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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手中拎著一串塑料瓶,一動就嘩啦啦的響。

他嘩啦啦的走到桌邊,把那隻咒靈團吧團吧塞進飲料瓶裡,又把飲料瓶拎在手中,嘩啦啦的走到五條悟身邊。“我說怎麼少了一隻,還以為不小心丟了。”

五條悟轉頭盯著他,沒忍住,“傑,你像個撿垃圾的。”

夏油傑挑了幾個實力拔尖的咒靈,團成咒靈球後一口吞下去,一邊吞一邊反擊,“那你看我什麼時候能把你撿回去?”

五條悟:“……”

夏油傑:“不對,不可回收垃圾撿了也沒用,而且占地方,不要了。”

五條悟發現夏油傑從另一個世界回來之後,嘴皮子的利索程度幾乎呈幾何上升,他竟然已經有點說不過他了。

五條悟憋了半天,發現實在想不出什麼強有力的反擊後,扭頭轉移了話題:“你那邊的工作怎麼樣了?”

夏油傑:“還差一半。”

自上次和戶川徹分彆後,他沒有回高專上學,而是在戶川徹的建議下,和五條悟聯係上後,直接加入了他們的計劃。

所以現在除了少數幾個人,沒人知道夏油傑已經回來了,那些高層不知道,羂索不知道,甚至連他的父母也不知道——他們此時還被高層們的話蒙在鼓裡,誤以為自己的兒子因為學業繁忙無法回家。

夏油傑成了一步絕妙的暗棋,有了他存在,那麼咒靈就是可控的,整個計劃的安全性驟然得到了保障。

就是夏油傑要辛苦點,在靈能世界沒了大半部分的咒靈後,此時要在短短兩個月內把它們全部補回來,以供計劃當天使用,現在就是一個天天抓咒靈抓到吐的狀態。

夏油傑又神色扭曲的吞了一個咒靈球,往自己口中塞了一顆糖,覺得不夠,又去搶五條悟的零食。

五條悟一聲冷笑,伸手格擋。

兩人短暫的、猶如小學雞一般的爭鬥起來。

忽然,一聲尖利的警報突兀的響起。

兩人具是一靜,扭頭看向警報傳來的方向。

五條悟皺眉,“怎麼了?”

種田山頭火猛地站了起來,神色凝重至極,“有人入侵!”

第136章 第一章 自新世界十九

異能特務科如一台驟然開啟的龐大機器,迅速高速運轉起來。

走廊上滿是行色匆匆的人影,種田山頭火大步來到了警報觸發的位置,開始了解現場情況。

異能特務科作為專門管理異能者相關事宜的機構,其收集到的異能情報可以用海量來形容,而這些情報也是異能特務科最大的財富,被統一收納安置在檔案室中,其安保等級也是全科室最高。

正所謂“藏匿一片葉子的最好方法就是將葉子藏在森林中”,那張由異能特務科保管的書頁同樣藏匿在此處,為海量檔案中的一頁,具體位置隻有包括種田山頭火在內的少數幾個人知道。

因此檔案室遭到入侵其實並不少見,每年總會有那麼幾次,但幾乎沒人成功,異能特務科對於相關的入侵也有一套非常完善的預案。

看管檔案室的成員向種田山頭火展示了檔案室內的監控,有條不紊的開始彙報。

“檔案室的監控是沒有死角的,監控沒有被刪改、破壞的痕跡,也沒有在檔案室內拍到入侵者,入侵者應該隻是觸發了外層的警報,實則並未進入檔案室。”

就在這時,警衛人員回來,朝種田山頭火搖了搖頭,“長官,入侵者跑的太快,沒能看見對方的長相。”

見沒有任何損失,種田山頭火的心幾乎放下了一半,他像以往那樣開始吩咐下屬加強安保、定期檢查相關設施以及不斷的完善一些小細節——都是預案上的內容。

做完這一切後,因為這起入侵而驟然掀起波瀾的異能特務科,又如風雨過後的海麵般再度平靜下來。

種田山頭火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

幾百米外,異能特務科正對著的一棟樓房內,費奧爾多按下了手中的秒表。

他抬眸看向不遠處的異能特務科,一雙紅眸像是沉澱了鮮血,即便在陽光下也顯得幽深暗沉。

“從警報開啟到全部警衛人員就位,四十六秒。”

“從種田山頭火趕到,到事件平息,一刻鐘。”

**

荒山上某個不起眼的小廟內,一位僧人盤坐於佛陀前打坐念經。

他是這座小廟內唯一的僧人,數十幾前雲遊至此,接了上任主持的衣缽後,就留在此處清修。

因為廟宇偏遠,山路難行,平日裡幾乎沒有行人到訪。

然而今日不一樣,太陽移到天空正中時,僧人忽然聽到了敲門聲,他起身開門,兩個約莫二十上下的男性站在門外,其中一人頭上有一道很明顯的縫合線,看見他就露出笑容,自稱是上任主持的忘年交,想要來此取一樣友人的遺物。

僧人將信將疑,然而對方對上任主持的性格喜好了如指掌,所說的故事也全無破綻,他不由的信了八分,讓開路將人迎了進來。

“獄門疆就在這兒?”戶川徹打量著周遭破敗的環境,忍不住問。

羂索低聲回答:“確切的說在前任主持手裡,那個老和尚是真正的得道高僧,警惕心很強,我當時為了取得他信任花了不少心思,結果人突然死了,但是好在——”

僧人將兩人帶到了前任主持圓寂的房間內,從床下翻出一個箱子,打開,整齊擺放的遺物中,獄門疆靜靜的躺在其中。

羂索加深了嘴角的笑容,“這個僧人更加單純。”

僧人雙手合十念了聲佛號,“師父的遺物都在這兒了,您看您要找的是哪樣。”

羂索做戲做全套,將遺物一樣樣拿起說出了遺物的來曆,到最後才拿起了獄門疆,“我要找的就是這個。”

兩人拿著獄門疆回去的時候,天還沒有黑,隻有少許的橙紅晚霞自天邊沁染開去,為蔥蘢的草木籠上了一層淺淺的紅芒。

這座山因為久無人來,曾經的小路早已被荒草覆蓋,兩人順著來時踩出的路往回走,下山的腳印疊上了上山的腳印。

“你確定這個獄門疆是真的?我總覺得拿到的有點太容易了。”戶川徹問,他垂眸瞥見山路上出現了不屬於兩個人的鞋印,不著痕跡的將其掩去了。

“是真的。”羂索笑道,戶川徹想到的問題他同樣能想到,早在拿到時就檢查了一遍,“像這種傳說中的特級咒物,往往不知道流落到了什麼人手裡,反倒是得知它的準確下落更為困難。”

戶川徹朝羂索伸出手,“給我。”

羂索挑眉,輕笑一聲,相當從容的將獄門疆放到了他手中。

此時夕陽已經侵染了半邊天空,不同色調的雲一層疊著一層,像是天穹卷起紅浪,形成一副非常壯美的景象。

羂索抬頭看天,像是單純感歎般的開口:“你弟弟死的時候看見的也是這樣的夕陽嗎?”

他沒有轉頭,但是眼角餘光已經瞥見戶川徹僵住了,於是嘴角的笑容加深,仿佛聊天一般,不緊不慢的繼續說道:“十年前,你年僅十四的弟弟死於咒靈襲擊,之後你開始到處尋訪陰陽師、和尚等據說有除靈能力的人,但都沒有什麼收獲,直到不久前以輔助監督的身份進入咒術界。”

他頓了頓,看向戶川徹,“你在尋找讓普通人獲得咒力的辦法。”

戶川徹即便是夏天也習慣穿長袖,他左手拿著獄門疆自然垂下,走動間茂盛的草葉拂過半邊身體,獄門疆在其中若隱若現。

“是又怎樣?”戶川徹平淡反問,在羂索沒有注意到的時候,左手微動,手中的獄門疆便調換成了假貨,然後當著羂索的麵把假貨塞進了身後的背包。

羂索微笑,“我們可以合作。”

【羂索活了上千年,手中積攢的底牌肯定不止一個,我們其實對他知之甚少,但這並不意味著,我們就沒有辦法對付他了。】

【以羂索的目的為結果逆推過程,那麼他接下來的想法和采取的行動就是有跡可循的。】

不久之前,戶川徹開始大逃亡的前一天,太宰治、森鷗外、五條悟和種田山頭火一起拉著他開了一個短會,並給他安了一個新的身世。

——一個因為目睹親人死於咒靈之口,而不再寄希望於咒術師拯救,打算自己尋找能讓普通人獲得咒力的方法的亡命徒。

森鷗外微笑著坐在桌邊,一字字一句句像是手術刀,非常精準的將羂索整個人都從裡到外的剖開來。

【戶川君,羂索不會相信任何人,與虎謀皮要思索被虎反咬的可能,所以你絕不能以結交同伴的心思接近他,你要表現的強勢又軟弱,強勢是必須的,一個擁有書頁的人必定會警惕所有人,而軟弱是你表現出的破綻,是一種讓羂索覺得他可以借此掌控你的誘餌。】

【聽說過沉沒成本嗎?投入的越多越不舍得放棄,相對的,越難獲得的東西就會越加珍惜,羂索雖然活了上千年,但思考方式應該還屬於人類的範疇,所以,他大概率會對自己努力獲得的東西深信不疑。】

思及此,戶川徹沒有立刻答應,隻是走路的時候肉眼可見的漫不經心,下斜坡的時候甚至踉蹌了一下。

羂索扶了他一下,一副我很貼心我彆無所求我全是為你好的樣子。

戶川徹輕聲道了謝,左手微動,從衣擺下拿出獄門疆,輕輕往後一拋,獄門疆就劃過一道不起眼的弧線,咕嚕嚕滾落在了後方一處柔軟又茂盛的草叢中——幾乎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就在兩人離去後不久,一個青年自一棵巨樹後現身,拾起了埋在草葉裡的獄門疆,摁住微型耳機,低聲道:“長官,獄門疆已拿到。”

天色暗下,暑氣褪去,山裡便漸漸涼快起來,戶川徹加快了腳步,想要在天徹底暗下之前走到山腳,然而風中忽然傳來了極其細微的窸窣聲,戶川徹猛地一頓,側身避讓,下一刻,一柄短匕貼著他的鼻尖擦過,又在空中回轉一圈,飛回了來人的手中,

——一共十位咒術師,此刻從周遭茂盛的林木後現身,迅速向戶川徹和羂索襲去!

在與戶川徹多次戰鬥並落敗後,他們終於放棄了開戰前放狠話的習慣,上來就動手攻擊,試圖打戶川徹一個措手不及。

一時間飛沙走石、刀光劍影,茂盛的草叢被削平了一大截,千年的古樹忽然從中部裂開,緩緩倒地。

戶川徹籠罩在十人的圍攻之中,似乎無處可逃。

如果高層們在這裡,大概會忍不住打破常年焊在臉上的麵具,露出一點也不得體的笑容,他們從此前的數次失敗中獲得了教訓,覺得三個人不足以對付戶川徹,於是派出的人越來越多,總覺得隻要人數足夠,那麼遲早能把戶川徹抓住,現在加上一個羂索,派出的人更是達到了史無前例的十人!

其中還有不少熟麵孔,估計是傷勢剛治愈,就又被高層扔過來抓人了。

但是他們顯然忽略了一件事,並不是一加一就可以達到大於二的效果的,一群人聚在一起,可以是訓練有素的軍隊,也可以是亂糟糟的烏合之眾。

而眼前這十人顯然屬於後者。

常年的單打獨鬥使得咒術師們很難有合作的意識,他們不知道什麼時候該退,什麼時候該衝,有些人意識到了這點,但由於缺乏訓練,動作很難跟的上想法,一不小心就拖了後腿。

於是一開始動作果斷的咒術師們,在沒有一波將戶川徹和羂索解決的情況下,很快就因為一些戰鬥中的小摩擦起了內訌,給了戶川徹離開包圍圈的機會。

戶川徹飛快攀上了一株香樟,靈活又輕巧的在枝丫間騰挪,這種地形天然適合狙擊手發揮,隻要距離拉遠,他有自信可以做出反擊,即便無法將人全數解決,逃出去應該沒問題。

羂索一直跟在戶川徹身邊,這個殼子擁有操縱風的術式,使得他看上去比戶川徹還要輕鬆寫意。

戶川徹瞥了他一眼,沒指望他幫忙,但還是忍不住說道:“最好分頭行動,這樣子兩個人都逃出去的幾率會大一點。”

“你沒發現嗎?”羂索忽然說道,看向戶川徹的眼中流露出些許隱藏極深的惡意,又很快被淡然的笑意所覆蓋。

他一指身後緊追不舍的咒術師,“他們想要抓住我們,但不抓住也沒關係,說道底隻是在拖時間而已。”

戶川徹:“什麼?”

忽然他睜大眼睛,猛然意識到了羂索的言下之意,瞬間加快了動作。

但是顯然已經來不及了。

一束亮藍的光自遠處迸發,轉瞬之間逼近眼前,將昏暗的山林照的亮如白晝。

瞬間,周遭的林木全數湮滅。

一個平淡中帶著漠然的聲音自身後響起,仿佛是神佛自九天外傳來的一聲輕歎。

“術式順轉——”

“蒼。”

第137章 第一章 自新世界二十

驚飛的鳥雀盤旋於空中,卷起的草葉在空中飄舞又落下,紛紛揚揚如同下了一場雪。

五條悟懸停在半空,碩大的落日高懸在他身後,正緩緩沉入地底,金紅的夕陽如潑墨般暈染開來,恍惚間猶如佛陀身後的大光相。

五條悟臉上沒什麼表情,向來輕快勾起的嘴角此刻拉直成一道冷硬的線,雙眼被墨鏡遮的嚴實,直直的看向羂索和戶川徹所在的方向。

一刹那,周遭的咒術師重重鬆了口氣,他們像是看到了希望,原本臉上的吃力一掃而空,換上了一幅勢在必得的神情,打量戶川徹和羂索的樣子就像是在打量兩個手下敗將。

有些人甚至把武器收了回去,轉而開始處理起身上的傷口,似乎隻要五條悟在,就絲毫不用考慮失敗的可能。

戶川徹有些狼狽的靠在樹上,那發[蒼]來勢洶洶,雖然沒有直接擊中他,但是摧毀了周遭的林木,他不慎從樹梢跌落,此刻滿頭滿臉的土。

相較而言,羂索則要從容很多。

“六眼到了,”他用一種置身事外的語調敘述了一個事實,又轉頭看向戶川徹,“現在怎麼辦?打還是跑?”

嚴格來說,這是句廢話,因為打也打不過,跑也跑不了。

戶川徹沒有說話,他低頭在包裡翻找,似乎要將所有的希望都寄托於據說可以封印五條悟的獄門疆。

羂索看著他,像是看一條在漁網中垂死掙紮的魚——他是將獄門疆的作用告訴了戶川徹沒錯,但是關於獄門疆的用法卻是胡說的。

也就是說,戶川徹絕無可能用獄門疆封印五條悟,到最後還是要求助於他。

不過話說回來,羂索的視線在戶川徹和五條悟之間移動——他本以為兩人會有一場關於背叛的指責或者歇斯底裡的對話,結果兩人一個比一個的冷靜,說是形同陌路也不為過。

果然,之前做輔助監督的時候看似和五條悟交好,實則都是逢場作戲罷了。

戶川徹眉心緊蹙,神情愈見焦躁,然而無論怎麼擺弄獄門疆都沒有什麼反應,他拿著獄門疆的手逐漸收緊,因為用力手背蹦起道道青筋。

羂索隻是冷眼看著。

五條悟重新有了動作,他垂於身側的指尖動了,忽而右手緩緩抬起,似乎要再扔一發[蒼]。

戶川徹轉身一把抓住羂索的手,“獄門疆到底怎麼用?!”

羂索微笑:“其實我沒有必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幫你,五條悟不好對付,我幫了你,又能從你這兒得到什麼呢?”

戶川徹:“如果你我目的一致,那麼你最終也會和五條悟對上,他也是你的敵人!”

“嗯……說的有點道理。”羂索說道,又垂眸看向戶川徹。

戶川徹盯著他,忽然主動握住了他的手,“合作愉快。”

羂索嘴角笑意加深些許,他伸出手,示意戶川徹把獄門疆給他,“讓五條悟過來,和獄門疆的距離縮短到四米之內,他現在的位置太遠了。”

戶川徹沒有給,“與你相比,他應該會更加信任我。”

羂索挑眉,完全不知道已經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他這個結論又是從何而來,不過也沒有阻止,隻要滿足獄門疆啟動的條件,獄門疆在誰手裡根本不重要。

戶川徹想了想,忽然抬頭看向五條悟:“悟,你上次問我的那個問題,我有答案了。”

此話一出,在場的所有人都齊齊一愣。

羂索驚疑不定的看著他。

周遭的咒術師們緩緩的眨了眨眼,沒忍住露出略帶嘲諷的笑容。

“還以為兩人湊在一起密謀些什麼呢,沒想到隻是說了句這個,連求饒都算不上。你不會是想借此拖延時間吧?”

“拖延時間又怎樣,不過是晚一點被打敗而已。而且五條君根本不會……”

那人話沒說完,因為他一抬頭,五條悟忽然不見了蹤影,再一低頭,發現五條悟迅速降落在地上,大步向戶川徹走去。

兩人之間的距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縮短,最後在一臂左右的距離時,五條悟有些克製的止住了腳步。

墨鏡依然死死的扣在他的鼻梁上,將那雙蒼藍色的眼睛遮的嚴嚴實實。

五條悟伸手捂嘴,食指和大拇指不著痕跡的摁住自己的嘴角,有些甕聲甕氣的問道:“是什麼?”

戶川徹將獄門疆扔到了他麵前。

五條悟低頭看獄門疆,又抬頭看戶川徹。

戶川徹:“抱歉。”

獄門疆上的眼睛睜開,一刹那分裂開來,憑空將五條悟吞進去後,又在瞬間恢複原樣。

這一切發生在轉瞬之間。

剛打算開口的羂索直接呆住了。???

不對?但是……為什麼?!

他轉頭看向戶川徹。

獄門疆要生效,除了要目標在半徑四米的封印有效範圍內,還要目標在腦內度過一分鐘。

羂索原本打算提起失蹤的夏油傑看看能不能滿足後者的情況,如果成功皆大歡喜,失敗了他也有辦法帶戶川徹逃走,尋找下次機會。

但是他根本就什麼都沒乾啊!

戶川徹那句話到底什麼意思,怎麼突然……就成功了?

羂索難得有些迷茫,陷入了對這個世界的巨大懷疑,直到戶川徹扯他,才反應過來。

戶川徹:“五條悟已經被封印了,我們趕緊走。”

這句話猶如一記重錘,將陷入呆滯的其他咒術師生生砸醒過來。

他們像是看見了太陽突然墜落,一種從未想過、從未有過概念的事實就這麼強硬的出現在眼前,直接讓他們陷入了混亂,除了低喃“不可能”“怎麼會”基本做不出其他反應,直到戶川徹和羂索動身離開,才大夢初醒般的打算阻止,又因為想起之前的戰況心生懼意,稍一猶豫,就錯過了出手的最後機會。

天上的太陽沉入地平線之下,夜幕四合,而咒術界似乎也隨之陷入了一片黑暗。

五條悟被封印的事,以極快的速度傳到了高層耳中,會議室內,各家族掌門人坐的滿滿當當,一片愁雲慘淡。

“五條悟被封印,夏油傑失蹤,能用的咒術師有不少折在戶川徹手上,我們又要兼顧祓除咒靈的工作,人手根本不夠用,要怎麼對付羂索?”

“之前五條悟沒出生時不也是這麼過來了嗎?也不是沒有其他的咒術師,何必自亂陣腳。”

“但是今時不同往日。”

“當務之急還是先把五條悟救出來……”

房間內一片吵吵嚷嚷,誰都說服不了誰,忽然,有人小聲提議道:“要不……先和異能特務科合作?他們不也要對付羂索嗎?”

若是先前聽到這個提議,在場的高層們必定會反對,但是今日,房間內竟詭異的安靜下來,沒人反對,但也沒人同意。

高層們拿起茶杯,氤氳的霧氣模糊了眉眼,他們不著痕跡的相互打量,一片暗流湧動中,似乎都在等當出頭鳥的那個人。

忽然五條家主徑直起身,理順了衣擺後向門口走去。

“你做什麼?”房間內有人問道。

五條家主站定,微微側頭,“犬子出了事,我這個做父親的當然要救他。隻要能把悟救出來,和誰合作我並不在意。”

“等等!”

有人試圖阻攔,但是五條家主根本不理睬,很快就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這一下像是打開了什麼開關,在五條家主走後不久,一些本就和五條家交好的家族和部分實力偏弱的家族也陸陸續續離去,一時間,會議室內隻剩下了一半人。

加茂家主涼涼開口,“‘六眼’被封印意味著五條家超然的地位不再,他當然比誰都著急。”

禪院直毘人拎起酒壺喝了一口,抬眸看他,“不然呢?‘六眼’不救了?羂索不對付了?”

於是加茂家主閉嘴不說話了,沉默片刻後同樣起身,有些心不甘情不願的拂袖離去。

**

就在咒術高層散會後不久,種田山頭火接到了五條家主的電話。

五條悟在咒術界的動作基本沒有瞞過家主和長老們的眼睛,但是作為五條家的“六眼”,他的一切行為都被默認了,這當然不是五條家的老橘子們心甘情願的支持五條悟的決定,更多的是一種權衡利弊之後的選擇。

五條悟是鐵了心要整頓咒術界,如果他們不支持,依照五條悟的性格,未來多半會和他們分道揚鑣,到時候沒了“六眼”,五條家的地位便會下滑。

反之如果支持,那麼五條家和五條悟始終綁定在一起,一損俱損,但也一榮俱榮。

而當五條悟拉上異能特務科和港/黑合作之後,五條悟的贏麵顯著增大,家主和長老們心中的天平也向五條悟不斷傾斜,改為全力支持。

會議上的那一出,就是五條家的家主提前和種田山頭火商量好的——這既是一個把雙方的合作放到明麵上的契機,也是引導部分咒術高層和異能特務科合作的誘餌。

不過五條悟的這種做法畢竟算的上是以身犯險,出於那點父子親情,五條家主還是忍不住向種田山頭火確認五條悟的安危。

“我已經按照悟說的做了,希望你們說的屬實,悟是主動進入了由異能構築的空間中,不是真的被封印起來”

種田山頭火耐心回答:“您放心,五條君現在非常安全,他進入的那個‘獄門疆’是我們用異能仿製的,是一個聲控的、可以自由開啟、自由出入的空間,所以五條君其實根本沒有被禁錮住,隻要他想就能出來。”

五條家主放下了心,兩人又寒暄幾句後,電話掛斷,此刻已經接近淩晨三點。

種田山頭火非常難得的感受到了中年人新陳代謝減慢後所帶來的不適——俗稱衰老——但是現在不是他放鬆的時候。

那些小家族動作一個賽一個的快,很快就有人跟他聯係,說要挑時間過來拜訪,商量合作的事。

種田山頭火灌了杯咖啡,打起精神應對。

辦公室內很安靜,隻有他不急不緩的說話聲。

時間緩慢流逝,時針指向四點,忽然刺耳的警報突兀響起,幾乎如同閃電驟然劃破寂靜的夜空。

種田山頭火直接掛斷電話站了起來。

有異能特務科的成員急匆匆的跑了進來:“長官,檔案室遭到襲擊!”

第138章 第一章 自新世界二十一

——從警報開啟到全部警衛人員就位,一共是四十六秒。

淩晨四點整,普通人最困倦的時候,一小隊雇傭兵在夜色的掩映下突襲異能特務科的檔案室。

他們沒能避過異能特務科的安保係統,在踏上二樓走廊的刹那便觸發了警報。尖銳的嗡鳴瞬間填滿了走廊的每一處空隙,警衛人員訓練有素的腳步聲緊跟著響起,由遠及近,由小變大,如同倏忽而至的雷霆踏破了這一室寂靜。

於是留給他們的時間隻剩下了四十六秒。

倒數三十五秒,第一批警衛人員到達,雇傭兵兵分兩路,一路負責打掩護,另一路直奔檔案室。

倒數二十秒,第一批警衛人員被解決,然而第二、第三批已至麵前,負責掩護的雇傭兵受了傷,而另一隊雇傭兵則成功破解了檔案室的密碼。

倒數十三秒,外圍警衛人員就位,將異能特務科大樓團團圍住,截斷了雇傭兵的逃亡路線,種田山頭火趕到,坐鎮指揮。

倒數六秒,進入檔案室的雇傭兵被檔案室內的機關攔住。

倒數一秒,異能特務科警衛人員全部就位,雇傭兵如甕中之鱉,徹底失去了脫身的機會。

種田山頭火就站在檔案室外,鷹隼般的雙眸釘在麵前的雇傭兵身上,“誰派你們來的?”

雇傭兵沒有回答,麵罩將他們的臉遮的嚴實,所以也看不清神情。

寂靜蔓延開來,種田山頭火眉心緊蹙,竟莫名感到了些許不安,忽然有一名雇傭兵不著痕跡的將手背到身後,似乎要做些什麼,種田山頭火立刻麵色一變,大喝道:“攔住他!!!”

一旁的警衛人員立刻開槍射擊,但是已經來不及了,那名雇傭兵從身後拿出一個小型炸彈,乾脆利落的向後一拋。

炸彈爆炸,地動山搖,劇烈的衝擊波將檔案室的窗玻璃全部震碎,奔騰的烈火席卷而上,檔案室瞬間成了一片火海,檔案袋內的紙張在衝擊波的作用下如天女散花般紛紛揚揚落下,又因為沾染了火星在頃刻間化為了一隻隻翩躚的火蝴蝶。

雇傭兵們趁此機會拖著重傷的身軀翻窗離去了。

種田山頭火從地上爬起來,看著麵前的亂像也顧不上逃跑的雇傭兵,立刻吩咐人滅火,檔案室天花板上的滅火噴淋裝置被炸壞了好幾個,剩下的幾個終於感應到了紙張被焚燒而騰起的濃煙,慢半拍的開始工作。

水珠淅淅瀝瀝的落下,像是下了一片小雨,原本洶湧的火勢很快被控製住。

但是原本放在檔案室內的紙質檔案也被毀的七七八八了,隻剩下零碎的紙片,被水打濕後皺巴巴的粘在地上,像是被人踩了一腳的口香糖,隻除了一張紙——

一張乾淨如新、潔白無暇的紙靜靜躺在地板上,一眼看過去簡直就像垃圾場裡連包裝都沒拆的禮物一樣顯眼。

這便是那張藏匿於檔案室內的書頁。

種田山頭火將書頁撿起來,另一邊,負責樓下警衛的警衛隊隊長急匆匆跑了過來,朝種田山頭火搖了搖頭,“長官,那幾個雇傭兵一個都沒活下來。”

對這個結果,種田山頭火並不意外,那顆炸彈的威力出乎意料的大,哪怕周遭的警衛人員穿了防爆裝備,又及時趴下避開了衝擊波,依舊有不少人受了傷。

那幾個雇傭兵裝備不如他們,與炸彈的距離也更近,受的傷應該更加重,即便僥幸逃了,估計也活不了多久。

“知道是誰派他們來的了嗎?”種田山頭火問。

警衛隊隊長回答:“已經確定他們來自於一個名為‘瑪爾斯’的國際雇傭兵組織,具體的還在查。”

種田山頭火點頭,又詢問了一些雇傭兵跳窗逃跑後的細節。

此時檔案室的損失已經大致統計出來,正在做最後的彙總,種田山頭火目光投向一片狼藉的檔案室,忽然覺出有哪裡不對。

有一點很奇怪。

威力如此巨大的炸彈,根本不像是為了幫助逃跑,更像是衝著同歸於儘來的。

不,也不對。

種田山頭火看向手中的書頁,他們做這一切,隻是為了試探出真正的書頁到底是哪張,但是那些雇傭兵已經死了,既然這樣的話——

“快!去清點一下檔案室的管理人員有沒有出事的!”種田山頭火忽然轉頭吩咐。

異能特務科的成員速度很快,他們幾乎將大樓翻了個底朝天,很快在某個廢棄雜物間裡發現了渾身是傷、暈倒在地的伊村奏。

伊村奏是檔案室的管理人員之一,擁有名為[百相]的異能,能任意改變自己或者他人的外貌,曾經就職於外勤部門,專門負責進行潛入、臥底之類的任務,或許正是因為如此,他的觀察力非常敏銳,彆人的偽裝很少能瞞得過他的眼睛。

因此在伊村奏因傷退下一線後,種田山頭火特地將他調到檔案室,專門負責看監控。

而此時此刻,“伊村奏”就站在種田山頭火的身邊,認認真真的向他彙報檔案室的損失情況,“……長官,情況就是這樣。”

他頓了頓,又問道:“現在檔案室被毀,書頁要放在什麼地方?”

種田山頭火沒說話,後撤一步,向周遭的警衛使了個眼色,警衛瞬間將“伊村奏”團團圍住。

“伊村奏”見狀緩緩眨了眨眼,輕笑出聲:“長官,這是為什麼?”

種田山頭火神色冷淡:“剛才的那隊雇傭兵隻是障眼法,他們的唯一任務就是將檔案室焚毀,迫使我將書頁取出來——你才是真正來奪書頁的人。”

“伊村奏作為檔案室管理員能正大光明接觸書頁,且本來就有可以易容的異能,你將他控製住,又逼迫他用異能改變你的相貌,為的就是頂替他的身份,好神不知鬼不覺的將書頁掉包——如果不是伊村奏死亡會使異能失效的話,恐怕你連他的性命也不會留吧?”

“哇!全——都說對了!”,“伊村奏”露出一個誇張的笑,他此刻正在窗邊,身旁窗戶洞開,風刮進來拂起他的發梢。

“伊村奏”毫無預兆的靠上窗沿,忽然向後一仰,雙臂大張,如展翼的飛鳥般直直的從六樓墜了下去。

見慣了花式跳窗的警衛早已有所準備,立刻追了上去,但是——

跟丟了。

“你說什麼?對方憑空消失了?”第二天早上,種田山頭火難掩倦容的坐在辦公室內,聞言瞬間清醒了一半。

“是的,”警衛隊長同樣神色凝重,“也不能說是憑空,他不知從哪裡拿出一件鬥篷,將身體一裹,然後就消失了。”

這個描述聽起來有點耳熟。

種田山頭火忽然想起來了不久前和五條悟的對話,確切的說,是五條悟和他講世界融合的事情時,順帶著提起的關於阿道司·福特的事。

【……我當時想把那個英國人抓住的,結果突然出現一個小醜打扮的人,用披風一裹,兩個人就都不見了。】

而聯想到戶川徹說過的,阿道司·福特的蹤跡非常難找,像是有人在背後幫他……

種田山頭火感覺答案呼之欲出。

如果主使是阿道司·福特、而對方又有一個空間係異能的幫手的話,那麼一切都說的通了。

但是有點麻煩啊。

種田山頭火擰眉。

空間係異能,上限極高的異能,如果對方能做到帶著人憑空消失的話,那麼隻要知道書頁的具體位置,取得書頁對他來說無異於探囊取物。

所以書頁必須要換個地方放,必須要換到一個更加隱蔽的地方。

**

五條悟趴在沙發上。

他此刻正處於一個純白的亞空間內,身下是米黃色的柔軟沙發,另一頭是六十寸寬屏電視,而他一手拿著遊戲手柄,趴在沙發上睡的無知無覺。

五條悟已經很久沒有好好休息過了,他答應了戶川徹在十八歲的時候扛起二十八歲的責任,以一個成年人的姿態去麵對、開拓前人從未成功的事業。

但他畢竟尚未成年,無憂無慮又張揚自在的一生在十五歲那年急轉直下,陷入了和高層的勾心鬥角中。

這對五條悟的性格來說,與把一隻翱翔天際的鷹隼塞進窄小的籠子裡沒有什麼區彆。

他的確想要推翻高層,但是這個想法在他當時的腦海中,更傾向於一種模糊的概念,是抬頭仰望天空時看到的明亮卻又遙遠的太陽,真正踐行起來卻是困難重重。

好累啊,為什麼又要祓除咒靈,又要學習家族的事務。

五條悟曾這麼抱怨過。

好煩啊,就不能直接把老橘子們都揍一遍嗎?為什麼一定要這麼麻煩?

五條悟也曾這麼想過。

但這一切他都沒有讓戶川徹知道,糟糕的情緒更多的發泄在了咒靈身上,從那種晦暗的情緒脫離出來之後,他又會重回理性——就好像跑馬拉鬆,跑到一半累了,歇一會兒又繼續跑的人一樣。

繼續吧,努力吧,加油吧。

五條悟這麼想著,不斷的擠壓著自己的時間,去學習二十八歲的人該做的事。

而當事情卓有成效,一切向好的方向發展的時候,那種時常困頓他的閉塞感、壓抑感就漸漸消失了。

因為他看到了未來。

不止是自己的,還有傑的、硝子的、夜蛾老師的、七海的、灰原的……

——很多很多人的未來。

都是很好的未來。

是絢爛的、明媚的、光輝燦爛的、自由自在的未來。

這些明確的未來聚集起來,如一把重錘,一下下的夯實了五條悟心中,那個原本若隱若現、後來經由戶川徹點明、但始終有些模模糊糊的想法,使之變成了一個極其明確的目標,

於是不知從什麼時候起,五條悟發現自己很少再去暗地裡抱怨什麼了,雖然從未更改過張揚的性格,但的確是在以自己的方式踐行著與戶川徹的計劃。

除靈,學業,家族事務,勾心鬥角。

各種重擔壓在他的肩上,使他像是一張繃緊到極致的弓,但是搭在弓弦上的箭卻直直的指向太陽的方向,隻待弓弦拉滿,便可急射而出。

但是快了,計劃行進到這個地步,一切都已經注定。

五條悟按照計劃進入這個亞空間內,沒了各種事務煩擾,他好像得到了一個突如其來的假期。

按照他的要求,亞空間內早已提前放好了雜誌、遊戲和家具。

他一進來就好像剛結束期末放假的學生一樣,痛痛快快的開始打遊戲、看漫畫,他補了之前沒看過的番,打通了此前沒打通的支線,但最後積攢的疲勞湧上,他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遊戲界麵停留在了“game over”。

五條悟趴在沙發上,他好像做了個夢。

夢到了二十八歲的自己、二十八歲的傑、二十八歲的硝子,還有徹,那個時候似乎大家還在一起,日子過的平凡又充實。

緊跟著他又想起了進入“獄門疆”前,徹的那句“我要給你答複”。

所以是什麼答複呢?

是關於他的告白嗎?

是嗎?

是吧。

因為兩人之間,似乎沒有比這個更重要的答複了。

不可否認,即便知道這是戶川徹為了讓他進入“獄門疆”的生效範圍而說出來的話,他在聽到時還是不可避免的感覺有些緊張,幾乎是有些迷糊的走到戶川徹麵前。

所以徹的答複會是什麼呢?

會答應的吧?

應該會答應的吧?

畢竟在這個夢中,在自己二十八歲的時候,徹依舊陪在他的身邊。

所以會的,一定會的。

畢竟夏天已經快要過去,等到年後雪融、冰層破裂,溪流再度汩汩流出的時候,又有什麼能阻止春天的到來呢?

第139章 第一章 自新世界二十二

“所以……你那句話到底什麼意思?五條悟為什麼聽了那句話之後就直接被獄門疆封印了?”

羂索待在戶川徹的安全屋內,他反複想不久前的那個場景,明明成功封印了五條悟,但他發現自己怎麼也開心不起來,甚至因為過程過於容易,反而有種做夢一般的不真實感。

“還有,你怎麼就確定隻要說了那句話,五條悟就會聽你的乖乖下來?”羂索又拋出了一個的問題。

他的聲音模模糊糊的傳到“獄門疆”內,吵醒了正在睡覺的五條悟。

五條悟有些迷糊的睜開眼睛,發現眼前一片漆黑,正奇怪呢,忽然反應過來自己正麵朝下趴在沙發上,他翻了個身,於是眼前的世界驟然明亮了。

“我也覺得很奇怪。”戶川徹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漫不經心,五條悟猜測戶川徹應該正在做些什麼,多半是在給槍保養,而羂索就像隻煩人的蒼蠅似的,在他身邊飛來飛去。

而事實是五條悟猜的沒錯。

戶川徹放下手中的槍,槍口有意無意的正對著羂索的方向,他臉上掛著溫和的笑容,看上去文質彬彬,問出的問題卻直至要害:“所以獄門疆的生效條件到底是什麼?既然是合作關係,我想雙方最好都坦誠一點。”

事到如今,繼續隱瞞也沒什麼意義了,羂索沉默片刻,開口:“距離獄門疆四米之內,在腦海中經曆一分鐘的時間——所以那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你要給的是什麼答複,能讓五條悟在腦海裡經曆一分鐘?”

事實上,按照五條悟當時有些怔怔的樣子,羂索懷疑他腦海裡經曆了可能不止一分鐘。

戶川徹愣住了,琥珀色的眼睛緩緩眨了眨眼,最後不自覺的挪向一邊。

羂索雙眸微眯,神色不善:“戶川徹,你說過同伴要坦誠一點的。”

亞空間內,五條悟嗖地一聲從椅子上坐了起來,想了想直接站上椅背,歪頭,一手籠在耳側,仿佛隻要偷聽的姿勢夠標準,他就能把話聽得更清楚一些。

然而沒有聲音,世界仿佛就此按下了暫停鍵,五條悟皺眉,懷疑是亞空間的問題。

“就是……”不知過了多久,戶川徹的聲音響起。

五條悟不自覺的屏住呼吸,心跳聲前所未有的劇烈起來,砰砰,砰砰,似乎要填滿整個空間。

然而戶川徹說了兩個字就沒了下文。

他正在謹慎斟酌用詞,其實在行動之前,異能特務科根據查到的資料,已經猜到了獄門疆的觸發條件跟“範圍”和“時間”有關,但誰能想到這個時間指的是腦海中度過的時間啊?

而且硬要說的話,當時的情況居然誤打誤撞解釋的通。

——得知即將收到告白的回複,思緒一下子往前倒個幾個月,回憶一下當時告白的場景不是很正常?

由於異能特務科題沒壓中,提前準備的幾個說辭也全然沒了用武之地,戶川徹不得不給這個所謂的“答複”想一個說的過去的理由,好把這場戲繼續演下去。

短短幾秒,無數想法在戶川徹腦海中如風暴般刮過,然而一個適合的也沒有。

羂索臉上的笑容淡了下去,神色看上去愈加不善。

“你真的想知道?”戶川徹說了句廢話。

羂索沒說話,一雙眼睛不帶笑意的看著他。

戶川徹深吸一口氣,開口,“這個回複,是關於……告白的。”

羂索一呆,懷疑自己聽錯了,“告白?”

戶川徹:“嗯。”

羂索:“五條悟對你告白?”

戶川徹:“……嗯。”

羂索:“五條悟對你告白,你沒有當場給回複?”

戶川徹:“……對。”

羂索看上去有點生氣,“戶川徹,我沒跟你開玩笑。”

“我根本就沒有開玩笑,是真的。”戶川徹忍不住捂臉,對這個說真話沒人信的世界有些絕望。

羂索:“當時的情況那麼緊急,而且你不是背叛他了嗎,他怎麼會一聽到你要給告白的回複就想也不想的直接過來?當時在場的還有十個咒術師,他難道一點都不擔心這是一個陷阱,那十個咒術師會因為他的疏忽而喪命嗎?”

戶川徹一臉“你才是在開玩笑”的樣子,“那是高層的人,五條悟怎麼會在意他們?”

羂索:“但是……”

他沒“但是”出來,因為他發現隻要接受“所謂的回複真的跟告白有關”這個看起來格格不入的設定,那麼一切都是說的通的。

羂索陷入沉思。

也就是說,當時兩人之所以那麼劍拔弩張,不是他所想的仇人相見分外眼紅,而是一種更趨向於相愛相殺的凝滯氛圍。

戶川徹彆有用心的接近,但是五條悟暗戀他,即便到了戶川徹公然反水的現在,五條悟在聽到當初那個有關於告白的答複時,依然忍不住依言上前——是潛意識裡割舍不了那份感情,還是想要在當時求個了結呢?

這麼一想,似乎連當日熱烈的夕陽都染上了幾分哀戚的色彩。

不過——

羂索皺眉,還是覺得有哪裡不對,那是一種畢生的宿敵湊近一看結果發現是個假人的詭異感覺。

羂索沒忍住拿起了那個關著五條悟的獄門疆,“他是六眼,又不是什麼小孩子。”

戶川徹糾正,“他確實算是個孩子。”

羂索沉默,將獄門疆一丟,忍不住回憶往昔,“我見過好幾個六眼,那些六眼在五條悟這個年紀都已經能獨當一麵了。”

戶川徹認真道:“千年前人類的平均壽命有四十歲嗎,所以大家都很早熟。現在是現代社會,日本法律規定十八歲成年。”

羂索忽然有一種想要抨擊現代製度的衝動,他輕輕歎了口氣,“所謂的義務教育真是完全不利於小孩子的心智成長。”

亞空間內,五條悟聞言露出了一個非常奇怪的表情。

他現在沒辦法看到羂索的樣子,光聽對方此刻的話,就在腦海中自動自覺的勾勒出了一個大叔的形象。

——是那種上了年紀後、動不動就喜歡指點江山的大叔,麵對與想象中不符的現象,最常掛在嘴邊的就是“我們那個年代的怎麼怎麼樣,現在的人都怎麼怎麼樣”,然後喝口酒,搖頭,得出結論是製度不行,最後再加一句,“如果現在的人在我們那個年代……嘰裡呱啦嘰裡呱啦”。

雖然羂索現在是個青年的外在,但是仔細想想,他活了上千年,也的確到這個年紀了。

五條悟忍不住感歎。

所以說,有時候蒼老是能從言行中看出來的,羂索確實該入土了。

但是……嗯……答複呢?

五條悟豎起耳朵,既然都是入土的年紀了,那就拜托八卦一點吧,寂寞的老人不是有不少都很關心晚輩的私生活嗎?

然而羂索倒了杯水,選擇直接跳過這個不重要的話題,開始向戶川徹敘說自己的目的,“我想要實現人類的進化,而你想要讓普通人獲得咒力——這也是一種進化的方式,從這點來看,我們的目標是一致的。”

確切的說,羂索真正想做的,是實現咒力的最優化,為此他不僅考慮了人類,甚至將咒靈都考慮了進去,世界像是一個巨大的培養皿,人類與咒靈如同兩種細菌在其中不斷的廝殺、結合、進化、發展,而咒力則在此基礎上不斷延伸出新的可能——對他來說是一種很有意思的事。

不過這沒必要讓戶川徹知道就是了。

亞空間內,五條悟一瞬間變得麵無表情——就這?就這?

他扯下墨鏡,一雙眼睛狠狠的盯著上方,仿佛那兒就是羂索所在。

你問啊!你倒是問啊!

然而那一廂已經開始商量起了書頁的事。

五條悟白眼一翻,直接滑坐到了沙發上,如貓一般攤在上麵。

到目前為止,一切都好像進度條上的光標,朝著計劃中的方向劃去——但是這個名為羂索的光標在滑到注定的終點前,真的是一點點用都沒有。

還有……

五條悟開始掰著手指自己數。

還有二十天,按照計劃,二十天後他就可以從這兒出去,到時候他一定一定要親自去問戶川徹,哪有人說話說半截的。

所以——

五條悟轉身,將臉埋入抱枕中,隻露出一隻半垂著的眼睛,那一抹藍像是陽光下粼粼的湖泊。

到那時,拜托一定要給出……那個答複啊。

五條悟把整張臉都埋進抱枕裡,有些惡狠狠的想——而且他也隻接受那一個答複。

戶川徹從自己的房間中走出來,將書頁放到羂索麵前。

“想要讓書頁上的內容變為現實,必須要編造一個邏輯沒有錯誤的故事,而邏輯越完善,所用到的字數就越多,但是我數過,剩下的半張紙最多還能寫三百八十七個字,容錯率太低了。”

難怪他早就獲得了書頁,卻遲遲沒有下筆。

羂索覺得自己領悟到了真相,微笑道:“既然如此,那麼我們換個思路怎麼樣?既然無法讓普通人能夠直接使用咒力,那麼我們創造一個契機怎麼樣?”

戶川徹:“什麼契機?”

羂索嘴角笑意加深,循循善誘:“咒靈是客觀存在的,而且會襲擊普通人,但是普通人無法看見咒靈,那麼我們就像補設定一樣,在此基礎上合理的搭建一個橋梁——當普通人遇到生命危險時,有覺醒術式、可以使用咒力的可能性。”

“這樣屬於在原有的基礎上補充設定,所需的字數會少很多,也是最可行的辦法,就是——”羂索頓了頓,像是有些遺憾道:“為了讓更多的普通人覺醒術式,勢必要增加咒靈的數量,一遍又一遍的將他們拉入危險之中。”

羂索抬眸看向戶川徹,戶川徹一時間沒有說話,像是陷入了沉思。

片刻後,他淡淡道:“如果這麼做能在未來讓更多人擁有對付咒靈的能力、而不是被動等死的話,那麼一切的犧牲都是值得的。”

羂索露出了一個真心實意的笑容。

“其實也沒有必要非要增加咒靈的數量,”戶川徹忽然提出了另一個建議,“直接讓人能夠看見咒靈就行。”

“甚至不必是全部人,因為普通人能看到強大的咒靈,隻要有一部分人能看見咒靈,那麼他們心中滋生的恐懼就會迅速孕育出更多、更強大的咒靈,而強大的咒靈越多,看到咒靈的人也就越多,滋生的恐懼也越多,不用我們動手,咒靈的數目就會飛速增加。”

羂索這具身體的心臟,難得因為戶川徹的這一番話而微微加快了跳動的速度——這是一個近乎天才般的、可行性極高的想法。

這一刻,戶川徹和羂索的想法在表麵上重合。

羂索站在上帝視角,將世界當做棋盤,居高臨下的擺弄著一切,無所謂誕生的混亂、恐懼、災禍,隻要結果能導向他想要的那一方麵。

而與從小身為術師,向來視普通人為背景板的羂索不同,戶川徹立足於人類本身,他試圖打破來自於“未知”的恐懼,堅信世上並不存在不可知之物。

而占據這個世界絕大多數的普通人,必定會像他們曾經不斷的去探索未知的自然與宇宙一樣,去不斷的了解、研究、解構咒靈這一似乎不可名狀的存在。

戶川徹從未忽視過普通人的力量——那絕非是哭哭啼啼、隻會添亂、必須讓人保護的存在。

片刻的沉默後,羂索忽然歎息一聲,像是大戰來臨前做足準備的指揮官一樣,微笑的看向戶川徹。

“看來我們要好好思索一下,該怎麼構造這個故事了。”

第140章 第一章 自新世界二十三

對於很多人來說,書頁無疑是神話中的神燈、上帝降下的箴言。

隻要書寫的故事邏輯通順,就可以成為現實——這種近乎神跡的能力可以讓任何人都以極低的成本實現心中的願望。

也正是因為如此,隻要書頁的消息現世——哪怕不知真假——也會引得各方勢力如同聞見血腥味的鯊魚一樣聚攏過來,畢竟誰能拒絕這種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就可以夢想成真的機會呢?

至於那個“書寫的故事必須要有邏輯”的大前提,則被大多數人忽略了,在他們看來,與書頁的能力相比,這個限製簡直輕飄飄的毫無力度,而且似乎很容易達到。

隻要認真打磨,考慮到各種可能性,有誰會寫不出一個沒有邏輯錯誤的故事呢?隻要耐心多一點,花的時間多一點就可以了——這是絕大多人的想法。

但實際上,書頁的這個“必須沒有邏輯錯誤”的大前提才是最麻煩的,因為它涉及到了這世上最為複雜且不斷變化的一個體係——語言和文字。

異能特務科的研究人員曾對他們保存的那張書頁做過很透徹的研究,並由此提出了數個疑問。

第一個,就是書頁對語言有沒有要求。

要知道,光全球通用的語言就有六種,那麼書頁是否可以辨認出世界上的所有語言,如果產生了新的語言和文字,書頁是否又能辨認出來。

如果可以,那麼就涉及到了第二個問題——即在不同文化背景下,相同詞語所代表的不同寓意,比如在英美國家,很多人都認為“13”這個數字是不吉利的,在其他國家則沒有這個顧慮。

而這個世界上沒有一種可以被全世界的人都認可的語言和文字,假設有人用英語在書頁上寫下一段文字,又如何確保書頁的效力可以覆蓋到非英語區的人呢?

當然,還有最麻煩的一個問題——語言的流變。

語言並不是一成不變的,隻要有人在使用,語言所表達的意思就會不斷的發生變化,比如“湯”這個詞,在華國古代,這個詞表示“熱水”,而在現代則廣泛表示“食物烹調後的汁液”。

那麼問題來了,即便你最初寫下的故事是邏輯通順的,之後是否會因為某些詞語的語意改變,使得邏輯不再通順,致使書頁失效呢?

而在現在這個社會,依托於互聯網和社交網絡的發展,語言的流變其實是很頻繁的。

當時研究員和戶川徹解釋這段的時候,伸手打開了一個網頁,“你看,各種縮寫、流行詞,現在造詞其實是很快的,當然這些詞語過氣也很快,如果有人在書寫時用到了這些流行詞……我打個比方——”

“假設用到了‘蘋果''這個詞,當時寫的時候‘蘋果’隻是單純的‘蘋果’,過了一個月,因為一些網絡上的熱梗,‘蘋果’有了些彆的含義,或者乾脆變成了一個動詞,那麼到時候書頁上那句涉及‘蘋果’的話是會失效呢?還是導向更加未知的方向?”

“這都很難說,不確定性其實很大。還有其他一些‘一語雙關’‘一詞多義’以及標點符號改變語意也隨之改變的問題——總之很麻煩。”

戶川徹當時聽完後忽然就理解了,當時阿道司福特寫下那段話後導致兩個世界短暫重合的烏龍,如果真的這麼複雜的話,確實很難不產生烏龍!

研究員攤手,最後下了結論,“所以我覺得‘書’其實是一個限製非常非常大的異能,你其實很難用‘書’真的去實現一些願望,更多的隻能將結果導向有利於自己的方向。”

“所以你放心好了,”研究員頗為自信的笑了起來,“正是因為有如此多的限製,羂索一個人根本不可能搞定,他最終隻能求助於你,或者說——聽你的。”

事實也的確如研究員所想的那樣。

當羂索聽完戶川徹所說的限製,並且被塞了一堆語言學名詞後,他的眉毛直接皺的可以夾死一隻蚊子。

原本自信滿滿的、認為毫無邏輯漏洞的故事,在戶川徹的標準下也變得漏洞百出——但是羂索不得不承認戶川徹的顧慮很有道理,而他可以用的書頁隻剩下半頁,根本沒有試錯機會,所以在書寫前隻能謹慎謹慎再謹慎。

“你說怎麼辦?”羂索問道。

戶川徹回答:“首先,我們要先確保幾個大的方向——”

“第一,儘量使用信息密度高的語言,這樣我們在有限的字數內,可以表達出更複雜的內容,所以不能用日語,用漢字比較好。”

羂索:“漢字我會。”

戶川徹:“第二,語言儘量平實,拋棄文學性,不要去使用各種比喻、擬人的修辭手法,比如‘掌上明珠’這種詞,因為你很難確保書頁生效的時候會不會真的把這個詞判定為單純的珠寶。”

羂索點頭。

戶川徹拋出第三點,“第三,少用‘某一部分’‘某日’‘某地’這種語意模糊的詞,要明確範圍。”

至此,關於書寫內容的節奏已經全數掌握在戶川徹手上,羂索聞言思索片刻,開口:“之前我們已經決定要先讓部分人擁有看到咒靈的能力,你的意思是要寫明這部分人的特征。”

戶川徹聞言神色微動,嘴角微勾,“其實不一定要限製人的特征,如果你想要讓看到咒靈的人儘可能多的話,可以把限製放在位置上——處於某一位置範圍的人擁有看見咒靈的能力。”

“而且這樣寫的話用的字數會少一點。”

羂索有些心動,“那要選人流量多的地方。”

戶川徹拿出手機點開地圖,他沒有第一時間選定之前和異能特務科商量好的那個景區,而是試探性的提議了幾個位置後,忽然一指地圖上的某座山,“這兒怎麼樣?楓山,是景區,人流量比較多。”

羂索:“比這兒人流量多的地方有很多。”

戶川徹:“這兒固定時間會起霧,隻要讓遊客在起霧的時候看見咒靈,雲遮霧繞的,反而會加劇遊客的恐懼,容易催生咒靈。”

“有道理,但是……”羂索還有顧慮,但是被戶川徹逐個打消。

早在正式行動之前,種田山頭火就召集相關學者,加上書頁的研究人員,不眠不休的開了好幾天的會,掉了不知道多少的頭發,最終編出了一個他們所能想到的最完善的、幾乎是沒有邏輯漏洞故事。

在如此多的限製條件下,羂索絕不可能想出比這更完善的故事。

所以他看似周遭一片坦途,其實彆無選擇,真正擺在他麵前的隻有一條路,一條由戶川徹、森鷗外、五條悟以及其他的學者、研究員,共同給他開鑿的通向山巔的窄路。

羂索走在上麵,感覺自己正在走向成功,那些曾經看起來遙不可及的夙願,此刻似乎一伸手就能觸碰到了。

“那就定在楓山吧,”羂索的手指點在屏幕上那個小小的圖標上,“故事的細節還要再想一下……起霧的時間是什麼時候?”

“根據往年的日期推測,”戶川徹淺笑,“大概在二十天後。”

**

“時間到了,我們可以出發了。”異能特務科,屋崎一郎看了眼表上的時間,對著身旁的同伴道。

他們是看守書頁的人,一周前,原本存放書頁的檔案室被毀,種田山頭火為了書頁的安全決定換個地方存放,但是新房間設置機關需要時間,再加上這次種田山頭火特地添加了專門針對空間係異能者的裝置,所以花費的時間就更長。

在這段時間內,就由他們負責書頁的安全。

書頁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兩人提起十二萬分精神應對,生怕檔案室的情況重演,但好在膽戰心驚了七天,最終無事發生。

現在他們隻要將書頁運送至四樓儘頭的房間內,就算任務完成了。

屋崎一郎將書頁從保險箱中取出,放入特製的公文包內,和這棟大樓裡的任何一個普通工作人員一樣,提著公文包就和同伴走上了電梯。

電梯到四樓不過幾秒鐘的時間,距離他們任務完成,也不過隻剩下幾分鐘。

叮的一聲,電梯門洞開,屋崎一郎領著公文包踏入了空無一人的四樓走廊——不,還是有人的。

本應在家休養的伊村奏正站在房門前。

“伊村?”屋崎一郎走進,“你不是請病假回去修養了嗎?”

“收到通知說以後書頁要換個地方放了,我過來看看未來的工作地點。”伊村奏側身讓開,屋崎一郎摁開指紋鎖後,他跟著走了進去。

房間中有專門用來檢測書頁真偽的儀器,這算是這幾年異能特務科對於書頁研究的為數不多的成果之一。

屋崎一郎拿出書頁打算往儀器上放。

伊村奏目光落在那張雪白的紙上,忽然微微凝固了一瞬,“等等,這張書頁好像……”

屋崎一郎的心臟頓時提了起來,“什、什麼意思?不會是……”

“我不太確定,我先看看。”伊村奏抽走書頁,背轉身走到一邊似乎在檢查些什麼。

這間房嚴格來說是看監控的地方,放置書頁的地方在更裡麵一點,需要過好幾道關卡,因此這間房有很多的電子屏幕和檢測儀器,屋崎一郎被短暫的擋住了視線,立刻跟上去。

但伊村奏很快再度出現,“是真的,可能是我神經過敏看錯了。”

他將書頁往檢測儀器上放,表示通過的綠燈亮起。

屋崎一郎鬆了口氣,“你不要嚇我。”

“抱歉。”伊村奏微笑,有些細長的雙眼微微眯起,像是浮過兩道流光,他轉身走到門邊,“那我不打擾你了。”

伊村奏離去後不久,屋崎一郎將書頁轉移到了指定地點。

看著代表機關工作的指示燈逐個亮起,他徹底鬆了口氣,打電話向種田山頭火彙報:“長官,任務完成,未出現任何意外。”

之後的確是相當風平浪靜的一段時間,一切都有條不紊的進行著。

夏油傑的咒靈已經準備的差不多了,手中提著的塑料瓶由幾個改為一長串,一有動作就叮鈴哐啷的響。

但是還不夠,他想。

最好再抓幾隻。

這附近是學校,夏油傑隨意的掃了一圈,很快發現有一隻三級的咒靈,大概是人們對於蚊子的厭惡凝聚成的咒靈,體積非常小,所以直接抓就行。

夏油傑伸手,但最後卻抓到了一團柔軟如果凍的東西。

等等。

夏油傑有些呆的看著手中的東西,捏了捏。

史萊姆?還有長得像史萊姆的咒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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