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黑的玻璃質量一頂一的好,不但防彈還能降噪,理論上講五條悟是聽不清裡麵的動靜的。
所以他剛才那句話跟演啞劇沒什麼區彆。
森鷗外:“……”
那怎麼辦?
學五條悟打字?
這也太蠢了。
就在這時,戶川徹毫無負擔的打通五條悟的手機,兩人隔著扇玻璃打電話,簡單聊幾句後,戶川徹朝森鷗外道了彆,轉身離去。
一身關門的輕響過後,辦公室內再度隻剩下了森鷗外一人。
森鷗外轉頭一看,五條悟也已經不見了蹤影。
“愛麗絲醬,”沒了下屬在場,森鷗外攤在了椅背上,一秒變成頹廢中年人,兼無情資本家,“加班就這麼十惡不赦嗎?”
他看著桌上的堆積如山的文件神色渙散,“我大概要天亮才能下班了。”
愛麗絲玩皮球,“林太郎你還是先想想怎麼把在五條君那邊的好感度刷回正值比較好哦,他現在好像很討厭你呢!”
森鷗外唉聲歎氣:“愛麗絲醬,你說話真是直接到絕情啊。不過話說回來——”
森鷗外托著下巴靠在椅背上,雙眸微眯,自言自語:“咒術界不會真的要和政府合作吧?種田山頭火是怎麼說服那些咒術高層,讓異能特務科插手參與咒術界的事的?還是說——隻是和五條悟單方麵的合作?”
片刻之後,森鷗外打了通電話。
“增加監視戶川君的人手,著重關注他和五條悟、種田山頭火見麵的始末。”
“注意隱蔽,儘量不要被發現。”
**
戶川徹直接帶著五條悟來到了自己在橫濱的住處——不大的一間公寓,是戶川徹確認在港/黑任職後置辦的,但是基本不用。
他在廚房裡燒水,燒到一半忽然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輕輕“啊”了一聲。
五條悟正在沙發上玩手機,聞言抬頭,“怎麼了?”
“我覺得我boss可能猜測異能特務科要和你合作一起改革咒術界了。”戶川徹將今天和森鷗外談話的始末簡略說了一遍。
森鷗外此前多少知道一點五條悟試圖改革的事情,不過和種田山頭火一樣處於一種觀望的態度。
但是戶川徹此前說的話很籠統,僅一個“合作”就能衍生出千萬種意思,是長期合作還是短期合作,是浮於表層的相互利用,還是更深層次的榮辱與共。
當然,嚴格來說異能特務科和五條悟隻是合作對付羂索而已,類似兩個機構合作辦案,案子辦完了就各自分開,互不乾涉。
但是森鷗外不知道這件事,在關於“合作”的萬千種可行性中,很容易就把注意力放在最糟糕的那種可能上。
對於森鷗外來說——種田山頭火代表政府和五條悟一起進行咒術界改革,此後建立官方的咒術機構,和現在的咒術界一樣,掌握咒術師的發掘、培養、工作等一係列事情——大概是最糟糕的一種走向。
因為這意味著政府在咒術師的培養與掌控上會占據主動權,更糟糕一點,一些優秀的咒術師會被政府壟斷。
就和現在的咒術界一樣,隻不過主體換了一個,如果橫濱出現了特級咒靈,在咒術師祓除咒靈這件事上,森鷗外依然要仰人鼻息。
“難怪……他突然說那句話。”戶川徹喃喃。
所以突然向五條悟問好是一種示好啊。
這也太委婉了。
不過想想剛才的場景,戶川徹覺得森鷗外大概率是失敗了。
但是——
戶川徹突然想到了一個非常、非常、非常餿的主意,其危險程度不亞於在刀尖上行走,但一旦成功,無異於一本萬利。
“悟。”
戶川徹托腮看著五條悟,琥珀色的雙眼在月色下更接近一種純黑,像是閃爍著一種精明的、細碎的光芒,令五條悟莫名覺得此刻的戶川徹似乎有那麼一刹那和森鷗外重合。
忽然他笑了笑,溫和的相貌竟顯出一點狐狸似的狡黠。“你有沒有聽過一個故事。”
第106章 第一章 死遁第三十六天
一位富商想讓他的兒子有一份優質的工作和一位優秀的妻子,於是他分彆去找了首富和官員,富商對官員謊稱他兒子是首富唯一的女婿,想要謀求一份好的工作,又對首富謊稱他兒子已經是官員的親信,想要求娶首富的女兒。
官員求財,首富求權。
富商靠著打信息差,成功的空手套白狼,實現了自己最初的兩個目標。
這個故事有很多的變種,當然從現實層麵來講,也顯得過於天方夜譚,畢竟無論是首富還是官員,聽上去都不是這麼容易就會被蒙騙的人物。
但撥開童話般的外衣,究其本質,這其實是一個教人們如何利用人們心中的預期和信息差來以小博大的故事。
所以感謝咒術界常年的封閉。
有關咒術界的一切,戶川徹和五條悟都擁有絕對的信息差。
如果代表政府的異能特務科和代表個體組織的港/黑都希望能打破咒術界的壟斷,並從中給自己篡取利益的話,他們實際上相當被動,換句話說,其實他們並沒有觀望的權利。
這就是像是競標一樣,看似五條悟初出茅廬、年輕氣盛,天天求爺爺告奶奶想要找支持者,但實際上異能特務科和港/黑才是真正應該為了中標而打的頭破血流的那個。
誰讓咒術界這麼久才出了一個有錢有權、且滿是反叛精神的五條悟呢?
所以戶川徹接下來隻要做兩件事——讓港/黑和異能特務科意識到他們除了五條悟之外沒有彆的選擇;以及他們有實力強勁的競爭者,一旦自己晚了一步,就會在與咒術界相關的事情上失去所有主動權。
“哇哦!”聽了戶川徹的解釋,五條悟一雙眼睛猛地亮了起來,整個人躍躍欲試,“我們這是要兩頭騙嗎?”
戶川徹糾正,“確切的說,應該是三頭騙,要讓高層那兒徹底絕了和外界組織合作的想法。”
五條悟:“這應該不用騙吧?”
戶川徹搖頭:“不一定,如果利益一致的話,上層會和其他組織合作也說不準——畢竟咒術界能掩藏這麼久,每次咒靈鬨事善後的也很乾淨,肯定有政府那邊的人脈,但是這種人脈應該更傾向於個體間的合作,是一種比較隱蔽、位於灰色地帶的行為,和政府全麵插手咒術界還是有本質區彆的。”
“我懂了。”五條悟露出一個不懷好意的笑,一雙貓眼微微眯起來,像是在打什麼壞主意,“你放心吧,我一定讓他們相看兩相厭。”
**
盛夏正午,知了在樹上聒噪的鳴叫。
明亮的陽光灑在大地上,帶來熱浪陣陣,像是瀝青都要曬化。
種田山頭火坐在窗邊,覺得自己最近諸事不順。
先是羂索跟死了一樣了無蹤跡,再是異能特務科的日常工作占用了他絕大多數時間,還時不時有個罪犯搞事越獄。
這種焦躁感讓他哪怕身處於空調房中,也感覺像是置身於驕陽似火的室外,不知不覺脖頸出了一層細密的薄汗。
“長官,”一個青年敲了敲辦公室的門,將一份文件放到了他麵前,告知了又一個不幸的消息,“禪院直毘人拒絕和我們見麵的請求了?”
“禪院家之前態度不是已經有所鬆動了嗎?”種田山頭火皺眉,仔細瀏覽文件上的內容——這上麵記載了最近和咒術上層的接觸情況,“而且聽說禪院直毘人在咒術界也算開明,怎麼會拒絕的這麼乾脆?”
青年歎了口氣,“咒術高層作為目前大權在握的既得利益者,什麼都不缺,嚴格來說,並沒有和我們合作的必要,或許態度會有鬆動,但是回去細想之後,還是拒絕的居多。”
“而且……”青年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長官,雖然咒術界並不受政府的管轄,同時十分的封閉、封建,但這幾年在咒術界的努力下,其實也沒有因為咒靈而在社會層麵弄出大的事端。如果保持現狀的話——”
見種田山頭火沒有反對,青年繼續說了下去:“其實對我們也不會有很大的影響。”
“你們都是這麼想的?”種田山頭火挑眉。
青年回答:“很多人都是這麼想的。未來的災難遠不及現下的安穩。”
種田山頭火沒說話,隻是看向窗外的風景。
街道上行人零零散散的,絕大多數人都貼著牆邊的陰影走。
當然這是種田山頭火眼中的世界。
據說夏季是咒靈的高發期,或許在這看似祥和的場景中,有許多咒靈正在悄然滋生,如蟲豸般攀附在陰影處,以一種極其隱蔽的方式破壞著人們生活的方方麵麵。
種田山頭火難得有些不甘心。
但正如很多人所想的那樣——畢竟沒有造成大的破壞。
這或許也是政府能和咒術界相安無事這麼久的原因吧,說到底他最初也隻是想要處理羂索的事情罷了,與咒術界合作甚至打破咒術上層的壟斷,也不過是他工作之餘突然萌發的一種更進一步的想法。
“那就這樣吧。”種田山頭火讓青年先回去了。
至於五條悟——
實話講種田山頭火很欣賞五條悟身上的那股衝勁,想想他自己年輕的時也是這般鬥誌昂揚。
但是所謂的改革不是說說而已。
種田山頭火也見過不少一開始躊鑄滿誌,最後悲慘失敗的例子,有時候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從目前來看五條悟的確是最有希望改革咒術界的人選,但是未來怎樣其實還未可知。
當年魏蜀吳三足鼎立,不也誰都沒想到天下竟然會被司馬家奪去嗎?
所以——
且看五條悟究竟能走到何種地步吧。
種田山頭火最初是這麼想的,直至五分鐘後,他的一個下屬急匆匆進來,向他報告了一件事情。
種田山頭火一個不慎連茶葉帶茶水一起咽進了喉嚨,“你說什麼?五條悟最近頻繁和港/黑接觸?”
“是的,”下屬的神色非常嚴肅,“五條悟最近頻頻前往港/黑大樓,前不久甚至直接懸停在港/黑首領辦公室的窗戶外和森鷗外打招呼。而且森鷗外看上去也有意和五條悟交好。”
他頓了頓,最後一咬牙道:“森鷗外買下了橫濱三家有名的甜品店,還投資了一個新興的甜點品牌。給戶川徹漲了工資,還送給他了一些軍火。”
種田山頭火瞬間想起了五條悟每次見麵時大快朵頤甜點的樣子,猛地站了起來,在辦公室內急促的來回走了幾圈,然後一拍桌子,“難道港黑想和五條悟合作改革咒術界?”
“不,不對!港/黑說白了隻是一個民間組織,他拿什麼做背書去掌控咒術界?”
等等!還有另一種可能!
種田山頭火發現自己忽視了五條悟的身份。
他之前一直以一個政府官員的角度思考,認為五條悟要尋求幫助隻有政府一個選擇,畢竟政府代表著公權力,而政府插手咒術界目的必然是打破壟斷,如果能建立一個像異能特務科一樣的術師組織,以國家的名義去管理、統籌這些術師資源更好。
但其實五條悟還有彆的選擇,咒靈誕生於人類的負麵情緒,像港黑這樣天天打打殺殺的組織不受到咒靈的困擾是不可能的事,森鷗外也不需要像政府一樣去掌控咒術界,他隻要支持五條悟改革,然後從中分一杯羹就行。
如果成功了,那就是以五條悟為代表的改革派掌控咒術界,森鷗外是他們的親密盟友,從此之後不用擔心咒靈肆虐,而政府依然出於邊緣位置。
種田山頭火發現自己有些站不住了。
這個可能性簡直給他敲響了警鐘。
他向外走了幾步,又忽然停下,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
不對,雖然看上去森鷗外和五條悟很親密,但是買甜品這種行為屬於小打小鬨,硬要說的話,異能特務科也能這麼乾,森鷗外和五條悟其實完全沒有實質性的進展。
所以他沒必要著急。
沒必要……
種田山頭火站在辦公桌邊,盯著水杯裡上下浮動的茶葉,忽然吩咐:“增加人手,嚴密監控最近五條悟和森鷗外的動向。”
“幫我聯係一下五條悟,看看最近能不能見麵。”
還有——
種田山頭火坐回座位,開始寫報告——無論如何,還是先讓上級知道這件事比較好。
**
五條悟用吸管攪著麵前的奶昔,笑嘻嘻的和戶川徹講自己最近的戰況。
“禪院家那老頭好像對異能特務科的示好挺感興趣的,但是被我說了幾句之後他們也不打算和異能特務科繼續聯係了。”
其實五條悟也沒說什麼,隻是在咒術高層日常開會搞事的時候點出了種田山頭火最近頻頻接觸他們的事實,然後表示——
[膽兒挺大,現在咒術界被羂索弄得人心惶惶,這個時候和政府機構接觸,也不怕對方不懷好意,趁機奪權,建立國有的術師機構,把你們從原有的位置上踹下去。]
讓老橘子失去現有的權利和地位簡直比殺了他們還難受。
禪院直毘人雖然算得上開明,但也沒開明到讓家族分崩離析的地步,頓時所有的老橘子都對種田山頭火避如蛇蠍。
“所以現在會和他聯係的大概隻有我了。”五條悟裝模作樣,一臉遺憾。
就在這時,他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五條悟挑眉:“徹,他約我見麵了,要見嗎?”
戶川徹勾起嘴角:“你說呢?”
“知道啦。”五條悟笑嘻嘻靠在椅背上,開始回信息。
見自然是要見的,給對方一種合作還有的談的錯覺,但是不能太熱絡,要表現出一種遊刃有餘的樣子,讓對方以為自己目前不止一個選擇。
總而言之——曖昧冷淡,態度模糊,若即若離。
哇,這麼一看——
五條悟眨眨眼,反應過來。
自己好像一個遊走在兩個組織之間的渣男哦!
第107章 第一章 死遁第三十七天
但是種田山頭火最終還是沒能成功等到“渣男”五條悟。
就在即將到約定時間的前一刻,五條悟突然來了電話,說約定取消。
種田山頭火皺眉,忍不住問:“方便告知理由嗎?”
電話另一頭五條悟的聲音聽上去有些散漫,“不方便,是私事。種田長官,下次再約吧。”
種田山頭火隻能答應,掛斷電話後,他第一時間聯係了監視五條悟的人,向他們詢問五條悟的行程。
因為五條悟的實力,那些人平常也沒辦法正大光明的跟蹤,因此過了將近半小時才給出了一個模糊的地點。
——五條悟已經在一家名為honey&honey的甜品店裡待了將近一個小時。
當然五條悟去甜品店是很正常的事,但問題是這家一聽名字就覺得牙疼的甜品店正是森鷗外買下的那幾家之一。
種田山頭火陷入了沉思。
從時間線上來看,五條悟是在甜品店裡待了半個小時後才打電話通知約定取消的,難道他又在甜品店裡和人談事情,達成了某些合作,才取消這次的會麵的嗎?
種田山頭火不是很想往這方麵想,但是五條悟最近的態度似乎的確有些冷淡了。
“你再靠近一點,”種田山頭火沉聲吩咐,“看看店裡到底是什麼情況。”
**
五條悟趴在甜品店的桌子上,一邊用叉子戳蛋糕上的草莓泄憤,一邊給戶川徹打電話抱怨。
就在半個小時前,他接到了來自夜蛾正道的一通飽含怒火的電話。
夜蛾正道:“五條悟,現在整個班級就剩下兩個人了你還敢逃課!”
當時五條悟剛走進甜品店,迎麵而來的空調冷氣讓他有一種如墜仙境的感覺。
而當他點的冰沙端上來後,這種飄飄然的快樂更是成功的乘以兩倍,讓他說話的聲音都帶著點上挑的尾音,“夜蛾老師,原來三個人的時候我明明也敢逃課的啊。”
夜蛾正道頓時有一種被貓跳起來撓了一臉貓還嘚瑟的衝他喵喵叫的感覺,額頭沒忍住蹦出一個十字,咬牙一字一頓道:“五條悟,現在,馬上,回來!”
五條悟拉長了聲音:“不行——”
眼見著夜蛾正道隱隱一副要火山噴發的樣子,他一秒正色,“夜蛾老師,真的不行,我約了人見麵,有什麼事就電話裡說吧,如果電話裡說不清——那就說明這件事太麻煩了,我懶得乾。”
夜蛾正道:“……”
但好巧不巧這件事的確是一句話就能說清的。
夜蛾正道想了想,還是忍不住道:“我接下來要說的事情非常重要,你先確定下你附近沒有偷聽的。”
五條悟瞥了眼窗外港/黑的人和異能特務科的人藏身的地方,回答:“沒有。”
“是這樣……”夜蛾正道開始非常認真的轉述上層剛剛發過來的一個通知,末了還問一句:“聽懂了嗎?”
“聽懂了,也就是說要讓我去護送一個叫星漿體的人對吧?”五條悟吃了口蛋糕。
夜蛾正道:“不是叫星漿體的人,是……算了,總之,最遲明天,把星漿體送到天元大人那兒。”
“好……等等!”五條悟霍然起身,“明天?!”
一時間,甜品店裡所有人的目光都彙聚到了他的身上,五條悟緩緩坐下,咬牙切齒,“明天?!算上路上花費的時間,那不是要我現在就出發?!”
夜蛾正道輕咳一聲,“是這樣,所以我才要你現在就回來。”
說罷似乎覺得打擾五條悟辦私事不太好,夜蛾正道又補充道:“其實這個任務原本是交給你和傑共同完成的,如果傑在的話,你晚去一會也沒事,但是……咳,總之,要不你先把這次見麵的時間推後?”
五條悟頓時有種夏油傑占了大便宜的感覺。
他翹起二郎腿,語氣不善,“所以為什麼時間會這麼緊張?”
夜蛾正道看了一眼手中通知上標注的事件,語氣飄忽,“大概……是因為任務通知在路上走了太長時間吧。”
通知是二十號寫完的,結果到二十四號才發到夜蛾正道手上,一看任務截止日期到二十五號。
——所以咒術高層是不是有什麼大病啊!
五條悟越想越氣,通知種田山頭火取消這次見麵後,又在甜品店磨蹭了半個小時,還是沒忍住給戶川徹打了電話,一開□□像是受了什麼天大的委屈。
“……徹,你說老橘子的瓤是不是已經被人掏空了,腦子都沒有。”
五條悟見磨蹭不下去了,一邊抱怨一邊起身,眼睛一瞥看見一個青年推門進來,眉梢一挑,直接大長腿一邁將他堵在門口,又把他翻了個麵,摟著他的肩就出了門。
青年作為種田山頭火派來監視五條悟的人,見狀頓時有點慌——種田山頭火讓他靠近一點,但是他也沒想到一靠近就露餡啊。
“這位先生,你乾什麼?”不過專業素養還是讓他迅速冷靜下來,青年板起臉,看上去就像是一個被冒犯的路人。
五條悟以巨大的身高優勢垂眸看著他,墨鏡滑落到鼻尖,他盯著青年看起來頗有文化的臉,還有社畜一般的氣質,試探道:“異能特務科?”
青年:“你在說什麼?”
五條悟:“好的,是異能特務科。”
青年閉嘴。
五條悟用手指戳他腦袋,“以後理我遠點知道嗎?離太近了就好像一個巨——大的探照燈立在我身後。”
青年感覺自己像是被某種大型貓科動物玩弄於掌心之中的幼鳥,沒敢動。
五條悟本來也隻是心情不好想嚇他一下,見對方反應沒什麼意思,就興致缺缺的放開了手,但是緊跟著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放到一半的手頓時又摟了回去。
青年好不容易下去的寒毛又起來了。
五條悟盯著他,放低了聲音問:“公務員?”
青年感覺現在不回答不行,低低“嗯”了一聲。
五條悟:“平時收發的通知挺多的吧?”
青年繼續“嗯”。
五條悟:“什麼情況才會出現二十號就寫完的通知,二十四號才發下去,讓人二十五號就完成任務?你說這種上層腦子是不是……”
他無法形容,最終露出一個極其嫌棄的表情。
青年忽然就有了共鳴:“其實我還接到過十五號寫下的通知,要求我們十七號完成任務,但是發到我們手裡的時候已經十八號了。”
五條悟瞪大眼睛。
青年感覺自己像是在麵對一個職場上的小輩,語重心長的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肩:“放心吧,能這麼乾就說明這個任務本身就不是特彆重要,要麼就是任務時間其實很寬裕,但是上頭擔心我們踩點完成,就縮減任務時長,七天變兩天,兩天變一天,一天變成負一天。”
“不過還有一種可能,就是上頭出現了人事變動,一些機構間的權責分配變得特彆混亂。”青年壓低了聲音。
五條悟把眼鏡頂回鼻梁,“受教了。”
青年一臉沉痛的擺擺手,露出一個屬於社畜的微笑,“所以方便告訴我你剛才在甜品店乾什麼嗎?好讓我交差。”
五條悟不明所以:“甜品店除了吃甜品還能乾什麼?”
青年半信半疑,最後勉強一笑:“……好的,我知道了。”
某個隱蔽的角落,相機的鏡頭微微反射著陽光。
以上這一幕被港/黑的成員拍了下來,又在半個小時之後,被編輯成了任務報告送到了森鷗外的手上。
“首領,五條悟和異能特務科的成員往來十分親密。”穿著黑西裝的大漢恭敬的報告道。
他照片拍得好,熱烈的陽光下,五條悟和矮他一頭的青年勾肩搭背,臉上的笑容燦爛無比,甚至有種含情脈脈的錯覺,又因為角度問題,兩人看上去靠的很近,讓人懷疑他們是不是下一秒就能親上去。
森鷗外忽然覺得自己的手下有點做娛記的天賦。
但這並非狗仔挑角度的抓拍,無論如何,五條悟和異能特務科成員勾肩搭背是實打實的。
“boss,五條悟好像一直在店裡等這人,但似乎臨時出了點事,這人剛到五條悟就拽著他出去了,之後兩人在路邊交談了五分鐘左右——如果是萍水相逢的人,絕對不可能用這麼親密的姿態交談這麼長時間。”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繼續監視。”森鷗外吩咐。
人走之後,森鷗外向後靠在椅背上,“愛麗絲醬,我們似乎已經被人甩在後麵了呢。”
“笨蛋林太郎,”愛麗絲做鬼臉,“如果真的談正事的話,也應該是和種田山頭火,而且也不可能在你買下的那幾家裡談。”
“但是如果隻是第一次見麵的話,就這麼勾肩搭背也很奇怪吧?所以五條悟肯定已經和那個異能特務科的人很熟悉了,港/黑裡就沒有——等等。”
森鷗外突然想起了戶川徹,雖然戶川徹最近打太極的水準越來越高了,對五條悟的情況常常是三緘其口,但是萬一呢?
森鷗外打算把人叫過來問問。
“boss,戶川先生請假了。”森鷗外的秘書回複。
森鷗外:“嗯?請假?”
稀奇了,向來以兢兢業業聞名的戶川徹居然會請假?
說太宰治請假他還信。
森鷗外:“什麼時候請的?”
秘書翻了一下人事交過來的假條,“就在半個小時之前。”
半個小時前?那不是和五條悟從甜品店出來的時間段重合?
森鷗外直覺這裡麵有貓膩,立刻吩咐下去,“想辦法弄清戶川徹的動向,隨時向我報告。”
**
天元是支撐咒高結界和輔助監督結界術的地基一般的存在,擁有“不死”的術式,但是需要每隔五百年和一位星漿體同化,才能繼續以人類形態支撐結界,保護術師。
不久前,此次星漿體的情報泄露,星漿體遭到了詛咒師基團Q和盤星教的追殺。
其中盤星教是由信仰天元的普通人組成,他們武力值不如詛咒師,因此隻能雇傭殺手。
但他們最青睞的人選禪院甚爾此刻不知因為什麼遠赴西伯利亞,不見蹤跡,無奈之下隻能退而求其次,於是在孔時雨的推薦下,找上了名為“紳士”的殺手。
此刻深夜,戶川徹一身黑衣,隱沒在夜色之中。
[這就是此次的目標,天內理子。]
不久之前,盤星教的成員身上壓抑著教徒特有的狂熱,將手中的照片遞到了戶川徹麵前
而他當時怎麼回答的來著?
戶川徹拿出那張照片,用打火機點燃。
席卷而上的火舌將他的臉龐照的明明滅滅,雙眸像是靜水下的暗流,顯出一種潛藏在溫和之中的銳利。
想起來了。
他當時說——
[請放心。]
戶川徹拉開保險栓,槍口對準了不遠處的詛咒師。
所以先從除去競爭對手開始好了。
畢竟從一個殺手的角度來講,這些和他目標相同的詛咒師,同樣是阻礙他任務順利完成的絆腳石。
第108章 第一章 死遁第三十八天
“嗯?這就是傳聞中的六眼?看上去也不過就是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屁孩嘛!”
五條悟正處於一場一麵倒的戰鬥中。
當然,一麵倒這三個字指的是勝利倒向他這邊,畢竟說出剛才這句話的人隻一個照麵就被他一腳踹到了牆裡,扣都扣不下來。
但俗語有雲——蟻多咬死象。
倒不是螞蟻有多麼厲害,主要是數量太多,難免顧此失彼。
五條悟再厲害也沒有脫離人類的範疇,視野範圍撐死了在180度,後腦勺上並沒有多長一雙眼睛。
再加上詛咒師也深諳這個道理,目標從來都是放在殺死天內理子身上,根本就不指望能真的打敗五條悟,攻擊五條悟的更多的是起到一個聲東擊西的作用。
這就導致五條悟很難完全顧及到身後的天內理子,往往是他這邊剛處理掉一個雜兵,身後的天內理子就驚叫起來——一轉頭,發現不知哪裡竄出來一個詛咒師搞偷襲。
五條悟立刻轉身救人,把偷襲的人一拳砸進了地裡。
這樣反複幾次之後,跟螞蟻一樣源源不斷的詛咒師終於有了些許退意。
此刻忽然起了一陣風,五條悟的白發被風揚起,在月色下像是一片薄而鋒利的雪色刀光。
他的臉上濺了幾滴血,懶洋洋的上前幾步,一腳踩在廢墟上的樣子囂張的不可一世,“還想繼續?也不怕你們的組織成員全折在我這兒,Q就此成為一個空殼子。”
眼前的詛咒師瑟縮了一下,緊緊的盯著五條悟片刻,忽然相互攙扶著,帶著尚有行動能力的成員迅速撤退了。
五條悟下意識上前,但最終還是沒有追上去。
他不禁想起了某個眯眯眼怪劉海的人,一股見不得摯友過的比自己好的嫉妒之情油然而生。
這個時候就應該讓夏油傑和他打配合,免得他一個人忙不過來,雖然不至於打不過,但這樣真的很麻煩。
五條悟煩躁的撓了撓頭發,臭著臉走回天內理子身邊,開始刷手機。
黑井美裡看上去憂心忡忡,猶豫道:“從我們離開學校起一共遭到了三波襲擊,但都是詛咒師,不是說還有個盤星教嗎?他們派來的人到現在都沒出現。”
“那大概在之後會出現吧。”五條悟漫不經心的說。
但雖說如此——
他目光不著痕跡的向周圍掃視了一眼,並沒有發現什麼可疑的人。
詛咒師像是傾巢而出但沒有什麼腦子的螞蟻,與之相比,這個未知的殺手也太沉得住氣了。
五條悟麵上不顯,心中卻不自禁的將警惕性提到最高,無下限張到最大,幾乎將天內理子整個人都囊括其中。
五條悟預訂完酒店後,將手機收了回去,他轉頭看向天內理子:“跟緊點,先在酒店住一晚,明天去找天元大人。”
天內理子一臉懷疑,“你一路都火急火燎的樣子,這次不會隨便定了什麼便宜的酒店吧?”
五條悟感覺被冒犯了,“哈?你看著我的襯衫牌子再說一遍!我像缺錢的樣子嗎?”
說話間,兩人的距離又離遠了一點。
五條悟皺眉,不是很想浪費無下限的範圍,上前一步,“喂,離近點。”
就在這時,輕微的破空聲忽的炸響,五條悟神情一凜,一把將天內理子按了下去。
“趴下!”
幾乎是同時,一顆子彈急射而來,卻剛巧擦著五條悟無下限的邊緣劃過,沒入了身後的夜空中。
片刻後,暗處忽然傳來了重物倒地的聲音。
天內理子愣愣抬頭,看清身後的情況後忽然睜大了眼睛,“那不是……!”
五條悟轉頭,看見了一具心臟中彈的屍體——正是之前和他們對戰的詛咒師之一。
現在看來,這個詛咒師並沒有真正被五條悟打敗,而是以一種假死的狀態潛伏下來,騙過五條悟的六眼後伺機偷襲,但是剛打算動手,就被一顆子彈取走了性命。
五條悟眨眨眼,忽然感覺自己心臟跳的有點快。
“難道你們還派了暗中保護我的人?還是說這個殺手射歪了?”天內理子在一旁絮絮叨叨的猜測,一抬頭看見五條悟動手扣屍體的傷口,忍不住驚叫出聲,“喂,你乾嘛!好惡心啊!”
五條悟盯著剛從心臟裡摳出來的子彈,像是孩童正對著陽光看玻璃珠裡紋路,天內理子竟然從那張臉上看到了一種很真摯的喜悅。
“這是禮物哦!禮物!”五條悟一眼就認出了這是戶川徹常用的子彈型號。
雖然這個型號並不特殊,但心中那個直覺般的猜測依然讓五條悟感覺像是深陷於一塊又大又軟的棉花糖裡。
除了那位有著琥珀色雙眼的殺手先生,不然還會有誰呢?
他把子彈放入口袋中,臉上露出一個燦爛的微笑,“我們走吧!”
深夜,隻有幾盞路燈孤零零的亮著。
大概是戶川徹離的太遠,五條悟依然沒有發現他的位置。
但是五條悟知道戶川徹必然跟著他。
這種兩人看同一個月亮、走同一條路的猜測讓他整個人都像是浸泡在溫水中,連帶著對走夜路都生出了一絲期待。
現在,他忽然又覺得夏油傑不在也挺好的。
天內理子和黑井美裡湊在一起嘀嘀咕咕。
天內理子:“他是不是吃錯藥了?”
黑井美裡:“……應該不會。”
天內理子:“但是他在哼歌。”
黑井美裡:“或許隻是遇到了高興的事。”
天內理子嘟囔:“能有什麼高興的……”
話說到一半,五條悟忽然轉過頭,天內理子聊八卦被抓包,瞬間閉上了嘴,但五條悟沒有說什麼,隻是抬手將旅館的房卡扔了過來,然後用一種“小丫頭片子你懂什麼的”憐憫眼神看了她一眼,看的天內理子牙根癢癢。
“幫我找紙筆過來。”天內理子上前一步。
五條悟挑眉:“現在?”
他開門進屋,一屁股坐在了客廳裡的沙發上,目光在屋內環視了一圈,找到了一支筆,想了想,又抬手從茶幾上抽了兩張紙巾。
“諾。”五條悟把紙巾遞了過去,
天內理子沉默。
五條悟眨眨眼,恍然大悟,貼心解釋道:“紙巾也可以寫字的。”
天內理子額角蹦出一個十字,“我要的是信紙!”
“那沒有,”五條悟一擺手,指指窗外的天色,“這個點連便利店都不開門,你去找前台問問,估計還可以撕幾張筆記本上的紙給你。”
好在五條悟訂的酒店足夠高端,本著顧客就是上帝的原則,給前台打了電話後,酒店工作人員很快把一整本沒用過的筆記本送了過來,甚至還給了幾個信封。
天內理子沒的挑,拿過紙筆開始奮筆疾書,又寫著寫著突然停下來咬筆頭。
時間不知不覺又過了一小時,五條悟忽然聽到清脆的一聲響,像是有什麼東西落到了地上。
他轉頭,發現天內理子寫著寫著直接趴在桌上睡著了。
“好麻煩。”五條悟嘟囔,將天內理子放到了床上,又把掉到地上的筆撿起來放回桌麵。
期間他無意一瞥,看見了天內理子寫下的內容,神色微動,抬頭瞥了眼天內理子的房間,但沒說什麼,而是跑回陽台,繼續用濕紙巾擦拭之前摳出來的那枚子彈。
將子彈上的最後一枚血跡擦乾淨後,一隻手忽然從旁伸出,拿走了五條悟手中的那枚子彈。
——戶川徹從窗外翻了進來。
“你留著它乾什麼?”
夜幕下戶川徹渾身上下裹得嚴實,像是一道銳利的黑色剪影,隻一雙眼睛在昏黃的燈光下顯得平靜又溫和。
五條悟感覺自己像是被一片倒印著朝陽的水麵托住,忽然就想湊上去親他眼睛,結果剛湊近,就聞到了一股血腥味。
戶川徹反應過來,“剛剛去處理了一些跟在你身後的尾巴。”
鑒於血腥味的確不是那麼好聞,戶川徹後撤一步,結果五條悟忽然湊近,繼續剛才的動作,在他眼角蜻蜓點水的一碰後,又跟一條皮筋似的飛快縮了回去,然後想了想剛才自己剛才的舉動,坐在椅子上笑,但是耳根有些紅。
戶川徹是真的很無奈:“被親的是我,你害羞什麼?”
五條悟輕輕“啊”了一聲,皺眉,想了想又有些委屈,“那你為什麼不害羞?”
戶川徹還是那個回答,“因為我不喜歡你。”
他發現五條悟臉上有幾道沒擦乾淨的血痕,用指腹去擦。
戶川徹手上帶了層薄繭,五條悟感受著臉上帶著些刺痛的觸感,下意識抓住戶川徹的手,主動的往他指尖蹭了蹭,又問:“那如果彆人這麼乾呢?”
說著說著,五條悟先把自己說生氣了,眉心擰成一個疙瘩。
戶川徹相當自然道:“揍他。”
五條悟一愣,又開心了,“為什麼?”
戶川徹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像是不明白他為什麼這麼問,但還是認真回答:“因為反感。”
說完戶川徹一愣,陷入了沉思。
這麼說起來,他好像的確對五條悟不是很反感。
他並不介意貼麵禮,因為這是彆人文化中表達友好的禮節,他要融入其中,所以也會學著這麼做。
但是眼睛不行,脖頸也不行。
究其根本,是因為這是兩個相當脆弱的部位,就像獅子會護住自己柔軟的腹部,戶川徹並不喜歡彆人觸碰類似的部位,那些反感也來源於生命感受到威脅的不適。
但實際上,戶川徹在感受五條悟的親吻時,就像是感覺到一片花瓣落在了皮膚上——是一種輕柔的、自然的、毫無威脅的觸感。
五條悟看著他,笑的開心,“徹是笨蛋。”
忽然他又低聲嘟囔,“你明明喜歡我。”
戶川徹聽清了他的話,搖頭否認,“悟,我確實不喜歡你。”
戶川徹抓著五條悟的手去碰自己的動脈,他保持了這個姿勢很久,像是在細細感受著什麼,半晌,他垂眸看向五條悟,認真陳述:“但是我好像不介意把自己的命交到你手上。”
他下了結論。
“悟,你對我來說是個很特殊的存在。”
第109章 第一章 死遁第三十九天
不能定義。
無法定義。
因為是第一次遇到的東西,戶川徹甚至想不出什麼具體的形容去描述,隻能用“特殊”一詞籠統概括。
但他覺得應該給五條悟一個更加準確的描述。
於是他想了想,給出了一個比喻,“就好像……是我手中的槍。”
這個比喻毫不浪漫。
但是五條悟耐心的問為什麼。
於是戶川徹也耐心的回答。
他坐到五條悟身邊,垂眸看向自己的雙手,像是陷入了很久遠的回憶。
“悟,或許你感受不到,但人類其實是很脆弱的。”
“沒有禦寒的皮毛,沒有足以撕裂血肉的利爪,如果將他們赤身裸體扔到野外,根本就不是那些猛獸的對手。”
“但是——”
戶川徹想起了自己年幼時在課堂上聽到的那些話,雖然是主腦為了洗腦他們這些B級公民當敢死隊時麵對怪物不要退縮,而編出來的一些理論。
但作為他從小聽到大的內容,那些話幾乎已經深深烙印進他的靈魂,不需要細想,便自動自發的在他的記憶中浮現。
“或許你聽說過一句話——科技延展了人類的感官。”
戶川徹看向五條悟。
“即便沒有皮毛利爪,但是誕生於人類奇思妙想中的科技依然將人類的感官延伸到了一種可怕的地步,下至深海,上至蒼穹,微觀處至誇克,宏觀處至宇宙。”
“這是那些猛獸所無法想象的、近乎神跡一般的存在。”
“而自第一次工業革命至今,科技爆發式發展到現在這個程度其實也不過是用了三百多年——這與人類漫長的演化史相比簡直連一秒鐘都算不上。”
[正因如此,我們不必懼怕那些未知的怪物,因為世上不存在不可知之物,解決怪物隻是需要時間,而我們是推動這一結果實現的齒輪,所以不能退縮、不必退縮,必須拋卻生死勇往直前,在這基礎上,一切犧牲都是有價值的,因為勝利必將到來,隻是我們不一定能看見。]
寬敞的教室裡沒有任何裝飾,隻有身著製服的未成年公民如細胞般緊密排列著,年幼的戶川徹身處其間,自七歲到十八歲,一共度過了十一年,將近四千多天。
而主腦的錄音在每日的早晨固定播放,日複一日的重複著同一段話,冰冷的機械音給人以舊電視上雪花點一般的感覺,卻又在空曠的教室中回蕩開去,恍惚間像是來自於天堂之上的聖歌,竟然有種怪異的神聖感。
戶川徹以為自己已經忘了,但實際上他還記得。
這段話在之後的歲月裡模糊了內容,其內核卻內化成了他性格的一部分,又在今天這個平平無奇的夜裡,再次以一種鮮明的姿態從他記憶中浮現出來。
“當雙方實力差距過大時,弱小的一方很容易就會產生生理性的恐懼,進而形成一種逃跑的衝動——畢竟求生是鐫刻在生物基因中的本能。”
“但是主腦不需要B級士兵在戰場上因為這種本能而退縮,因此勾勒了一個光輝的未來,用科技的發展史來提振普通人的信心,通過反複強調,把生理性的恐懼、求生的本能變成了一件會讓人感到羞愧的事情。”
“但如果忽略主腦的目的,我其實……”戶川徹頓了頓,輕聲道:“或許你會覺得奇怪,但我其實很認可主腦給我灌輸的這些話。”
他看向自己的手,無論如何,皮膚都是柔軟的。
“這雙手哪怕指甲留的再長也割不破布料,但是拿起火把卻可以驅趕野獸,拿起斧頭就可以砍斷樹木,拿起槍——似乎連與那些超能力者之間的差距也一並消弭。”
“很神奇不是嗎?”戶川徹露出一個非常純粹的微笑,他愛惜的撫摸著自己的槍,卻又像是透過槍在看些什麼,琥珀色的雙眼中仿佛躍動著火焰,“就像是聖經中,弱小的人類為了通往神明所在的天堂而修建的巴彆塔。”
“但是不同的是,這座巴彆塔修建成功了。”
戶川徹十八歲畢業後,作為B級公民,以狙擊手的身份投入與怪物麥克羅對抗的正麵戰場。
他是一個沒有任何超自然能力的普通人。
但是手中的槍械卻像是另一種意義上的超能力,將他的殺傷力提升至子彈所能到達的最遠處。
狙擊槍的有效射程在一千米至三千米不等。
戶川徹永遠記得自己第一次上戰場的時候,當他趴在雪地裡將第一顆子彈精準的送到麥克羅體內時,他感覺自己像是抓住了神話中名為岡尼爾的命運之矛。
曾有人問過他為什麼喜歡槍,他沒有回答。
但其實不是因為覺得帥氣或者符合暴力美學之類的原因。
而是因為——
他覺得這是一個奇跡。
“這是一個由人類親手創造的奇跡,是脆弱的人類為自己打造的一副外置利爪,是人類野心的具象化。”
“也是我安身立命之本,對抗一切的根基所在。”
戶川徹看向五條悟。
“悟,這就是槍械對於我的意義。”
“而你和槍一樣獨特。”
五條悟發覺自己的手有些顫抖,他幾乎要因為這一個比喻,而覺得自己此刻正置身於火海,一些極其濃烈的情緒蔓延而上,讓他的心臟以一種極高的頻率跳動著。
戶川徹似乎還有些遺憾:“這個比喻似乎有些不太恰當。”
五條悟感覺自己聲音都在抖,“不、不,很恰當,太恰當了……”
幾乎連“我愛你”三個字與這個比喻相比,都顯得有些輕飄飄了。
五條悟很想說些什麼,但他感覺這個時候哪怕連說十遍“我喜歡你”都顯的有些不夠格,最後他捂著臉有些拙劣的轉移了話題,“之後呢?”
戶川徹疑惑:“什麼?”
五條悟:“就是……主腦和你說完那些話後,你上戰場,沒發生什麼有意思的事嗎?”
戶川徹仔細回憶了一下,搖頭,“沒有,我的過往都是些乏善可陳的記憶,像大火之後的荒原一樣蒼白荒蕪,沒什麼好聊的。”
五條悟:“那有沒有什麼有意義的事,比如射出的第一顆子彈?”
“子彈?”戶川徹笑了,“這就是你把今天那顆子彈留下來的原因嗎?”
他把子彈還了回去,“第一顆子彈射進了怪物身體裡,但是一發子彈殺不死它,最後那個怪物是被一噸炸藥炸成灰的,那顆子彈大概也一起不知所蹤了。”
五條悟看上去有些遺憾。
戶川徹摸摸他腦袋,“難道你還想把那顆子彈要過去嗎?像電視裡那樣穿成項鏈掛脖子上?”
五條悟似乎有些心動。
戶川徹無奈,索性拆了顆新的子彈遞給他,“說起來,如果是有意義的事的話,大概還有一件。”
五條悟抬頭:“是什麼?”
戶川徹臉上有些淡,托腮看向夜空,“之前隻以為打破了某種枷鎖,但是現在看來……那個世界大概是被我毀了,正是因為毀了,所以才自由了。”
不待五條悟回答,他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輕輕“啊”了一聲,“悟,我想到了。”
五條悟:“什麼?”
戶川徹有些高興的轉過頭,“就是比喻,雖然對我來說,你和槍一樣特殊,但還是有些不一樣的。”
“你像是——”
他放輕了聲音,認真的看向五條悟。
“花。”
戶川徹鬼使神差想起了五條悟送給他的那兩朵玫瑰,又補充道。
“你像玫瑰花。”
“是大火之後的荒蕪土地上,自灰燼中開出的玫瑰。”
是新生、希望。
是與我蒼白荒蕪的前半生截然不同的風景。
“光是看著——就覺得我的未來一定花團錦簇,爛漫的像是童話一樣讓人落淚。”
戶川徹有些後知後覺,他怔愣了一瞬,隨後淺笑著撫上五條悟的臉頰,歎息般的聲音自口中溢出。
“悟,我好幸運。”
他被五條悟抱住了。
五條悟緊緊箍著他,也不顧他身上的槍膈人,幾乎用一種要把他揉進骨血的力道擁抱著他。
戶川徹聽到幾聲嗚咽,“悟,你哭了?”
“沒有!”五條悟因為把臉埋在戶川徹脖頸處而顯得聲音有些甕聲甕氣。
然後他沒有說話,隻是摟著戶川徹腰的雙手越收越緊,越收越緊。
忽然——
“徹,請和我結婚!”
戶川徹:?
戶川徹:“不行。”
五條悟:“那請和我成年後結婚!”
戶川徹:“不行。”
五條悟抬頭,猛地抓著他的肩將他推遠了一點——確實沒哭,就是眼角有些發紅,看上去更像是因為不知道怎麼說而發出的嗚咽。
五條悟一雙眼緊緊盯著戶川徹,紅暈從臉頰一路蔓延到脖子,“徹,那……那請在未來和我結婚!”
戶川徹:“不要。”
五條悟小聲:“……那你當我男朋友。”
戶川徹;“不行。”
他伸手想把五條悟推開,五條悟撇嘴,“那你親我一下。”
戶川徹抿唇,沒說話,五條悟一副真的要哭出來的樣子。
最後他沒辦法,微微湊近,低聲道:“頭低下來點。”
五條悟乖乖低頭,戶川徹本想一觸及分,結果剛一碰到就被五條悟按著後腦勺壓了下來。
戶川徹猝不及防被壓在椅子上發出極其劇烈的一聲響。
五條悟趁機撬開他的唇齒長驅直入,親的毫無章法,但是咒術師優秀的體質在這個時候展現出了相當充足的肺活量。
戶川徹眼睛半眯著,難得有些喘不過氣,索性用膝蓋去頂五條悟,被他眼疾手快一把攔住。
五條悟看過來的眼神還挺委屈。
於是下一刻戶川徹就拿槍頂上了他的腦袋——沒上保險栓的那種。
五條悟微微後撤:“好過分。”
戶川徹皺眉低叱,“讓開!”
“哦……”五條悟撇嘴,泫然欲泣的樣子,卻在離開一定距離後,眼珠一轉,突然卡著戶川徹下巴又親了一下,然後一秒瞬移到了室內。
獨留戶川徹一人待在陽台的夜色中。
夜風有點涼。
戶川徹一抹唇角,輕輕嘶了一聲,有些疼。
他沒忍住低罵一聲,皺著眉想了半天也想不出自己剛剛說了什麼,五條悟突然這麼激動,卻忽然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心臟跳的有些快。
戶川徹按住自己的胸口,唇角抿成一條直線。
目前的運動量不足以讓他心跳加速,所以大概是——
被氣到了。
戶川徹想著。
月色輕籠住了他半張臉,照亮了耳根不自知的一抹薄紅。
第110章 第一章 死遁第四十天
第二天早上,天內理子趴在書桌前繼續奮筆疾書,看見五條悟出來,立刻捧著紙張退避三舍,“你你你!你彆以為我不知道你昨天晚上乾了什麼!”
“我乾了什麼?”五條悟疑惑,忽然恍然,“哦——你看到了,也對,凳子那一下動靜的確有些大。”
說著說著他又捂著臉羞澀起來,“但是你應該沒有看到他的臉。”
天內理子倒吸一口氣,被這種明晃晃的戀愛酸臭味惡心到了。
五條悟張開指縫,從中窺見了天內理子神情,眨了眨眼,“你那個表情什麼意思?還有剛才後退的動作——你不會忽然有了什麼不切實際的、羅曼蒂克的少女幻想吧?”
五條悟索性放下手,靜靜的看向天內理子,他什麼都沒說,但一雙眼睛又好像什麼都說了。
“你你你你你在做什麼白日夢!”天內理子臉頰爆紅。
五條悟正色道:“先不說你根本就不是我喜歡的類型,就單說年齡——我現在喜歡年上!”
“原來是年上!”天內理子忍不住捂嘴,她倒不是真的對五條悟有好感,就是突然看到昨天晚上那一幕,有種之前偷偷看的言情小說在眼前現場開演的感覺,於是激動、羞澀、好奇且興奮,久違的有了種之前和朋友八卦戀情的感覺。
“是你女朋友?”天內理子小聲問。
五條悟輕咳一聲:“是男朋友。”
天內理子:“男馭豔微朋友!”
五條悟點頭,“對對!你再多叫幾遍,五條大人可以慷慨的滿足你一個願望!”
“願望啊,那……”天內理子笑容微斂,她把桌上寫好的信捧起來,“你幫我把這些信給我的老師和同學。”
五條悟看看信,又看看她,“就這?”
“什麼就這!” 天內理子瞪大眼睛,“要不是你來的這麼晚,我還有時間去趟學校的。”
“那能怪我?那不是老橘子——”五條悟沒繼續說下去,做了個再仔細想想的手勢,“我的意思是,你有沒有更宏偉一點的願望。”
“更宏偉的……”天內理子沉思,忽然眼睛一亮,“有了!”
半個小時後,三人站在了一條小吃街的入口處。
五條悟沉默的看著眼前的景象:“這就是你所謂的宏偉?”
天內理子拿著份章魚燒吃的開心,“起碼做個飽死鬼……不對,在同化前吃飽也是對天元大人的一種尊敬。”
五條悟欲言又止的看她,歎了口氣,撓頭,“行吧,意思是再玩一會兒是吧?”
他看了眼時間,這下真要踩點到天元那兒了。
中原中也跟在五條悟身後,就在距離他們不遠的一個攤位上喝茶,忽然戶川徹拉開座位坐到了他麵前。
“中也,沒想到boss居然會把你派過來,我沒有要背叛港/黑的意思。”
中原中也沒想過能瞞住他,但不知為什麼就是不看戶川徹的臉,然後突然道了個歉,“抱歉。”
“你道什麼……”戶川徹突然反應過來,瞪大眼睛,“你看到了?!”
中原中也扭頭,壓低了帽簷,“boss原話讓我跟著你,所以昨天晚上……咳,我沒想到你和五條君會是……那種關係。”
戶川徹:“意外。”
中原中也:“你放心,boss應該不會乾涉下屬正常戀愛的。”
戶川徹:“真的是意外。”
中原中也看起來還有些尷尬,“這樣啊,沒關係,我會當做沒看到的。”
戶川徹扶額,動作間不小心碰到嘴唇上的傷口,又忍不住“嘶”了一聲。
一抬頭,中原中也已經快把整張臉埋帽子裡去了,身體力行的踐行著“當做沒看到”。
戶川徹感覺自己心跳又開始加快了,這次大概率真的是被氣的:“……你聽我解釋,你就不好奇我為什麼會突然請假嗎?”
事情終於回到了正軌。
戶川徹將星漿體的事大致講了一下,意料之中的看見中原中也的眉毛越皺越緊。
“所以你現在正全力為五條悟掃清障礙,確保那位天內小姐能被順利……抹殺?”中原中也的聲音中帶著一絲不自知的殺氣,他誕生於實驗室中,雖然那段記憶不是很清晰了,但是中原中也本能的討厭和人體實驗相關的一切。
而咒術上層這種對於生命的輕慢態度,讓他感覺天內理子像是實驗室中的耗材,似乎和那些正在遭受人體實驗的孩子沒什麼區彆。
啊,的確沒什麼區彆,隻不過是千千萬萬個像天內理子這樣的星漿體,供養最為重要的名為天元的實驗體罷了。
這一刻,中原中也對於咒術上層的厭惡達到了頂峰。
“杯子飄起來了,”戶川徹把杯子摁下去,挑眉看了中原中也片刻,忽然笑了,“你放心,我們怎麼可能會乾這種事,我和悟這次是要讓天內理子以自己的身份正常活下去。”
中原中也一愣,敏銳的察覺到了這件事背後蘊含的危險,“你之前說天元的同化很重要,那麼這麼做不是要和整個咒術界為敵?”
“其實倒也沒這麼嚴重,而且悟他也不是第一次乾這種事了,”戶川徹起身,順帶著幫中原中也把賬結了,“這件事的確不好把你牽扯進來,而且如果真的和咒術上層對上的話,boss他多半會和我還有悟做切割。總之——中也你既然已經把來龍去脈搞清楚了,現在其實可以回去交差了。”
中原中也:“等等!”
“怎麼了?”戶川徹轉頭,中原中也眉心緊蹙沒有說話,一幅天人交戰的樣子。
戶川徹了然,嘴角勾起一個笑容,“中也能有這份心意我就已經很開心了。”
“同化的時間快到了,那些詛咒師不會就這麼善罷甘休,以防被之後的打鬥波及到,中也你還是儘快回去吧。再見。”這次不待中原中也回答,戶川徹就轉身沒入了人流中。
中原中也盯著戶川徹逐漸遠去的背影,唇角緊抿。
片刻之後,他利落的轉身離去,卻又在走了幾步之後忽然停下,整個人像是一根釘子一般釘在原地,連自然垂下的衣擺都顯出一種十分緊繃的弧度,似乎正在下什麼非常重大的決定。
一直留意著中原中也的戶川徹見狀忍不住在心中歎了口氣。
——中也,你果然是港/黑名副其實的“良心”。
他掏出手機給五條悟發了條短信,發完之後想了想,又追加了一條——
【另外,幫我留意一下最近有什麼品質比較好的葡萄酒。】
五條悟回了一個親親。
**
下午的時候,即便天內理子再不舍,也不得不啟程前往天元所在的地方,進行同化。
一路上氣氛很沉重,山路挺長的五條悟走的還挺累。
又走了大概十級台階後,五條悟停了下來,叫住了天內理子,“喂,我再問你一遍,你還有沒有彆的願望。”
天內理子覺得眼前這人真好,是之前自己對他有偏見了,於是輕咳一聲,有些不好意思道:“我覺得剛剛飛過去的那隻蝴蝶挺漂亮的,你能幫我抓過來嗎?”
五條悟一秒垮臉:“不能。”
天內理子也垮臉,“那你問我乾什麼?”
五條悟揉了揉頭發,一臉“孺子不可教”的表情,“你有沒有……就是那種更加重要的、更加性命攸關的願望?”
天內理子沒說話,一臉的強顏歡笑。
落葉拂過她的發梢,硬是在盛夏整出了幾分秋天的蕭瑟。
五條悟和天內理子對視了很久,久到天內理子忽然把頭發彆在耳後,露出了一個帶著淚光的笑容。
微風揚起她的裙擺,顯得她像是即將乘風離去的紙鶴,似乎正要踏上一條無法回頭的絕路。
天內理子:“能在同化之前給大家寫信,還玩了一會,美裡也一直陪在我身邊,我已經很感激了,真的,我……”
“打住。”五條悟深吸一口氣,他幾乎是一臉抓狂的看著天內理子,選擇開門見山,“你到底想不想同化?說實話!快說!”
“我……”被打斷讀條的天內理子愣住了,片刻後她低頭抽泣了一聲,晶瑩的淚珠自眼角滑落,一隻蝴蝶翩躚飛過,像是她即將掙脫藩籬的脆弱靈魂。
天內理子幾乎是用一種豁出一切的語氣說道;“不,我不想,我……”
“那就彆去了!”五條悟一臉的苦儘甘來,一把拽住天內理子就往回走,“不想去就趕緊說,這山路這麼高,你要晚說一會兒我得多走多少的路,我現在已經走了,一、二、三……我現在已經走了二十八級台階了,走回去好累的!”
天內理子一臉懵,“不去沒事嗎?”
五條悟:“沒事啊,本來也沒打算讓你去。”
老橘子都快沒了,誰還管天元不天元。
天內理子:“……”
天內理子緩緩瞪大眼睛:“那你不早說!”
五條悟善解人意:“那萬一你就鐵了心想同化呢?我也不能攔你啊。”
天內理子聲音高八度:“誰沒事想找死啊!”
五條悟同樣提高聲音:“我暗示了你多少遍,你要是在旅館就說一句‘五條大人救救我,我不想同化,嗚嗚嗚’,我們連這山腳下都不用來!”
天內理子怒不可遏:“你這麼說鬼聽得懂!還有‘嗚嗚嗚’,誰跟你‘嗚嗚嗚’!枉我之前還以為你是個好人!”
五條悟理所當然:“我就是個好人。”
那隻蹁躚飛過、猶如天內理子自由靈魂的蝴蝶掠過五條悟的發梢,被他當蒼蠅一把拍在臉上。
五條悟看著手中靈魂確實已經上天了的蝴蝶,突然想起了此前天內理子的要求,很順手的把蝴蝶遞了過去,“諾,你要的蝴蝶。”
天內理子倒吸一口氣,不可置信的看向五條悟:“你這種人怎麼可能會有男朋友?”
忽然她短促的“啊”了一聲,捂住嘴,懷疑的目光如X光掃過:“你不會是強吻吧?”
對!肯定是強吻!正常親親怎麼可能動靜那麼大!
不得不說,某種程度上,天內理子戳中了真相。
思及那頂上腦門的槍管,五條悟的眼神有一秒遊移。
天內理子神色變了,“渣男。”
就在這時,一縷寒芒驀的在天內理子身後出現,自上而下向她的脖頸劈去。
五條悟神色一凜,一把將天內理子拽過,同時一發[蒼]對著襲擊的人扔過去,然而轟隆一聲響後,眼前空無一人。
是分身!
五條悟幾乎在瞬間意識到了來人的術式。
下一刻,五個詛咒師的身影齊齊出現,將他們團團包圍。
幾乎是同時,五條悟腳下的地麵出現數根藤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她們二人齊齊束縛。
有兩個!
一共有兩個詛咒師!
而這兩位顯然人狠話不多,幾乎在五條悟被藤蔓纏繞住的刹那,環繞在他們身邊的五個分身便齊刷刷暴起,手中的刀刃在陽光下反射出利芒,以極其狠辣的態勢向天內理子劈砍過去。
天內理子驚恐的閉上眼睛。
分身的臉上露出一個嘲弄的微笑。
然而刀刃並沒能觸碰到天內理子的皮膚。
千鈞一發之際,所有分身忽然像是脫離了重力,像是氣球一樣輕飄飄的浮了起來。
“怎麼回事?!”分身們驚慌失措的喊道。
中原中也自林中緩步走出,他麵色不虞的看了分身一眼,像個指揮家一樣微微抬手,又輕輕按下,那五個分身便瞬間如沙袋一般狠狠砸入地裡。
砰的一聲。
煙塵四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