見識過的客人多了,很快就換回了無懈可擊的笑容:“不用。”

委托人,“那還請您多灑點!”

這還真是個吝嗇鬼啊。

靈幻新隆瞥了眼手中的鹽,雖然鹽是從超市買的,但是一次性撒太多也確實有點浪費。

嗯——

所以動作幅度大點,看上去撒鹽的範圍廣一點就行了。

靈幻琢磨了一下撒鹽的手法,然後然擺了一個看起來很帥氣的起手式。

五指聚攏捏住鹽,用力向前揮,同時五指碾開,然後——

撒!

委托人看著靈幻新隆眼花繚亂的動作,不明覺厲,“大師,這樣就行了嗎?”

“還差一點。”靈幻右手用力一揮,灑出的鹽填滿了地上的最後一點空隙,但同時也因為動作幅度太大,不慎碰落了書桌上的兩個收納盒,裡麵裝著的芯片撒了一地。

委托人一驚,立刻上前整理,但數著數著發現不對,“怎麼少了一個?”

他有些不悅的看向靈幻新隆,“大師,是不是你剛才拿了?”

“哈?”靈幻挑眉,“我拿你拿東西乾什麼?”

“這枚芯片很貴的,我之前賣了——”委托人一愣,反應過來,“哦,我之前把那枚芯片賣了。所以大師,這樣就可以了對吧。”

“可以了,委托費一共是……”靈幻新隆現在隻想拿了錢走人,結果話還未說完,卻被夏油傑拽住了。

夏油傑一雙細長的狐狸眼看向委托人,頗為溫和的問道:“這位先生,你去鬼宅探險的時候有沒有拿不該拿的東西?”

“誒?!”靈幻新隆猛地看向茂夫。

茂夫指向掉落在地的另一個盒子,在盒子底部,隱約可見一抹亮色,“那個盒子裡放著的東西,凝結了惡靈的怨氣。”

委托人的臉色肉眼可見的一白,手忙腳亂的把盒子蓋上,緊緊的抱在懷裡,“你……你們在說什麼,我根本就沒拿!”

“嗯?”靈幻新隆摸摸下巴,懷疑的目光如X射線上下掃視著他,然後開始打開手機搜索,“您去的那間鬼宅原本屬於一家三口,男主人和孩子在半年前車禍身亡,不久後,女主人也在宅邸內割腕自殺,所以您拿的這個東西——”

委托人將盒子抱得更加緊了。

靈幻新隆猜測,“是女主人的項鏈?割腕自殺……所以女主人成了地縛靈,沒辦法離鬼宅太遠,但她仍舊會努力靠近這棟房子,時刻注視著你。”

夏油傑忍不住沉默了。

該說不說的確是欺詐師,雖然一大半是瞎蒙的,居然都蒙對了。

靈幻新隆單手插兜,總結:“總之,您如果不想讓惡靈繼續跟著你的話,就把拿來的東西還回去吧。”

委托人沒說好,也沒說不好,隻是將匣子放回去,然後從皮甲裡抽出一張紙幣。

“啊,謝謝,”靈幻新隆雙手接過,待看清上麵的數額的時,眉毛一皺,“先生,這個數額有點少。”

委托人舔了舔乾澀的唇,振振有詞,“但是您什麼也沒乾,沒有除靈,隻是撒了點鹽,這些錢也差不多了。”

夏油傑很少見到這麼不要臉的人,雙眼微眯,“如果我們不說,你怕不是要藏著那條項鏈一輩子。”

委托人開始狂冒冷汗,“先不說我到底有沒有拿,就算我拿了,還回去的時候也是我自己去鬼宅,如果我到時候需要你們保護的話,我會另外出錢請你們,但是現在我覺得這些錢已經夠了。”

夏油傑臉上的笑容淡了下去。

委托人瑟縮了一下,又梗著脖子看向靈幻新隆:“靈幻先生,你的助手服務態度這麼差的嗎?”

夏油傑身側忽然浮現了一隻咒靈,那隻咒靈剛要朝委托人襲擊過去,靈幻新隆忽然攔住了他。

“那就這樣吧,”靈幻新隆甚至握了握委托人的手,“多謝惠顧,歡迎您下次光臨。”

離開公寓後,天色已經暗了下來,靈幻新隆迎著夕陽彈了彈剛賺的紙幣,“好歹把路費賺回來了,餘下的錢剛好夠吃頓飯,要不我們去吃拉麵吧?我請客。”

靈幻新隆插兜向前走,突然被夏油傑叫住了。

“靈幻先生,就這麼算了?”

“啊?”靈幻新隆一愣,又撓撓頭,“怎麼說……感覺和茂夫說這些有些早,但是跟你說應該夠了——其實這些事偶爾也會發生。”

夏油傑皺眉。

靈幻新隆攤手,“難纏的甲方、吝嗇的顧客、嚴苛的領導、愚蠢的同事,在人生後半段隻要生活在社會中就很難避免這些事。”

靈幻新隆又笑了笑,“其實數額再大點我就跟他糾纏到底了,沒準還會打官司什麼的,但是現在這些錢不值得我花費幾個小時去和人爭論——還不一定能拿的回來。”

夏油傑:“那就這麼放過他?”

“也不能算是放過他,主要是放過自己,”靈幻新隆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和人吵架其實還算是挺累的一件事——最多下次不做他生意了,不過會有下次嗎?”

“不管這些,”靈幻轉頭看茂夫,“茂夫,你要吃什麼拉麵?蕎麥麵?傑呢?”

夏油傑盯著他看了片刻,歎了口氣,“隨便。”

靈幻新隆:“這算什麼答案?重想。”

夏油傑:“……豚骨。”

靈幻新隆低頭看了眼紙幣的麵額:“還是都吃蕎麥麵好了。”

夏油傑掏錢,“我請客。”

**

當時靈幻新隆那句“歡迎下次光臨”完全是隨口說的。

他確實是沒想到會這麼快就再次見到這個委托人。

那天剛好下雨,天色灰蒙蒙一片。

茂夫沒課,就和夏油傑和靈幻一起待在靈幻的事務所裡,三人麵前各放著一份章魚小丸子。

因為時間流速逐漸複原的關係,兩個世界之間信息傳遞的速度越來越慢,但五條悟仍舊樂此不疲的給他發信息。

因此夏油傑雖然隔了一個時空,但依舊對原世界的情況了如指掌。

比如十影法繼承人禪院惠和禪院家的二三事——五條悟打這段的時候,“哈哈哈”幾乎能擠滿半個屏幕。

還比如——

夏油傑盯著剛剛傳遞過來的信息,表情突然變的十分沉痛,“靈幻先生。”

靈幻新隆:“嗯?”

夏油傑:“我覺得徹可能要談戀愛了。”

靈幻新隆:“啊?啊???”

他猛地站了起來,“和誰?”

夏油傑不是很想承認:“我同學。”

靈幻新隆沉默幾秒,忽然輕輕吸了一口氣,這一刻,他的思維和戶川徹達到了驚人的一致,“那不犯法?”

夏油傑:“……也對。”

夏油傑低頭打字,他真的打算就這麼回複五條悟了。

結果就在這時候,事務所的門口突然連滾帶爬跑進來一個人。

之前的那個委托人一把撲到靈幻新隆麵前,鼻涕一把淚一把,嚎的相當淒慘:“靈幻大師,救命!那個惡靈要殺我!”

第100章 第一章 死遁第三十天

靈幻本來有些懶散的坐在辦公桌前,見狀立刻足尖在地麵一點,推著辦公椅往後滑了一段距離,這才避免委托人撲在他膝蓋上的慘劇。

靈幻新隆:“先生,先冷靜一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委托人著急忙慌的拿出錢夾,打開,也不顧裡麵到底有多少錢,點了幾張後,就把所有的紙幣一股腦拿出來,一把拍在了靈幻的麵前:“靈幻大師,這次我先給錢,您看夠不夠!求求您一定要幫我!”

他又在錢夾裡扒拉了幾下,把裡麵的硬幣也全拿出來放在桌上。

靈幻新隆把皺巴巴的紙幣撚平,數了數,發現數額不少,“莫非你沒有把拿的東西還回去?”

委托人的臉色一下子就白了,支支吾吾,“我……我本來想還的,但是……”

靈幻將錢收好,合上抽屜,然後換了個大佬的坐姿,雙手合攏抵住下巴,神情淡淡的看過來,“我記得那間鬼宅的原主人家境也算富裕,你拿走的那條項鏈價值估計不低,難道你把項鏈賣了,取其中的一部分錢去雇傭彆的靈能力者了?”

委托人眼睛猛地瞪大,露出一個有些尷尬,又夾雜著惶恐的表情。

“我……我……”他雙手尷尬的攪緊衣擺,臉上汗出如漿,眼睛不安的四處亂看,“我想著能花點錢解決這件事最好,結果那個和尚根本一點用都沒有,信誓旦旦跟我保證惡靈很好解決,但是打了沒幾分鐘就逃了。”

“當時我因為擔心和尚糊弄我,就一直待在車裡遠遠的觀察著鬼宅的情況,結果沒多久就看見那和尚滿臉血的跑過來,身後跟著一團猙獰的鬼影,那鬼影震碎車窗,直接向我撲了過來,要不是我油門踩得快,多半就要死在那兒了!”

“之後我在家裡待了好幾天,大師你不是說那惡靈是地縛靈進不來嗎,但是……”不知想到了什麼,他的麵色一下子變得煞白,“她進來了……我家的窗戶突然碎了,她就這麼張牙舞爪的撲進來!”

“雖然之後又突然消失了,但是她既然能進來,就說明……之後也會變得能自由行動吧?”委托人麵色青白,顯然快要被自己想象中的畫麵嚇暈過去了。

小酒窩飄到夏油傑身邊,解釋:“地縛靈也有可能隻是普通的鬼魂,但如果執念過重或者被人反複欺騙、惹怒的話,也會出現變成惡靈自由活動的可能——再耽誤下去,這小子也許真的會沒命哦。”

夏油傑微笑:“那這可能就是報應吧。”

小酒窩咋舌:“你簡直比我還像惡靈——怎麼樣,要和本大爺一起統治這個世界,站在社會頂端嗎?”

夏油傑點了點頭:“可以,但是先讓我吃了你。”

小酒窩:“我說——你真的是惡靈吧?”

說話間,靈幻新隆已經接下了委托,他打開導航看事務所到鬼宅的距離,招呼夏油傑和影山茂夫下樓。

“委托人害怕之前的事件重演,不打算除靈了,決定把拿來的東西還回去,但是我們要一路保護他——這個委托還挺輕鬆的。”靈幻新隆上車,又示意夏油傑和茂夫係上安全帶,“委托人去買祭祀用的香燭了,我們等他一會兒,待會一起去。”

嚴格來說,一行人到達鬼宅時還是白天,但是因為今天下雨,整個天空顯得陰沉沉的。

鬼宅因為無人打理荒草瘋長,遠遠看去像是荒野中的一座墳塚,草葉搖晃間如同鬼影幢幢。

委托人捏著重新贖回來的項鏈,不敢再往前走了,綿綿的雨絲潤濕他的衣服,細微的涼意像是從陰曹地府滲上來,激的他神經質的一抖,忍不住看向身後。

“我身後沒東西跟著吧?”委托人反複確認。

看在錢的麵子上,靈幻新隆保持了一個服務業從業人員的專業素養,非常堅定的搖了搖頭,又往他身上撒了把鹽驅邪。

不管有沒有用,安慰劑的效應是起到了。

委托人捏著項鏈大著膽子往裡走,就在他站到鬼宅前的那一刻,緊閉的大門突然無聲開啟。

委托人倒吸一口氣,臉色蒼白的看向靈幻新隆:“她……她出現了?”

茂夫看著眼前安靜漂浮著的長發鬼影,點了點頭:“她就在你麵前,但是看上去有些生氣。”

靈幻新隆上前一步簡單說明了來意,“不好意思這位女士,我們無意冒犯,隻是想要物歸原主。”

靈幻新隆說完看了委托人一眼,委托人不動,於是又推了他一下。

委托人這才如大夢初醒般踉踉蹌蹌上前,跪下開始擺香燭,結果剛點上,忽然陰風吹來,香燭全熄了。

委托人頓時嚇得麵如金紙。

夏油傑翻譯:“她不太耐煩,希望你趕緊把項鏈給她。”

委托人立刻手忙腳亂的掏出一條看上去像是小型懷表的項鏈,恭敬的遞了過去。

項鏈忽然漂浮起來,又被一團逐漸浮現的黑霧包裹住,黑霧沒有五官,隻是不斷變換著形態,扭曲成一個人形。

小酒窩飛過去繞了一圈,下了結論:“再晚幾天,她真的要成惡靈了。”

黑霧沒有表態,隻是有些小心的打開了項鏈吊墜,華貴的內裡顯露出來,其上的碎鑽哪怕在如此陰沉的天色下仍舊泛著絢麗的光。

委托人有些緊張的注視著她。

一秒。

兩秒。

三秒。

忽然!宅邸內陰風大作!

刹那間,門窗儘皆關上,玻璃瓷瓶齊刷刷裂成碎片,刺耳的聲音如同驟然落下一場雷暴!

黑霧將項鏈捏成團狠狠扔到一邊,一刹那暴漲數米,又鋪天蓋地蔓延開來,青白扭曲的臉在黑霧正中緩緩浮現,閃電般襲向委托人,利爪在地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跡。

“給我——”

“還回來!”

“還回來!!”

“還回來!!!”

尖利的聲音幾乎如同利劍刺穿耳膜,攪得人腦海嗡鳴作響。

委托人藏在夏油傑身後抖若篩糠,一隻手緊緊抓著靈幻新隆的胳膊,慌亂無措又麵目猙獰:“你不是說還回去就沒事了嗎?!你在耍我嗎你這個騙子!!!”

靈幻新隆:“你真的隻拿了一件?”

委托人:“真的!該還的我都還回去了!——啊!!!”

惡靈又要襲向他,被夏油傑和茂夫齊齊攔住。

靈幻新隆:“那沒辦法了,茂夫,除靈吧。”

“好的,師父。”茂夫平靜的應道,一手平平伸出,五指微張。

不見他有什麼動作,鋪天蓋地的黑霧卻如按下暫停鍵般齊齊停止,又在下一刻如煙花般炸裂開來,化為了萬千黑色的墨點。

然而轉瞬間,墨點重新彙聚,如利劍般向躲在夏油傑身後的委托人襲去,卻再次被茂夫攔住。

一人一鬼打架的動靜很大。

地板碎裂,牆壁傾塌。

亂石如落雨紛紛落下,又在空中齊齊止住,在茂夫的操縱下如流星般向惡靈襲去。

“不——!!!”

惡靈口中忽然發出了極為悲愴的嘶吼,沙啞的、模糊的聲音像是深淵中的低語,卻又像是彙聚了整片海洋的眼淚,帶著極為濃重的悲傷。

濃霧般的身軀忽然分裂出千百條沒有具體形態的觸角,如同流動的軟泥一般堵上了牆上的縫隙,以一種極為狼狽的姿態將這所已經千瘡百孔的房屋拚湊起來。

“我的家……”

“孩子……親愛的……我們的家……”

茂夫不由的一怔,止住了攻擊,他轉頭看向靈幻新隆,“師父,她……”

委托人突然眼前一亮,高聲道:“快!趁現在,把她殺了!”

然而茂夫有些猶豫,惡靈的襲擊沒有間斷,但是或許是因為分出大半精力保護房子的緣故,攻擊力大不如前,茂夫轉攻為守,一時間有些左支右絀,好幾次惡靈的攻擊險而又險的擦過委托人。

委托人一僵,隨後對茂夫怒目而視:“你瘋了!你在乾什麼!為什麼不動手?你是想我死嗎?!”

茂夫一怔,有些無措:“啊……抱歉,但是……”

委托人:“我請你們來就是為了保護我的,你們就是這麼保護的?!”

茂夫擋住惡靈的攻擊,動作間一堵牆裂了,他再次小聲說了句抱歉,惡靈動作一頓,攻擊竟然有些遲鈍起來。

茂夫眼睛一亮,“師父,我覺得她好像還有些理智……”

委托人臉色一下子沉了下來:“你搞清楚,她現在是想要殺我!你想放任她殺我嗎!!”

影山茂夫一顫,麵色瞬間變得蒼白。

這一刻他的世界好像變成了黑白,眼前是猙獰的黑,身後是血色的紅。

的確,眼前的是傷人的惡靈,

但是……

但是……

影山茂夫的手緩緩的顫抖著,試探著做出攻擊,一個花瓶裂成兩半,惡靈嗚咽的聲音響起。

茂夫一顫:“抱歉。”

影山茂夫。

87%。

靈幻新隆見狀上前一步:“茂夫,你如果不想我們就回去。”

委托人聞言猛地轉頭:“你在說什麼啊?那東西要殺了我,你們不是接了委托我付了錢的啊!!”

影山茂夫。

91%。

委托人像是想要再說什麼,被靈幻新隆堪稱陰沉的神色嚇退了,與此同時惡靈的利爪近在咫尺,他尖叫一聲踉踉蹌蹌向後退去,又一把抓住夏油傑的手:“我不在這兒待著了,你送我回去!”

夏油傑皮笑肉不笑,非常用力的拂開了他的手。

這個時候他就非常想念輔助監督的存在了,起碼牛鬼蛇神不能近身。

那個委托人還在嘰嘰歪歪,夏油傑很想用咒靈堵他嘴,但是不行,畢竟小鬼難纏,這種玩意兒肯定會背後搞小動作。

所以——還是之後再動手好了。

雖然靈幻新隆說要放過自己。

但是夏油傑發現自己的確不是個好脾氣的人,他也許可以放過自己,但前提是也彆放過彆人。

他深吸一口氣,揪著委托人的衣領轉頭就走。

“等……等等!”委托人突然掙開了他的手,趴在地上尋找些什麼,然後很快從牆縫裡摸出了一坨銀塊——是之前被惡靈捏成團的項鏈,但是上麵的鑽還在。

“走吧。”委托人把項鏈放進口袋,轉身想走,卻被夏油傑一把抓住手腕。

“你乾什麼!”

夏油傑把項鏈從他口袋裡扣了出來。

項鏈吊墜偏向懷表的樣式,可以打開,打開之後另一麵嵌了圈藍寶石,之前沒有注意,但是現在仔細看的話——

夏油傑勉強把揉成一團的吊墜扣開,藍寶石圍著的部分微微向內凹陷,也就是說,原本吊墜內部應該是鑲嵌了什麼東西的。

“這裡麵放了什麼!”夏油傑一把拽住委托人的衣領。

“什麼裡麵?”

“這塊凹槽!這裡麵肯定有東西!”

看著夏油傑陰沉的神色,委托人難得有點發怵,磕磕巴巴,“我想想,記……記起來了,這裡麵原來有張全家福。”

夏油傑、靈幻新隆:“全家福呢?!”

委托人:“扔了,之前賣項鏈前摳出來扔了,垃圾早就被收走了,我也不知道那照片現在去哪裡了啊!”

周遭忽的安靜下來。

眾人齊齊轉頭看向不遠處的惡靈。

惡靈收回了修補縫隙的肢體,她一刹那沒有動作,隻是有些呆愣的站在原地,忽然黑霧湧動起來,黑色的霧氣猶如氣泡般不斷上浮,像是無儘的淚水。

這一刻寂靜無聲。

但是似乎所有人都聽見了來自惡靈內心深處的悲號。

沒了惡靈修補,本就搖搖欲墜的彆墅很快坍塌的一角。

灰暗的天光斜射進來,虛虛籠在惡靈身上。

惡靈漆黑的身軀裂開兩隻血紅的眼睛,直直釘在委托人身上。

“不!”

“不!”

委托人連滾帶爬往後跑。

“不不不不不!——啊!!”

惡靈尖銳的利爪在他身上留下一道血痕,他死裡逃生,茂夫很快將惡靈的攻擊擋住。

委托人一刹那像是看到了救世主,“我求你!我求你救救我!殺了她!殺了她!”

惡靈悲切的哭聲如陰風怒號。

她曾經是個人類,此前或許隻是個普通的鬼魂,她現在想要複仇。

她想複仇,但是需要作為惡靈去殺人。

她所要殺的人是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但是,他是人類。

影山茂夫的思維開始坍塌。

影山茂夫。

93%。

見影山茂夫始終僵持著沒有動作,委托人改求為罵,他已經怕到極點,“你在乾什麼?!她要殺我,你還幫她,你是幫凶!”

影山茂夫。

95%。

砰的一聲,夏油傑卡著他的脖子摁在地上,咒靈在他身後層層疊疊的浮現,他臉上帶著笑,聲音像是淬了血的刀:“閉嘴。”

委托人顫抖著,他眼底滿是懼怕,更深處卻是怨毒,夏油傑卡著脖子他說不出話,但遊絲般的聲音依然顫巍巍從他口中飄出。

“劊子手……”

“你們都是劊子手……”

這幾個字飄到茂夫耳邊,猶如利劍般自上而下將他穿透。

影山茂夫。

94%,95%,96%,97%,98%——

99%!

“喂!茂夫!”靈幻新隆大步向他跑去。

影山茂夫顫抖著朝咒靈舉起了手。

夏油傑收緊了五指,無數張臉自他記憶中閃回,最後定格為了眼前這一張既懦弱又怨毒,既強橫又卑劣的臉。

所以你看——

咒靈誕生自人類真是一件一點也不奇怪的事。

就這樣吧。

夏油傑平靜的將手下這張臉往地裡碾,他感覺自己正和這張臉一起緩緩沉入死水。

忽然,身後傳來了茂夫細微的抽泣聲。

他放下手,哽咽著說道。

“對不起,我做不到。”

夏油傑猛然從之前晦暗的情緒中抽離出來,他猛地轉頭看去。

砰!!!

煙塵散去後。

茂夫全無抵抗,被惡靈狠狠的卡著脖子摁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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